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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我的巴西家庭


  我揮舞著拳頭在她眼到晃了晃,咬牙切齒地說:「下一次你再采騷擾我們的話,我就讓你嘗嘗『中國小婊子』的拳頭的滋味。」

  我的小店週一到週六營業,只有星期天我可以有一個完整的休息日。桑塔那幾乎為每一個週末都安排了活動,不是去郊外,就是去他的親戚、朋友家聚會吃烤肉。巴西人的家庭觀念很強,親戚之間的走動也十分頻繁。起初,我對這一切感到十分的好奇,也希望在他的家族裡擁有一個位置。我盡量包裝自己,使自己表現得更加熱情、友好、通情達理。想不到,他們並沒有把我當外人,並且十分輕而易舉地就接受了我。我為此而沾沾自喜。久而久之,我發現做他家族的一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巴西是一個以男人為主的國家,女孩子在結婚前可以任意自由放縱,而結婚以後,就要嚴格的遵守婦道並全心全意的盡妻子的責任,侍候好丈夫和孩子。巴西男人是從不做任何家務事的,如果哪一個男人被外人看到幫助妻子做家務,將會被看作是一種恥辱。我和桑塔那雖然沒有正式辦結婚手續,但我們的關係在外人看來同真正的夫妻沒有絲毫的區別。在他家人的眼裡,我不是一個好妻子,因為我沒有把全部精力放在家裡,而卻心血來潮開什麼商店。

  有一次,他媽媽葛琳娜來到我家,正巧看到桑塔那在廚房裡幫我洗菜,她露出不滿意的神情,把我叫到客廳十分婉轉地說:

  「男人家務事做得很糟糕,你就這麼放心吃他洗的菜?」

  「有什麼不放心,這些菜買來就很乾淨,並不需要怎麼洗。」我絲毫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我從來都不讓我丈夫做任何家務事,男人不該做這些事。」她進一步加重語氣,希望我能夠領悟她的用意。可我始終執迷不悟,腦袋就像一塊大生鐵,怎麼敲打也不開竅。

  「其實男人的家務可以做得很好,我爸爸在家裡做的事情甚至比我媽媽還多。尤其是他做的飯好吃得讓我一想起就直流口水。」說到這裡,我越發興奮,開始向葛琳娜吹噓爸爸的幾樣拿手好菜。我吹得吐沫星子亂濺,完全沒有注意到葛琳娜的臉早已沉了下來。她耐著性子聽我吹牛完畢,這才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這裡是巴西,不同於中國,巴西男人是絕對不能做家務事的,否則會被人家笑話。」

  「笑話?真是豈有此理!」我十分不服氣地頂撞她。「家務事應該兩個人共同分擔。我像他一樣也有工作,甚至工作的時間比他還要長。不可能所有的家務都由我一個人做,這是不公平的。」

  葛琳娜的臉沉得更難看,她沒想到我會有如此態度,並且還搬出一套大道理來試圖說服她。她搖了搖頭,聳了聳肩膀,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是一番好意,並不想干涉你們的生活,請你別誤解。這件事只要桑塔那沒意見,我就無話可說。」說到這裡,她的態度也好了許多,臉上掛起了一絲微笑:「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今天做了許多糕點,你們倆有空的話就過來吃吧。」說完,她甚至沒有去廚房同桑塔那打聲招呼就離開了。恐怕她是不忍心再看到她兒子如今已淪落到在廚房裡做幫廚的慘況。

  我並沒有太介意對葛琳娜的頂撞。在巴西,年輕人同長輩如有不同觀點和意見,經常會爭得面紅耳赤,並且雙方都不會為此而計較。因為,每個人都認為:兩代人只是年齡上有差距,但從做人的角度上來說是平等的,大家完全可以公平的各抒己見。

  桑塔那的妹妹索妮妮是一個性格開朗直率、潑辣、能幹的女人。她一頭黑黑、厚厚的卷髮彎彎曲曲的爬在肩頭。兩根彎曲的眉毛和一雙大大的眼睛顯得生機勃勃。她臉上總是化著濃妝,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她三十歲出頭,丈夫忠厚、穩重,話不太多,可索妮婭卻不同,幾乎是從早到晚說個不停,她的嗓音響亮,講起話來好像唱歌,還不斷地傳來陣陣笑聲。

  索妮婭是我家的常客,她每次還沒有走進房門,就早已聽到了她的聲音:

  「親愛的桑塔那哥哥,怎麼總也不見你去我家,是不是整天抱著老婆不停地做愛。小心啊,別把身體做壞了。哈哈哈!」

  隨著笑聲,她已經站在了客廳裡。她身著一條緊身的長褲,她那豐滿、高翹的屁股幾乎把褲子撐炸開。她上身穿著一件黑色露肚皮的緊身小背心,肚子上的肉被一條條的擠壓出來。她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不再年輕,可還總是喜歡打扮得十分性感。只可惜歲月不饒人,她臉上幾根明顯的皺紋和身上多餘的脂肪,實在無法將她同性感聯繫在一起。

  她就像來到自己家裡一樣,自己到廚房倒了一杯咖啡,接著,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喝了口咖啡,二郎腿一翹,從皮包裡拿出一根香煙,用打火機熟練的點燃,這才慢條斯裡地對桑塔那說:

  「我準備新買一輛車,最新型的跑車。你是沒有見到那款式,否則的話你也一定喜歡。」她那高挑的眉毛一下下跳動著,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你不是已經有兩輛車了嗎?為什麼還要再買,再說也沒有人開呀。」我趁機插了一句嘴。她看了我一眼,又吸了一口煙並吐著長長的一縷青煙,這才開口:

  「這你就不懂了,開新的跑車的感覺同開其它車完全不同,你簡直想像不出那車開出去將有多麼威風。」她閉上眼睛,身子向兩邊微微扭動著,好像已經坐在了那輛嶄新的跑車裡。

  「可跑車並不適合你。」這次是桑塔那將她從夢幻中喚醒:「跑車適合年輕人開,因為它只能坐兩個人,而你有家庭,三個孩子。我勸你如果真的買車的話,也應該買一輛家庭型車。」

  她掐滅了手裡的煙頭,用兩隻手不停地拍著沙發,對桑塔那輕聲叫著:「快,快,過來坐,坐到我身邊來。」桑塔那不解其意地坐在了她旁邊。她雙手一把摟住桑塔那的脖子,頭貼在他的肩膀上撒嬌地說:

  「可我就是喜歡那輛車,說什麼也要把它買下來。」此時此刻,她看上去真乖巧、溫順、一臉的柔情。

  「好好,想買就買吧,只要你丈夫答應,我沒有意見。」桑塔那邊說邊試圖擺脫她的雙臂。可她的雙臂好像一把大鉤子,將桑塔那句得更牢。

  「可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必須支援我一些錢。」

  「你需要多少?」桑塔那面無表情地問。

  「五千美元。」她的頭仍靠在桑塔那的肩膀上,輕柔地說出了這個數字。

  「五千?是不是太多了點?」桑塔那終於擺脫了她的雙臂。

  「可我自己的錢不夠,現在還需要五千元,否則就無法買下這輛車。」她現在已不再撒嬌,看得出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桑塔那把目光轉向了我:「你說呢?」

  這傢伙真狡猾,現在居然把矛盾轉移到我這裡,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也根本搞不懂這「支援」的確切意思是什麼。只能含糊其詞,前言不搭後語地為桑塔那這個混蛋圓場子:

  「嗯,我想……我的意思是……錢的事情……這樣吧,我們先去銀行查看一下,盡快告訴你,怎麼樣?」說完這話,我終於透了口氣,心裡暗罵著桑塔那。等索妮婭走了,看我怎麼向你小子報仇雪恨呢!

  索妮婭一走,我的怒火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噴了出來:

  「桑塔那,你這小子太不夠意思,居然讓我這個替罪羊來承擔你家庭的矛盾。你為什麼不直接了當的對她講,她可是你的親妹妹。這下可好了,這錢非借不可了,否則的話,我吃不了兜著走,索妮婭非記恨我一輩子不可。」

  我痛痛快快地發洩完了,以為桑塔那一定會大發雷霆,想不到他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安靜,嘴裡輕聲嘟囔著:

  「可這不是借錢,而是給錢。」

  「為什麼?」我的火苗在頭頂上亂竄,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我來到巴西利亞後,把全家人都陸續接來了,我為他們安排好一切,希望他們開始一種新的生活。所以,我也時常在經濟上幫助他們,小到一些零花錢,大到送給他們車、房子,大概正因為這樣,使他們也養成了這樣一種習慣,沒錢的時候就會來找我幫忙。」他向我慢慢解釋著,聽了這番話,我也心平氣和了許多:

  「你當時給家人的這些幫助我完全理解,可現在不同了,他們都已自立,並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你沒有這個責任再繼續負擔他們。再說,假若他們真的有困難,我們自然會義不容辭地幫助。可目前情況卻不是如此,索妮啞已紅有兩輛車,她並不需要買新車,只是出於喜好,那就等她自己有閒錢的時候再說吧。另外,他們也應該想到,你的生活也不同於從前,你已有了家庭,我們自己也有許多未來的安排和打算。你說呢?」

  桑塔那默默地點點頭,對我的話表示贊同。

  自從我開店有了收入後,我和桑塔那在銀行開了一個共同的帳號,也就是說,財務上我們不分你我,這讓我感到心理上比較舒服。我總覺得,男女之間既然相愛在一起,時常手持計算器精確計算著各自平攤的費用,實在讓我倒胃口。

  在巴西,男人是一家之主,大部分婦女不工作在家裡做家庭主婦,所以,家庭的經濟來源主要是靠男人,他們認為,男人養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桑塔那是個並不在錢上斤斤計較的人,甚至有時花錢大手大腳,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一弱點,所以,他把全部經濟大權都交給了我,對家裡所有的支出,他從來不聞不問。對他來說,有了我這個女管家,也省卻了他許多不必要的煩惱。

  想不到這次在對索妮婭的問題上我們居然一拍即合。

  「你最好直接將你的想法告訴索妮婭,我相信她會理解的。」我對桑塔那說。

  他答應晚上就同索妮婭談。

  剛吃過晚飯,索妮婭就打來了電話,我在看電視,斷斷續續聽到桑塔那對著電話講了二十分鐘。他的聲音時高時低,不像在爭吵,但聽得出來聲調並不十分輕鬆。快結束時,我終於聽到了桑塔那的笑聲,聲音大而愉快:

  「小公主,別任性了,有什麼事儘管來找哥哥,千萬別哭鼻子,否則我就把你的屁股打腫,哈哈!吻你!」

  桑塔那面帶喜悅地走進來,笑嘻嘻的說:

  「我把我們的意思都告訴索妮婭了,她很理解也沒有不高興。這不,問題就這麼容易地解決了。」

  我的心也踏實了許多。雖然此事我是絕不會讓步,但我始終不希望由此而引起什麼家庭矛盾。

  以後的兩三個星期,索妮婭沒有來我家,電話也很少打來,我猜想她大概為錢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這天晚上,我剛剛關了店回到家中,正在準備晚餐,聽到門鈴響。我趕到院子裡,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站在鐵門外,她白白的皮膚,淡黃色的頭髮剪得短短的,齊在耳跟後,中等個子,有一點偏瘦。她目光冷漠地上下打量著我,好像要在我身上尋找到什麼東西似的。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看到她不發話只顧打量我,我就先開口了。

  「我找桑塔那,他在家嗎?」

  我點了點頭說:「請你稍等。」我叫出了桑塔那,當他看到門外的女人時,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他鎮定了一下情緒,冷冷地對她說: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來看看你。」女人面帶微笑,完全不是剛才那副打量我時的面孔。

  「她是我過去的女朋友。」桑塔那轉過頭用中文對我說道:「我們早已分手,可她還時常來找我麻煩。」說完他用手臂一把摟住我的腰,對那女人說:

  「這位是我的太太克麗斯蒂娜,這位是我舊日的女友卡門。」

  我的腦袋裡「嗡嗡」亂響,不知該怎樣應付這種場面,但我還是十分客氣地對她說:

  「你有什麼事情嗎?有事就請進來談。」

  「我不是來同你講話的。」她惡狠狠地對我說,那副凶相就好像是我搶走了她的丈夫似的。我全身的血湧到了頭頂,真恨不得衝過去給她一個耳光,我被她的無禮所激怒,但我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嚴厲地對她說道:

  「請你不要搞錯,這裡是我的家,桑塔那是我的丈夫,如果他願意同你走的話,我無話可說,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希望你盡快在我面前消失。我不允許你來我家無禮取鬧。」

  她的臉比剛才更白了,嘴唇在不停地顫抖。她用哀求的眼光望著站在我身邊的桑塔那,桑塔那眼裡帶著冷漠,不耐煩地對她說:

  「我們之間早已結束,請你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我現在生活得很幸福。」

  「可我仍在愛著你,我不能沒有你。」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著,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可我不愛你了,這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怎麼還不明白。」桑塔那語氣堅決、果斷。

  她兩眼冒出凶光,惡狠狠地膜了我一眼我說:

  「就是因為這個中國小婊子,你才離開我的,是不是?」

  「不,她沒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分手了。」桑塔那還在解釋著,我已憤怒得幾乎難以自制,拳頭攥得緊緊的,像一頭暴跳如雷的獅子對著她狂叫著:

  「滾,你給我馬上滾!」她被我這瘋狂的舉動嚇呆了,我揮舞著拳頭在她眼前晃了晃,咬牙切齒地說:「下一次你再來騷擾我們的話,我就讓你嘗嘗『中國小婊子』的拳頭的滋味!」

  我週身在顫抖,她出口傷人,嚴重傷害了我的自尊心,也確實激怒了我。並且,我那曾經壓抑了很久的一切傷感、失意、煩惱、緊張,在那一剎那間,全都發洩出來。我肆無忌憚地咆哮著、叫喊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充斥著我的全身。我望著那個憤憤離去的女人,真想對她說:「謝謝你給了我這樣一個盡情發洩自己的機會。」長久以來,我一直需要這種發洩,此時此刻,我感到一種解脫,一種很久以來不曾有過的輕鬆感。

  桑塔那眼睛睜得大大的,目瞪口呆地望著我,他大概沒有想到,我居然如此地凶狠和狂暴。

  「桑塔那,你是否仍和那女人有聯繫?不然她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地址?」我現在把攻擊目標轉移到桑塔那身上。

  「笑話,我躲她還躲不及呢?怎麼會自己送上門去,那不是自討苦吃。」桑塔那一臉無辜的表情,讓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那就奇怪了,她怎麼會找到這裡呢?我們的電話在電話薄上也是保密的。」我還想查個水落石出。

  「也許……」桑塔那眉頭緊鎖,努力思索著,「想出來了。」他忽然大叫了一聲:「一定是索妮婭告訴她的。」

  「索妮婭?」我始終迷惑不解。

  「對,是索妮婭。她們倆曾經是好朋友,現在雖然不那麼親密了,但也時有往來。」桑塔那十分肯定地說,「可索妮婭為什麼要告訴卡門呢?索妮婭並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卡門會給我們找麻煩的。」桑塔那又有些困惑。

  我忽然恍然大悟:「不,索妮婭是故意的,她在找我的麻煩,她想讓我難堪,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

  「可她為什麼要這樣待你?索妮婭一直都很喜歡你,完全沒有理由這樣做。」桑塔那不相信的搖了搖頭。

  「原因很簡單,就為那五千元。她一定很記恨我,認為是我阻止了你。」

  桑塔那始終不相信我的話,更不相信他那可愛的妹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們爭來爭去,最後只得不歡而散。

  那段時間,我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小兔子,一有風吹草動,我就會驚慌得四處逃竄。我沒有再同索妮姬聯繫,她也好像失蹤了一樣連電話也不打了,這就更證實了我的判斷沒有錯。桑塔那也終於相信了他妹妹的所做所為,為此他也很生氣:

  「我萬萬沒有想到,索妮婭為了報復,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來破壞我的生活,我是絕不會原諒她的。」桑塔那憤憤不平地說。

  「她不是對你,而是衝著我來的。你們是兄妹,她無論如何是不會傷害你的。」

  「可她傷害你的同時,也就是傷害了我。我不會再同她來往了。」

  桑塔那說到做到,從那以後有一年多的時間,我們和索妮婭沒有任何往來,甚至於有時大家不小心在葛琳娜家遇到,也都如同陌路人一樣,沒有一句話,只是擦肩而過。這種僵局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葛琳娜把我和桑塔那叫到她家,鄭重其事地對我們說:

  「你和索妮婭是兄妹,流著相同的血,看到你們如此反目,實在令我心痛。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合好如初,世上有什麼東西能比血緣更堅固?」

  她的這番話對我震動很大,實際上,我心裡早就不怨索妮婭了。僅僅是因為自尊心在做怪,誰也不願意向對方低頭,先做出讓步。我雖然同葛琳娜沒有血緣關係,但命運將我同她們一家緊緊的連在一起,在我心裡,我早已視葛琳娜為我的母親,有時,我經常半開玩笑地喊她「媽媽」。她卻有些受寵若驚地說:「不,不,別叫我媽媽,叫我葛琳娜就好,否則,你自己的母親會不高興的。」

  此時此刻我們安慰了葛琳娜讓她放心,並告之,我們會處理好同索妮婭的關係的。她聽後滿意地笑了。

  當天,我就跑到花店買了一吹束五顏六色的鮮花,並挑選了一張精美的卡片放在花上,上面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我們始終愛著你!

  我們的車向索妮婭家的方向駛去。一路上我心裡七上八下的,盤算著同她見面時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車停在了她家的院門口,我抱著那束沉甸甸的鮮花走出車門,桑塔那跟在我的身後,按響了她家的門鈴。

  傳來一陣狂亂的狗叫聲,不出一分鐘,鐵門被打開了,索妮婭頭髮蓬亂,臉上設施任何粉飾地出現在我們面前,這使她顯得更真實。看到手捧鮮花、笑容可掬的我以及我身後的桑塔那,她驚異得嘴微微張開沒有說出一句話。

  「索妮婭,請接受我們的歉意。」我邊說邊將鮮花送到她的手裡。

  她一隻手接過鮮花,眼圈有些發紅:

  「不,克麗斯蒂娜,是我……」她說不下去了,並十分動情地一把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裡,嘴裡還在輕聲說著:「你們來了,真好!」

  她身上那溫暖的體溫使我的心溶化,我懊悔自己拖到今日才來和她合解。其實,我們都早已原諒對方了,可誰也不願意先將這層紙捅破。由此可見,人有時若是能放掉些所謂的自尊和自我,人世間就能多一些真摯和友愛。假如我們每個人都能坦誠地將自己的真實思想和感受展示給他人的話,人與人之間將減少許多誤解和猜疑。這個世界也將更真實、更友善、更美好!

  從那以後,我們誰也不去談起那段不愉快的日子,並像一家人一樣,融洽、愉快地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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