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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城市街道

  盛夏。烈日如火。一輛紅色出租車在驕陽下隨著洶湧的車流緩緩行駛。

  出租車內。鄭亦銘和艾雨各自望著窗外。

  窗外。街道兩旁新樓林立,天橋立交縱橫飛架。鄧小平南巡的巨幅宣傳畫。

  出租車駛上高架公路。車速加快。高樓在車窗邊閃過。

  鄭亦銘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謝謝你陪我一起來!」

  艾雨艱難地笑笑:「需要這樣客氣嗎?」

  鄭亦銘:「好了,今天不談這些。說點高興的事。黎青去了美國10年,我以為從此扎根美利堅大地了呢,沒想到,又回來了!」

  艾雨:「國內經濟的高速增長,對海外華人還是挺有吸引力的。」

  酒店

  田志傑與甘玫被兩位服務小姐迎進一間小廳。

  田志傑打量著廳名:「迎春廳。這名字不錯。」

  甘玫:「我哪件事辦錯了?」

  田志傑:「有了錯處我一定給你指出來。不過從我們相識到現在為止,你還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甘玫:「就會說好聽的。一共幾個人?」

  田志傑:「黎青,我們倆,鄭亦銘夫婦,5個。」

  甘玫:「黎青沒帶上她先生?」

  田志傑:「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黎青現在是美國人。美國人的私人生活,最好少問。」

  甘玫:「欲蓋彌彰,不打自招。小姐,收掉一付餐具。」

  田志傑:「夫人真是厲害。我從沒發現過你的錯處,而我的錯誤卻無處不在。」

  甘玫開心地笑著:「好了,跟你說點正經事。你們李校長要退休了。年底到線。」

  田志傑轉頭對服務員:「小姐,把卡拉OK關掉,你們先出去吧,有事叫你們。」

  小姐們退出廳房。

  甘玫:「校長的位置是個台階。李校長退下去,你和鄭亦銘都是人選之一,當然也不排除有黑馬從暗處殺出來。」

  田志傑:「我不想和任何人爭什麼位置。說句實話,我並不看重一個中學校長,哪怕是名牌中學。我只是想幹一番事業,有所成就。不過,我這人為人處世,講究大氣,跑官求官的事,我是不干的!」

  甘玫:「不去活動,餡餅從天上掉下來呀?」

  田志傑:「只要鄭亦銘不像前幾次那樣玩手腕、搞陰謀,我相信領導是會公正決策的。」

  甘玫:「那你怎麼能保證鄭亦銘不活動?」

  田志傑:「那好吧,聽你的。你可以經常跟你爸爸吹吹風,另外我們找時間會董老和其他領導家坐坐,表明一下我們的態度,也好讓領導知人善用嘛。」

  機場迎客廳

  黎青一身西裙,用推車推著幾個箱子和皮包,從出口走出來。她邊走邊搜尋著。

  鄭亦銘看見了她,馬上迎了上去。

  鄭亦銘:「黎青!」

  黎青:「哎喲,鄭亦銘!你不喊,我還真不敢認了!這位是夫人吧?」

  艾雨:「艾雨。路上辛苦了!」

  鄭亦銘和艾雨搶著接過行李車。

  黎青端詳著艾雨:「鄭亦銘,艷福不錢啊,娶了這麼漂亮個媳婦。」

  鄭亦銘:「公眾輿論都是這麼評價的!」

  黎青:「10年不見,還是那麼一副勁頭!」

  鄭亦銘:「這輩子是死不悔改了!」

  艾雨:「我們走吧!他們還在那邊等著呢!」

  黎青:「誰在等?讓我猜猜,是……田志傑?」

  鄭亦銘:「準確地說,田志傑夫婦。」

  三人走出迎客廳。

  酒店門口

  田志傑、甘玫在等待黎青。各類小車來往穿梭。

  甘玫看表:「也該到了。」

  田志傑:「堵車是90年代南洲市的一大特色,我的耐心早培養出來了。」

  一輛的士停在賓館門前。黎青、鄭亦銘、艾雨從車上下來。

  田志傑、甘玫趕緊迎上去。服務生從車後搬行李。

  田志傑:「一路辛苦,非常歡迎。介紹一下。」

  田志傑把甘玫推到前面:「甘玫,我的太太。《南洲晚報》的記者。」

  甘玫:「你好!你的大名我是久聞了,田志傑常談起你們在荔枝灣當知青的事情。」

  黎青:「荔枝灣的日子確實是一段難以忘懷的歲月。」

  一行人走進賓館。

  德正中學 圍牆外

  王新成與李校長沿著圍牆走過來。

  王新成:「李校長,你是抱著金飯碗討飯吃啊。」

  李校長:「怎麼講?」

  王新成:「把這段圍牆改成商業鋪面,學校自己經營,可以;學校不願經營,出租也可以。外面打開,裡面圍死,既不影響教學,又能創造可觀的經濟收入,何樂而不為?」

  李校長:「這學校的圍牆,是我們好不容易才圍起來的,當年費了多少勁!現在我們自己又要把它打開嗎?」

  王新成:「為了生存啦!」

  李校長:「何況對你的建議,我至今心有餘悸!我得好好想一想。」

  王新成:「對那年搞複習資料的事,還耿耿於懷啊!你看,這麼大個國家都要摸著石頭過河,何況我們一個小小的中學!」

  李校長:「你想怎麼辦?」

  王新成:「學校先跟我簽一個聯合開發校園圍牆工程、委託我全權操作的協議,我拿這個協議去拉貸款。」

  李校長:「說了半天,你連上一次都不如,壓根兒一個空手套白狼啊!」

  王新成:「現在做生意,都是這樣的啦……」

  李校長:「那不一定!掙不了錢,又丟人現眼的事,我是再也不會幹了!」

  北關中學 白天

  羅前拿著課本和陳麗文一起往教室走。

  陳麗文:「最近在談戀愛?」

  羅前:「只能說,最近談過戀愛。」

  陳麗文:「怎麼,吹了?」

  羅前:「必然結果啦!當個中學老師,誰能看得上你!」

  陳麗文:「是不是?」

  羅前:「陪人家逛街逛不起,和人家一起吃飯吃不起,人家要你一塊打個保齡球也打不起。還能不吹?」

  上課鈴響。羅前和陳麗文分別匆匆走進各自的教室。

  教室內

  羅前正在講課:「我們先複習一下上節課的內容。上節課,我們講了一元一次方程……」

  羅前的BP機響。羅前看了一下,沒理。他在黑板上寫了一個X。「解一個一元一次方程,我們首先將未知數設為X。」

  BP機又響了。同學們哄笑起來。羅前看了一下BP機,忍不住了:「對不起,你們等一下,我去復個機,馬上回來!」

  羅前風一樣地跑了出去。

  電話機旁。

  羅前在打電話:「是不是未知數啊,哥們兒?不是。嗯、嗯,那太好了!這樣,我正在上課,你立即替我買500股。其他的,等我下了課再說,就這樣。」

  德正中學 辦公室

  鄭亦銘正在寫著什麼,李校長走了進來:「鄭老師,派你出趟差。」

  鄭亦銘:「去哪兒?」

  李校長:「北關中學。」

  倆人都笑了起來。鄭亦銘:「聽你的口氣,我還以為你要派我去東南亞呢2什麼事,說吧。」

  李校長:「去和他們校長聯繫一下工作。」

  鄭亦銘又笑了起來:「那我晚上談就行了。」

  李校長:「不。你要下午去。是這樣,你上次跟我談的學生負擔太重的問題,確實是個問題。現在,教委又下文讓各校拿出解決的辦法。如何解決?這是中學教育的普遍難題嘛。這些年,你那位夫人在北關搞了不少新東西,你去考察一下,北關的學生課外活動時間都在做什麼。」

  北關中學 教師辦公室

  鄭亦銘走進北關中學。

  學校球場上幾乎沒有人。他來到高三教室區,從1班走到6班,每個教室都坐滿了學生。學生的課桌上堆著山一般的作業本。在一個班教室外,他看見了正在給學生佈置作業的羅前。

  羅前走出來:「鄭老師,找我嗎?」

  鄭亦銘:「不不,我隨便看看。哎,現在不是課外活動時間嗎?學生們怎麼也不出來玩玩?」

  羅前:「哪還有課外活動時間啊?作業還做不完呢!」

  鄭亦銘:「你忙你的!」

  校長辦公室

  鄭亦銘走到門口。門開著。艾雨在埋頭寫東西。鄭亦銘在門上輕敲兩下。

  艾雨抬起頭:「哎,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鄭亦銘:「李校長派我來取經,看看你們是如何減輕學生負擔的。」

  艾雨:「是你自己看,還是找個人給你介紹情況?」

  鄭亦銘:「剛才我看了一圈。說實話,我非常失望,你們學校學生的負擔,比我們學校的學生還要重。」

  艾雨:「請坐吧。喝茶,還是白開水?」

  鄭亦銘:「都免了。哎,代表我們校長請教你,你對題海戰術啊,學生負擔過重啊,這些現象怎麼看?」

  艾雨:「我?我比較現實。」

  鄭亦銘:「怎麼講?」

  艾雨:「我們的教育機制和選拔人才的機制是一體的,通俗點講,一個人只有完成相應的學歷,才有可能成為相應的人才。學歷是通向成功之路的執照。在這樣一種機制下,中學教育的模式,不可能有根本的改變。」

  鄭亦銘:「連變革的想法都沒有嗎?你就不怕培養出來的下一代,都是些解題和考試的機器嗎?」

  艾雨:「你太偏激了。目前的中學教育體制能夠維持這麼多年,自有它的道理。追求升學率,本身並不是錯誤。」

  鄭亦銘:「各行各業都能改革,為什麼惟獨教育的改革想都不敢想?」

  艾雨:「教育有它的特殊性。可以這樣說,目前的教育體制,雖然不是最完美的,但它肯定是最有效的。」

  鄭亦銘:「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保守派了?」

  艾雨:「我從來就沒有激進、偏激和狂熱過!」

  鄭亦銘衝動地:「扯遠了吧!我是在和你談教育問題!」

  艾雨頓了頓:「對不起。我們這是何苦呢?」

  飯店 夜

  羅前、胡長生、陳麗文一起走進來。羅前在中間走,胡長生、陳麗文一邊一個。胡、陳二人對羅前格外熱情。

  羅前:「我晚上真還有事兒,這夜茶有什麼可喝的。」

  胡長生:「我們幾個好長時間沒聚了,聚一聚,不好啊!」

  陳麗文笑:「羅前,幹嘛那麼神氣呀?請你喝茶,也不過是想高攀一下。你就讓我們可憐的虛榮心得到一回滿足吧。」

  羅前:「還沒開吃,陳小姐就拿我當羊肉涮?我是真有事。」

  陳麗文:「除了約會,別的事都不算事。」

  羅前笑:「是不是不夠博愛啊?你這不是有意刺激我嗎?」

  三人落座。

  陳麗文:「你和那位柳小姐真的吹了?」

  羅前無奈地:「沒辦法了!」

  陳麗文:「那麼漂亮又性感的一個小姐,不可惜呀?」

  羅前氣壯地:「好馬不吃回頭草。再說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胡長生:「那不一定!」

  羅前:「你覺得我應該殺她一個回馬槍?」

  陳麗文:「我比較同意胡長生的意見。」

  羅前的眼睛有些走神。

  陳麗文:「哎,羅前,今天約你出來,可不是為了和你討論戀愛問題的。」

  羅前:「我知道你們居心叵測。想聽聽股票講座。對不對?」

  陳麗文:「不錯,羅前,都知道你炒股發了,也教教我們哪!」

  羅前感覺甚好:「本小得可憐,哪談得上發了!讓有錢人聽了笑話!」

  胡長生:「聽這口氣,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啊!」

  羅前得意地:「有什麼不一樣?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陳麗文玩笑:「胡老師你聽聽,人要是有了錢吧,連幽默都有了。人窮了,怎麼幽也出不來那個默。從前講人窮志不短,如今要是誰窮了,你想長都長不了。」

  陳麗文:「不跟你閒扯了。羅前,炒股,學校知道了沒事兒吧?」

  羅前:「哪管得了那麼多!炒股嘛,一不犯法,二不違紀。」

  胡長生:「要是正碰到上課怎麼辦?」

  羅前:「這裡面就有學問了。」

  胡長生:「什麼學問?」

  羅前:「你們也想炒股?」

  陳麗文:「你開放搞活了,總不能見我們在一棵樹上吊死吧。」

  羅前:「炒股這玩藝兒,可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

  羅前:「小姐,加水!」

  德正中學 副校長辦公室

  田志傑坐在副校長桌後面。鄭亦銘站著說話。

  鄭亦銘:「修建荔枝灣希望小學的款項,大部分都是我們學校師生捐助的。所以我覺得,落成典禮,我們學校的師生應該去參加一下。」

  田志傑:「我沒有說不讓去。陳冬生是我們的老朋友,荔枝灣希望小學又是我們出錢建的,落成典禮,我們當然應該去。不過,去幾個人也就可以了吧?你讓高三學生去幹什麼?他們哪有時間?」

  鄭亦銘:「不是正好國慶節放假嗎?頭一天去,第二天就回來。再說,就抽十幾個學生參加,涉及面不大。」

  田志傑:「這十幾個學生,都保證能考上大學嗎?」

  鄭亦銘:「不能!」

  田志傑:「那就算了!」

  甘家

  田志傑正陪甘紹伍在客廳裡看電視新聞。其中有一條企業為希望小學捐款的消息。

  甘紹伍:「志傑,聽說荔枝灣的希望小學蓋好了?」

  田志傑:「是。國慶節就搞落成典禮。」

  甘紹伍:「你們學校發動的為希望小學捐款活動,效果不錯。典禮準備怎麼搞呀?」

  田志傑:「我的想法是盡量簡單,節儉,講求實效。」

  甘紹伍:「哦!」

  田志傑:「可事情一到鄭亦銘那兒就出麻煩了。」

  甘紹伍:「怎麼?」

  田志傑:「鄭亦銘硬是堅持要把高三學生拉到荔枝灣去!哈,項莊舞劍了。」

  甘紹伍:「那沛翁是誰啊?」

  田志傑:「爸,你知道,李校長要退了……」

  一條發射衛星的新聞吸引了甘紹伍。

  田志傑:「是不是媽那個基地的?」

  甘紹伍:「不錯,就是她們西海基地發射的。」

  田志傑:「真了不起啊!」

  甘紹伍:「不容易啊!一個南方女孩子,在那麼艱苦的地方,一呆就是幾十年。」

  甘紹伍回頭,笑:「哪像現在你們學校裡那些女孩子,沒有空調的車都不肯坐!」

  田志傑:「現在這代人,是沒辦法和你們50年代那時候比了。」

  甘紹伍歎了口氣:「我大概是老了。最近總是夜裡睡不著,一個勁回憶往事……」

  甘紹伍:「快點退休吧。我已經和她媽說好了,兩人一起退,趁著身體還好,到處去看看!」

  甘紹伍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全家福。

  德正中學高三(1)班教室

  一樣學生圍成一堆,七嘴八舌:

  「掐他的人中!」

  「先把他扶到椅子上來!」

  王冰冰撥開人群擠進來。發現是一學生昏倒了。

  王冰冰:「怎麼回事兒?」

  徐智:「他昨夜差不多一夜沒睡。到了5點多鐘才瞇了一下。」

  王冰冰:「為什麼不睡?」

  徐智:「作業沒做完。」

  王冰冰:「你們都沒有睡嗎?」

  徐智:「做得快的早一點啦。」

  劉宏力:「他一二節課就支持不住了。」

  王冰冰:「快送校醫務室!」

  醫務室。

  昏倒的學生躺在病床上,正在輸液。王冰冰和徐智、劉宏力等。守在旁邊。

  李校長、田志傑、鄭亦銘趕來。他們看看學生,摸摸他的手和頭。

  李校長問醫生:「什麼原因?」

  醫生:「可能是疲勞,特別是神經高度緊張。」

  王冰冰:「這已經是高三學生的通病了。」

  李校長問醫生:「有什麼辦法能治一治?」

  醫生:「沒有辦法!」

  李校長有些生氣:「怎麼會沒有辦法?」

  醫生:「最好的辦法,就是休息幾天,放鬆一點,做點戶外運動。他們做得到嗎?」

  王冰冰:「校長,能不能給高三學生放兩天假啊?這個學期,高三學生一天都沒有休息過,最近好多人都感到身體不舒服。」

  李校長對鄭亦銘:「國慶節,你不是要去荔枝灣參加希望小學的落成典禮嗎?讓高三學生自己報名,看看有沒有自己願意出去放鬆一下的。」

  酒店辦公室

  柳嘉進來,把一份文件送給張建國。

  張建國看了一眼:「柳小姐,公文做得好漂亮啊!」

  柳嘉:「是吧?多謝老闆誇獎!」

  張建國:「柳小姐,要是在我的公司裡,公文做得這樣好,一定可以得到提升的。當然,更要加薪水了。」

  柳嘉一笑:「張老闆,這個禮拜,你是第幾次對女孩子說這種話啊?」

  張建國:「沒有啊!這個禮拜,我沒說過啊!」

  柳嘉:「那是我記錯了。因為這個禮拜,我是第八次聽到老闆們對我說這種話了。他們還對我說,你要是到我們公司去,馬上給你配上汽車、手機,一年之內,讓你擁有自己的房子。可惜,我自己的老闆,從來不對我說這種話2他大概只對本單位以外的女孩子說。」

  張建國愣了愣,哈哈大笑。

  酒店 小廳

  相碰的酒杯。

  黎青、鄭亦銘、田志傑正在喝酒。

  黎青:「我雖然也是學的教育,但畢竟沒有在國內辦教育的經驗。二位都是辦教育的,今後還望多多指教!」

  鄭亦銘:「黎青,回國以後,進步明顯啊!」

  黎青:「又挖苦我!」

  鄭亦銘笑:「就是啊!應酬的言辭,已經滴溜溜順口了。」

  田志傑:「對對,一起戰天斗地的老朋友,用不著這樣客氣的。」

  鄭亦銘:「是不是辦學的事碰到麻煩了?」

  黎青:「理論上講,多渠道辦學,是政府提倡的。但具體辦起來麻煩還是挺多的。當然,辦手續的事兒,我盡量不麻煩你們。我需要仰仗二位的是,馬上就要鋪開的籌備和建設。」

  田志傑:「這個沒有問題。鄭亦銘當了好幾年重點學校教導主任了,學校這一套熟得很。到時讓他給你幫忙吧!」

  鄭亦銘反感地:「我幫忙,你幹什麼?」

  田志傑:「黎青,你看他,脖子又伸直了。」

  黎青打回場:「你們這兩個人啊!」

  艾雨家 夜

  鄭亦銘正在把換洗衣服等日用品往手提包裡裝。艾雨回來。

  鄭亦銘:「這麼晚才回來。」

  艾雨:「你要出差?」

  鄭亦銘:「到荔枝灣去一趟,參加希望小學落成典禮。」

  艾雨:「噢。就你自己去嗎?」

  鄭亦銘:「還有些老師和高三的學生,也一起去。」

  艾雨:「高三的學生也去?」

  鄭亦銘:「正好國慶節放假,出去輕鬆一下。是自願報名。」

  艾雨:「有句話,你可能不愛聽。我覺得,你不應該帶高三學生去參加這種活動。」

  鄭亦銘:「怪了,你的觀點,怎麼跟田志傑一模一樣?」

  艾雨一震。

  鄭亦銘也意識到了。

  艾雨控制住自己,冷冷地:「你是第二次說這種話了!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

  鄭亦銘用拳頭插了一下床:「真該死!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絕不是故意的。最近一段我也不知是怎麼了,和田志傑……」

  艾雨:「你不用解釋了。我想,我們先分開住一段吧。」

  鄭亦銘呆住了。

  荔灣河 白天

  鄭亦銘、王冰冰等帶著學生上到了竹排。

  陳冬生興奮地:「大家站好了!開船了!」

  他拿起竹竿,在河面上劃一個弧,往岸邊輕輕一點,竹排穩穩地離開了河岸。

  學生們:「真好玩、真好玩!」

  王冰冰:「這條河怎麼變寬了?」

  鄭亦銘:「不是河變寬了,是水長大了。」

  陳冬生:「現在正是汛期。你們有運氣哦!一年四季大部分時間,荔灣河都很瘦的。」

  學生:「陳老師,能讓排走遠一點兒嗎?」

  陳冬生:「為什麼?」

  眾多學生:「我們想在排上多站一會兒!」

  陳冬生:「這好辦。你們多住幾天。我撐著排,讓你們玩個夠!」

  學生歡呼。

  荔枝灣希望小學

  一幢三層水泥樓赫然立在青山之間。樓前一塊平地。因為依山而建,平地之外,矮下去兩尺,是一個球場。有籃球架、乒乓球台。

  三層水泥樓由樓頂往下垂著兩條標語:

  熱烈慶祝荔枝灣希望小學建成!

  感謝德正中學師生的深情厚誼!

  水泥樓前的平地作了主席台。主席台上擺著桌子、椅子,桌子上鋪著紅布。桌子上方拉著一個橫幅:

  

  荔枝灣希望小學落成典禮

  鄭亦銘、王冰冰和當地一些區鄉幹部坐在主席台上。

  陳冬生在講話:「今天,我們蓋起了這麼漂亮的三層大樓,修起了這麼寬敞的球場,滿山的荔枝樹也長大了。讓我們再次感謝德正中學的師生們!」

  掌聲。

  陳冬生:「現在,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德正中學教導主任鄭亦銘老師講話!」

  掌聲經久不息,鄭亦銘一再鞠躬。

  鄭亦銘:「老師們,同學們,在荔枝灣修建一所漂亮的小學,曾經是荔枝灣的孩子們一個幾十年的夢想。今天,它終於變成現實了!一所漂亮的小學,出現在了我們荔枝灣的山坡上!」

  掌聲。

  荔枝林

  鄭亦銘、王冰冰與荔枝灣小學的學生、德正中學的學生在參觀荔枝林。陳冬生邊指引邊講解:「這一片荔枝,每棵樹上都掛著一個小牌子。上面寫著兩個名字,一個是德正中學學生,一個是荔枝灣小學的學生。一個是樹苗的捐獻者,一個是樹苗的栽培者。你們各自找到自己的名字。每個樹的捐獻者和栽培者就結成一對手拉手。好不好?」

  學生:「好!」

  鄭亦銘:「手拉手的第一次活動,就是給荔枝樹培土澆水。讓你們的友誼像樹苗一樣成長。同學們,開始吧!」

  學生們「哦」著跑散開去。各自找著自己的名字。結成手拉手的對子,有的是一個男孩與一個女孩,有的是兩個男孩,有的是兩個女孩。大家都特別高興。他們手拉著手,圍著村轉、跳、唱,然後一起給村培土、澆水。

  在樹林的邊緣,兩個男孩結成了手拉手。德正中學學生:「我想給樹上點肥好嗎?」

  荔枝灣學生:「好哇,怎麼上呢?」

  德正中學學生:「我想撒泡尿。」

  荔枝灣學生:「哦!」說著就要動作。

  德正中學學生立即攔著:「別,你先幫我看著點,別讓人過來。」

  他們交換著站崗、撒尿。

  北關中學

  校長室。艾雨在嚴厲地批評羅前:「我曾經對你抱著極大的希望,認為你是一個很有前途的教師。可是你看看自己,還像個教師嗎?一天到晚BP機掛在身上,張口閉口,都是股票股票!」

  羅前:「艾老師,我總要生活吧?」

  艾雨:「那我們都不能生活了嗎?」

  羅前:「那不一樣!因為你們已經過了人生的很多重要階段。比如,談朋友,買家俱,彩電冰箱洗衣機,電腦空調微波爐,憑學校這幾塊錢工資,行嗎?」

  艾雨:「現在是很困難,我也不是那種老古董,完全反對你們搞點課外創收。但是,你得首先當好教師!」

  羅前:「我以後注意。」

  艾雨:「上課時間,絕不允許炒股!」

  羅前:「我保證炒股不影響教學。」

  荔灣河邊 夜

  一個農村學生帶著一個城裡學生。農村學生手裡提著一盞有燈罩的油燈,城裡學生打著手電。他們順著河邊走著。河水發出動聽的聲響。。一對學生在交談著。

  城裡學生:「用燈就可以抓到螃蟹嗎?」

  農村學生:「當然!把燈往沙灘上一放,蟹看著燈就爬過來了。你就守著燈撿蟹吧,可開心啦!」

  城裡學生:「太過癮了!怎麼還不到呢?」

  農村學生:「到了,你看。」

  順著農村孩子的手指,我們看到了一大片沙灘。

  學生們迅速地跑了過去。各自佔據了位置。

  無數盞燈在沙灘上一字兒擺開。燈光在沙灘上塗出一個桔黃的世界。那片桔黃在夜色與河中銀波的襯托下,像夢一樣一直鋪向遠方。

  孩子們在油燈後面守著,眼睛直直地盯著沙灘。沒有一絲聲音。慢慢地,有蟹爬了上來,一隻、二隻、三隻、無數只蟹爬了上來。孩子們高興得發狂了。

  鄭亦銘和王冰冰坐在一面山坡上,遠遠地望著一盞盞燈火繪成的宏闊壯麗的圖案。桔黃色的燈光似在他們眼前緩緩流動,又好像凝固了一般。

  王冰冰歎息:「真是像夢一樣優美啊!」

  鄭亦銘:「人活一輩子,該有個夢。從來沒做過夢的人,其實是很不幸的。」

  王冰冰:「你有過夢嗎?」

  鄭亦銘:「當然有過。」

  王冰冰:「是關於什麼的?」

  鄭亦銘:「自然是關於仙女或者公主。就像你們女孩子的夢都和王子有關一樣。我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夢中就常常會出現一個輕盈飛翔著的仙女。」

  王冰冰:「那,夢中仙女的樣子像誰呢?是不是像艾老師?」

  鄭亦銘:「一定要說嗎?」

  王冰冰:「你權當是在說夢話好了。鄭老師,能問一下嗎,你是怎麼認識艾老師的?」

  鄭亦銘:「1977年,考大學的時候。」

  王冰冰等待著:「嗯,第二個自然段。」

  鄭亦銘:「後來,我和艾雨考進了同一所大學,我們很快相愛了。畢業後,一同分回了南洲市。後來……後來的故事,以後再說,好不好?」

  王冰冰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一點……我爸爸跟我說的……」

  鄭亦銘:「我愛她,但我慢慢知道了,經歷過那個感情風暴之後,她的內心再也激不起真正的愛了。我們都很痛苦,但無法改變。」

  河岸那邊傳來歡叫聲。兩人朝那邊看去,只見所有的燈火都被學生們高高地舉了起來,成片成片的桔紅色燈火映亮了荔灣河水,把河岸上的夜映照出數不清的點點溫馨。

  鄭亦銘牽起王冰冰的手,朝著燈火奔跑過去。

  南洲市

  市教育局某辦公室。黎青站在一個辦公桌前,一位幹部坐在桌後的大椅子上。

  黎青:「我已經是第四次來了,希望領導能盡快給一個答覆。」

  幹部:「黎小姐,辦私立學校是一個新鮮事物,我們也是非常重視的。但是,這又是一件政策性很強的工作,有很多複雜的問題需要研究。希望你能理解。」

  黎青:「我理解。但能快一點嗎?」

  幹部:「我們將盡快地給你答覆。」

  荔灣河。

  下著毛毛細雨。荔灣河上下雨霧濛濛。

  德正中學的師生已經上了竹排。與荔枝灣的學生依依不捨地揮手告別。」

  竹篙輕點。竹排離岸。學生們回頭遙望,充滿留戀。

  陳冬生:「河水又上漲了不少,上游可能下大雨了。」

  排到河中間,荔灣河上下游及兩岸景色在雨霧之中融為一體。學生們正為景觀高興,上游一連幾張竹排迅猛地破霧衝來。

  學生們不由發出一陣驚嚇的叫喊。

  陳冬生急忙伸出竹篙,喊道:「不能讓它撞上來!」

  他用力過猛,閃倒在竹排上。

  鄭亦銘跳入水中,伸出雙手抵擋住洶湧而來的竹排。

  竹排乘著湍急的河水,以巨大的力量撞過來。

  鄭亦銘被夾在了兩個竹排之間。水花四濺。學生們的竹排劇烈震動。

  王冰冰大喊一聲:「鄭老師!」跳下水去。

  幾個學生跟著跳進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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