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結婚,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憑借了在組織處人事科工作的優勢,搞到這間一直空著的舊屋。要是沒有周可可這最直接的動力,我想都不敢想這事。
當我走向這幢舊樓時,已華燈初上,臨街的家家戶戶不時響起鍋鏟和鍋的碰擊聲,晚風把它們各不相同的香味吹送到街道上。這使得街道充滿了一種甜俗的情調。這情調使無家的人格外感傷。
但這並沒有沖淡我非常不快的心情,因為一想到有一個孫憶敏正耐心地在我家門口守株待兔時,我就有一種落網的獵物的感覺。我感到我心中的疑惑和憤怒都在越堆越高,我甚至能想像出她臉上露出的初戰告捷的勝利的笑容。
我忽然醒悟,為什麼過去在學校裡,幾乎所有女同學都有一到兩個追求者,而容貌頗佳的孫憶敏卻形單影隻。
恐怕與她相識的人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終於抓到要領了,我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早晨那種茫然,雖然一時不知如何辦。現在,我渴望見到孫憶敏了,我不準備質問或指責我的對手,因為她絕對精心準備了如何應付我的發難,而我由於缺乏有說服力的證據,最終虎頭蛇尾地收場。弄不好,她只要趴在床上一哭,我就只好全線潰退。最好的策略是對昨天的事不置一詞,就像一個天天風花雪月的傢伙一樣,好像一夜風流對我是常事。讓她去懷疑自己的判斷,懷疑她對我的把握,懷疑自己的勝利是否有價值。那時,或許事情會有轉機。
我不慌不忙地走上樓梯,我想,她一定站在寬闊的走廓上。
但是,什麼也沒有。
再走幾步,門口也是空蕩蕩的。
那一霎間,我覺得我和大衛的推理都錯了,孫憶敏並不是一個獵手或陷阱製作者,她只是好心想送老同學回家,沒想到卻無被喝醉了酒的我纏住……現在,她說不定,正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哭泣呢──我真想給我自己一腳。
我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早晨的情景,好像她的確沒什麼特別難過的表情,於是我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總之,我困惑地掏出鑰匙,把門打開,鬆了口氣,同時又感到一種空虛,好像一盤棋下到中途,正在精彩處,對手卻封了盤,宣佈改日再戰一樣。
我一夜睡得頗不安穩,半夜醒了幾次,因為我總夢見自己和孫憶敏摟在一起,幹一些不堪入目的事。這些景象如此逼真,以至於我每次都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去摸枕邊有沒有早晨那種長髮。
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我都有點弄不清了,反正有些情景是如此真實可感,甚至我的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有著非常具體的感受。
早晨,我突然被敲門聲驚醒了。
她居然選擇這個時間來,真是想得出來。
我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其間,外面已經很不耐煩地敲了好幾次門。
媽的,真是得理不讓人,何況她還是用這種方式得理的。我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把門拉開了。
「我無處可去,只好在你這裡擠兩天了。」外面的人粗聲粗氣地說。
我定睛一看,是王承銘。
「裡面沒什麼不方便吧。」王承銘狐疑地朝裡面四處看了看,而且用鼻子拚命吸了吸,才走了進來,把一個臭哄哄的大包朝地上一扔。
「沒什麼不方便。」我一邊說,一邊把洗臉盒塞給王承銘,叫他去洗一下。同時,我的腦袋裡不由一亮,王承銘只要在這裡,孫憶敏肯定就不方便來談什麼了吧,而且我還有了充足的理由,讓周可可也不來,以免碰在一起尷尬。
「霜林,我們先出去吃點東西吧。記住把零錢帶上,我可是一個子兒也沒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