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
救護車鳴著刺耳的笛聲從街市劃過。
醫院
醫生、護士用擔架抬著鄭亦銘急匆匆地朝急救室跑來。王冰冰、胡長生和幾個學生緊跟在左右。醫生護士把鄭亦銘抬進急救室。王冰冰、胡長生和學生被攔在急救室門外。急救室大門肅然關死。
李校長、田志傑匆匆趕到。
李校長:「鄭亦銘呢?」
工冰冰指指大門緊閉的急救室。
李校長:「現在情況怎麼樣?」
王冰冰搖頭。
田志傑:「李校長,不要著急,一會我們先找醫生瞭解一下情況再作安排。王老師,通知鄭主任家屬沒有?」
醫院單車棚
艾雨飛快騎車進來,把單車往車棚裡一扔就走。管車棚的大媽跑來收費。艾雨沒有理會,人早已出了單車棚。
醫院一樓大廳
電梯門前。艾雨按電梯。電梯遲遲不下來。艾雨十分著地急地來回走著,又不停地按、不停地看電梯所到的樓層。
醫生辦公室
醫生正在與李校長、田志傑談鄭亦銘的病情。
醫生:「情況很不好。病人內臟嚴重損傷,脾內大量出血。你們要作最壞的準備。」
李校長一驚:「啊……
田志傑鎮定地:「醫生,鄭亦銘同志是一位十分優秀的教師,是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教學骨幹啊。希望你們能盡全力搶救!」
醫生:「我們會的。」
田志傑:「那,非常感謝!」
醫院
手術室外。艾雨急匆匆地跑來。
剛剛走出醫生辦公室的李校長、田志傑迎向艾雨。
艾雨:「鄭亦銘怎麼樣了?」
李校長:「艾老師,先別急。」
田志傑:「醫生正在盡全力搶救。」
艾雨:「他,是不是很嚴重?你們跟我說實話!」
田志傑:「現在還不清楚……」
艾雨無力地跌坐在急救室門外的長椅上。
醫院走廊
李校長和田志傑朝觀察室走去。
李校長:「傷了5個學生,我們怎麼向學生家長交待。」
田志傑:「出了這樣的事情,迴避是迴避不了的。一會兒,我來對學生家長說吧。」
李校長懊悔地:「真是不該出去這一趟啊!」
田志傑:「現在不必講這個了。重要的是處理好接下來的大量問題。」
二人來到觀察室。幾個學生在這裡躺著。李校長與田志傑一個一個學生看過去。
胡長生向他們介紹情況:「學生們傷得不重。有兩個是重感冒,河水很冷。有一個受了點兒皮外傷,有一個是軟組織損傷,只有一個左手骨折稍嚴重一點。」
李校長、田志傑走到骨折學生的床前,關切地摸摸他的手。李校長:「安心休息,先不要想其他,把傷養好。」
這時一幫家長走了進來。一看學生的情形都有些著急。
家長:「這是怎麼搞的嘛!馬上要高考,這可怎麼辦?高考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們學校要負責!」
學生:「媽,怎麼怪學校呢?」
家長:「不怪學校怪誰?放著課不上,跑到鄉下去剪什麼彩!」
另一家長:「是啊,都高三了,複習衝刺都來不及,還玩花活兒!」
其他家長:「就是、就是。」
家長:「你們是學校領導,你們必須有個說法,考不上怎麼辦。我們這些孩子,不出這事,考上重點是沒有問題的!」
另一家長:「說得對,得給我們有個交待!」
田志傑:「各位家長,我是副校長。對這個事件,我先在這裡代表學校向大家表示歉意!」
家長們:「歉意有什麼用?歉意能代替孩子的傷和高考嗎?!」
田志傑:「在這裡我可以表個態,由這次事故引發的一切後果,責任全部由學校承擔。各位家長有意見,不管去學校還是上級有關部門、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盡可以向我提,有什麼建議也可以講。對學生的傷病和學習,我們一定負責到底。現在,我們是不是先到外面去,讓同學們好好休息。」
急救室門的走廊
王冰冰端來一杯水,遞給艾雨。
王冰冰:「艾老師,您喝點水吧。」王冰冰在艾雨身邊坐下來。
艾雨流著眼淚:「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兒?」
王冰冰給艾雨送去一張紙巾:「鄭老師不會有事兒的,他一定能挺過去。」王冰冰自己的眼淚也溢出了眼眶,她趕緊轉過頭去。
艾雨:「他要是,就這樣,我……對不起他。」
艾雨說到這兒已是淚如泉湧。
一護土走過來:「你們誰去補辦住院手續?」
王冰冰:「我去吧。艾老師,你先坐,我一會兒來。」
教育局辦公室
黎青在和一個幹部談話。
幹部:「情況就是這樣。所以,你還需要再寫一份申請。很簡單,你看你是不是就在這兒寫,免得再跑一次。」
黎青:「回國以來的這段日子,我這個學教育專業的,已經可以改行當寫申請和申報材料的專家了。有紙嗎?」
幹部:「好事多磨嘛。」
黎青:「好鞋多磨!」
幹部:「黎小姐真不愧是讀教育專業的,口才一流。給,公文紙。」
電話鈴響。
幹部拿起電話:「喂,你好,市教育局。你是,德正中學,啊,什麼?鄭亦銘受重傷住院?哪家醫院?人民醫院?好」知道了。」
幹部放下電話。
黎青轉身向外跑去。
幹部追著黎青的背景:「哎,黎小姐,申請不寫了?」
醫院
手術室門外走廊上。一些老師、學生在等候。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條縫,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人們立即迎上去。
醫生:「哪位是學校領導?」
田志傑:「我是學校的副校長。」
醫生:「手術正在進行。病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醫院庫存不夠,血庫的血一時又遠不過來。情況緊急,立即需要輸血。」
田志傑:「抽我的。」
艾雨:「抽我的。」
醫生:「跟我來。」
艾雨、田志傑跟醫生走。黎青迎面走了進來。艾雨、田志傑來不及跟黎青講話。三人點了一下頭。
檢驗室
艾雨、田志傑等人在等候。醫生與化驗技師在驗血。
技師抬起頭來,搖了搖:「血型都不對。」
王冰冰跑過來,伸出手臂:「醫生抽我的。我是O型血。快!」
技師朝醫生看了看。醫生點點頭。
手術室內
無影燈下,手術正在緊張地進行。輸血瓶裡,剩下的血已經不多了。負責輸血的醫師焦急地看看輸血瓶,又看看門口。
抽血處
一個大針頭扎進了王冰冰的手臂。鮮血緩緩地順著管子流進了一個大瓶子。
德正中學
校長室。李校長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田志傑倒來一杯水放到李校長面前。
田志傑:「高考眼看著越來越近,高三的學生一下子病倒5個,教導主任生命垂危。這兩天全校議論紛紛,人心不定,正在進行的高考複習明顯地鬆懈下來,這樣下去我們對上對下都將無法交待!校長,當初,我要是堅決阻止他們就好了……」
李校長:「責任不在你。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李校長:「老田,有件事情還需要辛苦你一下……我想讓你兼一段時間的教導主任,主要抓好高考複習。」
田志傑:「沒問題。校長,你放心好了,一切從工作出發,我會把鄭亦銘同志負責的那一攤子工作和這次事故的善後事宜妥善處理好的。」
李校長:「那就辛苦你了。」
田志傑頓了頓:「校長,我考慮目前急需要辦的主要有這樣3件事兒。第一,通過狠抓高三的複習迎高考,穩定全校師生的情緒,把大家的精神和精力凝聚到一個點上。第二,在醫院裡開展獻愛心補課活動。發動老師和同學利用課餘時間幫助住院學生補課,變壞事為好事。第三,現在就把一個原則定下來,如果鄭亦銘同志不幸,我們要高度評價他作為優秀教師的一生,以此統一全校師生的思想、激勵全校師生的精神,使德正的工作更上一層樓。」
李校長:「行啊,你去辦吧!」
醫院
監護室。
鄭亦銘昏迷著,手臂上吊著輸液管。一醫生在進行檢查。醫生:「有小便嗎?」
護士看看艾雨。艾雨:「沒有。」
醫生:「手術後有46小時了吧?」
護土:「48小時了。」
醫生又檢查了一會兒。站起來說:「手術之後,情況不大好。」
艾雨:「醫生!」
醫生:「我們會採取些措施。但家屬要有思想準備。」醫生說完出去了。護士也跟了出去。
艾雨凝望著昏迷中的鄭亦銘,淚眼朦朧。
王冰冰眼睛也濕潤了。她強忍著淚水,對艾雨說:「艾老師,你不要太著急,醫生通常都是往最壞處估計,往最好處努力。」說著王冰冰幫鄭亦銘整理一下被單,理一理輸液管的位置。」
艾雨:「謝謝你,冰冰。你回去吧。」
王冰冰:「我沒事。艾老師,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會支持不住的。」
艾雨搖搖頭:「不。」
王冰冰咬住嘴唇,控制著自己的情感。
艾雨:「回去吧。看你這幾天,人都瘦了一圈。」
王冰冰默默地點點頭,離開病房。
走到走廊上,王冰冰突然停下來,回頭望了一下,往回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轉過頭,向外面走去了。
甘家臥 臥室 夜
甘玫仰在沙發上看書。田志傑穿著浴衣從浴室出來:「幾天沒舒舒服服沖個涼了。真累!」
甘玫從書上抬起頭來:「但是看得出來,你累得很愉快。」
田志傑被甘玫的話一驚,馬上又鎮靜下來,好像不經意地說:「記得那位作家寫過一本書,『工作著是美麗的』。這幾天我是深有體會啊!」
甘玫:「算了吧你!在老婆面前何必?哎,鄭亦銘怎麼樣了?」
田志傑:「現在還很難說,看起來凶多吉少。當然,我是希望他能戰勝死亡,康復歸來的。」
甘玫:「醫生怎麼說?」
田志傑:「醫生說,手術後的情況十分嚴重。看起來,鄭亦銘要闖過這一關是不那麼容易了。」
甘玫:「你說這人阿,真是命不好!本來他很有可能當校長的,就這麼退出了竟爭。」
田志傑正準備抽煙,聽甘玫說到這裡,劃著的火柴停在了半空中:「怎麼現在說這種話?當不當校長與生死相比無足輕重!鄭亦銘是個人才,是個很有出息的老師,我和他朋友一場、共事多年。沒想到最後是這樣分手……唉……」
甘玫:「你不當官,真太可惜了!」
田志傑:「你是怎麼了?冷一句熱一句的!當官怎麼了?那同樣是為人民服務!」
甘玫:「哈,嘴巴上說我為人民服務,其實卻要人民為我服務,這種官,我見得多了!」
田志傑往床上一倒:「唉,做人難哪!想作個有志有為的好人就更難了!連自己的老婆都不能理解,指望別人理解就只能是夢了。」
甘玫:「別那麼委屈好不好!我也不過是隨便說說。哎,對了,今天碰到教育局科研所方所長,她還說到鄭亦銘。」
田志傑馬上敏感地坐直了身子:「方所長?她不是去北京參加今年的高考出題規劃會了嗎?」
甘玫:「回來了。忙得很。」
田志傑:「這麼說,今年高考出題的方針已經出來了。」
甘玫:「好像是。你可以去找一下方所長問一下嘛。」
田志傑:「這個時候,不太方便吧?」
甘玫:「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又不是刺探高考題目?再說,你們平常又不是不熟?」
田志傑:「此一時,彼一時也。」
甘玫:「你現在校長、主任雙肩挑,高考出成績對你是很重要的。」
田志傑:「瓜田李下呀!」
醫院
田志傑來看望鄭亦銘。鄭亦銘昏睡著。護士在給鄭亦銘換輸液的藥水。艾雨守在病床邊。
田志傑問護士:「醒來過嗎?」
護士:「醒過,但大部分時間處於昏迷狀態。」
護士換完藥水出去了。
田志傑看了看鄭亦銘,對艾雨說:「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艾雨為鄭亦銘整理一下被子,沒理睬田志傑。
田志傑繼續說:「鄭老師出了這種事,我們都很難過。」
艾雨仍然沒有理睬田志傑,轉過身去為鄭亦銘擦臉。
田志傑:「艾雨,我知道你對我的誤會很深,但我並不想解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和亦銘是多年的朋友、同事,我們之間,起碼有著最基本的友誼。」
艾雨還是沒有理睬田志傑,把毛巾重重地丟進臉盆。
田志傑:「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會盡一切努力的。」
艾雨終於輕蔑地打量著田志傑:「你說完了嗎?說完就請出去。」
田志傑:「艾雨,我們為什麼不可以談談?隔閡往往造成誤會,理解不是要比誤會好嗎?」
艾雨:「田志傑,留著你的高尚到別的地方使用吧。你如果一定要我說什麼,那好,我要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如此頑強地保持著厚顏無恥的男人。你,可以走了嗎?」
田志傑:「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好了,我走了,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艾雨冷冷地盯了田志傑一眼,轉過身去。
田志傑若無其事地向艾雨禮貌地點頭,退出監護室。
田志傑來到學生住院處。學生正在輸液。
學生:「田副校長好!」
田志傑:「別動,別動。還好嗎?」
學生:「好多了。」
家長:「田副校長,孩子們都得到了很好的治療,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但是,對於這次事故的責任,我們覺得學校是不能推脫的。高考一天天臨近了,這些孩子怎麼辦?」
田志傑:「鄭亦銘老師帶學生們到荔枝灣去,也是出於好意,是為了讓同學們開闊視野、開拓思維,讓同學們放鬆一下,考得更好。鄭老師現在的情況你們大概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至於責任,我們當然都是會負責的。」
家長:「孩子如果考不上大學,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田志傑:「學生們的課程問題我們已經有了考慮。我們將辦一個病房補習班,抽調最好的老師到病房來為這幾個學生補課,保證住院的學生不因為這次事件影響高考!」
德正中學
副校長辦公室。田志傑在說話:「病房補習班從今天就開課,課程表我已經列出來了,現在發給大家,請大家嚴格按表執行。」
副校長室裡坐滿了老師。田志傑繼續說:「各位老師要把病房補課提高到保護學校榮譽的高度來認識,要以對每一名學生負責的態度來把病房裡的課講好。」
老師們認真地聽著。田志傑點燃了一支煙:「今天在座的,是高三年級的領導和骨幹老師。學校對你們提出的要求是,一個確保。三個落實:一個確保是,確保學生的成績不因住院受影響;三個落實是,落實教師、落實課時、落實內容。看看,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如果沒有意見,散會。」
老師們離座走出副校長室。田志傑對胡長生:「胡老師,你留一下。」
田志傑倒了杯水遞給胡長生:「胡老師,這一段幹得很不錯!」
胡長生:「田副校長,有事嗎?」
田志傑:「胡老師、你上次寫的那篇論文,受到教研所方所長的多次表楊。為我們德正中學爭了光。最近跟方所長還有沒有聯繫?」
胡長生:「我見了年級長都緊張,哪敢跟方所長聯繫。」
田志傑:「不要誇大其詞。當老師的,語言表達是基本功。方所長對你印象不錯。平時完全可以多聯繫一些,請教嘛。年輕人,謙虛一些有好處。」
胡長生:「是。」
田志傑:「這樣,近幾天,你抽時間去拜訪一下方所長。」
胡長生:「我?我找她有事啊?」
田志傑:「有事才去?那太功利了嘛。你應該去謝謝她對你的關心和幫助。方所長剛從北京開高考命題規劃會回來,這對你,正好是個學習提高的好機會。你要多請教,多提問。明白了嗎?」
胡長生愣了愣,點點頭,低聲地:「明白了。」
方所長家門口 夜
胡長生伸出去按門鈴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下去。他低頭看了看另一隻手上的包,神情十分不安。
門開了。方所長一看是胡長生,十分熱情地招呼:「胡長生,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來、來,快進來。」
寬大的客廳。佈置得典雅大方。
胡長生拘謹地跟著走了進去。拘謹地坐下。剛坐下,又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帶來的小包舉到方所長面前:「方所長,給。」
方所長:「胡長生,這是幹什麼?」
胡長生:「家鄉的,乾肉。一點兒小意思。」胡長生索性把東西從包裡掏了出來。
方所長:「哈哈,給我送禮啊?坐坐。」
胡長生:「我今天是來謝謝您對我的關心!」
方所長一邊倒茶一邊說:「關心是應該的。以後有空,常來坐坐,千萬別帶什麼東西。」
胡長生羨慕地環顧著方所長寬大的客廳。
方所長將茶遞到胡長生面前:「喝茶。不要這麼拘謹嘛。你的論文可是寫得比你本人灑脫多了。有文采、有思想,我很喜歡讀。以後有空,多寫點。能上好課,也能出科研成果的老師,才算得上真正的好老師。」
胡長生:「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科研,一點心得罷了。」
方所長:「中學教育,教師的教學心得和科研本來就是分不開的。下一步還有什麼計劃啊?」
胡長生:「沒什麼計劃。方所長,我找你還有點事兒。」
方所長:「什麼事?」
胡長生緊張地:「想請你幫個忙。」
方所長十分和藹:「幫什麼忙,說吧。」
胡長生看看方所長,緊張感消失了許多:「聽說你剛從北京開高考出題規劃會回來?」
方所長嚴肅起來:「你問這事兒幹嗎?」
胡長生沒意識到方所長態度的變化:「我想問一下有關今年高考命題,不知有什麼精神。」
方所長:「你是怎麼想到問這個的?」
胡長生:「我……」
方所長:「真看不出來呀!你年紀輕輕、老老實實。怎麼做起這種事情來了?」
胡長生:「我、我不該問,也不是我想問,是領導……」
方所長:「領導?你們學校的領導考慮得很周到嘛!是哪個領導?」
胡長生:「田、田副校長……」
方所長惱怒地:「豈有此理!」
胡長生傻了。
醫院 病房
王冰冰默默地、精心地把鮮花插進花瓶。突然,她看見鄭亦銘慢慢睜開眼睛。
王冰冰驚喜萬分地望著鄭亦銘,激動地輕聲呼喚著:「鄭老師,鄭老師!」
鄭亦銘看見了王冰冰:「你……」
王冰冰擦著止不住的淚水:「鄭老師,你看,同學們給你送來了這麼多鮮花。」王冰冰說著捧起滿懷的鮮花送到鄭亦銘面前。
鄭亦銘艱難地:「同學們……都好吧?」
王冰冰:「都好,你放心。」
鄭亦銘吃力地用眼光尋找著什麼。
王冰冰:「你要什麼?」
鄭亦銘:「我的……鑰……匙」
王冰冰馬上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串鑰匙。
鄭亦銘:「我辦公室的……抽屜裡,有個日記本,請你暫時……替我保管……」
王冰冰點點頭。
鄭亦銘:「如果我不行了……」
王冰冰伸手輕輕摀住鄭亦銘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鄭亦銘艱難吃力地握住王冰冰的手:「等我不在了,你再看
王冰冰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在兩雙緊握的手上流淌。
鄭亦銘:「你在這裡……我真高興……」
王冰冰:「只要你高興,我會……天天守在你身邊。」
鄭亦銘突然出現一陣極其痛苦的症狀,再次昏迷過去。
王冰冰喊了聲「鄭老師」。鄭亦銘不動。王冰冰趕緊跑出去喊「醫生!醫生!」
德正中學 小會議室
田志傑正在開會。會議室坐著不少人,煙霧迷漫。一位老師在匯報工作:「我們高三的語文複習,最近採取了一系列措施,總的來說就是抓兩頭、促中間,確保語文狀元出在我們德正、確保重點大學升學率比去年提高兩個百分點。」
一位老師在門口向田志傑招手。
田志傑走出會議室。老師與田志傑在門外簡單交談了幾句。
田志傑回到會場,打斷一位老師的發言。他聲音沉重地:「同志們,剛剛接到一個不幸的消息:醫生告訴我們,鄭亦銘老師可能挺不過今天明天了……」
會場出現了短暫的騷動。
田志傑抽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一口,條理清晰地宣佈:「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有幾件事情安排一下。第一,馬上成立鄭亦銘老師治喪工作籌備小組,由我牽頭。第二,請初中部安排青年教師在醫院值班,請高中部安排王冰冰、孫秋潔兩位老師陪一下家屬。第三,張老師你查一查鄭亦銘同志的檔案材料,起草一個悼詞。悼詞要寫好,最後由我審定。散會、」
王新成家 晨
王新成在衛生間洗涮。電話響。王新成拿起一個無繩電話,邊梳頭邊打電話:「好,好,我們今天一定談妥具體細節。這你就放心了,一切都可能是偽劣產品,我王新成可是正宗品牌。沒錯!放心,我馬上到。」他放下電話,開始系領帶。
王冰冰滿臉疲倦地走了進來。
王新成望了一眼女兒:「嗯,回來了?」
王冰冰沒應聲,直接走進自己的房間。
王新成繫好領帶,走到王冰冰房間門口。房門沒關。他走了進去。王冰冰正伏在桌子上哭泣。沒有聲音,只見她背部一抽一抽。
王新成吃驚地:「怎麼了,冰冰,你這是怎麼了?」
王冰冰哭泣得越發厲害起來。
王新成:「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冰冰「哇」地哭出聲來。
醫院
艾雨和方全玲(方所長)從病房出來。
方全玲:「我走了!」
艾雨木然地點點頭。
方全玲拉住艾雨的手:「堅強些,艾雨!」
艾雨滾出眼淚:「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他。」
方全玲:「不要這樣想……」
艾雨:「我沒有給他幸福……我現在才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她抽泣起來。
方全玲撫著她的背:「艾雨,你冷靜一點。你應該幫助、支撐他、用你的心給他力量!」
艾雨搖頭:「晚了……我真想從頭開始!可是晚了,命運不會給我們從頭開始的機會了!」
方全玲的眼圈濕了。
德正中學、某辦公室。
張老師拿著一個檔案袋進來,對孫秋潔說:「借出來了。」
孫秋潔:「其實用不著看檔案。人心是最真實的記錄。鄭老師什麼樣子,我們難道還不清楚嗎?」
張老師:「是啊,太可惜了!他還不到40歲啊!」
二人翻看檔案。
艾雨家,夜。
陳麗文在照顧小孩。艾雨疲倦地回來。一進門就癱倒在椅子上。
陳麗文:「喲,艾老師!」陳麗文立即送上一杯熱水給艾雨:「鄭老師……怎麼樣了?」
艾雨拿杯子的手顫抖著,水灑了出來。陳麗文扶著艾雨。
陳麗文:「艾老師,川川已經睡了,飯在桌上,還熱著。你吃完飯,早點睡吧。」
艾雨:「謝謝你。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坐一會兒。」
陳麗文:「那我回去了。艾老師,吃了飯早點休息。」
陳麗文走出去輕輕帶上門。
艾雨獨自坐在桌前。她看到了桌上擺在她面前的那張她和鄭亦銘大學時代的照片。照片上,陽光明媚,綠草如茵,陽光下的草地上,鄭亦銘和她親密地相擁著。
艾雨慢慢伸出手,拿起照片,貼在胸口,失聲痛哭。
教育局會議室 夜
方全玲正在講話:「最後,我想講一點考風考紀的問題。高考絕不允許投機取巧,搞邪門歪道。考風關係到各學校的聲譽、形象,今年特別提出來,是因為有些學校有搞小動作的苗頭。」
與會者有人小聲議論起來。田志傑坐立不安。
方所長:「前幾天,有個重點中學派人到我那兒去送禮,要套今年的高考出題規劃會精神……」
田志傑額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掏出紙巾擦汗。
病房在
鄭亦銘躺在病床上。王冰冰看著他,趴在床沿上抽泣。
忽然,鄭亦銘的手動了動,壓在了王冰冰的手上。
王冰冰急忙抬起頭,擦去淚水。
鄭亦銘:「握住……我的手……」
王冰冰伸出雙手,把鄭亦銘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鄭亦銘又閉上了眼睛。王冰冰深情凝視著他。
艾雨輕輕走了進來,王冰冰沒有察覺。
她頓了頓,悄聲退了出去。
王冰冰彷彿聽到了什麼,朝身後看了一眼。
街道 夜
一條小街,不明不暗的燈光把樹影投到地面上。偶爾一兩輛汽車駛過。
艾雨與王冰冰在街上慢慢地走著,肩並著肩。
艾雨:「我們都是女人,說實話,在那一瞬間,我有過嫉恨,非常強烈的嫉恨。」
王冰冰不說話。
艾雨:「我在街上走了1個多小時,想了很多很多。但是現在,我要對你說,冰冰,謝謝你!」
王冰冰吃驚地望著艾雨。
艾雨:「謝謝你在他彌留之際給了他愛,給了他幸福!他是個難得的好人,他應該得到這些。你做了本應該我做,而我又沒能做到的事情。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王冰冰的眼淚流了出來,她猛地抱住了艾雨。
德正中學。
禮堂裡已經在佈置靈堂。舞台上方拉起了一條黑布,上面用白字寫著:鄭亦銘同志追悼會。一張放大了的鄭亦銘像上用黑布紮起了一朵大花。
田志傑在審查悼詞。
張老師在念:「鄭亦銘同志忠誠黨的教育事業。幾十年來……」
田志傑:「停。不是忠誠黨的教育事業,而是無限忠誠於黨的教育事業、加個無限。悼詞,一定要給鄭亦銘同志以正確的評價。好,繼續。」
張老師:「幾十年來,他對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他是我校的好老師。他……」
田志傑:「停。怎麼能這麼說呢?他是我校的好老師。站得大低了!他是南粵的優秀教師。好,繼續。」
張老師:「他為我校的教學做出許多重要的工作……」
田志傑:「停、停停停停。怎麼弄的嘛!我交待過多少次,對鄭亦銘同志的工作成就一定要作出足夠的評價!鄭亦銘同志把一顆赤誠之心、一腔滾燙的青春熱血都獻給了教育事業,我們不能連幾個形容詞都吝嗇嘛!這裡,應該說,他對我校教育事業的發展作出了傑出的貢獻!好,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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