從前一天一粒蘋果，可以避免醫師上門，現在就不可以了。因為，醫師不再挨家挨戶地出診了。
——阿莫斯（Anon Amos）
相信金字塔對我們的生活有重大影響，沒啥錯，不過我們卻一直忽略一個重要的觀點。理論上，公司組織或是行政體系的發展，是下大上小，如埃及金字塔一般。但是在實際的運作上，我們每天完成工作的金字塔體系，卻是下小上大，一座頂端在下的金字塔。
現在我們要開始探究這個現象，先以一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下小上大的倒金字塔如何運作。
所有的人類歷史證實自從夏娃吃了蘋果以後，人們——飢餓的罪人啊！——的快樂，是建築在晚餐上的。
——拜倫（Lord Byron）
一個誘人的主意
剛開始在伊甸園，亞當和夏娃直接就吃得到蘋果。他們只要伸手向上，摘下那誘人的水果，就可以了。想吃蘋果的慾望，到後來卻搞得很複雜，不過我們現在把重點放在如何取得蘋果這個問題上。
惹禍的並不是樹上的蘋果，而是地上的那兩個人。
——奧康納（M.D.Ｏ』Connor）
自從亞當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園之後，就遭罰必須開始工作。他們的第一個工作，就是四處搜尋蘋果樹，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伊甸園四處生長的果樹了。如今他們想要取得蘋果，要比以前費事得多。因為得四處尋找，不過還不算太麻煩。
亞當不過是個人——這解釋了一切。他不是純粹為了蘋果才要蘋果，而是因為那是禁果他才如此做。
——馬克·吐溫（Mark Twain）
隨著文明的演進，有些人懶得每次要吃蘋果都得外出尋找，就想出了組織采蘋果之旅，一次就采一大堆回到洞穴裡的新點子。有回人們發現，他們吐在前院的種子，長成了蘋果樹，農業干是開展起來。
卡托說，農民造就了最偉大的人們、最英勇的戰士，以及一切邪念最少的市民。
——老普林尼（Pling the Elder）
系統擴大
今天，雖然蘋果都還長在樹上，我們卻是在超級市場裡挑選果農栽種的蘋果。這些蘋果是工人們先從枝子上摘下來的，然後再由農場司機運送到加工廠處理，經過一大群人的分級、包裝、檢驗，然後被運往倉庫貯存，再送到總經銷商，進入銷售網絡，最後抵達生產中心。在經過摘取、包裝、處理等過程，終於可以「待價售出」了。
摘取後，它們經過時間的歷練而成熟——
那就是如月亮似的銀蘋果，
和像太陽般的金蘋果。
——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
在轉換之間迷失
在金字塔的頂端，如果想吃一顆新鮮的熟蘋果，你可以走出後門，直接到果園裡，挑選一粒落在樹下的蘋果，它們熟、脆又多汁。你和蘋果之間是無層層關卡的直接接觸。
之後，離金字塔頂端遠了一些，你直接從果農那兒買來的蘋果，不是剛摘下來的夏季蘋果，就是貯存在地窖的冬季蘋果，果農是你和蘋果之間唯一的關係人。如果你是在附近的蔬果店買蘋果，那麼蘋果是來自商店附近的果園，它是由農夫用大果籃運送到市場的。夏天的蘋果雖然不像樹下的蘋果那般新鮮，到你口上又是經過了好幾手，但它還是很脆、很多汁，又可口。
理在你買得到的蘋果又不一樣了。蘋果摘下樹後，就被送往有控溫系統的貯藏設備中，利用低溫和化學方法防止蘋果成熟。然後再由冷藏貨車或卡車運送到產銷中心。接著，可能靠著化學藥物和酵素讓蘋果成熟。這樣產出的蘋果看似新鮮，但是風味、脆度都跟你從金字塔頂端的果農所買到的蘋果，大相逕庭。
無限
現在，你和處理蘋果的果農之間有一堆人。州政府和聯邦政府提供一個網絡，負責津貼補助、控制物價、管理進出口以及州際間產銷運送的往來等等。工兵部隊和其他政府組織還要處理水利，讓地處乾燥地區的果園，得到更多的灌溉。政府機構也控制種蘋果所需的殺蟲劑和其他農藥的種類和數量，以及防腐和控制熟度所用的化學藥品。石油公司生產用於殺蟲劑和農藥的化學產品，同樣得在政府的監控管理之下。
負責載運蘋果的司機，隸屬有兩百三十萬會員的卡車司機公會。同樣地，處理你蘋果的每個工人——摘取工人、包裝工人、加工處理員、產銷經理、零售商——都是工會的一份子。賣你蘋果的商店，可能是一家連鎖超商的分店。這家超商可能是一家零售企業的子企業。而這家零售企業又可能是一個國際集團旗下眾多事業的一支。
這個例子還不能彰顯彼德金字塔的全貌及其運作過程，但是起碼呈現了蘋果從樹上到你手上的複雜過程——耗用幾千人力來採摘、加工。運送、忙存、銷售。還需好幾干人做廣告、促銷、包裝、上農藥。幾百萬人都透過工會、職業機構和政府組織，和產銷蘋果扯上關係。
我們是站在蟻丘世界上的蟻丘人。
——佈雷貝利（Ray Bradbury）
雖然這個倒金字塔的目的，只是要把蘋果送到你的手上，其間卻需要一個無比複雜的程序。這個複雜性讓我們更難瞭解其中的全貌。相關過程非常錯綜複雜，使得開發機構還投注了大量的時間、金錢和精力，來研究相關問題。有關農業、運輸、工商管理、法律、經濟、市場和系統工程等等的部門，都要來研究相關的問題。他們把得到的結論傳授給要草學位和執照的學生們，訓練他們成為農業專家、律師、會計師，工程師等等。然後這些專業人員就在金字塔內的不同領域工作。請求專業化的傾向使得員工的階層化日趨精細，要在體制內做變革也日趨困難。唯一的例外是，如果你要讓事情更趨複雜，還是有可能的。
人們相信借由科學上的發現，物質的進步會自動發生。這種信念真是這個時代的悲劇、
——羅威爾爵士（Sir Bernard Lovell）
倒金字塔的另一個問題是，規模愈大就愈不穩。即使長在樹上的蘋果一大堆，而其需求量也不斷在增加，但是如果產銷過程中的一個小環節出了問題，可能就擾亂了整個系統，甚至所有的運作都被迫停止。農民罷工導致蘋果無人采收。裝蘋果的紙箱短少，載運就出麻煩。就如任何一種機器一般，零件愈多，發生問題的機率也愈大。
我的侄子彼德·盧加特（Peter Lucht）有天在英屬哥倫比亞
的溫哥華的一家超級市場購物，忽然間該市場告訴顧客停止購物，、因為電腦壞了，市場必須關閉進行維修。顧客就放下手推車離開，店員也忙著將物品上架。現在，蘋果從樹上到消費者手上的複雜過程，就因為最後一小步的失誤，被迫完全停頓。電腦發生點兒小問題，整個收銀台就不能運作，那家店得跟著暫時停止營業，而找侄子也因此買不到蘋果。一條鏈子：它最弱的環節有著相同的強度；鏈子愈長，脆弱的環節愈多。
大家都努力要使每個環節強固，不要發生像罷工、紙箱短缺和電腦故障等等差錯。大家也盡力在蘋果產銷系統中，避免環境污染以及種種危害健康的事情發生。我們訂下了規範，保持產業的穩定。然而，這所有的約束力卻使得整個體系更加複雜，更不穩定，造成一個頭重腳輕的政府階層和私有階層。這個體系必須運作，因為很多人靠它生存。所以，當某些環節有問題，就要增加其他的部分來使之繼續運作。
●安迪·馬奎特——雜貨商
安迪·馬奎特（Andy Marquet）原本在他爸爸的雜貨店當送貨小弟，後來他爸爸去世，他就接管了雜貨店。安迪在太太的兼差協助下，開始經營。他向進城的農夫買蘋果、蛋、馬鈴薯和其他農產品，農夫們則向安迪買些雜貨。安迪幾乎完全掌握了他的事業。
安迪根據自己的經驗、智慧和判斷力來做決定。他決定要進哪些貨；他早晨開店，晚上關門；他認識的一些可靠顧客，他讓他們多賒些賬。安迪經營得很成功。他自己很開心，大家也都看好他。
一個金融家支持安迪在臨近的小鎮開設第二家「安迪·馬奎特雜貨店」。安迪決定在兩家店各雇一名店員，自己才有時間兩邊來回跑。他制訂了一些規定，這樣他不在的時候店員才知道該怎麼處理。於是關於如何從當地農夫買進貨物，及一些關於申請單、賒帳、付帳和其他例行公事，他都訂下了相關規定。
安迪要開第三家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花在每家店的時間都很少，所以他設法訂立更多的規定，並且要求一切店務都要有條理地做下記錄，他才好控制全局。
雖然庫存目錄、帳目和收據有所幫助，可是還是不能告訴安迪一些細節，「像是顧客進到店裡發生了什麼事之類的。安迪也意識到了這項缺失，於是訂下更多的規定。如此鉅細靡遺他才安心。
隨著連鎖店的成長，各家店也走向規格化。所有的店都進一樣的貨，有著一樣的店面、一樣的廣告、一樣的規矩和一樣的紅膠帶。現在連鎖店從一家中盤批發商買進蘋果、雞蛋和馬鈴薯。即使是位在蘋果產區的本店，也必須大老遠地從批發商那兒買進蘋果。
安迪剛開始經營雜貨店時，他只能偶而利用忙裡偷閒的時間，來處理店裡所有的文書工作。現在事業愈做愈大，他花在處理雜貨的時間愈來愈少，做文書的工作則愈來愈多。他僱用的人，大多不在雜貨店裡工作；而是在訂立規定、執行規定、遵守規定。這些規定變得比人和產品還要重要。
第八奇觀
金字塔至今仍與我們同在。在金字塔的尖端，還有一些住在非洲和澳洲的原居民，他們不從事耕種，只靠採集自然提供的食物維生。他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獨立生活，要吃蘋果就到自己園子的蘋果樹摘取。也有些人直接向原產的農場買蘋果。有些鄉村小店和路邊攤仍直接從果農進貨。然而，大部分的蘋果業還是由「一般管道」所操縱，它們佔據了大部分的金字塔。
人類把他們所碰到的享都轉變成工具，因此人類本身也變成了工具的一種。但是，如果他問工具是用來做什麼的，卻得不到答案。
——提利奇（Paui Tillich）
結局
彼德金字塔並不只是一座倒過來的埃及金字塔。古代的金字塔，不管底座有多大，最後都會到達一個頂端，也就是最遠的盡頭。倒立的金字塔以一個小點為起點，最後卻沒有盡頭。只會變得日趨複雜，不知如何收尾。因為難以自我設限，所以會不斷膨脹，直到頭重腳輕倒了下來才停止。或是開始傾倒、自毀，直到建塔的人採取行動，才會停止膨脹。
體系裡的每一個危機或問題，都需要回應。但是，因為體系裡每件事都相互牽連，每一個回應會帶來更多更大的問題；每一個解決之道又帶來另一個問題。當解答——問題——解答循環不已，彼德金字塔也就一層一層地往上茁壯。
蘋果啟發牛頓之前，不知掉了多少粒在他頭上！自然一直在啟發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啟發。然後突然間我們頓悟了。
——弗羅斯材（Robert Frost）
該怪誰？
我們沒有理由相信，造成這團混亂的人，當初就是不存好心。以蘋果系統為例，證據顯示很多參與其中的人都是心懷善意。千百年來，蘋果以有益健康著稱。所以，蘋果產銷的發達，不但幫助窮人解饑，也促進人類的健康、幸福。改善數百萬營養不良的人的健康，阻止了可能的社會動亂，同時造就更多更好的工人、消費者和納稅人。這些優點都說明了政府透過農業補助來增加產量的必要性，以及以食物補助金來幫助窮人的需求。
「農產公司對補助金的回應一如我們所料，更多的蘋果出產了。於是，需要更多的能源來改善現代農場的設備，及使用更多的肥料和殺蟲劑。而產銷之間所需的運輸必然會增加石油的用量，這不但助長了能源危機，也帶動了石油上漲。
●急於併吞的案例980376
傑克·寧伯（Jack B.Ninible）是寧伯跑鞋公司的老闆。拜倫·湯普森（ByronU.Thomson）是巴特床墊公司的創辦人。他們兩人都覺得如果兩家公司合併，在經濟上將有所助益。他們的新公司——合併企業公司——上市的股票賣得很好，所以他們又能取得在希萊特隱形眼鏡公司的有價證券，以及艾文·布萊特營造公司的控股權益。因為擴張的合併公司上市股票蒸蒸日上。寧伯和湯普森決定收購C·D·服飾，允諾C·D·股票持有人以兩股C·D·換三股合併公司的股票。只要達成協議。他們就可以向銀行貸款，收購史溫德房地產發展公司。
利用史溫德公司的股份和信用，他們開始動收購班伊費雪香煙製造公司的腦筋。和班伊費雪簽的合約，足以幫助合併公司涉足亞當蘋果產品公司。這就是為什麼跟農產品扯不上半點關係的跑鞋製造商和床墊製造商，最後會擁有一座蘋果園的原因。
政府政策對企業農場較社區農場和個人農場來得照顧，因為決策者以為大規模的經營效率高、生產力高、花費較少。諷刺的是，包括美國農業部所做的調查指出，這些與規模相關的經濟效益，小農場就已經可以達得到。
現在我置身在輕巧小屋旁的
蘋果枝子下，
感覺年輕又舒爽，
如青草地一般的快活。
——托馬斯（DylanThomas）
那些開大公司的，大多是都市人。他們看待土地和各種地上生長的產品，就像看待其他產品的一部分一般。他們對於改造傳統農場為分工精細的企業化經營，抱持肯定的態度，但極少給予當地農民發展的空間和需求。農民長久以來不受重視，只好湧人城市另謀出路。農村家庭的根脫離了原有的土地，試著植根在城市的水泥地裡，因而失去了個人的幸福感以及緊張的家族關係。
所謂企業化經營的農業，意味著需要更昂貴的機械，更高的工資，花費更多錢買肥料和其他化學產品。再加上行銷所需的花費，蘋果的價格已非那些最需要吃蘋果的人所能負擔得起的了。
除非你知道失敗的原因，否則你無法致勝。
——利普生（Benjamin Lipson）
大量噴灑的農藥會殘留在水果上，又污染空氣，還會順風毒害其他的農作物，危害附近居民和工人的健康。農藥的毒害，加上土壤的污染，致使人的健康惡化。窮人的健康尤其容易受損；他們可能因此而丟了工作，購買力也跟著降低，新定價的蘋果這種昂貴食物，就更買不起了。而這又加深了補助糧食計劃的需要，計劃的花費也因此而增加。
用愈多化學農藥，就得挖更多的礦石，找出磷肥和其他礦藏，這樣反而破壞更多的土地，釋出輻射粒子和其他污染物到空氣中。化學農藥滲透土壤，最終會污染自然水質，殘害魚類和其他海洋生物，食用魚的產量因此而減少。，隨著這座金字塔的膨脹，人類健康每況愈下，產品價格也不斷上楊。
我們無法分辨貪念和需求的差別，是我們這時代的弱點。
——唐·羅賓遜（Don Robinson）
傳統方法
大自然有自我調適、自我清理和維持生態平衡的功能。有時候人類的干預可以和大自然和諧並存。
美麗的世界即是孕育蘋果之母。
——中白森（Kenneth Patchen）
趨近金字塔的頂點，存在著一個自成體系的生態系統。馬提供了農田所需的勞力。餵養馬的飼料，大多由農田供給，包括掉落的蘋果，和果樹間的青草。動物的排泄物，再用來灌溉果園，這樣就成了一個循環。就連人類排泄物的養分，也經由污水淨化糟或其他簡單的衛生設備，在臨近地區獲得保留。
我們讓大自然自然地發展吧；大自然比我們更瞭解她自己。
——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
科技取代了這個自然生態系統。人們用從老遠運來的肥料灌溉果園。蘋果也被運往遙遠的城市出售。吃下蘋果後的排泄物，被衝到河流和海洋。原有的生態循環遭到破壞，取而代之的是二個大量耗費能源的系統。當人們投資愈多在農業經營上，小規模農場的農夫就遭到淘汰，被迫成為窮工人，或是靠社會救濟金過日子。這導致政府增加開銷，提高賦稅，通貨膨脹又讓蘋果價格上揚。
更多就是更槽。
——阿米斯（Kingsley Amis）
在「彼德金字塔」的構造和影響力之下，並沒有什麼好辦法來解決問題。從國庫撥款補助小農場，只會使通貨膨脹更嚴重。如果強制限定蘋果的價格上限，蘋果產量就會減少。除了透過社會福利的增加外，這座金字塔似乎沒半點法子讓窮人吃到蘋果。
人們化簡為繁，就是進步。
——海耶達爾（Thor Heyerdahl）
雖然蘋果從未被直接限量供應，但蘋果業仰賴甚深的石油，卻一直不夠用。尤其在石油危機出現時，石油輸出國組織大權在握，更突出了石油分配不均的現象。L聯邦政府提出一些能源方案，包括限量供應石油這個辦法。每一種解決方法部使控制的權力更集中。為了實施限量配油的方案，就得使用科技和權威管理的方法，因而帶來了分配不均的問題。向來是累積、效率不彰、反應慢、浪費時間的華盛頓官僚體系，因此愈加龐大。對能源產量和使用，採取更嚴格的管制，意謂著政府在提煉、分配和市場行銷上，要扮演更舉足輕重的角色。政府愈加干涉向來是人民自行決定的事，如工業、農場、家庭等使用燃料的方法，反彈也就愈大。利益團體動員群眾向政府陳請、遊說，容易造成市場供給不均。對於能源和其他資源缺乏整體有效率且正確地使用，會加速能源的枯竭，並嚴重阻礙了蘋果的生產、加工和運銷。
我告訴你們，政治都是蘋果醬。
——羅傑斯（Will Rogers）
彼德金字塔定律
本章所討論的範例和接下來要呈現的實例，都在說明一座倒金字塔，如何經由層層行政體系，將最簡單的工作，摘得複雜、累積、搖搖欲墜。
●金字塔成長三部曲
一個組織機構在不同的發展階段，發展重心也會有所不同。
（－）以服務為重心的階段
蘋果市大量生產蘋果，現在成為商業購物中心。這下子湯姆、狄克和瑪麗眼見有機會服務大眾，來發展自己的事業。蘋果市向來缺乏一貫作業的運送服務，他們覺得適足以朝此發展。湯姆學過會計，大學時代還開過運貨卡車。狄克也是開車老手，對機械有興趣，汽車方面的常識也很豐富。瑪麗則在一家百貨公司當過售貨員，車也開得不錯。
這三個人就靠著支付兩輛運貨卡車的頭期款，一間租來的辦公室，及一小筆廣告預算，開設了快運公司。他們每天載運固定客戶的貨品，也接一些零星的訂單。公司業務蒸蒸巳上，三個合夥人的目的是要顧客滿意。他們三人對業務都很熟練、只要有客人到櫃台前，他們之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處理得當，包君滿意。他們都謹記在心：開業的目的是為了滿足蘋果市市民和蘋果業對運輸的需求。他們明白他們的主要功能是服務顧客——公司以外的人。借由服務他人，他們也服務了自己。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對外。對顧客服務：他們一直將這點銘記在心。
雖然湯姆、狄克和瑪麗各司所職，但是這鐵三角變化靈活。每個人都隨時可以提供最佳的服務。譬如瑪麗在跟顧客講電話時，剛好有一位顧客進來，湯姆就會放下簿記的工作去招呼客人。在公司發展初期，他們主要以服務為發展重心。
在載貨馬車之中，我獲譽為蘋果鎮的王子。
——托馬斯
（二）以制度為重心的階段
隨著業務的成長，這家公司需要使用更多的卡車，加上需要服務的對像日趨擴娜限於蘋果谷一帶。載貨量愈大，載貨工具也愈多。現在貨物得運往汽車站、卡車／鐵路貨運公司，－以及蘋果谷另一頭的蘋果轉運機場。每種轉運方式各有不同，應知的稅率和打包方法也相異。蘭金·弗爾（Rankin
Fyle）受雇為經理來改善公司組織和監督管理員工，而湯姆、狄克和瑪麗現在則花愈來愈多的時間訓練新進人員，答覆顧客的報怨。在這時期，抱怨是他們接觸顧客的唯一管道。
蘭金又另外多雇了一名替補人員，因為辦公室老是會有一個人不在位子上，理由涵括生病、緊急事故、休假、接私人電話、上廁所、喝咖啡、休息、做健康檢查等等。經理負責安排作息表和工作流程細節，這樣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的工作性質，內部組織也才能運作傾暢。在這時期，公司以制度為發展重心。
我們小小的制度也有出頭的一天。
——田納森（AIfred Lord Tennyson）
（三）以管理為重心的階段
湯姆、狄克和瑪麗愈來愈需要靠星期一早晨的工作會議，才能和他們日益壯大的公司各部門保持聯繫。蘭金負責統籌公司預算、招募新員、人事安排和會計等等的運作，每星期五下午，他就開始準備星期一早晨的工作匯報。他開心的是，報告內容是否讓老闆關心。蘭金·目標，在於讓老闆高興，這一點其他員工也逐漸接受。在這個階段，公司關注的內部運作。在以服務為重心的時期，讓雇客滿意是公司的主要目標。現在情形剛好相反，雇客上門，依循公司的規定作業、反倒像是顧客在為公司服務。彼特·摩斯（Pete
Moss）到櫃台時，他得填一大堆表格，然後再拎著皮包排隊等候。而其中一名負責員工正在喝咖啡休息，換班人員在蘭金的辦公室忙著調整休假計劃，剩下兩名工作人員則留在他們的辦公桌上，一個正在打電話，想要取得一個較好的停車位，另一個則在接私人電話，似乎沒有人關心櫃台前已經大排長龍。
在這個階段，繁文褥節和作息表已經取代了公司原有的彈性。安定比成長更受重視。任何規定上的例外，都會搞得各部門大亂，或是如蘭金所說的「中斷一貫作業的命令執行。」員工擔心的是違背公司內部的規定，或是惹火頂頭上司。員工過於注重公司內部運作和微妙的行政體系，對可能擾亂內部運作的外來顧客，就起了反感。這個階段發展到最後，公司運作就以管理為重心。
有一次在週一工作會上，蘭金，弗爾想要取悅湯姆、狄克和瑪麗，就建議「快運」這個名字已不適合這麼一家龐大複雜的公司，應該改以創辦人的名字重新命名。所以，現在「快運」就改名為「湯狄瑪」服務公司。
公司愈大愈成功，膽識和創意反而逐漸縮減，這一點兒也不令人意外……這個說法似乎呼應人類、企業、國家、甚至社會和文化的發展歷史。成功接膛而至的是義務，而這種義務最多不過是守成。所以，人或行政體系不過是致力於保存既得利益罷了。
——貝弗列斯（Alex Bavelas）
擴散的彼德金字塔
在我們祖先開始耕地之前，沒有什麼需要防衛的。一個部落耕地、栽種作物，然後，期待取得好收成。若另一個部落有人想要侵入農田，偷走收成，－就會遭到驅逐。人類防衛的第一件武器是狩獵棒子、挖地的棍子，或是其他原始農業耕作的工具。
農業的發展使人類進化又邁出了一大步。因為在農業時期，人們必須有固定住所，部落生活結構因此改變，人們的勞動力也隨之細分為采收食物、畜牧和打獵。人類文明發展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發明軍事武器，建立職業軍隊。
從文明草創時期，我們逐步建造了至今普及甚廣的彼德金字塔。現今，軍隊不再用來保衛農作物，而主要是在捍衛政策意識。目前所有的武器，足以毀滅大批人口，嚴重破壞大氣層，阻礙農作物生長，因而摧毀人類文明。
失去和平，這個世界令人困惑。
——古夫德金（Ｏrmiy Gumfudgin）
快速成長
我們已經從彼德金字塔的例子，說明一座金字塔如何耗費時間、人力，而一步步建造完成、接下來，我們來看，一座金字塔如何靠著不毛之地上的一顆種子，建構起來。
我本來想在這本書裡說明我們該如何避免彼德金字塔帶來的一些問題。一九七四年九月二十八日那期的《商業週刊》（Business
Week）中，有一篇名為《修伯倫的經理有一個應急的職位》的文章中，就提到了「彼德原理」的因應之道。這篇文章講到，修伯倫公司設計了一種叫「應急的職位」(fallback
posi-tion）：如果公司主管獲得陞遷，在移交原有的工作之後，陞遷命令忽然又不管用了，此時「應急的職位」就可以派上用場。這麼做可以防範主管階級的冗員愈來愈多，因此避開了「彼德原理」，也抑制了彼德金字塔的成長。而我想在我這本書中，引用這篇文章。
一九八三年年初，我寫信給《商業週刊》，希望獲准翻印那篇文章。信中我還放了一份影印稿，清楚地說明我的請求。
《商業週刊》版權部的艾琳諾·傑洛蒂（Eleunore
M.Ger-aghty），在一封日期為一九八三年三月二十一日的信中，批准了我的要求，但以使用一次為限，而且必須符合以下條件：
1．付清版權費一百美元。收據已附在內。
2．這篇文章必須完整翻印，不能有任何增減、劃線、做記號，或其他的改變。
3.翻印時，不可附加廣告或是推銷性的文字。
4.如果你在翻印文章上有公司名稱、商標，或是行銷部的資料，你必須在這些資料上劃線，並加上「ADV」的縮寫，表示這是廣告用途。
5.在來源出處部分，要註明「經特別許可翻印一九七四年九月二十八日的《商業週刊》，紐約麥克勞——希爾公司保留原文的著作權。」
諷刺的是，這篇文章提到「彼德原理」，引用的是我的話，現在我要引用，還得付費取得許可。不過，同意書上的這些字眼，我大致還可以接受。只是，有一些疑點需要澄清。第一，出版界一般要等到實際使用才付費，為什麼我立刻收到一張編號243875，由擁有《商業週刊》的麥克勞——希爾公司所開的收據呢？當時我才剛著手這本書，等到出版可能是好幾年後的事了。我都還沒完全同意《商業週刊》同意書上的規定，他們就要錢了。第二，我希望和我的編輯霍華德·凱蒂（Howard
Cady）確定，這份同意書確實瞭解我的需要，足以保護我和出版商威廉馬羅公司。
在一封日期為一九八三年三月二十五日的信中，我告訴霍華德·凱蒂我的疑惑，請他直接向麥克勞——希爾公司聯絡，看看他們是否有一份能讓我和威廉馬羅及《商業週刊》都很滿意的同意書。
經過霍華德·凱蒂和《商業週刊》版權部的艾琳諾·傑洛蒂在電話中討論後，費用等到書出版那天再付就可以了。談話中還有一段警告說明：傑洛蒂提醒，帳單已經由電腦記錄，我最好「不要理會那張收據」。
一九八三年六月一日的信中，霍華德·凱蒂向艾琳諾·傑洛蒂簡述我們將如何使用那段引述的文章，並且解釋我們會如原文一般，將之放在一個框欄中，列在書中的最後一章 。
麥克勞——希爾出版公司的信用部門，在一九八三年六月九日發出了一封「付款截止通知」，總款一百美元。該通知提醒我「馬上付款可保證貴公司維持良好信用。」
收據和催款通知不斷地寄過來，最後我收到一張日期為一九八三年七月二十八日的通知，由一家名為「電子收款」（COUECTRONICS）的電腦控制收款公司所寄來的。該通知表示，我欠麥克勞——希爾的款項，已經轉給他們。電子收款公司留下一個位於紐約州希克斯威爾的地址，電話號碼是609一448一1700，署名珍·凱芮根(Jean
Kerrigan)。我打了電話，他們換了號碼。我試了新電話好幾次，可是都接不上電子收款公司或是珍·凱芮根。於是我就寫信給珍·凱芮根，告訴她我現在並沒有欠麥克勞——希爾公司一百美元，她應該把付款通知退回給麥克勞——希爾。
我的信沒有收到回單，但是我收到一封一九八三年八月十一日發出的「緊急通知」，由電子收款公司的法伯所寄出。部分內容如下：
已經通知麥克勞——希爾出版公司，我們將對你採取一項法律訴訟，因為上述款項（加上稅金、法律費用和其他相關費用）的緣故。
如果麥克勞——希爾出版公司接受我們的建議，你可能被迫自付訴訟費用。如果訴訟失敗，你可能被判不履行債務，縣保安官或聯邦保安官會扣押你的財產。
除非你在七十二小時內付清上述款項，否則我們認定你無意付款，我們將訴諸法律行動。
這封法伯的信看起來很緊急，再加上霍華德·凱蒂正在度假，我就打電話給威廉馬羅的董事長羅倫斯·休斯（Lawrerice
Hughes），告訴他來龍去脈。他表示，威廉馬羅現在是赫斯特集團的子公司，所以他將委託赫斯特集團的律師理查德·舒格曼（Richard
Sugarman）代為處理我的案子，我也應該告知「電子收款」公司我將採取的法律行動。一九八三年八月十四日，我寄了一封信給法伯，部分內容如下：
我告訴你。麥克勞一希爾公司搞錯了，你卻仍然以法律訴訟威脅我。這已經造成了不合理的騷擾。
透過我的出版公司威廉馬羅，我已告知赫斯特集團的律師理查德·舒格曼（地址為紐約市第八街959號），採取必要的法律訴訟。如果你繼續對我騷擾，並恐嚇破壞我的名串和財務信用，我將採取控訴，並要求賠償損失。
一九八三年八月二十二日，我接到珍●凱芮根打來的電話，才發現她是麥克勞——希爾的信用部門督察。她對於我取消翻印版權，仍繼續收到帳單感到抱歉。我跟她解釋，我並未取：取得版權的請求，只是我已透過《商業週刊》的艾琳諾·傑洛蒂達成協議，書出版之前才付費，凱芮根否認有這種協議存在。這個時候，我真是摘迷糊了，她為什麼要因為沒有承兌一項她宣稱不存在的協議，而對我道歉呢？
霍華德·凱蒂休假期間，威廉馬羅公司的莉絲·克羅比（Liz
Crosby）負責處理我和麥克勞——希爾出版公司之間的一百美元許可金。這件事以及我早先和電子收款公司珍·凱芮根的溝通，則在一封一九八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寄出的信得到了回應。這封信由麥克勞——希爾的信用部門督察珍·凱芮根所回復：
經由你的通知，和威廉馬羅公司的莉絲·克羅比的電話，上述的付款通知已經取消。而你仍然收到電子收款公司的信，我對此向您致歉。
請您相信，付款通知此時已經取消，您不會再收到任何寄自麥克勞——希爾出版公司的信了。
為了得到版權許可，至今牽涉了《商業週刊》、麥克勞——希爾出版公司、電子收款公司、威廉馬羅公司和赫斯特集團，耗費了數十封書信往來，以及八個月的交涉過程。動用的人力包括《商業週刊》版權部門的艾琳諾·傑洛蒂、麥克勞——希爾信用部門的珍·凱芮根、電子收款公司的法伯、編輯助理莉絲·克羅比、資深編輯霍華德·凱蒂、威廉馬羅的董事長勞倫斯·休斯，以及赫斯特集團的律師理查德·舒格曼，還得加上其他不知名的助理、秘書和電腦。
即使這件風波已平息，但是先前的經驗讓我覺得，再讓金字塔膨脹的風險太大，所以最後決定還是不要引用那段文章。
解脫束縛的慾望和遲鈍的法令制度這兩者之間的衝突，正是這個時代的印記。
——戈登納（John Gardner）
從對金字塔的研究，我見到了一個一成不變的準則。種種規定剛開始簡單又有效，後來都變礙大而無當；種種計劃剛開始小而精緻，後來都變成大而糾結的醉八怪；種種方案剛開始清晰可解，到後來都變得複雜混淆；種種計劃剛開始都是從人性化的角度出發，最後都變成不人性、累贅、笨拙的繁文縟節；剛開始是簡單的設計，到頭來免不了變成複雜、含糊、無用的結構。這種傾向需要更進一步的解析和調查。為了幫助大家瞭解這種組織結構上的特性，我下了一個簡單明晰的定義，彼德全字塔：制度開始時報小，後來不斷膨脹，佔據我們所有的時間和空間。
如果你在一點兒之上，不斷地加上一點兒，這一點兒馬上就會變得很大。
——荷馬（Ho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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