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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

  雖為貴族之女,我亦是人,
  彼等可厭之開閥、血統與迷信,何曾於我心停留;
  雖欲不顧千金之體,執著於卑人之愛。
  然助我破俗而出者可有人乎?
  
                      ——送信人
  在通往後院的門口,曼葛特將軍精神恍惚地呆立著,頹然垂下的右手緊握著手槍。
  側門大開,門前倒著三個人,雪地上鮮紅血跡四濺,原本在大門那邊的警官正拚命奔往側門。眾人推開曼葛特將軍奔至側門,將軍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地上的三個人,一個是守備側門的俾斯麥隨從,他的帽子脫落,後腦部血流不止。在他不遠處是用廉價頭巾裹著頭的女人,身體撲倒在地,粗陋的披肩滑落手臂,但身上的衣服卻是和披肩、頭巾毫不搭調的高級品:是伯爵千金安娜,鮮血染紅了她的左手臂。
  安娜身邊仰臥著一個年輕男子,子彈從背部穿胸而過,眼睛睜得老大,已當場斷氣。林太郎看過那張臉,是社會主義者卡爾·雷曼。
  「就是他!就是這個人!我們就在追捕他!」
  警官大聲咆哮,其他人圍在四周,一言不發。林太郎向前幾步,檢視三個人的傷勢。
  「伯爵千金左臂中彈,生命沒有大礙,子彈只是擦皮而過,沒有留在體內。這位隨從後腦部遭到重擊,只是暈過去而已。另外一個人已經死亡。」
  一陣尖銳的慘叫,兩個女人同時推開眾人奔向倒在地上的安娜,是克拉拉和一位五十多歲微胖的婦人,她是安娜的奶媽瑪蒂爾汀。
  「快把傷者搬回房間!」
  眾人聽到林太郎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展開行動。臉色蒼白的克勞斯抱著安娜,林太郎和克拉拉在一旁幫忙,奶媽還跪在雪地上激動地抽泣。魯道夫上尉和警官則照顧那名隨從。
  林太郎在聚集而來的人群中,看到驚惶失措的管家漢斯,大聲指示:「漢斯,盡快準備手術需要的東西,沒有消毒藥品的話,用烈酒也行。快點!」
  漢斯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般慌張離去。
  安娜被抱回房間後,林太郎開始緊急手術。隨從那邊只要消毒一下傷口,喝點酒提神就行,這點小事就交給漢斯處理。眾人都愁眉苦臉地圍在安娜床邊。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安娜她……」
  曼葛特將軍像變了個人似地無力嚼咕著,俾斯麥表情嚴峻地看著他。
  「將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一邊想著剛才的事件,又想著伯爵生前的種種,信步往後門口走去。就在那時,我看到一個年輕男人從儲藏庫跑出來,襲擊閣下的隨從,我大聲制止,但對方已經擊倒隨從,打開側門想逃,我急忙掏出手槍打他。自從命案發生後,我就一直隨身攜帶手槍。」
  「你射中了那個人?」
  「是的。現在回想起來,我應該瞄準他的腿,但當時看到他,我直覺以為他是兇手,是殺害怕爵的可惡傢伙,所以瞄準他的身體連開兩槍。」
  「安娜又是怎麼回事?」
  「當我扣下扳機時,她正從儲藏庫奔出來,那時我作夢也沒想到她是安娜,看那頭巾和披肩,以為是女傭或別人。我開了第一槍以後,她像是要掩護那男的似地拚命跑過去。」
  「你第一槍就射倒了男的,多開的第二槍才傷到安娜是吧?」
  「閣下,話不能這麼講。當時我也不確定第一槍是否命中,那時候誰也說不准……」
  俾斯麥苦著臉點點頭。「這我也知道,造成這種後果是安娜自己疏忽,只不過……」
  這時,安娜嘴唇微微張開,低聲囈語:「卡爾、卡爾……」
  克拉拉雙手掩面,沉默不語。
  「督察長!」俾斯麥銳利的視線投向貝克。「那個年輕男人確實是逃亡中的社會主義者嗎?」
  「是的,閣下。」貝克表情僵硬地回答:「他叫卡爾·雷曼,和煽動暴亂的地下出版社有關,到處聚集工人宣傳危險思想。我們通緝他好幾天了,那天到他們根據地搜捕時,他重傷一名警官後逃亡。他也是名門之後,像克魯泡特金和他都是良家子弟出身,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我真是無法理解。」
  「夠了!」俾斯麥斷然打斷貝克的話,看著安娜,有些恨恨地說:「這個傻瓜!」別過臉去,大步走向門外。
  「各位,為了讓傷者安靜休息,大家請回吧。」
  「閣下!」林太郎叫住俾斯麥。「我沒帶醫療用具來,雖然已經消毒止血,但這樣還不夠,也怕有後遺症,是否能以閣下名義請柏林那邊盡快派可靠的醫生前來。安娜小姐失血過多,相當衰弱,這時不便移動。」
  俾斯麥點點頭:「嗯,就這麼辦吧。畢竟這是刻不容緩的問題。」他臉上又浮現衰老的神色,領著眾人走出房間。
  只剩下林太郎和克拉拉留在安娜床邊,好不容易恢復鎮定的奶媽瑪蒂爾河,下樓去辦一些雜事。
  「克拉拉,你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吧。恐怕還是他們兩個商量的對象吧。」林太郎低聲說。
  「或許我太懦弱了。」克拉拉突然冒出這句話。
  「懦弱?」
  「我一直採取不置可否的態度。按照常理,我應該鐵著心腸拆散他們,但是我做不到。不過,我也沒有勇氣鼓勵安娜和卡爾私奔,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或許是我的責任。」
  「克拉拉……」
  「安娜是在第一次參加社交舞會時認識卡爾的,那時卡爾已經有思想上的困擾,但還是出席那種場合,結果兩人一見鍾情,萌生激烈的愛情。」
  林太郎默默傾聽克拉拉述說。
  「當自己的思想立場愈清晰,卡爾就愈煩惱。和安娜的戀情似乎違背他的主張,如果堅持自己的方向,就不可能給安娜幸福。當然,安娜這邊也嘗到極大的痛苦,或許她並不瞭解艱深的思想問題,但總是懼怕鄙視社會主義者的父親及週遭人的批判。另一方面,她又堅信卡爾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
  「你好像很瞭解他們。」
  「客觀來看,所有條件都對他們不利,即便如此,卡爾和安娜仍摯愛不變。每當安娜向我傾訴煩惱的時候,我無法陳腔濫調地規勸她,要她放棄這段感情。或許這是我身為詩人的天真,但我真的被他們純純的愛感動了,何況這份戀情就是安娜的生命……」克拉拉燃燒般的眼眸望進他的眼中。「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規勸她呢?」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說得不好,或許安娜會自殺,我當然也沒有勇氣叫這個不知世間疾苦的千金小姐離家出走,結果,我只有抱著不置可否的曖昧態度。」
  克拉拉停頓半晌,又繼續說,彷彿要將自身的煩惱一股腦兒傾訴盡淨。
  「我看著他們在情網中掙扎,懷抱著一個天真的想法,卡爾可能會為安娜拋棄自己的思想,回愎原來的貴族身份。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或許安娜也不會如此迷戀他了。即使如此,我還是幾次試圖說服卡爾,但都徒勞無功。」
  「這的確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有其他好方法……」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話倒像是在說服我自己。我採取不置可否的態度,拖延現有的狀態,只是不想作決定,自己為自己辯白而已,因此我說自己懦弱。」
  「克拉拉,延宕不決是他們自己的責任,充當顧問的你本來就管不了那麼多。」
  「我不只是旁觀,甚至故意拖延他們。」
  「即使如此……」
  林太郎說到這裡突然住嘴,克拉拉的自責念頭似乎不只是出於對安娜的愧疚而已,說偏激一點,她好像是藉卡爾和安娜的故事表白自己身心的苦惱。難道克拉拉也和自己一樣,正為處在不上不下的尷尬立場而煩惱嗎?他突然想起克拉拉在廢墟時的模樣。
  「我根本不知道卡爾今晚會偷偷跑到這裡,大概他們已事先聯絡妥當,卡爾拒捕逃亡,可能也是為了來見安娜一面吧。剛才看到他們倒在雪地上,我想我是錯了。」
  「你認為自己應該給他們更清楚的忠告是嗎?」
  「嗯。」
  「你會怎麼說?」
  「你不明白嗎?」克拉拉的眸子像是冒著藍色的火焰。
  林太郎點點頭,回望著她的眸子說:「明白,但是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我應該這樣告訴安娜,和卡爾在一起,會有說不盡的痛苦,他可能一再被捕下獄,如果你有這個心理準備,那就走自己的路吧。到時,我會盡量幫助你們。」
  林太郎和克拉拉無言以對好一會兒,克拉拉輕歎口氣,又說:「我自己也不太瞭解社會主義,只覺得他們有點可怕,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感。可是,人們為什麼喜歡在自己周圍築起思想、身份和國界這種高牆呢?貴族千金和社會主義青年相愛有什麼不對?為什麼正常的解決方式就是拆散他們?」
  「克拉拉……」
  林太郎有些呼吸困難,年輕而近乎狂暴的力量從他體內湧現。是的,為什麼要在意週遭的是是非非呢?為什麼不能忠於自己而活呢?他站起身來,想要擁抱克拉拉,無法壓抑的激情在心口奔竄。就在這時,瑪蒂爾汀正好回來,機會就這麼溜走。克拉拉激動發紅的臉也恢復原來的慘白。
  她突然說:「你剛才忘在房間的東西現在要拿嗎?」
  林太郎點點頭,他真的忘了這個重要的東西,也就是惹麻煩的岡本。
  「那這裡拜託你了。」
  他邊走邊想該怎麼辦。首先得弄清楚全樓情勢,於是他下樓到後門口勘察後院。
  後院沒有人影,也不見卡爾的屍體。警察可能把屍體收走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同時會有兩個人悄悄潛入堡內,因此,側門的警戒可能已經解除。
  林太郎鬆了一口氣。卡爾死了,對安娜雖是打擊,卻製造了岡本逃離的機會。或許當時卡爾也不願為愛人增添更多的麻煩而準備逃走。
  穿過寂靜的一樓長廊,他繞到新館中央。玄關大廳仍是陰暗冷清,不見人影,但是客廳裡面透出微弱的燈光,他佯裝無事地靠過去。
  「將軍,我並非有意指責你。」是俾斯麥的聲音,冷峻嚴肅,林太郎不覺愣在門口。
  「射殺亂闖堡內的社會主義暴徒是應該的,沒有人會怪你,但是把安娜也扯進來,我不得不問罪於你,雖然這確實是不得已的過失。」
  聽不見曼葛特將軍的回答,但林太郎彷彿看到兩個人嚴峻相向。
  「如果你是一介兵卒,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但你身為將軍,一個軍隊的指揮者,你要知道,領導者總是根據結果而受審判。就算是情非得已的過失,只要結果不好,就沒有辯白的餘地,不論什麼情況下出現內證,指揮官都無法免於軍法審判或貶職,你說是吧。」
  「閣下,您是說我沒有資格當將軍嗎?那我立刻遞上辭呈。」曼葛特聲音顫抖。
  「傻瓜!我有這樣說嗎?我會因行事愚蠢的貴族女兒受傷就罷黜帝國的偉大將軍嗎?」俾斯麥口氣辛辣地繼續說:「安娜的事就當沒發生過,這對大家都好。貝克那邊我會安排,不過,希望你把我剛才的話,當做一個教訓牢牢記住。作為一個領導人,不論什麼時候都不允許出現過失,你以後言行舉止也要小心,別做出什麼和愚蠢姑娘相擁殉情的蠢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林太郎聽出俾斯麥話中的含意,他賣給曼葛特一個人情。這個老奸巨猾的人物想借此機會一舉削弱反對他的皇孫派勢力,林太郎從中看到了國家最高領導者的冷酷無情。
  林太郎感覺曼葛特將軍就要出來了,趕忙敲敲門,幾乎同時,將軍打開門,臉色鐵青地看了林太郎一眼,一言不發地離去。
  「是森先生嗎?」俾斯麥像變了個人似地以疲憊的聲音問,繆勒在一旁陪著他。「進來吧。安娜的情況如何?」
  「沒有什麼變化,仍舊不省人事,或許是受傷的緣故,也可能是精神上的衝擊太大。」
  「這也有可能,我已經通知柏林那邊,醫生馬上就會到。」俾斯麥似乎想到什麼。「對了,克拉拉還在安娜房裡嗎?」
  「是的,閣下。」
  「克拉拉是不是知道他們兩個的事?」
  他的口氣像在自言自語。林太郎有些愕然,俾斯麥何以能看穿這一點?
  「森先生,實在抱歉,你和克拉拉……」俾斯麥欲言又止。門外又響起敲門聲,貝克督察長走進來。林太郎渾身僵硬,想著剛剛中斷的問題,想像俾斯麥沒說出口的話。俾斯麥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閣下,我來向您道歉。」貝克表情懊惱。
  「我剛才不該那樣大放厥詞,我應該專心本務,捉拿思想犯。卡爾·雷曼的屍體已經派人運走了,把他的事情處理完畢,我也……」
  「你放棄克勞斯是兇手的說法了嗎?還是打算撒手不管這件命案?」
  貝克扭曲著臉說:「閣下,我已盡了一切努力,包括傭人,館裡上上下下的人我都問過了,現場也仔細查過,結果只發現令人絕望的新事實。」
  「什麼事實?」
  「一名下女親眼目擊克勞斯跑去通知伯爵,她堅稱看到克勞斯在雪地上奔跑,當時雪上並沒有其他腳印。」
  「照你的說法,當時雪地上該有一組腳印是吧?」
  「是的。起先我懷疑下女為克勞斯圓謊,但她單純無知,常受同伴愚弄,不像是一個謀殺共犯,否則串供的證詞一定破綻百出。」貝克重重歎口氣。「我從未遇過這種怪事件,難道真的是魔鬼或白衣女郎的把戲不成?」
  「你對那個社會主義者有什麼看法?不用客氣,直說無妨。」
  「他確實有殺害怕爵的動機,他有危險的思想,又欺騙了純情的伯爵千金,或許今晚風雪還沒停息的時候,伯爵千金領著他從側門潛入堡內。之後情形如何,我也不清楚,總之,伯爵千金想把走投無路的他藏在自己房裡。」
  「是這樣嗎?」
  「大概就是伯爵千金到克勞斯那裡借書的時候,她藉此牽制克勞斯,讓卡爾得空跑進她的房間。卡爾的背影和克勞斯很像,在陰暗的走廊上,人們會誤以為是克勞斯,伯爵千金就是看中這一點,特地去牽制克勞斯的行動。」
  不愧是督察長,一下子就點出重點。當初林太郎也覺得安娜借書很詭異,那時雖不知道事關卡爾,只是難以想像安娜還有心情看法國言情小說。
  「那時,照克勞斯的說法,風雪還沒有停,或許是卡爾在那之前行兇,腳印被風雪掩蓋了。但如果他是兇手,開槍的事要如何解釋呢?要讓人聽到槍聲非常簡單,但是子彈要從那個角度射進弗蘿蘭·華爾泰女士房間的窗戶,發射的位置必須在舊館入口才可能。」
  「確實不可思議,或許這中間又有什麼精密的設計,我跟你一樣一無所知。」俾斯麥也是一副棘手的表情。「對我來說,就算那個社會主義者是兇手,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看你回去也好,適當地做個表面聲明吧。」
  「閣下,就說卡爾·雷曼是兇手嗎?」貝克眼光閃爍。
  「你、我,還有在座的森先生,都絞盡了腦汁,還是一無所知,或許這真是無人能解的問題,但如果這樣宣佈,豈不平白讓人嘲笑我們無能嗎?」
  「是的,閣下。」
  「這世上多得是理論無法解釋的詭異怪事,但另一方面,也有所謂的政治解決。我們何不選擇一個對我和對逮捕思想犯的你都妥善的解決方式呢?」
  林太郎心想,俾斯麥真不愧是政治家,無論什麼場合,他都不忘巧妙地利用突發事件。如今把卡爾當作兇手,又可以得到鎮壓社會主義者的新藉口。
  「我沒有其他指示,一切由你看著辦,雖然我個人很想知道兇手是如何完成犯罪的。」俾斯麥打了一個呵欠。「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再繼續耗用腦力,我也受不了,我得睡一下。俗語說得好,和枕頭商量是最佳良策。」
  這是德國諺語,大意是說,睡醒以後腦筋清明好思索。
  「森先生,辛苦你了,請在醫生來以前好好照顧安娜。還有,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希望今晚這裡發生的事情別對任何人提起。」
  「我當然明白。」
  俾斯麥領著繆勒走出客廳。經過這個意外的耽擱,林太郎和貝克簡短寒暄後,立刻趕回房間。輕敲通往隔壁的房門後,克拉拉立刻探頭過來,她正擔心地過來看看情況。岡本修治從床底下鑽出來,林太郎把他們叫到自己的房間。
  「克拉拉,我該更早一點跟你說,真是由衷地感謝你。剛才還好吧?」
  「沒什麼,來搜查的警官都非常紳士。」克拉拉微笑著說。
  林太郎轉向岡本:「我現在沒時間好好問你,在天亮以後你要是沒有離開,事情就麻煩了。幸好警官已經撤退,其他人也都回房休息,你就趁這個機會快點走吧。」
  「森君,真是對不起。」
  岡本感激地說。林太郎撕下一張記事紙,匆匆寫下幾行字,連自己房間的鑰匙一併交給岡本。
  「我在上面跟房東說了,你回柏林後直接到我的住處等我,以後再好好跟我和克拉拉解釋,可以嗎?」
  「當然,那當然。」
  三個人商量好逃離的方法。林太郎先去偵察後院,確定沒有人影以後,悄悄打開側門,再像做體操似地揮動手臂給克拉拉打信號,打完信號,立刻躲到儲藏庫後面。
  之後,岡本披著林太郎的外套和克拉拉一起走向側門,他們倣傚安娜的作法,由岡本假扮林太郎,假裝偷偷幽會,就算有人看到,也不好意思過來打擾。克拉拉和岡本走到儲藏庫後面,岡本脫下外套還給林太郎,迅速由側門溜出。林太郎把門關好,和克拉拉相對而視,終於鬆了一口氣。
  之後,兩個人並肩走回新館。林太郎心想,現在才是他們真正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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