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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看看玫瑰

  我在起坐間找到夫人。她說。「我不願單獨見他。帶他進來,你也待著別走。」等我把 剋夫探長帶到女東家的房裡,她臉色頓時發白。她不聲不響指指兩把椅子,我們坐下來開始 談了。
  「我對這件案子已經有了頭緒,」剋夫探長說,「不過目前暫時還不打算說出來。」隨 即他把偵查的結果及將採取的步驟告訴了夫人。」一件事是肯定的,鑽石不見了。」他說。 「另一件事也差不多是肯定的,門上的漆一定沾在什麼人穿的衣服上,我們先得查出那件衣 服。」
  「一找到衣服就能找到賊嗎?」夫人說。
  「我並不是說鑽石是給偷走的。我只是說鑽石不見了。」
  「你打算怎麼找到那件沾漆的衣服呢?」女東家問道。「我可不准你去搜我傭人的箱子 和房間。」
  「我打算搜查每一個人的衣服,上至夫人,下至家人,」他朗朗說,「這是個形式,可 是傭人對整個事情的看法會兩樣,他們一定肯出力協助。」
  這番話說得不錯,夫人吃了一驚,後來也明白了。
  她站起身叫使女。「你應該手裡拿著我衣櫥的鑰匙,對傭人們說話。」
  剋夫探長突然岔進一個非常意外的問題。
  「是不是先弄明白,公館裡其他幾位小姐少爺也幫同意這樣嗎?」
  「公館裡除我之外,只有一個小姐,就是范林達小姐,」女東家驚訝的回答說。「僅有 的少爺是我的外甥,布萊克先生和艾伯懷特先生。」
  這時,高孚利先生親自進房來告辭。夫人向他解釋了難處。高孚利先生一下子就把問題 解決了,他留下手提箱,把鑰題交給剋夫探長。
  夫人這時有些惱火了。「如果我把范林達小姐的鑰匙送下來,我想總把你要我做的事情 全都做了吧?」
  「勞駕,」剋夫探長說。「我想先看看您家的洗衣帳冊,再開始搜查。沾上漆的衣服也 許是件麻布衣服。如果搜查不出什麼來,我要把所有送去洗的麻布衣服查查清楚。要是有一 件不見了,我至少就能假定這件衣服是沾上了漆。」
  夫人叫我按鈴,差人去拿洗衣帳冊。羅珊娜把洗衣帳冊送進來,那姑娘面若死灰,惟悴 可怕。剋夫探長全神貫注的看她。不消半分鐘,一本細帳全部記在了他心裡。他又闔上帳 冊。「夫人,麻煩您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剛才送帳冊進來的那年青人,在您府上是不 是跟其他傭人幹得一樣長久?」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夫人問。
  「我上一回看見他,」探長說,「她因為偷東西在坐牢。」
  這一說,夫人可沒辦法了,只好把實話告訴他,然後起身上樓去向雷茜兒小姐要鑰匙。 我們等了好久不見鑰匙拿下來。剋夫探長什麼都不說,逕自輕輕吹著《夏天裡最後一朵玫 瑰》。
  最後傭人終於來了,手裡沒鑰匙卻拿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有夫人用鉛筆寫的兩三行字, 說雷茜兒小姐拒絕探長搜查她的衣櫥。「啊」!探長說話的聲調就像聽到意料中要聽到的話 一樣。「得放棄搜查了,因為小姐拒絕搜查,把艾伯懷特先生的手提箱送到倫敦去,把洗衣 帳冊還給那個送來的年青女人吧。」
  「您好像並不怎麼失望,」我說。
  「對,」剋夫探長說道,「我並不怎麼失望。」
  「下一步怎麼辦呢?」我問。
  「出去到花園裡走走,」他說,「看看玫瑰花。」
  到花園裡去的捷徑是走那條灌木路,它要算弗蘭克林先生最心愛的散步地了。我和探長 在灌木路上走著,「我們如今得採取其他辦法。來解決門上漆斑這個疑案——我敢說,這也 就是鑽石疑案。你是個有服力的人——打從鑽石丟失的發現以來,你看到有哪個傭人透出點 古怪嗎?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吵架的事?比方說,有誰發脾氣?或者突如其來病了?」
  我正巧想到羅珊娜在昨天中飯時突然病了,可是還來不及回答,只見剋夫探長突然斜眼 朝灌木路那兒看去,輕輕暗自說了句:「喂!」
  「怎麼啦?」我問道。
  「我背脊上的風濕病發作了,」探長提高嗓門說,彷彿想讓旁人聽見我們說話似的。
  我們走了幾步,探長停住了腳,我們站在那兒,四面八方都看得見。
  「瞭解那個羅珊娜嗎?」他說,「這可憐蟲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有個心上人?」
  他拿這麼個問題來問我,究竟是什麼意思?
  「剛才走過灌木路時,我看見珊娜躲在那兒。」探長說道。
  「就是你說『喂』的那會兒?」
  「對,躲在那兒是件可疑的事。」
  我對他說什麼好呢?我為了可憐那姑娘,對探長作了一番解釋,告訴他羅珊娜競愛上了 弗蘭克林。
  剋夫探長從來不笑,他略微歪歪嘴。
  「愛上一個象弗蘭克林先生這種風度和儀表的少爺,我並不認為是癡心。不過,我很高 興,事情到底搞清楚了。你以為弗蘭克林先生根本沒疑心那姑娘愛上他了?呃,鑽石丟失的 事剛發現時,你有沒有看到哪個傭人有什麼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狡猾的提出這最後一個問題,叫我對他起了戒心。
  「我什麼也沒看到,」我說。
  「貝特裡奇先生,」他說,「我可以跟你握手嗎?我對你特別好感。」
  探長要我給他一間房,隨後把傭人一個個喚進去。羅珊娜在裡面待的時間比別人久,她 出來一聲不吭,嘴唇雪白。等到完事,我走進「法庭」,只見探長又拿出老一套——望著窗 外,逕自吹著《夏天裡最後一朵玫瑰》。「有什麼發現嗎,先生?」我問道。
  「要是羅珊娜要求出去,就讓這可憐蟲出去吧;不過先得讓我知道,」探長說。
  事情明擺在眼前:這倒媚的姑娘被剋夫探長疑心上了。
  這當兒,廚娘捎來了口信,羅珊娜頭痛,要出去吸些新鮮空氣,我答應了。
  「現在你把房門鎖上,如果有誰問起我,就說我在裡面動腦筋。」說罷探長就走了。
  我孤零零走到下房,跟大家一起喝茶。不到半個鐘頭,我打聽到很多情況。原來夫人的 貼身使女和雜差使女,都不信上一天羅珊娜真的生了病。這兩個女人在禮拜四下午上樓去過 幾回;看見羅珊娜的房門鎖上了。半夜還看見門縫下有光透出來。她們把這些全告訴了剋夫 探長,探長有意懷疑他盯著她們。我對這位神通廣大的剋夫摸透了,知道他打算趁羅珊娜散 步之機,暗中釘梢。
  我走了出來,深深替那苦命姑娘難受。在灌木路上,我碰到了弗蘭克林先生。我們默默 並肩走著,後來他問我剋夫探長的情況。弗蘭克林先生一眨眼工夫全明白了。
  「你早晨不是告訴我,當羅珊娜在房裡生病時,有個做買賣的卻在去弗利辛霍的路上碰 到她嗎?」他說道。
  「不錯,少爺。」
  「如果使女們說的是實話,她總有不可告人的原因,才偷偷到鎮上去。沾上漆的衣服是 她的;房裡的火是特地生起來燒燬衣服的。羅珊娜偷走了鑽石。我要馬上告訴姨媽。」
  「對不起,還不到時候吶,先生,」剋夫探長站在我們面前。
  「為什麼還不到時候?」弗蘭克林先生問。
  「因為,要是告訴夫人,夫人就會告訴范林達小姐。」
  「就算她告訴又怎麼樣?」弗蘭克林突然大聲叫道。
  「向我提這個問題——在這個時候,您認為聰明嗎?」剋夫探長鎮靜說。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弗蘭克林先開口,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我要弄明白,你不准 我把這事告訴我姨媽,是嗎?」「您要明白,如果您不得到我許可,把這事講給范林達夫人 或者任何人聽,我就不管這件案子了,」探長說。事情就這樣解決了,弗蘭克林先生氣沖沖 撇下我們走了。我明白小姐是他們針鋒相對爭論的主要原因。
  他們完全知己知彼。「貝特裡奇先生,」探長挽住我的胳膊,沿著剛才來的老路一起走 了。
  「您有什麼要我效勞的?」我問道。
  「那地方是不是有條小路,從公館通到海灘上去?」他用手指指那片通向激沙灘的樅樹 林。
  「不錯,」我說,「是有條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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