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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53


  這些日子,電話鈴聲對張瓊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的恐怖,一聽見它,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就會繃緊。出院以後,她一直沒和杜寧見過面,可是,從她出院的那天起,杜寧催促她抓緊和張天成辦理離婚手續的電話卻像雷達追蹤飛機似的盯住她就不鬆懈了。她知道這一定又是杜寧打來的,所幸的是,這會兒張天成還沒回來,要是他在家,一聽出電話是杜寧打來的,准又是一陣嗚嗚咋咋地大喊大叫。

  電話鈴清脆急促地響了半天,張瓊才伸出濕漉漉的手把電話拿起來。果然是杜寧打來的,她一拿起電話,杜寧就又急切又不滿地問:

  「媽,你咋這麼半天才接電話?」

  「我……我剛進屋。」張瓊支支吾吾地撒了個謊。

  「我不信。」杜寧生氣地說了一句又問,「那個人在家嗎?」

  「沒在。」張瓊緊張地回頭看了一下門,「不過也快回來了,你有事嗎?」

  「媽,」杜寧說,「這幾天我們酒店正忙著開業呢,所以,我也沒時間給你打電話,今天開業儀式舉行完了,我才算輕鬆一點。我沒別的事,我就是想問問你,離婚的事,你們商量得怎麼樣了?」

  張瓊早已料到了她會說什麼,可是,當杜寧這樣一問她,她還是又生氣又反感地說:「寧寧,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認準了一件事就非得一條道走到黑呢?這件事是你想像的那麼容易嗎?我實話告訴你吧:那天你跟我一說起這件事,我就認為這是天方夜譚。所以,我壓根也沒往心裡去。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不用別人說,你自己也應該能想朋白。以後你就別再提這件事了。」

  「媽,」杜寧又生氣又焦急地說,「那你還想再等幾個十年?是一個,還是兩個?你認為不可能,我一定要讓它變成可能。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你最好今天就和那個人談談。媽,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鑰匙開門發出的聲響,張瓊一聽就知道是張天成回來了。她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急忙說:

  「寧寧,好了,別說了,他回來了,哪天我再打電話找你吧。」說完,一下子就把電話掛上了。

  張瓊嚇得心「怦怦」直跳,為了掩飾心裡的慌亂,她急忙坐在沙發上,拿起一本雜誌翻看起來。張天成進屋後,一看見她坐在沙發上翻雜誌,就不滿地問:「你咋還不做飯呢?」

  「飯菜都是現成的,一熱就行了。」張瓊說話時舌頭都在發顫。

  張天成不再說什麼了。他轉身就進了他和張瓊的房間。張瓊鬆了一口氣。突然,她心裡像倒了「五味瓶,」說不清是哪種滋味。平心而論,杜寧的話她並不是沒考慮過,她也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結婚十年了,她每天除了默默地上班,下班;默默地包攬了一切家務活,另外能給予張天成的,除了抑鬱寡歡的心情,再就是抑鬱寡歡的表情。若不是杜寧提出的要求攪亂了她的心,她很想讓這個生活程序永遠機械地循環下去。可是,這段時間,一種預感越來越清晰地告訴她:命運很有可能讓她再做一次重大的人生選擇。有多少次他都想向張天成提出離婚的要求,可每次話一到了嘴邊,她就失去了開口的勇氣。她既害怕張天成暴跳如雷的叫罵,又怕一旦他不同意,讓杜寧和杜進達知道了再失望。可是再一想到杜寧那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她又覺得無論如何也應該跟張天成談一談了。這樣,至少能對杜寧有個交待。想到這裡,她咬著牙迫使自己鼓足了勇氣,心慌意亂地來到了她和張天成的房間。

  張天成正躺在床上聽收音機,聽見了張瓊進來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她,道:「你快點去做飯吧!」

  膽怯使張瓊的目光變得游移不定了,良久,她來到張天成面前,艱澀地說;「天成,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啥事兒?」張天成不耐煩地道:「你痛快點說吧。」

  「天成,」張瓊終於艱難地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咱們離婚吧!」

  「什麼?」張天成一聽,頓時呆若木雞。

  張瓊不敢正視他,她低著頭,又艱難地說:「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咱們沒啥必要再生活在一起了。分開了,也許對誰都有好處。」

  「張瓊,」張天成坐起來怔怔地看著她,「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張瓊看了他一眼,又急忙把頭低下去了,「我說的都是心裡話,你看你是不是有必要考慮一下?」

  張天成瞪大眼睛怔怔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又發出了一陣令她毛骨悚然的冷笑聲:「張瓊,咱們在一塊兒過了十年,你是年八輩子也不會輕易跟我說上一句話的,這一主動找我說話就是要離婚。這是不是又是你那寶貝閨女給你出的主意?」

  「不是。」張瓊急忙搖頭,「你想哪兒去了?這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因為我覺得我無法給你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所以,我覺得總這樣優柔寡斷地拖下去,也太對不起你了。」

  「張瓊,」張天成突然炸雷般地吼道,「我就跟你實說了吧!你別做夢了!你要想離開這個家,除非等我死了!」

  張瓊一聽,心立刻縮緊了,空洞、迷茫的目光也一下子超越了絕望。


54


  夜深了,環境清幽的軍營大院在溫柔的月光照射下,一片靜寂。剛剛沐浴過的朱珊珊一張漂亮撩人的臉蛋愈發顯得鮮潤、白皙了。她赤裸著豐滿性感、光潔如玉的身子從衛生間裡一出來,就套上了一件顏色粉嫩的睡裙。之後,她又坐在梳妝台前,把挽在腦後的烏黑的長髮鬆散開,用木梳梳理整齊又開始對鏡欣賞起那張極為令她驕傲的臉蛋兒。片刻,她又打開化妝盒,精心施了一點淡妝。這才對鏡中的自己投去了滿意的一笑。接著,她又拿起香水往身上噴灑了幾下,這才滿意地離開了梳妝台。

  朱珊珊在房間裡旋轉了一圈,一把關掉了吊燈,拉亮了床頭燈。幽暗的燈光把這間充溢著溫馨氣息的屋子照射得高雅迷濛。也使朱珊珊忽然被一種難以言狀的興奮鼓動得朝後猛地一甩長長的髮絲「撲通」一聲仰面躺在寬大鬆軟的席夢思床上了。她豐滿、高挺、輪廓優美的乳峰劇烈地起伏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急切地渴望著、希望著什麼。激動、緊張、不安的情愫一陣陣洶湧地朝她襲來。

  門終於在朱珊珊熱切等待中被人輕輕地推開了,她「霍」地一躍而起,跑到廳裡一看,驚喜地叫了一聲:「偉光,你可來了!」說完,一下子撲過去緊緊地摟住秦偉光的脖子,雞啄米似的在他那張俊朗的臉上狂吻起來。

  「寶貝兒,想我嗎?」秦偉光捧起朱珊珊光艷迷人的臉蛋,動情地問。

  「想,都快要想死了!」朱珊珊白皙的手在秦偉光的下巴上溫柔地摩挲著,嬌聲嬌氣地說,「剛才我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你了,我這心跳得都快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了。」

  秦偉光在她鮮花般鮮潤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謝謝你,珊珊。我真幸福!這個世界上能有你這麼可愛的女人為我心跳,我真幸福。」

  朱珊珊忘情地吻著秦偉光,嘴唇和嘴唇的碰觸,使一種強烈的慾望開始在彼此的體內奔騰衝撞起來。秦偉光聞著她身上奇妙的幽香,暈眩陶醉得如墜五里雲霧,渾身澎湃著無限的激情。他一把將體態嬌美、渾身柔膩的朱珊珊攔腰抱起,快步來到了臥室裡。

  兩個人陶醉地相擁著躺在席夢思床上,朱珊珊抬起秦偉光的下巴,柔聲地問:

  「你吃飯了嗎?」

  「吃了。」秦偉光拿起她光滑柔軟的手親吻著。

  「是她親手給你做的嗎?」朱珊珊動情地注視著他。

  「不是。她一下了班就玩麻將去了。我煮了兩袋速凍水餃和孩子吃了。」

  「哎喲,你真可憐。」朱珊珊歎息一聲,遺憾地說,「偉光,咱倆相愛這麼長時間了,可我還沒親手給你做過一頓飯呢!我真覺得過意不去。」

  「是嗎?」秦偉光更加激動地吻著她,「珊珊,你真好,我要是能吃到你親手做的飯,那該有多好啊!我想你做的飯一定很好吃。」

  「你要真那麼想吃,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做一頓。讓你好好品嚐品嚐。」朱珊珊儼然像是秦偉光溫柔賢淑的妻子。

  「那好,我就等著快點吃到你做的飯。」秦偉光又忘情地吻著她。

  朱珊珊又拿起秦偉光的手吻起來,突然,她失聲驚叫起來:「哎呀!你這手……」

  秦偉光低下頭看了一下右手大拇指烏黑的指甲,臉色霎時暗了下來。隨即,他又像個孩子似的依偎在朱珊珊的胸前哭了起來。

  「你怎麼了?」朱珊珊急忙捧起他的臉,哄勸道,「別哭,別哭!告訴我,這手是咋整的?」

  「是趙巧茹拿凳子給砸的。」秦偉光哭了一會兒才說,「大前天,我有一個大學同學出差到這裡來,郭健把我們幾個在本市的同學約出去聚會,回來晚了一點,她就又把我關在外面不讓我進屋。我使勁敲了半天門,她才把門打開。我一進屋,她就跟我吵起來了,吵了一會兒又打起來了。她拿一個凳子朝我砸過來,我一躲閃,凳子正好落在我這個手指上。」

  「她也太狠了。」朱珊珊心疼地撫摸著他的手,氣憤地說,「她怎麼能這樣對待你呢?還疼嗎?」

  「不疼了。」秦偉光搖搖頭。

  「唉!偉光,你和趙巧茹在一起生活了這些年,可真沒少受委屈呀!」朱珊珊依偎在秦偉光的懷裡,傷感地說,「她怎麼一點女人溫柔的天性也沒有呢?」

  「唉!混唄!混到哪天算哪天!」秦偉光俯下臉去,把臉貼在朱珊珊的額頭上,「有啥辦法呢?誰叫我命不好了。不過珊珊,說句心裡話,自從和你相愛以後,我又覺得我這輩子沒白活。你使我的生活裡有了陽光、有了溫暖、有了激情、有了活力。跟你在一起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那麼美好、那麼寶貴。珊珊,我謝謝你,我真的謝謝你。」

  「偉光,」朱珊珊溫順地依偎在秦偉光懷裡,安慰道,「既然我對你這麼重要,那我以後一定盡力多給你一點溫暖。」

  「珊珊,你真好!」秦偉光緊緊地摟抱著朱珊珊,惋惜地說,「唉!可惜呀!咱們倆這麼相愛,卻沒有做夫妻的緣分,只能這樣偷偷摸摸地做情人。」

  「做情人不是也挺好嗎?」朱珊珊深情熱烈地在秦偉光的臉上、嘴上吻著,彷彿要用她溫存的柔情化開他那多年鬱積在心頭的種種煩惱。

  熱情的溫存,把朱珊珊的慾火給煽動起來了,眨眼間她就通身赤裸,陶醉地閉上眼睛等待著秦偉光快點給予她更深層次的愛撫。

  也許這就是天意,命運的陰差陽錯使他們走到一起來了,又鬼使神差的在不知不覺中磨擦出了情感的火花。情愛的慾火使他們激情高漲,迫切地需要品嚐禁果的慾望,使他們的理智消失了,本能使他們把家庭、名譽、羞恥……一切危險都置之度外。秦偉光不僅實實在在地享受到了偷情的歡娛,也實實在在地體味到了多年來在趙巧茹那裡從未得到過的溫情。他愛朱珊珊的美貌和嫵媚,也愛她的善良、坦率和柔情。朱珊珊愛他書生似的儒雅風範,也愛他溫柔明朗的微笑和深沉穩重的性格。

  激情難抑的朱珊珊盼望秦偉光盡快用他那野人般的激盪,對她發起忘情的糾纏和衝撞。

  每次當朱珊珊那花瓣一般鮮嫩的肢體在秦偉光面前一展開,他都會昏昏然得四肢顫抖、目瞪口呆。

  秦偉光終於難以抑制體內的衝動,用顫抖的嘴唇勾咬住了朱珊珊那鮮花一般的嘴唇。兩個被慾火燃燒著的肌體很快就緊緊地摟抱在一起了。朱珊珊也很快就發出了愉快的尖細的呻吟聲。這聲音更加把秦偉光的激情煽動到了瘋狂的程度。

  秦偉光結束了「操作」後,兩個人都帶著歡娛後的愜意和滿足並肩平躺了一會兒,朱珊珊翻身坐起,朝他俯下臉龐,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深情地盯著他說:

  「偉光,你真是個好男人。我真不明白,趙巧茹為啥不好好珍惜你?」

  「提她幹啥?」秦偉光伸出手臂把她摟在懷裡,「現在只想咱們兩個人的事,提她多叫人掃興。」

  朱珊珊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珊珊,」秦偉光撫摸著她光滑的身子問,「我們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朱珊珊在記憶裡搜索著說,「我也記不太清楚了。管它幾次了,反正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次我都覺得特別幸福。」

  「偉光,」朱珊珊仰起臉,顯得無限幸福甜蜜地問,「你是啥時候喜歡上我的?」

  秦偉光捏捏她的鼻子,笑瞇瞇地說,「這話你都問過多少次把?」

  「我想聽嘛!」朱珊珊摟住他的脖子,撒嬌地說,「你說一千次,一萬次我都聽不夠。」

  「好,那我就再跟你說一次。」秦偉光摟緊了她,「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只是覺得你長得很美,還沒有一點別的意念。後來,你從酒店來到咱們公司當會計了,我才漸漸的從你看我的眼神裡看出來你喜歡我了。從那以後,我對你也漸漸的由好感發展到強烈的喜歡了。珊珊,那些日子,每當我發現你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我就覺得我都快要被你那甜甜蜜蜜的目光給溺死了。從那時起,我就一直預感到我們之間肯定會發生一點不一般的故事。」

  「你預感得還真準。」朱珊珊把頭埋在他的懷裡,「你願意發生這樣的故事嗎?」

  「小傻瓜,這還用問嗎?」秦偉光親暱地捏著她的臉蛋兒。

  朱珊珊給了秦偉光一個熱烈而響亮的吻。

  「珊珊,」秦偉光又撫摸著她那沐浴後清爽柔軟的秀髮突然用擔憂的口吻問,「你想沒想過,要是有一天咱倆的事暴露出去了,那又咋辦呢?」

  「想過。」朱珊珊的口吻裡也帶有憂慮,「可是想又有啥用呢?咱們誰又能克制住自己,誰也不再找誰?」

  「要是這件事被你丈夫知道了,他會不會跟你離婚?」秦偉光不安地盯著朱珊珊問。

  「他百分之百會跟我離婚的。」朱珊珊回答,「他男子漢的自尊心特重,最難容忍的就是這種事。」

  「那,咱們以後就改一下見面地點吧?」秦偉光提議道:「總在這兒見面,遲早會出危險的。你這個家還是一個挺幸福的家庭,你沒有理由解體它。我那個家雖然沒有什麼幸福可言,可畢竟還有一個兒子在中間牽扯著,所以我也同樣想維持下去。」

  「你說的,也正是我想的。」朱珊珊贊同地說,「咱們這兩家的孩子都挺可愛的。我們不應該讓他們受到傷害。哎,你兒子的脾氣性格像不像趙巧茹?他要是像你就好了,要是像他媽,那可就糟了。」

  「唉!咋說呢!」秦偉光悲哀地歎息一聲,道,「說起來,這孩子也夠叫我失望的了。平時,他跟我就不像別的小孩那樣跟自己的爸挺親的。我每次出差回來,他一見了我,不說先跟我親熱親熱,而是先把包拿過去在裡面一頓翻。能翻著他喜歡的東西,就拿到一邊去了。翻不著啥起身就走。連理都不理我。」

  「他還是太小了,不懂事。」朱珊珊辯解道,「長大了就好了。」

  「老人們常說,『三歲帶吃老相。』這句話還是有道理呀!」秦偉光又說,「我還聽不少人都說,手上有橫紋的人,心都挺重的,明明的手上就有一條大橫紋,所以這孩子將來也很難說會不會像他媽。」

  「你還這麼迷信呢?」朱珊珊親暱地在他臉上拍了一下,「虧你還受過高等教育,哪兒來這些說道。」

  「這些事兒,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呀!」秦偉光翻過身來,吻著朱珊珊道,「不說這些了,現在應該只談咱們倆最快樂的那件事。」說完,又向朱珊珊展開了攻勢。

  秦偉光這一次「操作」的情緒完全不同於第一次了。許許多多讓他煩惱,不愉快的往事都像跳動的定格鏡頭,在他眼前來回閃掠。趙巧茹的凶悍、專橫、不近人情,終於把他逼進了朱珊珊的懷抱。他對他的放縱行為不但毫無愧疚之意,反倒還時常振振有詞地安慰自己,在朱珊珊的柔情愛撫下,他真真正正體味到了發洩和放縱的快樂。突然,他覺得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窺視他。那彷彿是趙巧茹的一雙閃著凶光的死魚眼睛。但他沒有感到恐懼,內疚,而是亢奮得想放聲嘶叫。這衝動鼓舞得他發洩得更猛烈,更淋漓盡致了。


55


  一轉眼,重新裝修後的雙鳳大酒店再度正式營業了,很快就迎來了第一個「滿月」。這一天,郭健和鐘運來都迫切地想知道這第一個「滿月」的營業情況。早晨,鐘運來一上班就來到了酒店,讓郭健陪他到財務部去看財務報表。財算員最後統計出來的數字讓郭健和鐘運來,以及所有在場的人都震驚不已——去除各種費用,純盈利24416元整。

  這個數字對於雙鳳大酒店來說,是一個不曾有過的奇跡。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開端嗎?」鐘運來放下財務報表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對郭健說,「好好幹吧!要總是這樣下去,這個酒店還是有希望的。」

  「但願能借你的吉言。」郭健也欣喜地說。

  「客房的上客率怎麼樣?」鐘運來關心地問。

  「前半個月是百分之六十五。」郭健回答,「後半個月每天都是百分之百。」

  鐘運來一聽,驚喜之情立刻形諸於色,他又問,「餐廳呢?」

  「也不錯。」郭健得意地回答,「餐廳經理是杜寧從別的酒店拉來的。這個人一來到這裡就把他以前的客人都給拉過來了。」

  「這個營銷部經理算是用對了。」董亮說,「杜寧的確有兩下子。」

  鐘運來顯得很高興地告辭走了,郭健也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郭健,」兩個人一來到外面,鐘運來就停下來,說,「你把酒店搞得不錯。局裡的領導們對你的印象也都挺好的。我每次領客人到這裡來吃飯,客人們都說菜做得不錯。而且價錢也挺便宜,服務質量也比以前好多了。客房的衛生和服務搞得也挺不錯的。可是,你不能就此滿足了。還應該多動動腦筋,想想辦法,要想方設法把它搞得更好。」

  「我知道。」郭健點點頭。

  鐘運來走了。郭健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思索。本來他想去餐廳看看,可是,聽了鐘運來這番話,他又改變主意了,決定去營銷部找杜寧談談。

  幾個部門經理的辦公室都設在一個用寶麗板,鋁合金間隔而成的大屋子裡。郭健來到這裡時,其他幾個部門的經理都外出了。只有杜寧一個人坐在她自己那間臨窗的辦公室裡看書。郭健走近了才看清,她看的竟是《巴黎聖母院》。

  郭健一看這書名,頓時肅然起敬。冷漠的現代人,務實的現代人,終日為生存奔波的現代人,還能找出幾個人手捧這樣的文學作品閱讀?還有多少人能像她這樣保持讀書的愛好,在文學的境界裡營養自己?

  望著她那凝神專注的閱讀神情,郭健真不忍心去驚動她。但就在這時,杜寧也感覺到有人站在她面前注視她,當她抬起頭一看是郭健時,臉霎時就紅了。她急忙起身道:

  「郭總,是你呀!」

  「你看書看得可真認真呀!」郭健愛憐地看著她。

  「郭總,你坐呀。」杜寧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呆著沒事,不看看書也沒啥好幹的。郭總,找我有事嗎?」

  聽著她那輕俏柔和的聲音,聞著從她身上飄來的奇妙的幽香,郭健的神志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一顆大男人的心也奔騰騰地跳動起來。男人都不希望自已被有魅力的女人忽略,他又怎麼能不為自己沒有被這個絕色美人兒漠視而魄蕩魂飛呢?對此只有歎息和神往的男人,那該是一種多麼難言的悲哀呀!

  杜寧被他那熱辣辣的目光盯得臉熱心跳。這個男人是以旋風般的速度佔據她那情感豐富的心房的。她為之著迷的是他的英俊灑脫,辦事果斷,性格正直、剛毅,這正是這個時代成功的男人形象。從他那雙經常流露出真誠的情感的眼睛裡,她滋生出了一種幸福的心境。這心境伴隨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激動幸福的夜晚。他那時常在她心裡晃動的高大、挺拔、俊朗的身影時常會猛烈地在她心底掀起一股股滾滾欲流。

  幸福而激動地沉默持續了良久,是杜寧紅著臉打破了這沉默的,她問:「郭總,你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嗎?」

  郭健凝視她的目光裡又多了幾分肅然,他說:「杜寧,你工作上的表現是很出色的,這一點也是大家公認的。現在酒店的效益不錯。可是,我們不能只滿足於現狀啊。你也知道這個行業的競爭是相當激烈的,如果頭腦裡的弦不總是繃得緊緊的,不經常有超前的意識,不經常想辦法,就很容易被競爭的浪潮所淘汰。杜寧,你就大膽地發揮你的公關能力吧。有什麼好的想法,你只管說出來,行的話咱們就試著搞一搞。」

  杜寧一聽完他的話就笑了:「郭總,你要說這個,我這裡正好還真有一個辦法想要試一試呢。昨天,我印了一些介紹我們酒店的傳單,我想領幾個人到市裡一些客流量大的地方把它發給那些出租車司機,告訴他們往咱們酒店送一個客人就給他提成十塊錢。我本來是想下午告訴你這件事的,沒想到現在你就來了。如果你同意的話,就給我派幾個人,我領著他們出去把這些傳單發了。」

  「這個辦法還真挺不錯的。」郭健讚許地點點頭,「好,下午我一定給你派幾個人。」

  杜寧為他接受了自己的建議高興地笑了:「說幹就幹。」

  郭健和杜寧的目光又相碰了,但這時郭健的目光裡卻突然閃出了幾分憂鬱和悵然。自從那天杜寧懷著沉痛的心情把她家裡的不幸遭遇都告訴了他以後,他渾身便像長滿了眼睛似的時刻在關注她。也是從那天起,杜寧更令他牽腸掛肚了。一種高尚的男子漢的情懷也在對她的喜愛和同情中產生了。他覺得自己有責任,有義務去關心她,幫助她,把自己的精力提取出一部分來承擔她的痛苦和壓力。前段時間,因為一直忙於裝修和籌備開業,也沒有機會詢問這件事,這會兒一看見杜寧,不禁又讓他想起了這件事,他很關心地詢問起來:

  「最近你媽身體怎麼樣了?」

  「還行。」杜寧的臉色陰暗下來了。

  「她離婚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少頃,郭健又問。

  杜寧苦笑了一下:「這件事,我跟我爸和我媽都談過了,他們都有顧慮,都不同意。而且,我媽現在的丈夫也死活不同意離。」

  「那你打算怎麼辦?」郭健不免擔心起來。

  「等等再說吧。」杜寧無奈地道,「我想過些日子找我繼父面談一次再說。」

  「杜寧,」郭健鼓勵道,「這不是一般的小事,要想解決好它,是需要費一番周折的,以後,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就只管說,我可以幫你找找人。」

  「謝謝你,郭總。」杜寧道,「如果確實需要麻煩你的話,我會找你的。」

  杜寧一說完這句話,立刻又被一種茫然,失落的情緒濃濃地包裹住了。


56


  吃完午飯,杜寧就領著謝瑤,陳玉珠和另外兩名客房部派給她的服務員坐上公共汽車,來到了位於市中心的一座天橋底下。這裡果然因為客流量吸引了許多出租車。杜寧和這幾個女孩手裡拿著傳單守在各個路口,發現有出租車停下來或是行駛的速度緩慢,就立刻走過去塞給司機一張傳單。陳玉珠的表現尤為出色。首先她那張彬彬有禮的笑臉就給人留下了極好的印象,加上說話的聲音又溫柔熱情,使不少出租車司機接過傳單,一聽完了她的介紹就高興地說:

  「好吧,小姐,我一定往你們那個酒店多送客人。」

  杜寧站在遠處看著這些情景,對陳玉珠即欣賞又欽佩。

  陳玉珠是第一個把傳單發完的。她把最後一張傳單塞給一個出租車司機後,一臉歡喜地來到杜寧面前,得意地說:

  「杜寧姐,我的全發完了,把你的再給我點吧。」

  杜寧笑了笑,把自己手裡的傳單分給她一半。陳玉珠一接過來就蹦蹦跳跳地來到了原來的地方,快樂活潑地重複著剛才的程序。

  陳玉珠的表現也被謝瑤和另外兩名女孩看見了,她們既覺得有趣,又很羨慕她的熟練、大方。於是,幾個人紛紛湊到杜寧面前來,東一句,西一句地議論起來。

  謝瑤說:「真看不出來,陳玉珠還真有兩下子。看她那熟練勁,就好像她以前幹過這個。」

  一個服務員說:「今天她發得最多,咱們真應該向她請教請教經驗。」

  杜寧說:「行啦,咱們別光站在這裡看熱鬧了,快點發完了好早點回去。」

  每個人手裡的傳單都發完了,杜寧又領著這幾個人有說有笑地坐上公共汽車回到了酒店。她們一走進大廳,就看見郭健和肖明坐在沙發上說話。杜寧加快腳步來到他倆面前,拍拍手說。

  「郭總,我們完成任務了。」

  「挺好。」郭健說,「這麼熱的天,在外面站了這麼長時間,真夠辛苦的了。這個辦法還真有效,已經有三個出租車司機拿著你們發給他們的傳單往這裡送客人了。」

  「真的呀?」杜寧驚喜地叫起來,「郭總,今天陳玉珠表現得最出色。別看她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可是人家一上陣一點也不怯場。一見了那些出租車司機可會說啦。我們誰也沒有她會說。我們就會說一句。『你往我們酒店送客人吧,我們給你提成10塊錢。』人家玉珠一說可詳細了,她說的我都學不上來,帶去的那些傳單差不多都是她發出去的。」

  杜寧的誇獎倒把陳玉珠弄得不好意思了。她嗔怪地推了杜寧一下,羞澀地說:「杜寧姐,你瞎吹啥?」

  「玉珠,」肖明說,「杜寧是在實事求是地反映情況,是好事就是應該提出表揚,這有啥不對的。」

  「玉珠,」郭健又說,「你工作幹得不錯,大家對你的反映也挺好的,希望你能繼續努力。」

  陳玉珠羞澀地笑了笑,算是作了回答。

  「你們都夠辛苦的了。」郭健對杜寧和那幾個服務員說,「你們都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休息。」

  杜寧和那幾個女孩齊聲答應著走了。陳玉珠走了幾步又停住了,她緩緩地轉過身來,充滿敬意地望著肖明,她記得自己從影影綽綽記事時起就時常能聽見大人們說她命好,日後一定能得到貴人相助,因此而改變命運。自從在勞務市場遇到了肖明,她就一直把這看作是命運的導引,她覺得過去想像中的那個貴人很有可能就是肖明。這使她一見了肖明總是格外熱情禮貌。剛開始,她叫他「叔」,後來聽見別的女孩都叫他「肖經理」,她也跟著別人這麼叫了。酒店讓她開拓了視野,也讓她人生的奮鬥目標在這裡定位了。她決心為了過上一個富足而美好的人生痛痛快快地在這裡幹一場。

  這時,肖明也看著她和藹地問:「玉珠,你還有什麼事嗎?」

  「肖經理,」陳玉珠瞇起眼睛說,「以前,我在家時,經常聽見有人說城裡人的架子都挺大的,特別瞧不起農村人。我十歲那年,有一件事給我留下的印象到現在還挺深的。那一年我得了一場病。我爸就領著我到這裡來了。當時,我們是住在我爸的一個姨家裡。那還是我爸的親姨呢,她一看我們是農村人都不拿好眼色瞅我們。吃飯的時候啥也沒做,就熱了一點剩飯剩菜。剩飯剩菜能讓吃飽也行。我們農村人能挑吃喝嗎?可剩飯剩菜也就熱了那麼一點,弄得我和我爸誰都不好意思伸筷子。第二天早晨,我和我爸一大早就起來了,連早飯也沒吃就走了。我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住下了。從那以後,我爸再也沒去過他這個姨家。可是,自從我到了這裡,你們給我的印象可完全不是這樣的。到現在我都覺得像在做夢似的,我不敢相信城市裡還會有你們這麼好的人。」

  郭健和肖明聽了她這番發自肺腑的話,都笑了。郭健誠懇地說:「玉珠,這可能正像你說的,你小時候經歷的那件事給你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你就對所有的城裡人都有偏見,其實也不完全都是這樣。就拿肖經理來說吧,他就在農村當過『知青』。過去在農村當『知青』時認識的那些人,到現在都還跟他是好朋友。他們一有什麼事就來找他,而且吃住也是在他家裡。前幾個月還有一個人出車禍了來找他給解決的呢。另外還有人要告當地的一個鄉幹部貪污腐化,請他給起草了一個狀子呢。」

  陳玉珠敬佩地看了看肖明,又打了聲招呼走了。

  「這小姑娘是挺靈的。」肖明望著陳玉珠的背影道,「那天我一走進『勞務市場』就看好她了。我果然沒把她看錯,我看要是行的話,就跟胡延平說說,讓她到樓層去當領班吧。」

  突然,郭健身上的BP機響了,他拿起來按了一下顯示鍵,然後對肖明說:「我要去回個電話。」說完就朝財務部走去。

  郭健到了財務部一看,趙巧茹正在眉飛色舞地打電話:「爸呀,小平和慧鵬到家以後咋樣啊?啊,那就好……你和我媽都挺好的嗎……明明挺好的……爸呀,小平和慧鵬照的結婚相你看了嗎……看了?咱家這不是也出了個電影明星嗎?那照片照得可真漂亮啊!我媽看了不定咋高興呢……爸呀,你啥時候有時間領著我媽一起到這裡來走走唄……好了,那就這樣吧。爸,再見了。」

  「你小姑子走啦?」在一旁等著打電話的郭健問。

  「走了。」趙巧茹沉著臉冷冷地說,「都走十多天了,可算走了,但願他們以後別再來了。」

  郭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打完電話就走了。他剛從電梯裡出來,就看見有一個人凝神專注,一動不動地趴在一間房門上在竊聽什麼。他不由得警惕而又好奇地放慢腳步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看清那個人竟是許長文,大概是因為他過於專注地聽裡面的動靜,以至郭健已經站在他身後了,他竟然一點也沒覺察到,直到郭健乾咳了一聲,他才嚇得渾身一哆嗦,猛地一下子回過頭來,一看是郭健突然站在他面前,蒼白的臉立刻「騰」地一下子變得像一塊大紅布。

  「你在這兒幹啥呢?」郭健笑瞇瞇地瞅著他問。

  「沒……沒幹啥……」許長文結結巴巴地說,「看……看看……」

  郭健早就聽人說過這傢伙有愛趴在門上聽動靜的習慣,沒想到今天竟然也讓他碰上了。這時,他忍住笑問道:

  「看啥呀?有啥好看的?」

  許長文被他問得舌頭不聽使喚了:「我看見剛……剛才進……進去了一……一個男的和……和一個女……女的……」

  「進去就進去唄。」郭健「吃吃」地笑著說:「你看那玩藝兒幹啥?那有啥好看的?你自己那兒子是咋來的,你還不知道嗎?」

  許長文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灰溜溜地走了。等他走得不見蹤影了,郭健才噴口大笑起來。


57


  肖明想要找曲清林商量一點事,他到曲清林的辦公室一看,門鎖著,他敲了幾下,裡面沒有回應,他只好掃興地走了。他想去郭健那裡坐一會兒。不料,路過一間客房時,他發現門半開著,從跡象上看,既不像住有客人,又不像有服務員打掃衛生,他有點不放心,於是,就想進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剛一推開門,一個不堪入目的情景就完整地闖入他的視線裡了。只見曲清林正一絲不掛地光著身子忘情地摟抱著完全光著上身的趙巧茹,在她扁平的胸脯上狂熱地吸吮著。趙巧茹一邊陶醉在曲清林的愛撫下,一邊緩緩地脫褲子。

  肖明看著看著,差一點沒失聲大叫起來,他實在無法看下去了,閉著眼睛轉身就逃一般地走了。他快步來到了郭健的辦公室,一進屋就一邊用拳頭擂著腦袋一邊沮喪地說:

  「哎喲,我他媽的咋這麼倒霉呀!大白天的碰上了這種事!」

  「怎麼了!」郭健莫名其妙地問他。

  肖明在沙發上坐下說:「剛才我路過一間客房,看見門開著,我一看不像有客人住,也不像有服務員在裡面打掃衛生,就推開門進去了。沒想到,我推門進去一看,曲清林和趙巧茹在裡面呢,這兩個人都脫光了衣服正抱在一起不要命似的『啃』呢。你們說,大白天的看見了這種事倒不倒霉吧?」

  「這算啥倒霉?」郭健笑了。

  「這麼精彩的節目別人想看還看不著呢。」胡延平前仰後合地笑道。

  「他們也太不像話了。」肖明說,「大白天就明目張膽地在酒店裡幹起這種事來了,這趙巧茹以前只是脫了褲子逗逗,現在到了酒店,看誰有用,這就實實在在地奉獻上肉體了。」

  「他們倆經常這麼幹。」胡延平說,「兩個人一整就開客房,有好幾個客房的床單、被罩上都落上了那些粘乎乎的東西,洗都洗不掉。總經理,有好幾次我都想提醒你了,你應該管管他們了,讓他們注意點影響,這麼幹不好。」

  「這娘們兒那時候還削尖了腦袋奔著當客房部經理呢。」肖明不屑地說,「當初真要是讓她當客房部經理了,那現在她還不得讓這些女的全都脫光了衣服去接客呀!」

  郭健和胡延平都大笑起來。郭健心裡在想:胡延平說得對,是應該制止一下他們的放浪行為了。已經有不少人對曲清林、趙巧茹、許長文經常擅自開客房有了諸多的不滿和反映。胡延平也曾多次向他訴苦:由於他們經常開客房,使床單和被罩上殘留下了不少難以洗掉的粘稠的液體。趙巧茹來到酒店以後,逐漸多了一個毛病,動不動就想找人開客房「談談」。被她「邀請」過的男士大多數都會拒絕她的「好像」,只有曲清林和許長文願意跟她到客房裡「談談」。

  這時,肖明看著郭健突然笑起來了:「趙巧茹讓沒讓你跟她進過客房?」

  郭健鄙夷地說:「她要是敢讓我跟她進客房,我不一腳把她踢到門外去!」

  「她可讓我跟她進過客房。」胡延平說,「有一天,她跟我說有點事兒想跟我『談談』,我一聽就緊忙說,『我跟你到客房裡去談啥?有話在哪兒說還不行?偏得到客房裡去談啥?』」

  「她這麼做是啥意思?」肖明費解地道,「她是不是想讓大伙都看看,她多有本事,她能把所有的男人都迷住,能把所有的男人都拉到客房裡去?」

  「誰能跟她到客房裡去?」胡延平說,「也就曲清林和許長文能跟她到客房去吧,她長得多醜呀。別的不說,光她那雙眼睛就夠受的了,往那兒一躺,眼睛一翻,還沒等上去呢,就能讓她給嚇個半死。」

  「別說得那麼嚴重。」肖明說,「咋丑她跟秦偉光不是也把兒子生出來了嗎?丑點算啥?實用就行唄。身上的『零件』一樣不缺就行唄。要是害怕她那兩隻死魚眼睛,就用塊布把她的臉給蒙上,一點也不影響辦事兒。」

  郭健和胡延平聽了他這番刻毒的挖苦,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幾個人正在嘻嘻哈哈地笑著,就從外面的走廊裡傳進來一陣激烈地爭吵聲和雜亂地腳步聲。

  「走!咱們有話找郭總說去!」這是餐廳採買員氣勢洶洶的聲音。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這是許長文在掙扎中發出的聲音。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瞪大了驚奇的眼睛望著門口,少頃,就見餐廳的採買員揪著許長文的衣領來到了門口,大概是因為用力過猛,使許長文臉憋得通紅。這時,許長文一看見郭健就求救似的望著他哭咧咧地說:

  「郭總,你看你看,我沒招他,沒惹他,就吃了一個柿子,他就這麼欺侮我,這還講不講理了?」

  「那柿子是我買的!你他媽的憑啥吃我買的柿子?」採買員揮舞著拳頭,咬著牙從牙縫裡一句一句地往出迸著,「下次再看見你吃我買的東西,我不光是揍你,我還他媽的要把我幹殘廢了!」

  「你看你看。」許長文嚇得用力掙脫掉採買員的手,躲在了郭健身後,可憐巴巴地說,「當著你總經理的面他都敢這麼放肆,是不是太不像話了?」

  「跟你用不著講理!」採買員伸長脖子吼了一聲。

  「好了好了,老許,」郭健轉向許長文勸道,「你快走吧!在這兒又打又吵的影響多不好!」

  郭健的話,給了許長文一個台階下,他趁勢罵罵咧咧地走了。

  「怎麼了?」這時,郭健轉向那位採買員,嚴肅地問:「你們兩個人怎麼還打起來了?」

  「這傢伙太不是個東西了!」採買員氣得起伏著厚實的胸脯說,「自從我當上了餐廳採買員,他就總瞅我不順眼,還到處去說,我們家開了兩個飯店,讓這樣的人當採買員,他還不得把買來的東西都拿到他們家的飯店去呀!他看見我把東西拿到我們家飯店去了?他沒根據地睜著眼睛胡說八道,我不揍他,還留著他?」

  在場的人聽完了他的話,立刻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這傢伙可真夠壞的了。」韋玉蘭說,「我聽他們說,後勤倉庫裡的水暖、電器方面的貴重東西全都被他領出去了,放在他自己設的小倉庫裡。採買員買回來的貴重東西他也經常是沒等保管員驗收入庫,就先把這些東西截留住了,理由是維修設備急等著用。那些燈泡、跳泡、釘子一些小來小去,不值錢的東西他都給人家保管員了。為這事兒,保管員都沒少跟他干仗。人家不服他,他就調著法兒整人家。他那裡有一個電話,一有人打電話要領東西問庫管員在不在,這老壞蛋就指使他的親信惡聲惡氣地說『不在』。有時,庫管員在倉庫裡時,他不張羅領東西,等庫管員一有點事兒出去了,哪怕是出去上趟廁所,他也馬上大叫大嚷地到處吵吵要領東西找不著庫管員。」

  「他幹啥要這麼壞?」徐青費解地問了一句。

  「誰知道!」韋玉蘭道,「也可能他天生就是這種人吧!不整人就沒法兒活了。」

  「我還聽不少人說,這傢伙還不是一般的騷呢!」張佳瑩捂著嘴笑道。

  「那是。」董亮「嗤嗤」地笑著說,「他可能撩騷了。這酒店差不多哪個女的他都想撩騷撩騷,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不是跟這個擠咕擠咕,就是跟那個眨咕眨咕。可他撩騷誰,誰都不理他。看見有些女的願意圍著領導轉,有些男的總是能搞上女人,他就氣得直罵,他不認為這是啥丟人的事兒。他總是想不通,為啥別的男人能搞上女人,他也不比誰差,為啥他就搞不上?」

  「你也別說人家搞不上,」韋玉蘭嘲諷地說,「趙巧茹跟他不是挺好的嗎?不管是打麻將還是出去吃飯,許長文總忘不了把她叫上。前兩天人家還說呢,趙巧茹的大腿比咱們酒店哪個女的大腿都白。」

  「現在還不是穿裙子的時候,他咋還能看著她大腿白呢?」那個採買員問道,他這一問,屋裡的人全都捧腹大笑起來。

  「那誰知道他是咋看著的。」張佳瑩邊笑邊說。

  「他們倆那個壞勁真有點差不多,」韋玉蘭說,「我看她倆真應該成一家人。」

  這句話又使笑聲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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