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關中學教室
學生們指點著《南洲晚報》在熱烈地討論。
王新成老成地聽了一會兒學生們熱烈的爭論,並不加入,笑著搖搖頭從教室出來。在走廊上王新成碰見艾雨。倆人一同向辦公室走去。
艾雨:「討論得很熱鬧啊!」
王新成:「比討論課堂內容熱鬧多了!」
艾雨:「是嗎?正準備問你呢,聽說你的課最近越來越沉悶。能說說原因嗎?」
王新成:「原因?原因很簡單。知識是枯燥的,當然沒有打架、炒作新聞這類事情刺激。」
艾雨:「王老師,我喜歡聽老實話。」
王新成愣了一下,意識到什麼。他看了一眼艾雨,沒做聲。
艾雨:「王老師,最近很忙?」
王新成:「不是,噢,是。很忙。」
艾雨:「忙什麼?」
王新成:「瞎忙、瞎忙,沒什麼成果。」
艾雨:「王老師,你也知道,儘管是個代課老師,爭取到這個位置也不容易。你是老教師了,應該比我更懂得為人師表的含意。」
王新成:「哎……是。
艾雨:「我呢,還想早點把你的代課二字拿掉。」
王新成:「非常感謝。」
艾雨:「可你得給我一些理由,你說是嗎?」
王新成:「對對,艾老師,你放心,我不會總讓你為難的。」
甘家
小保姆往桌上擺放餐具。
甘玫出來:「爸,吃飯了!」
正在水池邊洗著一雙布鞋的甘紹伍答應了一聲。
甘玫走過來:「爸,鞋子讓小袁洗嘛!」
甘紹伍把洗好的鞋放在窗台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幾十年已經習慣了!」
甘玫:「你以為是好習慣啊?這都是單身漢的習慣!以後,丟到洗衣機邊上就行了。找個保姆,就是讓她來幹活的嘛!」
甘紹伍:「不能這麼說!這就不像勞動人民了!」
甘玫:「勞動人民也有分工不同啊!爸,昨晚上我和媽通電話,我讓她提前退休得了,現在回來,好歹還可以撿個第二青春呢!再晚就什麼都沒有了!」
甘紹伍笑:「怎麼叫什麼都沒有?胡說嘛!嗯,那你媽怎麼說?」
幾人在飯桌前坐下。
甘玫:「媽說,你問你爸,他讓我提前退休,我就退!」
田志傑:「哈,還是媽會踢皮球!」
甘玫:「爸,你就索性一聲令下,讓媽馬上退休回來!」
甘紹伍:「你們以為我的話就那麼靈啊?你媽媽現在是卓有成就的火箭專家,她要退休,要經過上級同意。」
田志傑:「啊,媽媽這一輩子的事業,是太輝煌了!」
甘玫:「光有事業有什麼意思?還不是一個人過了一輩子!」
甘紹伍:「我離退休,也沒幾年了。到我退休的時候,就讓你媽一起退。到時候,我們老倆口一起周遊世界去!」
甘紹伍臉上現出興奮的表情。
牆上的全家福上,甘紹伍伉儷幸福的笑臉。
田志傑向甘玫使了個眼色。
甘玫:「爸,看我們前天的報紙了嗎?」
甘紹伍:「認真拜讀了。」
甘孜等著甘紹伍往下說,田志傑亦集中起注意力觀察著甘紹伍的態度。甘紹伍卻沒有往下說的意思,只顧埋頭吃飯。
甘玫:「爸,你到底怎麼看嘛。」
甘紹伍:「討論還在進行,就要我表態啊?」
甘玫:「誰要你表態啦?在家你是父親,又不是領導。」
她撒嬌地:「現在,我是領導!」
甘紹伍溫和地:「自欺欺人嘛。我要不是領導,幹嘛還要我表態呀?志傑在一線,多聽聽一線的看法有好處。志傑你說說?」
田志傑:「我覺得,現在的討論,有點偏離了問題的實質。很多人都陷進了見義勇為的熱情裡,或者道德倫理的爭辯裡,而忽視了對學生的保護。更有的人借此高談闊論,打自己的政治牌。」
甘紹伍:「哦,又是一種聲音!好了,家庭晚餐,應該談點有家庭氣氛的話題。」
甘玫:「什麼話題有家庭氣氛?」
甘紹伍:「比如,你們幾時讓我抱外孫,別讓我每天下班回到家裡,就知道讀報批文件!」
甘玫和田志傑對視無語。
德正中學
小禮堂門前貼著一幅大海報:
徐智事件辯論寒
論題:徐智抓小偷有價值
正方:高二代表隊
反方:高一代表隊
主辦單位:學生會
各個年級的學生陸續湧進禮堂。
禮堂的舞台上,正方4個隊員、反方4個隊員成八字分坐兩邊。台下坐滿了人,不少人站在走道上。前排坐著評委,評委同樣是由學生組成。
辯論正在進行。台上台下氣氛熱烈。
反方正在發言:「我想作兩點設想。第一,徐智,當然,我說的不是具體的徐智,而是一個中學生。他將來會考上大學,考上碩士、博士,會成為著名的科學家、文學家,或者,成為重要的領導者,乃至黨和國家領導人。」
下面一陣笑聲。
反方繼續發言:「他將對祖國乃至人類作出重大貢獻。第二個設想是,徐智完全可能在抓小偷時被一刀殺死。請問,徐智,他是為人類作出貢獻更有價值呢,還是為抓一個小偷而獻身更有價值?」
台下響應者眾。反方的雄辯產生了效果。
正方隊員劉宏力站起來:「反方隊員作了一個無謂的假設。」
反方隊員:「這決不是無謂的假設。請正方回答提問。」
劉宏力:「反方的提問似乎十分雄辯,其實這個問題在老黑格爾那兒早已得到了解決。黑格爾認為一個人的自我實現是一種價值。這種價值,用反方的話說,就是他取得了成就。但黑格爾同時認為,一個人的道德完成同樣是一種價值。當一位科學家碰到一位溺水兒童時,在救與不救之間出現了兩難。這種兩難是因為他被夾在兩種有價值的事情之中,作任何選擇都是有道理的。但黑格爾認為,即使那個溺水兒童將來是個白癡,而這個科學家肯定可以作出驚世的成就,即使科學家不會游泳,明知他去救兒童可能被淹死,他還是應該義無反顧地去救那個溺水兒童。因為一個人最高的自我實現,是道德價值的完成。對一個社會人來說,道德比成就更有價值。」
台下出現了掌聲。
反方另一隊員站起來:「正方隊員抬出了老黑格爾,遺憾的是,黑格爾幫不了他們的忙。不錯,在兩種價值之間,一個人應該選擇道德完成。但這只是從個人的角度來說的。這並不是誰一的角度。我們觀察問題應該有更高的角度,比如社會、歷史。道德,從來不是推動歷史前進的動力。道德向善,可以維持社會穩定。正方同學大概忘記了,恰恰是老黑格爾認為,惡,才是歷史發展的動力。這一點,受到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恩格斯的高度讚揚。今天,我們正處於歷史的轉型期,90年代的中學生應該成為推動中國歷史前進的重要力量。我們,是的,我們應該站在推動歷史前進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我們應該考慮的是祖國的歷史完成,而不只是個人的道德完成。」
又是一陣掌聲。
正方另一隊員站起來:「反方隊員將歷史與個人割裂了開來。歷史由人組成。歷史並不能自己前進。推動歷史要靠歷史中的每一個個人。老黑格爾所說的,恩格斯所讚揚的,並不是說惡是歷史發展的動力,而是說,惡,是歷史發展動力所表現出來的形式。歷史前進,在形式上往往有著非善的色彩。比如革命,革命是要殺人流血的。但這決不是讓道德淪喪。辛亥革命的元老章太炎先生說過,革命者首先應該是有道德的人。章太炎說,美國總統華盛頓曾經救過一個溺水兒童。若從重要性來講,這二者完全是不可比的。華盛頓也可能在救人中淹死。但他救了。華盛頓所以成功,首先因為他是一個有道德的人。是的,90年代的青年應該成為轉型期推動歷史前進的人,但是,90年代的青年首先應該是一個有道德的人。」
一片掌聲。
劉宏力:「一百年來,我們的民族在經歷過許多的動盪與變遷之後,在經歷過許多的暴行與倒行逆施之後,我們的道德觀念、道德評判和道德取向,也變得模糊不清了。現在我們就常常置身在這種模糊不清的道德準則中,是非缺少匡定,黑白沒有邊界,然而我們變得耐性非常好,能夠容忍許多本不該容忍的東西,這在客觀上又助長了價值錯亂。世風日下,皆出於此!扭轉這種錯亂,正是我們的使命!」
掌聲持續。掌聲中,反方又一隊員站了起來。
德正中學
副校長辦公室。田志傑和鄭亦銘正在談話。
鄭亦銘:「王冰冰的教案我看了,我想和你交換一下看法。」
田志傑:「哦?王冰冰的教案?檢查組不是有了定論嗎?你要有意見,應該跟他們交換才對。」
鄭亦銘:「怎麼了,不屑於和我談話嗎?」
田志傑:「交換意見當然可以。但我提醒你,對檢查評比的結果以及教育局的批評,我們要有一個誠懇的態度。」
鄭亦銘:「不誠懇我找你幹嘛?我認為,王冰冰是在進行一種有益的教學探討。即使這種摸索探討還存在著種種缺陷,領導上也應該給予支持和鼓勵,進行積極的引導。」
田志傑:「鄭亦銘,作為老朋友,我奉勸你一句話:一個人,手要是伸得太長,總有一天要吃虧的。」
鄭亦銘愕然:「你這樣看我?」
田志傑:「你要我怎樣看?與你保持一致嗎?非常抱歉。我做人做事的原則是大氣、正派、堅持原則。」
鄭亦銘:「我要你不堅持你的原則了嗎?」
田志傑:「不管是感情上還是工作上,我從不強求任何東西。」
槽正中學
王冰冰走進教室。同學們馬上圍攏到王冰冰周圍。
劉宏力:「王老師,徐智要出院了,我們準備組織一個歡迎儀式。」
王冰冰:「好啊。你們打算怎麼歡迎?」
劉宏力:「我們正在討論呢!」
金燕燕:「我說,要有一個隆重的場面!」
馬龍:「像人家舉辦婚禮那樣,開上一排轎車去,怎麼樣?」
學生們哄笑。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這麼熱鬧啊?」
王冰冰和同學們回過頭來。大家都一楞,是徐智。
一瞬間,整個教室全部安靜了下來。又突然爆發出歡笑的聲音:「哎呀徐智,你怎麼回來了?」
徐智:「怎麼,傷好了還不回來?」
教育局丁局長辦公室
鄭亦銘在與了局長談話。
鄭亦銘:「我認為,準備教案的目的,是為了把課上好,不是為了給人家看。一份教案到底好,還是不好,主要要看教學效果。王冰冰這個班,原來的英語基礎比較差,王冰冰接手以後,採取了靈活多樣、講求實效的教學方法,學生們的學習興趣迅速提高,成績上升很快。這說明,她的教學方法,經得起教學實踐的檢驗。」
丁局長:「這些具體情況,我們不太瞭解……對了,你再仔細說說,你們在教改方面,還有些什麼作法和設想……」
人事處辦公室。一幹部在與艾雨談話。
艾雨:「我……我有點害怕。」
幹部笑:「又沒塞給你一隻老虎。」
艾雨:「我考慮幾天再答覆行嗎?」
幹部放鬆地:「考慮怎麼展開工作,當然可以。別的顧慮嘛,就不要再有了。」
幹部把手伸給艾雨:「祝你一帆風順!」
辦公樓樓梯。鄭亦銘從丁局長辦公室出來,正碰上從人事處辦公室往外走的艾雨。
鄭亦銘一怔:「你怎麼來了?」
艾雨:「人事處找我。」
鄭亦銘:「昨晚我說要來教育局,還沒聽你談起呀。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嘛!」
艾雨:「什麼呀,今天上班後,才接到電話通知的。」
鄭亦銘:「壞事?還是好事?看你表情,八成是壞事!」
艾雨:「市裡調我們學校方校長到教研所當所長,局裡要我代理校長。」
鄭亦銘一振:「地道的好事啊,你沉重個啥9」
艾雨:「我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鄭亦銘:「現在到處都在高喊,希望與困難同在、挑戰與機遇同在。此時此刻,把這句話送給你最合適。」
北關中學。
下課鈴響。學生們從各個教室湧出來。王新成拿著教材、粉筆等走出教室。他走到另一教室,在門口張望。裡面兩個學生正在比手勁,其他學生圍觀著。王新成在學生中搜尋了一圈,又把目光投向教室外面。學生在蹦、跳、打鬧。王新成向一個學生招手。學生向他跑了過來。
學生:「王老師。」
王新成:「蠻像一個運動健將的嘛。身體不錯!」
學生:「咳,瞎玩兒。」
王新成:「要保證身體健康。你們現在學習越來越緊張,壓力越來越大,沒有好的身體根本不行。不僅要鍛煉,要加強營養,還要想其他各種辦法搞好身體。值嗎?」
學生:「是。」
王新成:「怎麼樣,上次跟你說的事兒,跟你父親說了沒有?」
學生:「說了。他們好像不大需要。」
王新成:「也怪我,上次沒給你介紹清楚。我以為你爸他們知道。這等送上門的好事兒,還有不要的。這種床墊名氣大得很!」
學生:「是嗎?」
王新成:「這不是一般的床墊,是最新高科技產品。這種床墊包治百病,療效奇好。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床上。用上這種床墊後,你睡覺就是治病,就是調養。特別你爸他們單位,知識分子成堆。什麼神經衰弱、腸胃不適、腳酸手軟,用這種床墊,10天見功效。半年斷根。」
學生:「真的嗎?」
王新成:「這還有假?你爸他們竟然到現在還不知道這種床墊?很多人想買都買不到哇!」
學生:「那我回去再給我爸爸說說。」
王新成:「這種床墊你爸能用,你同樣能用。它能消除疲勞,幫助學習,促使學習成績直線上升。再說,你爸幫忙推銷一張,可以提成10%。1張2000元。10張2萬,100張20萬。你爸那樣的單位,推銷100來張床墊,那是小意思。與人與己都有利的事,何樂不為?」
學生:「王老師,要不你直接跟我爸說吧,我說不出你這麼多詞。」
王新成:「不會就學。學生學生,不學還叫什麼學生。」
學生:「那好吧。」
王新成離開學生向辦公室走去。給北關中學蓋房子的房地產公司經理張建國迎面過來。
張建國:「怎麼,要改邪歸正,當一名優秀老師了?」
王新成:「這話怎麼說的,我王新成從來都是優秀老師。」
張建國:「床墊直銷的事兒怎麼一直沒有下文了?」
王新成:「這不正緊鑼密鼓嘛。我說,你是搞房地產的,對床墊行情也不太瞭解。不會搞來一批假貨吧?」
張建國:「這年頭,除了騙子是真的,什麼不是假的?」
王新成緊張地:「坑我?我可是在找學生幫忙,一砸,老師的尊嚴就全沒了。千萬開不得玩笑!」
張建國:「王老師,你放心。我搞房地產,哪間房子不裝修,哪間房子不要床?我做多少房子就要多少床!對床,我絕對瞭解。」
倆人正說著,陳麗文走了過來。陳麗文喊了一聲王老師。
王新成:「喲,麗文。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陳麗文,我們學校的明星級老師。這位是張總經理。我們學校的房子很多都是他承建的。張老闆的生意多了。大老闆!」
張建國與陳麗文握手。
張建國隨口恭維了一句:「像陳老師這麼漂亮的中學老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陳麗文矜持地:「謝謝。」
張建國:「王老師,陳老師,你們哪天有空告訴我,我請你們吃海鮮!」
德正中學
課外活動時分。李校長與田志傑在散步,走到大榕樹下。他們一邊看著在運動場上活動的學生們,一邊交談著。
李校長:「小田,王冰冰的教案,教育局通知先不作評語。」
田志傑一怔,隨即氣惱地:「鄭亦銘這麼搞是不是太出格了?領導偏愛某個老師我不反對,教導主任也是人嘛。但要有分寸,不能毫無原則。人人都這樣,以後學校的工作還怎麼開展?」
李校長:「你把教案調來,我好好看看。哦,對了,檢查組決定,下星期聽王冰冰的課。聽完課再評論教案。」
田志傑:「那好吧!聽完工冰冰的課再討論處理意見,這樣大家都心服口服。不過,聽課之前最好不要通知王冰冰,這樣才比較真實。」
李校長:「行啊,你安排吧。」
夜 鄭亦銘家
鄭亦銘照料孩子睡下後,才坐下來批改作業。
電話響。鄭亦銘拿起電話。
電話另一端。辦公室。大雨:「亦銘啊,我現在還有點事兒,不能回來。你先給小川洗一下,讓他睡下。」
鄭亦銘:「沒問題,校長小姐!」
艾雨:「對不起,辛苦你了。」
鄭亦銘:「沒關係!校長小姐!」
鄭亦銘放下電話,開始備課。電話又響。鄭亦銘抓起電話:「校長小姐,不是讓你放心嗎?怎麼還……噢,李校長啊……」
鄭亦銘聽著,忽然不悅地:「有必要這樣搞突然襲擊嗎?行,我沒意見!」
德正中學,上午。
王冰冰拿著課本向教室走去。孫秋潔趕了上來:「哎,冰冰,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要聽嗎?」
王冰冰:「是好消息就聽。」
孫秋潔:「中秋節快到了……」
王冰冰:「中秋節快到也算好消息?秋潔,我看你是該嫁人了。」
孫秋潔:「別急呀,中秋節市教育局要搞一次青年教師聯誼活動。騎單車到松泉山莊。怎麼樣,你去不去?」
王冰冰:「讓我去,我就去!現在,我可是被批判的對象!」
孫秋潔:「沒有的事!不就是田志傑嗎?不理他就是了!」
王冰冰走到教室門口,一楞:教室後面坐了很多人,其中有了局長、李校長、田志傑、鄭亦銘和檢查組的一些領導和老師。學生們已經正襟危坐。
英語組長出來對王冰冰耳語了幾句。
王冰冰頭一甩,踩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
王冰冰:「上課!」
學生班長:「起立!」
北關中學
建築工地一片忙碌。艾雨在工地檢查施工質量。
洪老師走來:「艾老師。」
艾雨:「什麼事兒?」
洪老師:「幾個學生家長聯名寫來一封信,說王新成老師拉學生和學生家長做傳銷生意。家長們十分氣憤。」
艾雨一驚。
洪老師把家長的信遞給艾雨。
艾雨匆匆看了一遍,氣得跺腳:「嘿!」
德正中學
教室。王冰冰在上課。(以下台詞說英文,打中文字幕)
王冰冰:「好,現在讓我們用建議這個詞作替換練習。情景是這樣,我現在有些累,請你們給我一些建議。」
鄭亦銘關注的表情。
同學們踴躍站起來發言。
劉宏力:「我建議你喝杯咖啡,咖啡可以提神!」
有學生笑了起來。
王冰冰:「好主意。但是,我現在沒有咖啡。」
徐智:「我建議你聽一個幽默故事,這比咖啡更提神兒。」
王冰冰:「很好。那麼,誰講?你是否準備講一個呢?」
徐智:「我……還是你自己講吧。」
一陣笑聲。
女同學:「我建議,你回家休息。」
又一陣笑聲。
王冰冰:「我正在工作,怎麼能回家休息呢?」
女同學:「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工作。我們都很喜歡你。我們不希望你累倒了。」
眾人皆笑。聽課的老師和領導們也笑了。鄭亦銘欣慰地笑著。
下課鈴響。
北關中學
校長室。艾雨正在與王新成談話。氣氛嚴肅。
艾雨:「你是老教師了,怎麼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
王新成:「你聽我解釋一下……」
艾雨用手制止住王新成的話:「你不用解釋。幾天前我還提醒過你。你答應過,是嗎?」
王新成默不作聲。
艾雨冷冷地:「你先回去寫檢查,這件事我們必須對學生家長有個交待。對你的聘用問題,我們將重新考慮。」
公路
藍天白雲。和風吹拂。幾十輛單車在公路上歡快地行駛。王冰冰、羅前、陳麗文、孫秋清老師等都在其中。
山川湖泊紛紛向他們身後退去。
松泉山莊 夜
水庫波光粼粼。水畔青草幽幽。四周山色如黛,濃淡相宜。月光明媚皎潔如水似銀。
草坪上一片熱鬧。王冰冰看見羅前一個人在彈吉他,朝他走過去。
王冰冰在羅前身邊坐下:「咳,羅前。聽說你最近喜事連台?」
羅前:「一個貧寒的中學教員,還能有什麼喜事?湊合著找個老婆唄。我爸將羅家傳宗接代的接力棒傳到了我這兒,我得往下傳呀!」
王冰冰:「別說得這麼難聽。人家柳嘉挺不錯的!」
羅前:「還是談談你吧。聽說在教學探索上很弄出了些名堂?如今是製造大腕的時代,一不小心咱們教育行當沒準就出個大腕。」
陳麗文與張建國坐在草地上。
張建國:「陳小姐是越來越漂亮了。」
陳麗文:「張總很會討女孩子喜歡啊!聽說這次活動是你贊助的?」
張建國:「是你們給我面子。我喜歡賞月。一個人賞又沒什麼意思。大家一起玩一玩。」
陳麗文:「像張總這樣有情調、有文化的老闆,不多見啵。」
張建國:「陳老師,損我啊!」
陳麗文笑:「不敢!張總,反正你有的是錢,像這種活動,以後你再多贊助點。」
張建國:「那沒問題啊!錢是身外之物,交朋友比錢更重要啦,是不是?」
一教育局幹部手持小喇叭站在人群中間:「同志們,同志們,肉洲市青年教師松泉賞月聯歡晚會現在開始。這次活動得到了張總經理的熱心贊助。讓我們首先以熱烈的掌聲對他表示感謝!現在,我們先請張總給我們講幾句話。大家歡迎。」
張建國走向場地中央。陳麗文的目光跟隨著他。
松泉山莊日
青年教師們在準備單車和行裝。一片歌聲和歡笑。
陳麗文正將一個小包往車後架上固定。張建國出來,隨幾個人一起向一輛小車走去。一會兒,張建國又走了過來。
陳麗文:「張總,再見啦!」
張建國:「不,我們同行。」
陳麗文:「別逗了。你的坐騎是皇冠,我們的坐騎是五羊。不同等級,沒法同行。」
張建國:「不好意思,有個老師身體不舒服,我讓她坐我的車,我騎她的車。我們兩個對換了一下。」
陳麗文一笑:「是嗎!」
張建國跨上車:「走吧,陳老師!」
王新成家
王新成在寫檢討。王冰冰輕手輕腳地在後面看到了,突然笑出聲來。王新成一驚,連忙將檢討收起來。
王冰冰:「爸,別藏了,我都看見了。爸,你怎麼寫檢討也那麼流利呀?」
王新成:「那是!要想讓人生豐富起來,就要有書寫各種文字的經歷。檢討不是誰都有機會寫的,有人就是想寫,寫了還沒處交、沒人看呢。」
王冰冰:「爸,別故作輕鬆了,你心裡的不痛快瞞不過我。」
王新成無奈地長歎出聲。
王冰冰:「爸,艾老師總不能一點面子不給吧?」
王新成:「不是人家不給你爸面子,是你爸沒給人家面子。我想開了,這個代課老師幹不幹都無所謂,說到底是我壓根就沒準備長期干。這輩子不混出個模樣來,我是不會甘心的。」
王冰冰:「爸,要不要我去找艾老師說說?」
王新成:「未必你比你爸有面子?算了吧,別去找那個沒趣了。」
王冰冰:「那可不一定。」
教育局會議室。
各中學領導在這裡開會。已經坐滿了人。台上了局長在講話:「在這次學校級別評估中,德正中學、北關中學等一批學校被評為一級A類……」
田志傑後到。他用目光掃視了一周,只有艾雨身邊有個空位子。他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在艾雨身邊。
艾雨側臉,發現是田志傑,表情有點不自在。身體不由得朝另一邊傾斜了一下。
台上正在表揚德正中學:「德正中學的教學改革已經全面鋪開,特別是英語教學改革,取得了明顯的突破。青年教師王冰冰的教改經驗,很值得我們推廣。」
台下有人小聲議論。
田志傑問艾雨:「知道我們學校的王冰冰吧?」
艾雨沒吭聲。
田志傑:「回去替我謝謝亦銘。王冰冰能取得今天的成績,亦銘傾注了大量心血。」
艾雨下意識地望了田志傑一眼。
艾雨家 夜
艾雨倒了一杯茶擺在王冰冰面前。
艾雨:「你是無事不登門。讓我猜猜。來當說客?」
王冰冰:「艾老師火眼金睛。」
艾雨:「那我開門見山。你爸的事,我恐怕很難讓你滿意。這次我是兩者必擇其一,要麼讓你滿意,要麼讓學生滿意。你也是老師,應該理解我該怎麼選擇。」
王冰冰有點兒不自在。她掩飾地換了一個話題:「鄭老師到現在還沒回來?」
艾雨話裡有話:「他繁榮著呢!又要上課,又要當領導,還要輔導青年教師。」
王冰冰正拿杯子喝水。聞言,她的手抖動了一下。她放下杯子:「是。鄭老師對青年教師很關心,比如對我。我們年青老師非常敬佩鄭老師的才華和人品!」
艾雨探究地打量著王冰冰。
王冰冰:「艾老師,說心裡話,我很羨慕你。」
艾雨:「羨慕我什麼?」
王冰冰:「你們真幸福。」
艾雨歎了口氣。
王冰冰:「艾老師,打攪了。我走了。」
艾雨將王冰冰送出門,馬上到電話機旁。她拿起電話,又放下。最終她拿起電話撥通了號碼:「夏老師嗎,你們英語組的教學改革方案搞好了沒有?還沒有!你們要拖到什麼時候拿出來?忙?誰不忙!德正中學的老師不忙?他們那些正處在戀愛季節的年青老師不忙?下個星期三之前,你們必須把英語教改方案送到我辦公桌上!」
艾雨打電話時鄭亦銘回來了。
鄭亦銘:「沖誰發這麼大火?」
艾雨:「王新成找過你沒有?」
鄭亦銘:「老王?不是正在你的麾下代課嗎,找我幹嘛?」
艾雨:「他利用學生做生意。學生家長把狀告到學校來了,影響很壞。我們決定不再聘請他做代課老師了。」
鄭亦銘:「這樣啊。」他點燃一支煙:「王新成這個人我瞭解,心活了點兒,不過課還是講得不錯。當老師,講課是第一位的。你們是不是給他一個痛改前非的機會?」
艾雨:「到底沒沉住氣,還是要替他講話。」
鄭亦銘:「你,什麼意思?」
艾雨在書桌前站了一下,轉身向門外走去:「我出去有點事。」
鄭亦銘:「這麼晚?」
艾雨:「你還知道晚!」
北關中學
柳嘉敲校長室的門。
艾雨:「請進。」
柳嘉推門進來:「艾老師。」
艾雨:「柳嘉啊,快進來,坐。」
柳嘉:「艾老師,你臉色這麼差,是不是太累了?」
艾雨:「老了,臉色當然沒你們年青姑娘好。」
柳嘉笑:「你老了?要不要站到馬路邊上去試試?」
艾雨不解:「怎麼試?」
柳嘉:「抹上大口紅,穿上露背裙……」
艾雨嗔道:「拿老師開心啊!對了,來找我有事?」
柳嘉:「我們經理讓我拿個材料給張建國,準備要他接我們那的一個工程。」
艾雨:「他現在就在工地。要不要我領你去?」
北關中學建築工地。柳嘉正和張建國談著。張建國看著柳嘉,眼睛發亮。
陳麗文正巧從附近路過,她看見了張建國的神情,不由停下腳步。
張建國:「柳小姐,非常感謝。回去轉告你們老總,我們公司是有信譽的。」
校務辦。艾雨對一老師說:「告訴財務科,給王新成結算工資。通知他,從明天起可以不來上課了。」
德正中學
夜色初起。皓月當空。校園裡寂靜無人。個別教室有燈光隱隱透出來。
鄭亦銘抱著一堆作業本走出辦公樓。
王冰冰也抱著一堆書本走過來,兩人碰到了一起。
王冰冰:「鄭老師!」
鄭亦銘高興地:「是王冰冰啊!」
校園路上。
鄭亦銘:「王老師的事我知道了。算了,告訴你爸爸,既然不想當老師,乾脆趁勢下台。」
王冰冰笑:「其實,他本來就沒怎麼在乎。」
鄭亦銘:「那天你去我家,真對不起。艾雨這一段脾氣不好。」
王冰冰微笑:「鄭老師,你就別掩飾了。越掩飾越說明有內容。」
鄭亦銘:「我掩飾什麼了?」
王冰冰:「我知道,但是不告訴你。」
鄭亦銘:「算了,還是談英語演講比賽的事吧。」
王冰冰:「好吧。這次英語演講比賽,我們準備先在年級開展,然後是全校。在全校比賽的基礎上,再跟北關中學來個對抗賽。」
鄭亦銘:「演講的題目想好了嗎?」
王冰冰:「題目就叫90年代中學生風采。怎麼樣?」
鄭亦銘:「行,不錯。」
王冰冰的眼光停在鄭亦銘臉上。鄭亦銘躲開了。
城市街道
羅前陪柳嘉在逛街。
柳嘉:「我有點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你不餓嗎?」
羅前:「當然,找個地方吃飯。」
柳嘉:「咱們去吃西餐吧。你喜歡西餐嗎?」
羅前:「當然,西餐。」
柳嘉:「前面轉彎就是花王酒店。花王酒店的西餐挺不錯的。」
羅前:「花王酒店?」
柳嘉:「你覺得不好?」
羅前:「噢,不,不是。我……花王酒店的西餐當然好。」
花王酒店。西餐廳。琴聲輕柔。
羅前和柳嘉用完餐。服務生把賬單送到羅前面前。
柳嘉:「我來吧。」
羅前:「哪能讓小姐買單!」
羅前接過賬單。掏出幾張鈔票,數點著。
酒店大廳。羅前和柳嘉乘鏈式電梯下來。
柳嘉:「你現在的保齡球水平如何?」
羅前:「提高不大。」
柳嘉:「那我今天再幫你提高一下。這裡的保齡球館也不錯。」
羅前:「不,不,改日吧,改日再提高吧。」
柳嘉:「你還有約會?」
羅前:「哪能呢!」
柳嘉:「那幹嘛改日?」
羅前:「今天,實在是,有點其他原因。」
柳嘉奇怪地打量著尷尬侷促、狼狽不堪的羅前。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格格地笑起來,最後捂著肚了,越笑越厲害。
艾雨家,深夜。
鄭亦銘與艾雨坐在床上,各自捧著一本書。一盞不大的床頭燈將房間籠罩在暗黃色之中。床頭櫃上放著鄭亦銘與艾雨二人的合照。照片前一個小電子鐘的指針在一格一格地走著。
鄭亦銘:「這有一首詩,你聽聽:我一會兒看你/會兒看雲/我看你時很遠很遠/看雲時很近很近。」
鄭亦銘:「這首詩怎麼樣?」
艾雨:「同意。」
鄭亦銘:「把它改一下,可能更好。」
艾雨:「別侵犯人家的著作權。」
鄭亦銘放下雜誌:「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艾雨:「也許什麼也沒有發生,原本就是這樣。」
鄭亦銘:「是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
艾雨:「我們都沒有錯。如果非要找一個,那只能是我。這樣對你比較容易接受。」
鄭亦銘:「這是什麼意思?」
艾雨:「算了,別追究了。今天是週末。洗過澡了嗎?」
鄭亦銘又拿起雜誌:「今天我不洗澡了!你睡吧!」
艾雨頓了頓:「亦銘,不管我們之間將來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指責你。」
鄭亦銘:「為什麼這樣講?」
艾雨眼裡的淚流出來。
艾雨:「在這方面,女人的敏感,往往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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