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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97

  張天成一直拖延著不肯同張瓊離婚,終於讓杜寧徹底失望了,她決心採取強硬的手段結束這場馬拉松離婚拉鋸戰。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謝瑤,謝瑤也同意最後孤注一擲,親自找張天成進行一次徹底的「談判」。

  為了這個計劃的順利進行,她倆一直對杜進達和張瓊守口如瓶,經常在保密的狀態下商討著對策。這幾天,杜進達又到北京去了。兩個人都覺得時機到了,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就乘車來到了張瓊家。

  張瓊的家在六樓,杜寧已經整整七年沒踏進這個家門了,這會兒,當她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樓上走時,心裡突然翻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滋味。她越往上走,兩條腿就越沉重,到了六樓,站在了張瓊的家門口時,謝瑤剛把手伸出去要敲門,就被她一把給拉住了。她手撫著胸口喘息了良久,才讓謝瑤把門叩響。

  門很快就開了,開門的是張瓊,這兩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張瓊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一片驚慌,整個人都呆住了。

  「媽,」杜寧望著張瓊,平靜地問,「你咋不讓我們進屋呀?」

  「誰呀!」這時,張天成聞聲從屋裡出來了,他一看見杜寧和謝瑤,立刻滿臉堆笑地奔過去了,「喲,是你們姐倆兒呀!今天咋來的這麼齊刷?張瓊,你傻站著幹啥?還不快點讓孩子們進來!」

  「進來吧!」張瓊左右為難地瞅著杜寧和謝瑤,說了一句。

  「快坐快坐!」張天成客氣地又拿飲料,又讓座地忙活開了。

  「別這麼客氣了。」杜寧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然後,又轉向站在一旁,一臉恐慌不安的張瓊道:「媽,你先回你屋裡待一下,我有點事要和張叔單獨談談。」

  「寧寧,你要幹什麼?」張瓊焦急地問。

  「舅媽,你就進去吧!」謝瑤往屋裡推著張瓊。

  「謝瑤,」張瓊用長者般嚴厲的口吻提醒道,「你們可別在這裡胡鬧呀!」

  「我們真要想胡鬧就不會到這裡來了。」謝瑤繼續往屋裡推著張瓊。

  張瓊焦急地還想說什麼,張天成就笑嘻嘻地走過去勸道:「我說,你就先到屋裡去待一會兒吧!杜寧和瑤瑤都是懂事的孩子,她們不會把我咋樣的。」

  張瓊遲疑著到屋裡去了,她一進屋,謝瑤就「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你們都坐吧!坐吧!」張天成又轉向杜寧和謝瑤熱情地說。

  杜寧和謝瑤相互對視了一下,又用白眼看了看張天成,然後,分別在沙發上坐下了。

  「喝飲料吧!」張天成又慇勤地遞給杜寧一罐「美年達」。杜寧連看都不看,就把臉扭到一邊去了。

  張天成討了個沒趣,不免有點難堪。片刻,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顯得很誠懇,也很傷感,很委屈地說:

  「杜寧,你已經有好多年都沒到這裡來了,今天你能來,我真挺高興的。說句心裡話,從我和你媽結婚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把你當成我自己的孩子看待,可是你從來都沒看上過這個家,你媽也從來都沒看上過這個家。我承認,我是有做得不咋好的地方,可要是把啥責任都推到我身上,這也不公平。你讓你媽自己說說,她跟我過了這麼多年,她啥時候正眼瞅過我?啥時候給過我一個笑臉?你媽長得漂亮,心眼兒又好使,我還是挺愛她的,可她心裡除了你爸,一點我的地方也沒有。我對她不好,那也是叫她給氣的,我這大腦都受刺激了,都得下病了,有時候,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

  「行了行了,」杜寧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今天來不是來聽你抖落這些陳糠爛谷子的。所以,咱們最好還是長話短說。我問你:你到底還想不想放我媽了?」

  「放啊!」張天成一攤雙手,「我啥時候說不放她了?我這個人心眼兒最好使了。我也希望你們一家三口早一點團圓。可是我提出的條件……」

  「你的條件不就是錢嗎?」謝瑤氣憤地說,「當初你要五萬,後來我舅同意給你五萬了,你這又要要十萬。你還有完沒完了?到底給你多少,你才能滿足?你最好還是識相一點,這件事再這麼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現在給你多少你都嫌少,等到把我們逼急眼了,別說十萬,就是十元錢你都拿不著。今天你最好還是說句痛快話,五萬到底能不能了結這件事?」

  「十萬,」張天成想了一下,說,「這次我要是再說話不算數,就不得好死!」

  「不行!」杜寧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就五萬,多一分也不行。」

  「你要實在不願意,那咱們就到法庭上去理論。」謝瑤說,「到時候看看是你吃虧,還是我們吃虧?你自己去尋思吧!」

  「你可別弄個既拿不著錢,還得放人,那你就白算計一場了。」杜寧威脅說,「到那個時候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不要以為啥事都是你一手遮天。」謝瑤說,「告訴你,你要是真把我們逼急了,我們啥事都能幹出來。我舅在法院有好幾個朋友,要是真上法庭打官司,那你是輸定了。」

  「可別可別!」謝瑤的話,讓張天成信以為真,他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連連擺手說,「沒啥必要這樣,這都是咱自己家裡的事,咱關起門來自己解決,鬧得太大扯了,多叫外人笑話。」

  「這次你說話可一定要算數呀!」謝瑤又威脅說,「你要是再敢耍無賴,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我舅也就是個要臉面,有涵養的人,不願意跟你一般見識。要是真想跟你動真格的,到法院去一找人,收拾你還不跟玩似的。」

  「那是那是,」張天成點頭哈腰地說,「你說這些我都相信,我知道你舅不是一般人。這樣行不行?一個星期以後,我給你們一個答覆?」

  「不行。」杜寧態度堅決地說,「誰知道你又要耍什麼花招?我可不想上你的當。」

  「這次我一定說話算數。」張天成指天發誓道,「我要是敢反悔,出門就叫車軋死。」

  「你立個字據。」謝瑤道,「你光是說可沒準兒。」

  「我都發了毒誓了還不行嗎?」張天成哀求地道。

  「那你準備啥時候跟我媽去辦手續?」杜寧咄咄逼人地問。

  「時間不會太長。」張天成說,「半個月之內,我一定把這件事辦利索了。」

  「紅口白牙,說話要是不算數那就不是人。」謝瑤響噹噹地甩出了一句。

  「你這嘴咋這麼不乾淨!」張天成惱怒了。

  「謝瑤姐。」杜寧在謝瑤的胳膊上捏了一下,示意她別出言不遜,「咱們走吧!」

  謝瑤一甩手,退到一邊去了。

  杜寧又推開張瓊的房門,對屋裡的張瓊道:「媽,我走了。」

  張瓊急忙出來了,輕輕地推著她,聲音極低微地說:「快回去吧!一會兒我還有事呢。」

  「再見了。」謝瑤陰陽怪氣地朝張天成說了一句。

  「張叔,」杜寧又轉向張天成道,「我知道你對我今天的舉動很反感,也挺有看法的。我也希望這樣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快走吧!快走吧!」張瓊一迭聲地催促道。

  杜寧和謝瑤在張瓊連推帶搡之下,離開了這裡。三個人一來到樓下,張瓊就又氣又恨地對她倆說:「你們這兩個小丫崽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是誰叫你們這麼幹的?我真想揍你們一頓!」

  「媽,」杜寧撲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脖子撒嬌地說,「你別生氣,我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

  「行了行了,別盡說好聽的了。」張瓊生氣地一把推開她,「我都快要叫你們給氣死了!以後再可不能這麼幹了!這事兒要讓你爸知道了,他不罵你才怪呢。」

  「我爸才不能這麼干呢。」杜寧頑皮地說,「這次他要是再不放你,我就讓我爸找幾個人來把你搶走。」

  「別胡鬧了!」張瓊哭笑不得地喝斥了一句。

  杜寧一看張瓊真生氣了,急忙拉起謝瑤就走。

  

   98

  聽完了趙巧茹信口雌黃的煽風點火,曲清林越想越覺得到了該「收拾」郭健一把的時候。這些日子,酒店裡正盛傳著各種有關郭健和杜寧「不正經」的各種離奇的謠言。他覺得他應該把握好這個時機,再設法給這壺熱水添一把火,加一桶油。這天,他利用一上午的時間把想要說的話都打好了「腹稿」,就在下午來到了局機關的辦公大樓裡,登門造訪鐘運來去了。

  鐘運來正在同兩個曲清林不認識的陌生人談話,那兩個人一見曲清林進來了,急忙起身向鐘運來告辭出去了。鐘運來送走了那兩個人,進屋後和曲清林寒暄道:

  「老曲,今天咋這麼有時間?」

  「你有些日子沒去酒店了,」曲清林道,「過來看看你。」

  「最近酒店怎麼樣啊?」鐘運來問。

  「還那樣唄,」曲清林平平淡淡地說了一句,又思忖了片刻,然後,又很神秘地說,「老鐘,這幾天酒店可熱鬧啦。」

  「怎麼熱鬧啊!」鐘運來漫不經心地問,「是不是上客率高呀?」

  「不是。」曲清林一搖頭,「那算啥熱鬧!」

  「那又怎麼個熱鬧了?」鐘運來忍不住笑了。

  「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曲清林從沙發上坐到了鐘運來對面的一把折疊椅上,「不過,我可先跟你說好,這話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可不是我在造謠。」

  「啥事兒呀?你快點說吧!」鐘運來不耐煩地催促道,「別這麼神秘兮兮的。」

  「我聽不少人都說,郭健和杜寧上床啦。」曲清林終於把秘密大曝光了。

  「這不可能。」鐘運來怔了一下,馬上又搖頭否認道,「絕對不可能!」

  「咋就不可能呢!」曲清林站起來了,「我都聽不少人說過這件事了。現在整個酒店都在議論這件事。老鐘,人說沒有謊,狗咬沒有狂啊!他咋沒人說我呢?你聽見過有誰說我啥嗎?沒聽著過吧?因為我做得正,行得端,誰想說我啥,他也說不出來。」

  鐘運來聽了他這些話,差點沒噴口大笑起來,他心裡想:你還做得正,行得端?你那兩個破輪胎,一個千斤頂啥時候老實過?就是沒人願意抓你,要是有人願意管你的閒事,不知要抓住你多少回光屁股了。

  曲清林見鐘運來不說話,以為他開始相信他的話了。於是,他又進一步說:「老鐘,現在我才知道,為啥當初杜寧一來應聘營銷部經理,郭健就那麼痛快地把她留下來了?杜寧當上營銷部經理以後,他為啥又那麼聽她?現在弄得不少人都說不清他們倆到底誰是這個酒店的總經理了。杜寧不就是用她的美色把郭健給迷住了嗎?紅顏是禍水呀!」

  「老曲,」鐘運來生氣地說,「你別信這些閒言碎語!郭健和杜寧是很正常的工作上的關係,他們都是自身素質很好,又是很自重的人,不會扯出啥事兒來的。」

  「真就像你說得這麼簡單嗎?」曲清林冷笑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郭健都快要把杜寧捧上天啦。杜寧說啥他都聽,杜寧要是說這樣東西是扁的,他就不敢說是圓的。杜寧想要往東去,他就不敢往西走。他們倆要是沒有啥特殊關係,他能把她舉那麼高嗎?」

  「你別神經過敏了!」鐘運來道,「杜寧人品好,又有才幹,這是大家公認的。再說,人家又一直是干酒店這一行的,也有一套成熟的管理經驗,她來到咱們酒店以後,起了不小的作用。對人家尊重一點也是應該的。郭健重用她也完全是從酒店的利益出發的。怎麼就能根據這個說人家一定有那方面的關係呢?」

  「不是我在無中生有地給他們造謠。」曲清林道,「你到酒店去聽聽大家對他倆的議論,那說得都是有根有據的。」

  「那我問你。」鐘運來兩眼直視著他,「別人都說他倆有那樣的事兒,誰又把他們倆摁在床上了?捉賊捉贓,捉姦捉雙。又沒有誰抓住他們,怎麼就一定要咬定人家有那種事呢?」

  鐘過來這幾句話把曲清林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也「刷」地一下子變了。他支吾了半晌才說:「行了,老鐘,你要是不信,那我就不再說了。」

  「你還有沒有別的事了?」鐘運來帶有逐客的意思了,「要是沒有別的事了,你就先回去吧!一會兒我還要開個會。明天我就去酒店看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剛才你說的這些不管是真是假,也別管別人咋說,你都不要再到別的地方去傳播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曲清林無精打采地點點頭,然後悻悻然地走了。

  曲清林一出去,鐘運來就開始琢磨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了。他越琢磨心裡越不是滋味。酒店這種環境很容易導致人性格的張狂和優勢的賣弄,尤其讓人難以抵禦的就是色相的誘惑。他不能不記得,自從有了這個酒店,這個脂粉堆裡不僅花邊新聞層出不窮,而且離婚率也呈上升趨勢了。所以,當初他在挑選酒店經理時,也極為慎重地考慮過這一點。他看好了郭健,就是因為他具有許多的美德。尤其是在男男女女這方面,從來沒聽說過有一點風言風語。不少人都說他對人性中的這種惡習具有天然地免疫力。讓他到酒店來當經理,應該是能讓人十二分放心的。他還真沒想到過他也會出「說道」。

  不少人都知道「雙鳳大酒店」有一個美貌驚人的營銷公關部經理。同樣也有不少人都知道這個營銷公關部經理不僅美得超群出眾,才智過人,而且更令人敬佩的是,她身處酒店這樣充滿誘惑的環境,能潔身自愛,注重名節,力求人格的完美,懂得怎樣避閒話,怎樣做一個受人尊敬的人。這對一個絕頂美貌的女子來說,是多麼難得不易啊!

  這時,鐘運來又想起了那次他領著兩個同學與郭健、杜寧、肖明、胡延平在酒店聚會時,郭健那一反常態的情景。那件事發生以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一直困惑不解。現在,聽曲清林這樣一說,那個存在於心間多時的疑團似乎解開了。當時,郭健很有可能是因為受到了矛盾的感情糾葛困擾而當眾失態的。

  這個判斷在他的腦海裡一出現,他心裡立刻充滿了不安。他很快又反過來想,又覺得他們即便是碰撞出了感情的火花,也不足為怪。人畢竟是有七情六慾的感情動物。郭健和杜寧一個是風流倜儻,智慧超群的美男子,一個是美貌如花,天資聰穎,柔情似水的美少女。一個大男人整天面對一個光彩照人的美人兒,一個春心激盪的美人兒終日與一個魅力十足的美男子你來我往,誰又那麼容易做到六根清淨,坐懷不亂?

  這樣想著想著,潛意識裡又在不知不覺中被一種陰影籠罩住了。要是這兩個人確實有熾熱的感情,在這種情感衝動地驅使下把持不住火候了,把郭健那個原本幸福平靜的家給攪個雞犬不寧,那他在郭健的老婆孩子面前也將永遠成為罪人了。一想到這些,他心裡也彷彿像壓上了一塊大石頭般地沉重。

  

   99

  急得束手無策的郭健突然想起了杜寧,他急忙來到總台問謝瑤:「謝瑤,杜寧是不是在自學日語?」

  「是呀。」謝瑤點點頭,「你問這個幹啥?」

  「別提了。」郭健焦急地說,「那個日本旅遊團的翻譯今天一大早肚子就突然疼起來了,被送到醫院去了。剛才送他去醫院的那兩個人來電話說,那個翻譯得的是急性闌尾炎,需要馬上住院手術。沒有翻譯,這些小鬼子不就都成了啞巴了嗎?我記得有一次我到杜寧家去,好像看見她家的書架上擺了不少日語教材和磁帶。我還看見過她捧著日文版的《紅樓夢》閱讀過。我這麼想,她的日語水平一定很高吧?讓她去當一下翻譯你看行不行?」

  「郭總,」謝瑤咯咯咯地笑了,「你可真聰明,這件事你找她還真找對了。」

  「她是不是行?」郭健一聽她的話就知道有門兒,心裡不禁一陣竊喜。

  「是騾子是馬出來遛一遛你就知道了。」謝瑤說,「你到財務部去找她吧。剛才我看見她上那兒去了。她可能是報賬去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郭健和謝瑤來到財務部一看,杜寧果然在這裡,謝瑤一進去就對她說:「杜寧,現在有一件事最適合你去做。」

  「什麼事?」杜寧不解地問。

  「是這樣。」郭健說,「在咱們酒店住的那個日本旅遊團的翻譯得急性闌尾炎住院了。一時又找不著合適的翻譯,聽說你的日語水平不錯。只好請你去替補了。」

  郭健一說完了來意,杜寧立刻發現有幾個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讓人猜不出意思的淺笑。她感到後背上像有無數條小蟲子在爬。因為她母親離婚的事一直不順利,特別是現在酒店裡又有她和郭健「不正經」的謠言,她的心情就一直都很惡劣。她還發現,只要她在某種場合一說起郭健,只要她和郭健一接觸,那些探詢的、好奇的、鄙夷的……各種各樣的目光就會從四面八方把她包圍起來。每到這時,她心裡都覺得很不是滋味,但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她就立刻會振作精神,把所有的煩惱也都置於腦後,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她想,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要盡自己最大地努力把工作搞好。從郭健讓她「怦」然心動的那一刻起,她就一心一意把這個酒店當成她自己的事業。只要她在這裡一天,就一定要好好幹。這時,她目光正氣凜然地盯著郭健說了一句。

  「郭總,走吧!」

  日本旅遊團的那三十多個人都在大廳的吧區裡等待著,胡延平在那裡接待他們,因為語言不通,他只好用手勢和表情同他們交流。謝瑤一看他急得滿臉通紅,又是一腦門子的汗,忍不住笑著推了他一把,說:

  「你到一邊呆著去吧!翻譯來了,你不用費這麼大的勁了。」

  胡延平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翻譯在哪兒呢?」

  「這不是嘛。」謝瑤把杜寧推到了他面前。

  胡延平驚詫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翻譯?」

  「怎麼,不像嗎?」杜寧胸脯一挺,得意地瞅著他。

  胡延平又把困惑的目光轉向了郭健,那意思是在問:她怎麼還成了翻譯了?

  這時,謝瑤給杜寧遞了個眼色,杜寧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會心的笑意後,又鎮定自若地轉向那些日本人,朱唇一啟,一串清脆、流利、悅耳的日語不僅令四座皆驚,連郭健和胡延平也都將驚愕不已的目光一下子轉向了謝瑤,那意思好像是在說:真看不出來,她還有這兩下子!謝瑤也用得意的目光回看了他倆一眼,那意思是說:怎麼樣,這個翻譯還不錯吧?

  這時,又和杜寧用日語交談了一會兒的那個日本人向郭健和胡延平伸出了大拇指,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大大的好!大大的好!」

  謝瑤得意地看了看胡延平,那意思好像是在問他:怎麼樣,這個翻譯還不錯吧?

  「真看不出來,杜寧還有這麼高的日語水平!」在走廊裡,郭健既驚歎又欽佩地問謝瑤,「她是怎麼學會的?」

  「這說起來話可就長了。」謝瑤感歎地說,「確切地說,這還是她很小的時候,她姥姥給打下的『童子功』呢!杜寧的姥姥是『偽滿』國高畢業的,日語水平相當高了。因為這個『文化大革命』那些年,她吃了不少苦頭。有人說她受過『奴化』教育,還有人說她給當時侵略中國的日本人當過翻譯,後來,又把她打成了『日本特務』。粉碎『四人幫』以後,她的冤案得到了評反昭雪。因為過去在運動中受的打擊太大,老太太一聽到『日語』這兩個字,就條件反射似地膽戰心驚,她曾發過誓,永遠也不讓她的子女再沾日語的邊了。可是到了杜寧四五歲的時候,我舅就經常對老太太說:『媽,你可別把你學的這點東西帶到棺材裡去呀!現在不是『文化大革命』那會兒了,你用不著有啥擔心了,閒著沒事兒,你就教寧寧學學日語吧!』在我舅的開導下,老太太終於想通了,也答應教杜寧學日語了。也許是遺傳基因的作用吧!杜寧在這方面顯得很有天賦,日語單詞一學就會,而且記得也特紮實,悟性也很高。上小學時,就已經基本上能用日語會話了。這也成了她的一大業餘愛好,她始終堅持自學。現在,她的日語會話、書寫、閱讀水平都相當流利熟練了。」

  聽完了謝瑤的講述,郭健和胡延平都由衷地從心底生出了一種敬意。胡延平禁不住喃喃地讚歎道:「真是難得呀!真是難得呀!」

  

   100

  三個人邊走邊聊很快就來到了財務部,郭健和謝瑤各忙各的去了。胡延平則走進了財務部,他一進去就看見趙巧茹眉飛色舞,有板有眼地說:

  「……郭健那雙眼睛只要一看見杜寧就變得賊亮賊亮的。杜寧一看見郭健,兩隻眼睛也總是含情脈脈地望著他。郭健可真是喜歡杜寧啊!昨天下午在『夜總會』開員工大會時,郭健在台上一邊講著話,那眼睛還一邊忙裡偷閒地朝下面的杜寧瞅上幾眼。這兩個人真是要多有意思就有多有意思。」

  「你的觀察力咋那麼強呢?」胡延平嘲諷地問,「你咋啥都能看見,我們咋就看不見呢?」

  「你沒看見那是你的事兒。」趙巧茹反駁道,「他們倆的事兒雙鳳大酒店誰不知道?自從我知道了他倆的事兒,我一看見他倆在一起我就趕緊走開。人家兩個人是這種關係,我要是在旁邊坐著,那不是成了電燈泡了嗎?這可都是些思想特別開放的人呀!咱跟人家可比不起。別人願意咋說他們就咋說,沒人說我啥就行。」

  胡延平在心裡笑罵道:沒人說你!你以為你還是啥好東西呀?你幹的那些丟人現眼的事,誰都不知道啊!

  「巧茹,」董亮對她說,「你快點上銀行去把錢存上吧!再不去一會就下班了。」

  「我這就去。」趙巧茹拿起坤包剛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對張佳瑩說,「佳瑩,市裡有不少大商場的衣服都要換季打折了。這個週日咱倆上街去看看唄。」

  「到時候再說吧。」張佳瑩平淡地道。

  「延平,」趙巧茹一出去,董亮就問胡延平,「現在整個酒店都在流傳說郭健和杜寧有那樣的關係,他們倆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呀?」

  「這些風言風語我也聽說過。」胡延平思忖地道,「不過,我和他們在一起呆這麼長時間了,我真一點也沒看出來他倆有啥出格的事兒。所以,我是一點也不相信。」

  「那咋不少人都說,上次你們去大明湖旅遊,他們倆怎麼怎麼樣了呢?」韋玉蘭問,「還有人說,你給郭健點的一首歌也是有用意,有目的的。」

  「有些人真能瞎掰。」胡延平哭笑不得地說,「那首歌我就是隨便點的,我啥用意也沒有。這幫人可真會聯想,想像力豐富得都點變態了。出去玩了一趟,就玩出了這麼多的事兒。」

  「我也不相信這些事兒。」董亮說,「你們以後別跟著瞎咋呼了。以後在我這裡,不許你們再提這件事了。誰要是再提,我就不讓他來了!」

  「你們聽見沒有?」胡延平說,「你們誰要是再敢說這件事,財務部經理就要進行行政干預了!」

  幾個人調轉話題,議論了一會兒別的軼聞趣事,就都相繼離去了。韋玉蘭看看屋子裡就剩下她和張佳瑩兩個人,思考了一會兒,她問正在埋頭填寫賬本的張佳瑩:「佳瑩,你能不能不理趙巧茹了?」

  「怎麼了?」張佳瑩抬起頭問。

  「怎麼了?」韋玉蘭一臉不悅地問,「她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理她幹啥?她是看誰有用了,就現用現交。當面跟你挺好的,背後就埋汰你。以前她咋不願意理你呢?現在為啥又要跟你這麼好?那還不是看你家小李當上財務處處長了,看你有用了嗎?你一整就跟她上街,上飯店,大伙背後都說,張佳瑩咋那麼傻呢?趙巧茹總埋汰她,她還跟她那麼好。你每次領她上你家去吃飯,吃完了她都要到外面來埋汰你。不是這不好,就是那不對。你看你,這不是拿著大米飯餵出狼來了嗎?你可別再理她了。」

  張佳瑩的臉上早已掛滿了氣憤之色,聽到這裡,她問:「她還埋汰我啥了?」

  「她還總埋汰你家小李長得像個望天狗。」韋玉蘭又說,「她還埋汰你想美又美不出個好樣兒來。衣服沒少買,錢也沒少花,哪件穿上都不像個樣兒。前幾天你不是到我們家去打了一次麻將麼,她一出去就到處去埋汰你,說你缺心眼兒,你們幾個人在我們家玩麻將,後來我們家陳濤到外地出差回來了,別人一看見他回來就都走了,就你還傻乎乎地坐在那裡不動地方。」

  「她真這麼說了嗎?」張佳瑩氣得臉色煞白地問。

  「我啥時候騙過你。」韋玉蘭道,「有不少人聽了她說的這些還真都相信了。有些人就跑來問我到底有沒有這回事?我緊忙說沒有,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她一埋汰你我們就說她:你跟人家那麼好,還總埋汰人家幹啥?剛才我看她又叫你跟她去上街,我才跟你說這些的。你可別跟她去了!去了,回來了她又該埋汰你了,不是買東西不識貨了,就是樣子不行了。」

  張佳瑩緊繃著臉想了半晌,說:「我相信你說的這些全都是真的。我心裡是知道她是啥樣的人,可她總是賴皮賴臉地跟我套近乎。我不理她,她就硬是往我跟前貼。那個破嘴一看你有用了也會說好聽的。心裡明明知道她是啥樣的人,一頓好話就讓她把心給說軟了。」

  「知道她這樣以後可不能再跟她來往了。」韋玉蘭道,「你看她給郭健和杜寧造了多少謠?你咋還能跟她好呢?還總給別人造謠呢?不是埋汰這個不正經,就是知道那個搞破鞋。她自己又是啥好東西呀!你還記不記得那次那件事了?為了報銷點出租車票子,就那麼拉著人家郭健的手讓人家給她簽字。多掉價呀!」

  「玉蘭姐,」張佳瑩氣憤地說,「咱們財務部有這麼個事兒,誰都別想愉快了。我看,要想讓這裡消停,有咱們就不應該有她,有她就不應該有咱們。乾脆讓她滾蛋算了。」

  「讓她怎麼滾?」韋玉蘭問。

  「把她的桌子抬出去!」張佳瑩伸手往外一指。

  「還是別這樣了。」韋玉蘭勸道,「這麼做郭健能讓嗎?她是這個部門的人,她不在這兒,又能上哪兒去?行啦,心裡知道她啥樣,以後不再跟她深交就是了。」

  「不行!」張佳瑩激忿地說,「不好好收拾她一下,我心裡憋氣。對她這種人太客氣了都有罪。」

  

   101

  早晨,郭健剛來到辦公室,許長文就進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封信,一進來就把信遞給郭健,眉開眼笑地說:「原來在客房部的那個李梅前段時間跟著一個大款到珠海去了。她一到那兒就給我來了一封信。不信你看看。」

  郭健接過信看了一下,又反感又哭笑不得地一把塞到他手裡了:「自己拿去看吧!啥好事兒呀?」

  許長文討了沒趣,一臉的興奮之色頓時一掃而光。他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該走,還是該留。心裡也在氣憤地想:裝他媽的啥假正經?你不是也早就把那個『營銷部』摟在懷裡尋歡作樂了嗎?

  「你還有沒有別的事兒了?」郭健看了看他,冷冷地問了一句。

  「沒有了。」許長文沉著臉搖搖頭。

  「那就該幹啥就幹啥去吧!」郭健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一大早就拿著這玩藝兒到處炫耀什麼?」

  許長文轉身正要離去,趙巧茹就進來了。郭健一眼就看見了她眼眶裡正在旋轉的淚水。他不禁困惑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招他們,惹她們了?」趙巧茹傷心委屈地大聲說,「韋玉蘭,張佳瑩又算老幾?她們有啥權力把我的桌子給抬出財務部?她們想把我從財務部擠出去好使嗎?」

  「巧茹,」郭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笑了笑問,「你沒頭沒腦的,都把我給弄糊塗了。你能不能再把話說明白一點?」

  「今天早晨我一來,就看見財務部裡的桌子和椅子全都被挪了。」趙巧茹又說,「我的辦公桌就放在走廊裡,我問韋玉蘭和張佳瑩這是咋回事兒,她們都帶搭不希理地說,這裡太擠了,沒有地方擱你的桌子,你搬到別的地方去吧!」

  「這……這能是真的嗎?」郭健不相信地問。

  「不信你去看哪!」趙巧茹激動地抬高了聲音。

  「她們這麼做可真有點太過分了。」許長文生氣地插進來說,「哪有這麼欺侮人的,她們好像比總經理都厲害。」

  「你說這咋辦吧!」趙巧茹求救似地問郭健,「這事兒你當總經理的不給解決,誰能給我解決?」

  郭健想了一下說:「走吧!我先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兒。」說完就走了。趙巧茹也急忙跟著他出去了。

  來到財務部一看,裡面的變化著實讓郭健吃了一驚,不僅桌子椅子改變了原來的位置,而且趙巧茹的椅子桌子也確實都擺在走廊上。他和趙巧茹的腳步聲一出現,屋子裡所有的人立刻都抬起頭來,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用一種複雜的眼光望著他,難堪的靜默了一會兒後,郭健首先走近韋玉蘭問:

  「玉蘭,你能不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郭總,」韋玉蘭蔑視地瞟了趙巧茹一眼,陰陽怪氣地說,「你別多心,我們不是瞅誰眼眶子發青,成心想跟誰過不去。我們只是覺得這屋裡實在太擠了,活動的空間太小了,害處挺多的。第一,空氣不好,影響身體健康;第二,人太多了,對工作有影響;第三,人多嘴雜,對團結不利。所以,我們沒有向領導請示,就自作主張地把桌子椅子給挪了一下。」說完,又得意地瞟了趙巧茹一眼。

  郭健聽罷她的話,欲言又止,想了一下他又轉向趙巧茹用商量的口氣問:「巧茹,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趙巧茹略略遲疑後,極不高興,也不情願地退出去了。

  門一關上,郭健就對韋玉蘭和張佳瑩說:「玉蘭、佳瑩,她這個人毛病是不少,誰也都知道她啥樣。可不管怎麼說也都是在一起共事的同志,大面上總應該過得去吧?你們能不能看看我的面子,顧全一下大局,別讓她搬出去了?」

  「你要讓她在這兒,那我們就搬走!」張佳瑩態度強硬地說,「她總是狗眼看人低,誰在她眼裡都不是好人,誰都不如她。人家是了不起的人,我們都啥也不是,咱哪兒配跟人家待在一塊兒!」

  「說這些幹啥?」郭健擺擺手,「你們說句痛快話吧!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郭總,」韋玉蘭嘻嘻地笑著說,「你別用這種口氣說話。我和佳瑩都膽小,你可別嚇著我們。既然已經這麼做了,再讓我們折騰一回,你不嫌麻煩我們還嫌累呢!」

  「這麼說,你們連我這個老闆的話也不想聽了?」郭健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

  韋玉蘭和張佳瑩互相凝視一下,誰也沒回答他。

  「我的話你們還是考慮考慮吧!」少頃,郭健用商量的口吻說,「我還有點事兒先出去一下,一會兒再來找你們。」說完,轉身就走了。

  郭健又回到辦公室一看,許長文還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等他有事的意思。郭健進屋後只向他點了點頭,便拿起電話,撥通了財務部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他想要找的董亮。

  「董亮,」郭健問,「你知不知道這是咋回事兒?」

  「這……你問我,我還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董亮在電話裡吞吞吐吐地說,「今天早晨我一來,這裡就是這個樣兒了。」

  「董亮,」郭健懇切地說,「你就好好勸勸她倆吧!讓她們別這麼幹了。」

  董亮笑了:「你當領導的勸都不行,我勸能好使嗎?」

  「你先試試再說。」郭健也笑了。

  「行,那我就試試看吧!」董亮勉強答應了。

  郭健剛把電話掛上,許長文就站起來走近他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那兒就我一個人,平時我也不咋在那裡待,就讓巧茹上我那兒去吧!這樣她也有地方待了,另外我不在的時候,她還能幫我接接電話,照著照看屋子。」

  郭健一聽,在心裡竊笑起來,他這才明白他坐在這裡不走的原因,原來是在打這件事的主意。

  在女色上,許長文有著貪得無厭的胃口,他巴不得所有的女人都圍著他轉。這樣的女人他只怕少,不怕多。趙巧茹雖然沒有動人的姿色,可她畢竟是個女人,加之舉止輕浮,又會迎合男人的虛榮心理,又愛拍男人的肩膀,能和她在一個辦公室裡自然其樂無窮,就連玩麻將輸了錢,撒著嬌從他手裡把錢搶回去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樂趣和享受。

  「你這傢伙可真會乘虛而入。」少頃,郭健玩笑地對他道:「你讓趙巧茹搬到你那裡去,是想讓她當你的兼職秘書啊!你可真敢琢磨,連我這個總經理的辦公室裡都還沒有秘書呢!有個助理還是個鬍子拉茬的老爺們兒,你的辦公室就敢放個秘書!」

  「你想到哪兒去了?」許長文又嘻嘻地笑著說,「我這人心眼兒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看巧茹被人家欺侮得太可憐了,才想幫幫她,我一點別的意思也沒有。」

  「你這腦袋可真挺夠用的,」郭健笑著說:「遇事反應快,想得又周到。」

  郭健的話,許長文聽不出來是諷刺,還是恭維。正在這時,趙巧茹進來了,許長文立刻欣喜若狂地迎上去說:

  「巧茹,別犯愁了,郭總同意讓你搬到我那裡去了。你來吧!我那裡就我一個人,可清靜了。」

  「巧茹,你想不想去?」郭健眼睛裡溢滿了調侃的笑意問。

  「我不去!」趙巧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番「好意」,「我哪兒也不去!我是會計,不在財務部,到總務部去算咋回事兒?我就不搬!看誰又能把我咋樣?她們想把我擠走,我偏不走!不吃饅頭我還要爭這口氣呢!」

  「別說氣話了。」郭健功道,「讓你去那兒也是暫時的。等過幾天再搬回去還不行嘛!」

  「我不!」趙巧茹還是執拗地說,「我就不搬!她們為啥不搬?為啥偏得讓我搬?」

  「巧茹,別任性了,」許長文勸道,「你就搬到我那兒去吧!」

  「我才不搬呢!」趙巧茹一甩手。

  電話鈴響起來了。郭健剛拿起電話,就聽見董亮說:「是郭總吧?告訴你,韋玉蘭和張佳瑩同意不把趙巧茹擠走了。」

  「是嗎?」郭健道,「那可真挺好的。那就謝謝你了。」他掛上電話,又轉向趙巧茹道,「巧茹,你可以再搬回去了。」

  趙巧茹一聽,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種勝利者得意洋洋的笑容:「哼!就憑這兩頭蒜,想把我擠出財務部,是那麼容易的嗎?」說完,伸著脖子走了。

  郭健再看看旁邊的許長文,他不僅臉色不自然地變得怪異了,就連五官的比例也明顯失調了。他一句話也沒說,耷拉著腦袋默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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