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現代文學>>董茜>>撫摸我,來自異鄉的手

雲台書屋

三十、有車的煩惱


  當我友現自己的破車撞上的是一輛豪華奔馳車時,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逃之夭夭遠離一切麻煩。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害怕喬再打來電話,擔心他再同我談起婚姻介紹所的事。他還算聰明,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這天突然又打來了電話,讓我心裡一陣緊張。我索性先發制人,讓他無空可鑽:

  「我暫時不需要『如意郎君,』如果你想送給我一輛BMW跑車的話,我倒需要一輛,並隨時歡迎,來者不拒。」

  「別緊張,我以後再也不給你推薦什麼『如意郎君』了,假如下次再推薦的話,那就是我。」他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哈哈大笑。

  「好吧,那就等下輩子我再考慮你的請求吧。找我有什麼事?」

  「Christmas(聖誕節)快到了,我們總公司要開Party(晚會),你有興趣和我一起去嗎?」他收住笑,認真地說。

  「怎麼,想讓我做你的臨時女朋友?我想你不需要吧。你可以從你那一千多會員裡隨便挑選一個出色的就可以。」我繼續開著玩笑。

  「嗨,我們倆個孤男寡女,反正聖誕節在家裡也是無聊,不如搭伴一起出去玩玩,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這個建議也確實不錯。說真的,在國外我最怕過聖誕節,家家戶戶擺起聖誕樹和掛起五顏六色的小燈,互贈禮物,吃團圓飯。而我們這群流落海外的所謂「單身貴族」只能獨坐孤燈下,渡過一年之中最最孤單、寂寞的一夜。

  「好吧,我先答應你,反正現在離聖誕節還有一段時間,不必那麼著急。」

  「那我就算是事先預定了。」看他那麼急切的樣子,好像明天就是聖誕節似的。

  「放心吧!」我肯定地回答他:「噢,對了,有件事想麻煩你。請你幫我去買一輛汽車,二手車就可以,價錢在五千元左右,我的要求就是:不要黃色和橙色,其它由你來決定。我不用親自看,付錢時找我就可以。」

  「你這麼信任我?不怕我從中做手腳?」

  「你是汽車專家,可我對車卻是一竅不通,去看也是浪費時間。你如果真想做手腳的話,別讓我知道就行。」我們倆兒之間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開玩笑式的談話,否則,大家都會覺得彆扭。

  這一次,喬的辦事效率之高著實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兩天後,他笑嘻嘻地拿著一把車鑰匙出現在我的面前。

  「車我已替你買好,錢我先替你付了,這是收據,希望你盡快把錢還給我。」說著,他又從公文包裡拿出幾張紙遞到我手裡:「這裡全部是車的文件,你好好保存。另外,千萬別忘了,明後天馬上去給車上個保險,就萬無一失了。」

  我想說些感激的話,並拚命在腦子裡措詞,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英文水平原來是那麼差,所能想到的就只有:Thank you very much(非常感謝)。

  他對我擺了擺手,將那把鑰匙放在我的手心裡:

  「不必說了,下次再買車找我,我可要拿提成了,這一次就算我義務服務吧。「這時,他已走到了房門口:「窗下停著的那輛米色的Sigma就是你的車,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話音未落,他已經消失在我面前。

  這以後我才發現,喬真不愧為是一個出色的汽車專家。在我的有汽車歷史裡,這輛Sigma是我買的最便宜的一輛,也是在我使用期間基本上沒有給我找什麼麻煩,最讓我省心的一輛車。

  第二天,我沒有聽從喬的忠告先去買保險,就興沖沖地開車上了大路。我只想在這附近轉轉,順便試試車的性能。

  過去在巴西開車時,汽車是走馬路的右邊,澳大利亞是英聯邦國家,車全部是左行,我自認為這對我一個有七年駕齡的老司機來說,不會構成什麼威脅。想不到,這一次我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能力。

  車剛一轉進一片居民區,我就發現,順著這窄小的路望去,前面已到了盡頭,這是一條死路。我試圖調轉車頭向回開,就在我轉彎的那一剎那,我感到自己的車頭遇到了阻力,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上,莫非是碰上了前面的那輛車?根據我的經驗那是不大可能的。可我當時卻忽視了一點,在這裡,駕駛員是坐在車的右側,而不是左側,所目測的車外距離與過去是不同的。當我意識到確實碰撞到別人的車的時候,嚇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趕忙跑上前去看,不看還好,看了我險些癱倒在地上。停在我面前的是一輛巨大的豪華「奔馳」車,車的前門已經被我的車頂撞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凹陷。

  我的頭在「嗡嗡」作響,兩隻手也在顫抖。我該怎麼辦?我的這輛破車還沒上保險,可這麼倒霉偏偏撞上的是一輛奔馳車。修車的賠償費就算是讓我傾家蕩產也不一定夠。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向車裡看了看,沒有司機,又向四周張望了一下,這是一條非常靜的死街,周圍一個人沒有。逃跑吧,現在馬上逃離現場還來得及!只要我馬上回到車上,一踩油門,我就能逃之夭夭遠離一切麻煩了。就在我準備狂奔回自己車裡的那一瞬間,我忽然又想到:萬一這附近有人在暗中看到了這一幕,偷偷記下了我的車牌號,我不就成了畏罪遣逃了嗎?不,不能這麼做。我回過頭去望著那輛嶄新、漂亮的奔馳車,被我撞壞的那一塊顯得那麼醜陋,那麼刺眼,好像我心頭的一塊傷痕,在隱隱做痛。我不能就這樣走掉!假如被撞的車是我的話,走出家門看到自己的車被撞壞,肇事者潛逃,自己的感受會如何?剎那間,我突然良心發現,對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羞愧和一種罪惡感。我從皮包裡找出一張紙,註明了自己的姓名和電話,希望車主同自己聯繫並對此事表示歉意。我將那小紙條夾在車的雨刷器上。回家的路上,我為自己的做法感到舒心,可一想到那撞壞的車門,又讓我為將要賠償的未知數而懊喪和懼怕。

  半小時後一個男人打來了電話,他說他就是車的主人,他為我能誠實地留下姓名和電話感到高興,並希望我們能協商一個解決的辦法。他聲音聽起來平靜,沒有任何責備和氣惱,這讓我的心安定了許多。

  我如實地告訴他我的車還沒上保險,我將設法找修理廠將他的車修好,並希望他不必通知他的保險公司,他很通情達理地接受我的要求。並留下了他的聯繫電話,最後他又特別補充了一句:「我叫菲利浦。」

  這段時間我可真是把喬給折磨壞了。菲利浦的車被送到了BMW修理廠,喬找了兩位技師做了全面的檢查,最後給了我一個電話,向我報告檢驗結果。

  「你幸運的是,車的內部沒受任何損傷,只是外殼受損,但要換一塊新的,具體價格要等到我們拿到原裝材料時才知道,人工費用你可以不用出了,但材料錢是不能免的。」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已經好受多了。

  「當然,材料錢無論多少我一定會付上,真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你。」我心裡的確感到萬分歉意,他笑了笑,大聲說道:

  「我要不是看著下輩子有可能做你的『如意郎君』的話,才不幫你這個忙呢!」

  經過一個星期的修理,菲利浦的那輛奔馳終於完好如初地交到了他手裡。取車那天,我無限心痛地去銀行取了四千元,如數將材料費付上。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見菲利浦。在此之前我們一直是在電話裡通話。他看上去要比他的聲音略顯得老成,年齡大約在40歲左右,一身西裝革履,盛氣凌人,威儀凜然,給人一種敬而遠之的感覺。可他的聲音卻是十分的柔美緩緩,讓人覺得親切和安定。他的五官長得非常標準和動人,最吸引我的是他下巴中間的一道深深的凹痕,使整個臉顯得更加生動和充滿魅力,我猜想他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個美男子,一個讓無數女人著迷的男人。

  他認真、仔細地檢查了汽車被重新修理過的部分,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並非常禮貌地向我道謝。他鑽進車裡發動了汽車馬達,並探出頭準備向我道別。當看到站在修理廠門前東張西望的我時,他問道:

  「你去哪裡?需要我帶你一程嗎?」

  「我要去北區,路程不是很近,想必你幫不了我。」我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睛還在四處張望著試圖找一輛出租車,來前因去市中心辦事,所以沒有開車出來。要想在悉尼的市中心找一個停車位簡直比登天還難,所以,這種情況一般我不開車。

  「我也是去北區,我們正好順路,來,上車吧。」沒容我多想一下,他已經走到車的另一側並打開了車門。我乖乖地坐進了他那巨大、寬敞的、剛剛吃掉我兩個月工資的豪華車裡。

  「你住在北區嗎?」他從容地握著方向盤,臉上一直掛著那充滿魅力的笑容。
上一頁 b111.net 下一頁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