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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們所關心的是現在和將來


  七一年的春節和元旦接得很近,盧文弟在濱海住了半個來月,春節就快到了。向南的身體已逐漸復原,她催著盧文弟回家過年。可是盧文弟不肯,她說:「你一過春節就要動身到黑龍江去了,我們一起走吧。志勇會諒解的。」向南也實在捨不得離開她,便不再催。

  向南到黑龍江去是文化局黨委的決定。李永利通知向南的時候說:「當初叫你去就與你和余子期的事無關,現在仍然叫你去,更說明兩件事無關。」向南冷笑笑回答:「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呢?我去就是。」李永利告訴她,一過春節就動身。

  朋友們在一起商量,要給向南餞行。他們把時間定在年初一,地點是程思遠的家裡。

  年初一一清早,程思遠就到黃丹青「帳前」「應卯」聽調了。黃丹青說:「你還是當個自在主人吧!沖個茶、泡個水,拿拿香煙、糖果、瓜子,陪客人坐坐。會不會?」程思遠連忙笑著點頭說:「會,會。」黃丹青又囑咐說:「現在派你一個臨時差事,看看時之壁起來了沒有?到現在還不來幫我的忙!」誰知說到曹操,曹操就到。時之壁手裡拎著一隻烤得黃亮滴油的雞在門口應答說:「早起來了,這不聽點就到了?」黃丹青笑著說:「怎麼?還要入伙嗎?」時之壁說:「不是給你吃的,送小向呀!」黃丹青說:「行,放下吧!我們馬上下廚房。今天我們兩個來個百花齊放,你燒你的京幫,我燒我的浙江幫。只要大家吃得飽,吃得滿意就是了。」程思遠聽說「百花齊放」,想起來說:「對了,今天把我那些仙人球、仙人掌統統搬到屋裡來吧。可以烘托烘托氣氛。」黃丹青笑著說:「你的那些仙人的東西,能烘托什麼氣氛?」程思遠說:「這你還不懂?這些東西雖然托名仙人,卻不像仙人那樣喜愛清靜無為,逃避風霜,它們迎風斗霜,四季常青,而又樸實無華。正是革命人品格。看到它們,人就長精神!」黃丹青說:「好好!我同意,不過要擺得好一點,既要好看,又不要占太多的地方。今天客人多呀!」時之壁說:「你管他這些幹什麼?我們還是燒菜去!聽小向說過,她喜歡吃什麼粉雞,你會做吧?」黃丹青說:「聽她說過怎麼燒法。我現在在烹調方面,已經達到無師自通、爐火純青的地步了,看我今天就燒個粉雞給她吃!」說完,她又交代程思遠說:「別光顧擺弄你那些『仙人』,沖好開水,茶杯洗好,點心拿出來,等著客人。聽到吧?」程思遠連忙點頭:「聽到了,聽到了!」

  第一批客人不久就來了。是吉雪花和她的三個學生:游雲、曉京和曉海。這三個姑娘一起住在吉雪花家裡。她們來得最早,一來因為幾個姑娘都有點性急;二來呢,吉雪花想早點來幫幫黃丹青。程思遠還在忙著搬弄他的那些「仙人」呢!一看見客人來到,不免有點手忙腳亂,連聲說:「我應該去沖水、泡茶、拿點心!來得及,來得及!」吉雪花笑著對幾個姑娘說:「你們就在這裡幫助程伯伯照應照應吧!我到廚房去。」游雲答應著,對程思遠說:「程伯伯,沖水、泡茶我來,讓曉京和曉海幫你佈置房間罷!」程思遠連忙推推眼鏡說:「太好了!太好了!」

  曉海和曉京幫助程思遠擺好了仙人球、仙人掌,游雲也沖好了茶水,第二批客人還沒到。曉海著急地說:「小向阿姨怎麼還不來呢!不會是身體不好吧!」程思遠是理解曉海的心情的,便抓了一把糖果放在她面前,哄著她說:「就來了,就來了。曉海,等一會阿姨來了,我們都不提過去的事,好不好?我們都學習這些仙人掌。仙人球,你看它們多安靜,不吵不鬧,也不點頭彎腰。可是它們把什麼都記在心裡,春夏秋冬,風裡雨裡都不改變自己的顏色,不拔掉身上的鋒芒,誰要想把它們攥在手裡,非刺得哇哇叫不可!我們要是能這樣,李永利他們也害怕呢!對不對?」曉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三個人陪程思遠坐著等客人,游雲坐在那裡只發愣。曉京體貼地說:「游雲,不下樓看看你爸爸嗎?」游雲憂鬱地搖搖頭。程思遠勸道:「游雲,還是回去看看。你說他是黨油子,很有道理。你看還能不能想辦法洗去他身上的油?」游雲搖搖頭說:「難得很!程伯伯,你看那天大會上他最後說的話,他走得多遠呀!和李永利有什麼兩樣?」程思遠說:「我們的『萬民折』上去以後,段超群叫他們寫檢查的時候,他還到我這裡來過一次,說他處在那個地位上有他的難處,好像很苦悶。」游雲歎氣說:「他就是這個樣子。叫他寫檢查,他就寫了。但他會把事情的真相寫出來嗎?他就不敢!」

  說話間,第二批客人到了。他們是王友義夫婦,盧文弟和向南。他們的住處相去不遠,因為要匯齊,就遲到了一會兒。向南今天穿的是準備結婚穿的那套衣服,她自己一定要穿。她在床上躺了半個來月,身體瘦得很厲害。眼窩深陷,嘴唇也毫無血色。但是臉上那層不正常的亮光不見了。加上理了頭髮,突出的前額覆蓋著稀疏的劉海,兩隻黑亮的大眼在額下忽閃著,比十天前,已經是神氣得多了。曉海、曉京看見向南這樣,心裡又是難過,又是安慰,招呼一聲,眼圈就紅了。曉京努力克制自己,上去握住向南的手說:「身體好些了?小向阿姨!」向南回答說:「好多了。謝謝你們!」曉海卻忍不住拉住向南的另一隻手啜泣起來。向南柔聲地對她說:「曉海,別哭。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李永利結婚,在文協大廳吹吹打打,我們為什麼要哭哭啼啼呢?」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流淚了。程思遠泡上茶,拿著瓜子、糖果說:「過去的事今天都不提了。列寧有一段話,我念給你們聽。」說著,他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列寧選集》,掀開書籤夾好的地方,一字一句地念道:

  「我們不預備做歷史學家,我們所關心的是現在和將來。過去的一年,我們是把它當作材料,當作教訓,當作我們往前行進的跳板看待的。」

  念完,他合上書,對向南他們說:「列寧說得好!我們關心的是現在和將來!現在,小向就要上路了!我們要高高興興地送她上路!我們要努力使現在和將來比過去好一些,好得多!」王友義夫妻和盧文弟都連連點頭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不要多想了吧!我們面前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呢!」向南和曉京、曉海聽了大家的勸解,也都馬上擦乾眼淚,坐下了。曉海靠在向南身邊,對向南說:「小向阿姨,我沒有什麼東西送給你,送你一枚毛主席像章吧!是那天爸爸戴在胸前的,我把它摘下來了……」說著,她把像章交到向南手裡。向南接過來看看,只見上面印著二行金字:「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她立即把它恭恭敬敬地戴在胸前。

  黃丹青、時之壁、吉雪花等已經陸陸續續端菜來了,可是馬大海和張巧娣還沒有來。黃丹青說:「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來呢?」程思遠說:「兩位師傅的家離得很遠,今天車輛特別擠,不會早到的。我們先擺好菜,虛席以待就是。還有老賈夫婦,也該招呼一聲吧?」黃丹青笑著拍拍丈夫的肩膀說:「程老夫子,這類事情等你想到,新年已經過去了。我早招呼過了。可是老賈的老伴客氣,一定要吃過飯來。恭敬不如從命,我就隨他們的便了。」程思遠連連點頭說:「你想得周到,你想得周到。」逗得大家都笑起來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呀!趕上飯時了。」就在飯菜擺好的時候,馬大海和張巧娣笑呵呵地進來了。張巧娣來看過向南一次,現在看見向南身體復原了,高興地說:「小向,看見你的身體好起來,我們大家都高興呀!」馬大海指著曉海說:「曉海,我叫大海,你叫小海,咱們幾百年前是一家吧!現在,咱們兩個海流到一起來了!」曉海也高興地說:「我是南方的海,你是北方的海,怎麼能流到一起呢?」馬大海說:「呵!你搞宗派主義啊?還分南方、北方?好!我這個北方人和曉京聯合起來吧!曉京,你是黑龍江人了,比我還要『北』,怎麼樣?習慣了嗎?」曉京說:「習慣了。只要有土、有水、有太陽,一顆種子到哪裡不會發芽呢?」馬大海說:「嗨!小知識分子!說話都帶點哲學家的味道啊!」說得大家又笑起來了。

  黃丹青見客人到齊,招呼說:「坐上吧,開飯了!」大家就在一張大圓桌四周坐了下來。黃丹青和時之壁剛要去盛飯,馬大海把靈活的小眼一擠說:「慢!」說著,他起來從大衣袋裡掏出兩瓶酒,放在桌子上說:「今天女同胞多,這一瓶甜酒給你們喝。這一瓶嘛,安徽的古井酒,我們三個男同志包了!來!」王友義和程思遠一見馬大海拿出酒來,都偷偷地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被時之壁發現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們二位要請示,就正兒八經地請示:『家主母,准許小的喝酒嗎?』這樣羞羞答答的幹啥呀!」說得大家哄堂大笑起來。她又對黃丹青說:「丹青,拿杯子。我為老程和友義請命。我麼——也要陪他們喝一杯古井酒了!」黃丹青一面站起來拿酒杯,一面笑著對時之壁說:「難怪你出來說情,有好處呀!」大家又是一陣笑。

  黃丹青分酒杯的時候,對向南說:「不給你喝酒。我給你燒了粉雞,你喝雞湯吧!」說著,就用小碗給向南盛了一碗雞湯。程思遠聞到一股香味,站起來往砂鍋裡看著說:「好香!這粉雞好吃吧?我嘗嘗!」向南忍不住開玩笑說:「你不是不善喝湯嗎?」程思遠聽了,正想也回一句玩笑,墓地想起那天和余子期、向南一起游泳的情景來,心裡難免又是一陣難過,便坐下來不說話了。向南見他這樣,也猛然想起那天的事,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了。王友義見了,連忙舉杯起立說:「為歡送向南奔赴黑龍江,為歡送游雲和曉京重返戰鬥崗位,乾杯!」大家一起站起來,把杯子舉到向南面前。向南站了起來,她看著同志們一張張熱誠的臉,忍不住熱淚盈眶,聲音哽咽地說:「謝謝同志們!這些天,你們為我操了多少心啊!我從十八歲離開媽媽,隻身來到濱海,一直是一個人,沒有家。可是今天,我有家了,有一個小家,這是我和子期、曉京、曉海組成的家。又有一個大家,這是和你們一起的家。請接受我的謝意,還有子期的謝意。乾杯吧!同志們,乾杯吧!」說罷,她端起小碗,和每個人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湯。大家也都慢慢地喝了一口酒。可是,曉海剛剛把酒杯舉到唇邊,突然哭起來,她對大家說:「讓我和阿姨。姐姐一起到黑龍江去吧!留我一個人在濱海幹什麼呢?我要跟家裡人在一起,不管有多苦,我都能受!讓我去吧!」

  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吉雪花坐在曉海旁邊,連忙放下筷子,拍拍曉海的頭說:「你還在唸書呀,曉海,就跟我住在一起,不好嗎?」黃丹青也說:「要不,住到我家裡來吧!」時之壁說:「我家裡也能住呀!」吉雪花笑笑說:「你們想跟我爭曉海呀?不行,曉海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對不對?」向南看著吉雪花歎口氣說:「雪花已經夠煩的了。一個家弄成那個樣!」黃丹青忍不住關切地問吉雪花:「你們現在怎麼樣了呢?你打算怎麼辦呢?」吉雪花感激地望著大家,輕輕柔柔地說:「不會好了。李永利叫他檢討的時候,他又來糾纏我,說是上了別人的當了,從今以後要接受教訓。可是我是不相信的。」黃丹青也說:「那就下決心離了吧?」吉雪花堅決地搖搖頭說:

  「我不離。我要看著他,一直看到底。」

  曉京同情地說:「你這樣多痛苦!」

  吉雪花笑笑說:「和曉海在一起就不痛苦了呀!曉海,我教你唸書。你將來作個文學家吧?」

  曉海連忙搖頭說:「倒霉喲!我什麼家都不要當,更不要當文學家!我不願意再走爸爸的路了。」

  程思遠扶著眼鏡憂慮地看了曉海一眼,歎息說:「現在的小孩子都怕當『家』了。這樣下去我們的國家一定要回到愚昧時代了!」

  馬大海呷了一口酒說:「老程呀!我是個樂天派。我想,總有一天大家都會各就各位的。工人作工,農民種地,學生唸書。你們這些知識分子,也還是搞你們的行當去。」他又轉向文弟說:「小盧,你也要準備重唱穆桂英呀!」

  盧文弟不習慣於在很多人面前說話,一直一聲不響地照顧著向南。此刻見馬大海有意對自己說話,便紅紅臉回答道:「我不想了,老馬師傅!」

  黃丹青見大家只顧說話,便用筷子點著桌子上的雞說:「吃菜呀!來,這是之壁帶來的傑作,撕了它吧!」

  游雲首先響應說:「來,徹底消滅,徹底舒服!」

  說說講講,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吃罷飯,游雲搶著說:「這洗洗涮涮的事兒,我們三個小輩包了!」曉京和曉海也連忙站起來收拾碗筷。吉雪花和盧文弟要站起來幫忙,黃丹青擺擺手說:「讓孩子們去弄!」她們也就坐下了。

  大家坐著說了一會兒閒話,賈羨竹一家上樓來了。賈羨竹拎了一籃子桔子,他的老伴抱著一個包袱,春筍攜了一把小提琴。屋裡的人都一齊站起來招呼。黃丹青笑呵呵地說:「幸虧你們每人只生了兩隻手,要是多生幾隻手,我這屋子就嫌太小了,你們帶的東西我就盛不下呀!」賈羨竹難為情地笑笑說:「不成敬意,不成敬意。送送小向,聊表寸心吧!」他接過老伴手裡的包袱走到向南面前說:「春筍媽媽怕你受不了黑龍江的寒氣,給你做了一條絲棉褲。別嫌不好啊!」向南看看賈羨竹,又看著春筍媽媽那張慈祥的臉,這對老夫妻臉上那種誠摯而又有點惶恐的表情,使她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她雙手接過包袱,叫了一聲「老賈,賈媽媽!」

  春筍一進屋就走到向南身邊。聽到向南要到黑龍江去,她拉住向南的手問:「你不在文工團了嗎?我的通知怎麼還沒有來呢?我跟你到黑龍江去考吧?」向南摟著她跟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哄著她說:「通知會來的。你在家裡要好好練琴呀!」春筍認真地說:「我天天練呀!不信我拉給你聽聽。」向南對她笑笑說:「好。阿姨要到黑龍江去了。要越過高山、越過平原,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我們還是一起唱個《歌唱祖國》吧!」春筍高興地說:「好呀!」說罷,就唱了起來: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勝利的歌聲多麼嘹亮。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越過高山,越過平原,

    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

    寬廣美麗的土地,

    社會主義事業在蒸蒸日上!

  春筍的身體比以前更加虛弱了,唱起歌來不停地喘息。但是她唱得那麼認真,那麼感情傾注,加上她的音色優美,更加動人心弦了。向南吃力地和著。不一會兒,馬大海情不自禁地拍著大手跟著唱起來。接著,時之壁、三個洗好碗的小姑娘、張巧娣、吉雪花、王友義夫婦也跟著唱起來。程思遠看看黃丹青,老兩口一起唱起來。賈羨竹夫婦不出聲地張合著嘴唇。最後,盧文弟放開了久不練聲的喉嚨。

  這是一支民間合唱隊。隊員們的年齡、出身、經歷是這樣的不同,但是他們都從自己的角度理解和體現了歌曲的意義。黃丹青。程思遠、馬大海啊,你們為了五星紅旗在全國飄揚,曾經在戰場上、在敵占區,和日本帝國主義、國民黨反動派進行了殊死的鬥爭;向南、盧文弟、吉雪花、王友義、方宜靜和張巧娣啊,你們是打著腰鼓。扭著秧歌歡呼五星紅旗在天安門廣場上升起的!二十多年了,你們仰望著五星紅旗,沿著紅旗指引的道路,成長了,成熟了;游雲。曉京、曉海和春筍啊,你們是在五星紅旗照耀下降生的全新的一代,從記事的那天起,你們的父母、老師就教你懂得紅旗的意義了;時之壁和賈羨竹夫婦啊,你們在舊社會隨風飄流,逐浪顛簸,不是五星紅旗使你們的生活翻開了新的一頁,具有了新的意義嗎?你們都是發自內心,歌頌我們親愛的祖國,我們古老而偉大的祖國,歌頌給我們帶來幸福和光明的五星紅旗!可是今天,你們心裡為什麼都有一種酸辛的滋味?你們看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呢?你們是擔心吧?擔心我們的紅旗褪色,擔心有人扛著紅旗反紅旗?唱吧,我親愛的同志!唱吧,我的兄弟姐妹!你們可知道,你們的歌聲裡蘊藏著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這就是我們偉大祖國的民心啊!

  整幢大樓都能聽到這支民間合唱隊的歌聲。雖然並不嘹亮,卻是清晰的。有的人打開窗子,讓這動人的歌聲傳進來,在心裡應和著它的節拍。但是在三樓,游若冰的窗子卻一直緊閉著,主人到文協赴李永利婚禮的宴會去了。

  《歌唱祖國》唱完,每個人的神色都十分興奮。向南不禁充滿感情地說:「生活,仍然是美好的;同志,仍然是親愛的。」

  馬大海說:「生活當然是美好的。我琢磨著,生活中美好的東西就好比大海裡的魚,死不盡,抓不完哪。不過,在受到壓力的時候,它會潛入海底,讓人家看不見。可是我們自己是應該看見的,因為我們一起在海底游啊!」

  程思遠說:「小向,老馬的這段話和《歌唱祖國》這首歌,就算我們送給你的臨別贈言吧。另外,我還希望你學習這些仙人掌和仙人球,樸實、堅韌,永遠不失去革命的鋒芒!」

  向南鄭重地點頭說:「記住了。」

  在這次聚會的第四天,同志們送向南踏上了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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