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請!」
李傑明推開皇宮酒店一間豪華套間的房門,微微笑著伸出右臂,請貴客先行。
王耀先也將身子朝後躲閃了一下,笑容滿面地點了點頭,這才提著那不離手的公文箱,抱著十分歉意的樣子,先走了進去。
只打量了房間一眼,王耀先就覺得好笑。這算什麼「豪華套間」?從玻璃窗到燈具,都不夠標準。牆上那廉價的塑料牆紙,更足以說明這家酒店的擋次了。可這位李先生居然還介紹是什麼「三星級」,大陸人真會開玩笑!不過,既有海外華裔商人和氣生財的遺傳基因,又身受美國式幽默的潛移默化,他臉上的笑容仍讓人感到,他住上這樣的酒店,是不會計較的。
專門挑選的漂亮小伙子,穿著紅色夾克背心、戴著紅色橄欖帽,慇勤地把行李送到了房間。立即又有身著紫羅蘭制服,頭戴紫羅蘭橄欖帽,打扮得像空姐似的服務小姐裊裊婷婷地走來,遞上粉紅色的香噴噴的小手巾帕子。從她那高及臀部的衩口裡不時閃現出的雪白的大腿,加上說出話來也帶著那麼一點港台味兒,竟使王耀先覺得怎麼又回香港了?
一股莫名的懊惱沉甸甸地壓在王耀先心頭:林小姐為什麼不來接機?為什麼讓這位李先生代表她?
「本來,林小姐也要到機場來接的,因為臨時有點事,她讓我代表她歡迎王先生光臨清河,並代表她向你表示歉意……」
「好,好。」
王耀先嘴上說好,心裡跟霜打了似的。星期六晚上,老太太親自打了電話,說好林小姐要到機場的,怎麼就變了卦?「臨時有事」?早沒事,晚設事,偏偏今天就「有事」?再說,這位李先生算是她的什麼人,左一個「我代表她」,右一個「我代表她」,他怎麼就能代表她?他感到心裡發問,也顧不得與李先生是初次見面,就一手拉開了脖子上的領帶,好像再不拉開就會把他勒死似的。
「王先生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李傑明倒也見慣了一些港澳來客的不拘小節,並不以為怪。
這一問使王耀先多少覺得不大禮貌。就又緊了緊領帶,笑道:
「真對不起!昨天我,我就有點感冒……」
「王先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沒關係,沒關係。」
王耀先真希望這位熱心的東道主能夠主動告辭,讓自己單獨待一會兒。可是,他知道,這裡同胞的接待方式和美國不同,不是把你送到賓館就算完事。為表示熱情一定要死跟著你,好像只有這樣才算盡到了地主之誼。這時,見李先生還站在那兒,絲毫無告辭之意,只好說:
「李先生,請坐!」
李傑明果然就坐下了。
王耀先整理好領帶,臉上保持著完好的微笑,也側身在小沙發陪坐了下來。
他不經意地打量了李傑明幾眼。只見他身材修長,眉目清秀,銀灰色的西服樣式不俗,從面料到做工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外來貨。腳上的皮鞋也不是同胞的手藝,且乾淨得像新的一樣。只從這雙鞋,王耀先就能斷定此人是常與外邊來的人打交道的。他兩次來大陸,見過不同層次的人物,有的人西服倒還說得過去,只是不能往下看。這位李先生就不同了,他身上可以說沒有一點可挑剔的:襯衣、領帶、袖口都妥妥貼貼,要是西服的顏色再淺一點,就更合乎時令了。作為大陸的官員,生意上的合夥人,李傑明是夠格的。而現在,此人口口聲聲以林小姐的代表自居,那就另當別論了。
李傑明隔著茶几,十分客氣地說:
「王先生,你是貴客,又是第一次到我們這小地方,看看怎麼安排一下日程?」
王耀光仍保持著微笑,也極其客氣地回答:
「李先生,我這次來清河,主要是林小姐上次到香港邀請……」
「是啊,是啊,林小姐跟我很熟的。她多次跟我提到王先生。不知道王先生對哪些項目有興趣?」
「興趣嘛,也很難說。做生意嘛,總要多看看……」王耀先扭頭端起了茶杯,好像不想談這個話題。
「是啊,是啊,不知道王先生的公司,主要做哪些方面的生意?」
「生意嘛,能賺的就做做。」王耀先笑了笑,眼睛端詳著手裡描龍畫鳳的杯子,慢騰騰地又說,「在多倫多有我們一家造紙公司,香港嘛,主要是做貿易。」
「啊,我們這裡有一家造紙廠,」李傑明眼睛一亮,忙陪笑道,「很希望引進一點外資,搞成合資企業。如果王先生有興趣,可以去看看,或者先找人來給王先生介紹一下情況,或者……」
「好的,好的。」王耀先先點了點頭,隨後又說,「等見到林小姐,我跟她商量一下,再定吧。」
王先生左一個林小姐,右一個林小姐,連參觀一個項目都要等見了林小姐再定,李傑明覺得這位港商有點可笑。人家介紹你來了,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幹嗎非死纏著人家介紹人。也許他第一次回大陸,不知深淺,怕吃虧上當?這就不好再談了,李傑明只好客套一番:
「王先生有哪些事需要我們辦的,請不要客氣!」
「謝謝,已經很麻煩李先生了。」
「哪裡,哪裡,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請王先生千萬不要這麼客氣!」
李傑明的一片赤誠,終於使客人感動似地說道:
「李先生,你真是太客氣了!坦率地說,在貴地,除了林小姐,我什麼人也不認識。當然羅,現在還有你李先生,算是熟人了!所以嘛,當然我是希望盡快地見到林小姐啦!真遺憾,不知道林小姐公務這麼忙!」
怎麼又回到林雁冬身上去了?李傑明側身對著客人,端著茶杯正準備喝口水,聽到這話,停住了手臂,從杯沿的上方盯了客人一眼,又低頭抿了一口茶,兩手捧著茶杯轉動著,笑答道:
「林小姐這個脾氣呀,誰拿她也沒辦法。其實,有些事情她是可以不管的,可是她呀……」
「在香港的時候,林小姐倒是很詳細地向我介紹過她的工作。她說,她經常需要到工廠,到鄉村。沒有想到真是這樣的東奔西跑,太辛苦了,太辛苦了!這要給她外婆知道哇……」
聽到另一個男人對自己鍾愛的姑娘如此敬仰,如此關懷備至,李傑明心裡總不免有點厭煩。雖然他臉上還浮著笑容,卻悄悄的把話題扯開了去:
「那麼,今天晚上是不是就不安排什麼活動了,明天晚上市經委呂主任設宴為王先生洗塵……」
「真是不敢當,不敢當啊!其實,我到清河來,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麼呢。」王耀先欠身坐在沙發上,變得很謙遜,「說起來,都是林小姐大力鼓勵。在香港的時候,她就勸我回大陸來作一點事情……」
怎麼回事,這位港商幹嗎死抱著一個話題不放?
從一下飛機李傑明就有點吃驚,林雁冬介紹來的這位財主大年輕了。不但年輕,而且還有那麼一股說不出的瀟灑和書卷氣,這在大幫大幫湧進來做生意的港台同胞和愛國僑胞裡實屬罕見。莫非他和林……不,不會的……
「小林這個同志是很愛國的。」李傑明這迴避開了「林小姐」之類的說法,改用大陸通常用的稱呼,以示同志之間非同一般的內在聯繫,「我們市經委開過一次動員大會,強調開放的步子要邁得快些,號召全市幹部群策群力,為多引進外資貢獻力量。林雁冬同志這回去香港,能把王先生請到我們清河來,我們確實感到很榮幸。她也再三跟我說,讓我一定要照顧好王先生,別讓王先生第一次到我們市就覺得失望啊!」
「哪裡,哪裡會呢!在香港的時候,我就對雁雁講,如果我有幸到清河投資建廠,完全要感謝她呢!」
一聽王耀先叫出「雁雁」這樣的愛稱來,李傑明真有點傻了。看來不是自己太敏感了,這位先生此番前來,究竟是投資,還是別有打算?可不能糊里糊塗為他人牽線搭橋啊!他愣在那裡,卻聽得王耀先的聲音又甜甜地傳了過來:
「如果李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去林府拜訪一下。來的時候,雁雁的外婆,還有她舅媽,托我帶了些東西給她……」
「東西好辦,我派人給送去。」
「不,不,不麻煩李先生了。我答應了外婆,要親自送去的。」
「哦,好吧,明天早上我給您安排車。」
「不必了,不必了,老人家特別帶了些點心,都是雁雁愛吃的。我想,最好是今天送到,否則,怕不新鮮了。這事要是辦不好,回去我可是要挨老太太罵的啊!」
「哦,就是不知道現在她家裡有沒有人,要不要我先打個電話?」
「太好了,那就有勞李先生了。」
林雁冬家的電話號碼,李傑明是熟記在心的,拿起電話,就飛快的撥了號。響了四、五聲就是沒有人接。他放下電話,又重新撥了一次,耐心的等著,那邊還是沒有反映。李傑明抬手看了看表,說道:
「王先生,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就先陪王先生去林府……」
「那好,那好,」這句話可算說到王耀先心裡去了,他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說,「只是太麻煩李先生了!」
「沒有關係,有車,很方便的。」
李傑明正準備起身,不料王耀先道了一聲「對不起」,站起來穿過臥室,逕自進了衛生間。
不知是這裡的鏡子質量欠佳,還是旅途勞累,王耀先怎麼看,也覺得臉上的氣色不對。他轉身進了房間,打開行李箱,取出一盒男用化裝品,返回衛生間去了。
這邊,李傑明先還坐得穩穩的。過了一會兒,不見王耀先出來,心裡就有點不耐煩:這種港客,真難伺候!要不是為了引進他口袋裡的錢,誰上這兒瞎耽誤功夫伺候他!
足足過了20分鐘,王耀先才乾乾淨淨地從臥室走了出來。經過一番細心的梳洗,又換了一身白色的套裝,茶色眼鏡的鏡片也擦得清亮亮的,這位王先生通身上下一塵不染,精神煥發,連李傑明也覺得眼前一亮。他這才悟到,男士也要精心打扮自己!
「可以走了吧,王先生?」李傑明站起來。
「好的。」王耀先又從臥室裡提了一隻很洋氣的旅行袋出來。
他們下了樓,坐上車。王耀先顯得興致很高,一路上問這問那。李傑明嘴上應付著,心裡卻矛盾重重。一會兒希望林雁冬還沒回家,最好他們全家一個人影兒都沒有,讓他吃個「閉門羹」。一會兒又希望林雁冬正好在家裡,當場給這位不知輕重的花花公子一個沒趣。
車到「林苑」大門前,李傑明按了門鈴,出來開門的是望婆婆。
「你們找誰呀?」兩位客人,望婆婆都沒有見過。
「林雁冬在家嗎?」李傑明問著,見老人堵在門口,也不好往裡走。
「不在。」望婆婆手扶著門框,兩隻被腫眼皮包裹著的眼珠子在黑暗中睜得很大,一付警惕性很高的樣子。
「伯父呢?」李傑明伸著脖子越過望婆婆的頭頂,朝院子裡張望。
陳昆生已經聽見聲音,正好邁出房門來。
「伯父,您好啊!」李傑明一見,不管老太太攔不攔,三步兩步進了院子,熱情地握住了那只伸過來的手。
「哦……是李主任,請進,請進!」陳昆生拉著李傑明的手,緊緊地握著,「是來找雁雁的吧?」
院裡很黑,正房裡也沒有亮燈,看來家裡只有陳昆生一人。這太好了,李傑明故意提高嗓門說:
「伯父,昨天我給您打電話,不巧您不在家。」
「啊,有什麼事嗎?」
「我父親想來拜訪您,談談有關……」
「不敢當,不敢當,」陳昆生笑呵呵地打斷了他的話,一個勁兒地說不敢當,根本不打聽人家要談什麼。李副主任的父親要登門,那就是很大的面子嘛。
李傑明只顧說話,彷彿壓根兒忘了門邊兒還站著一個人呢!王耀先提著旅行袋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不便打斷人家友好的交談。直到望婆婆打開了院門口的電燈,陳昆生才發現那兒還有一個人。李傑明這才回身兩步,朝客人的方向伸出一隻胳膊,說道:
「啊,我來介紹一下,伯父,這位是王先生。」
王耀先雖然同外婆一家很熟,卻從未聽老太太提起過這位林家的女婿。他略知雁雁的父母失和,卻不知其詳。聽見李傑明口口聲聲叫他「伯父」,估計此人定是雁雁的父親無疑。使他拿不準的是,不知雁雁同他爸爸的關係如何,這位「伯父」在這家裡的地位如何,自己應採取什麼態度對待之?這小小的場面,一時倒使久經商場應對的王耀先為難起來。不過,他只愣了那麼一秒鐘,就以不冷不熱不遠不近的態度上前客氣地握手寒暄:
「你好!我是王耀先。」
陳昆生還處在李副主任親自登門拜訪的喜悅之中。他心目中,這位當今清河政壇的新星,很可能就是未來的乘龍快婿,因而並沒很把這陌生的客人放在心上,只是沖正在關大門的老太太喊道:
「望媽,我屋裡小茶几上有個圓的茶葉桶,裡邊是好茶葉,你給拿來!」
等這一通忙活過後,陳昆生才看清了跟在李傑明身後的王耀先,看清了王耀先手上那只耀眼的「洋包」,並且品出了他剛才說話中的「港腔」,又由此想到前天晚上老岳母電話中提及的「王先生」。他頓時又把笑臉轉向這位貴客,連連作揖:
「王先生,久仰,久仰!」
王耀先感受到主人的熱情,也放下旅行包,伸出手說:
「伯父,早就想來拜見伯父伯母……」
「不敢當,不敢當,王先生太客氣了!」陳昆生一個勁兒地笑著,側身讓著,直把貴客讓進上房客廳。客人剛剛落坐,陳昆生彎腰站在屋中間很洋派地問:
「王先生是喝點茶,還是咖啡?」不等客人回答,他又笑道,「王先生可能還是習慣喝咖啡吧!」
「都可以,都可以,伯父不必費心!」
都可以,那大概就應該是咖啡了。於是陳昆生又衝著院子叫了起來:
「望媽!不要拿茶葉了,要咖啡。我裡屋書櫥上邊第二格有一瓶雀巢咖啡,你給拿過來。」
在陳昆生的喧嚷中,望婆婆把一瓶咖啡拿來了。
「拿瓷杯子,不要玻璃杯!」陳昆生又小聲叮囑。
「再帶幾把小勺兒。」
王耀先聽清了面前的老太太就是望婆婆時,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滿臉是笑地迎了上去:
「啊,你就是望婆婆呀,雁雁的外婆還特別讓我替她老人家問候你呢!」
「啊!這,我可當不起喲!」望婆婆當年在林家也是見過世面的,現在她恭恭敬敬地站在這位體面的先生面前,一雙粗手抄在自己的胸前,說出來的話句句都很得體,「老太太一去幾十年,上次聽雁雁回來說,她可還不見老呢!」
「是啊,她老人家身體很好,精神也很好。」
「有福之人啊!」
王耀先又回身從皮包裡拿出一個紅包,雙手奉上,笑道:
「望婆婆,這是老太太托我轉交的,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
望婆婆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又是搖頭,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最後把紅包在自己那雙粗手裡倒過來又倒過去,不住嘴地念叨起來:
「老太太這人呀,真是的,一輩子寬厚待人。唉,說真的,我要錢有什麼用?上次雁雁回來給我帶了一大把,我還役處用呢!如今這年頭兒,又不興買棺材,我呀……」
望婆婆只顧和這位先生對話,根本就忘了陳昆生讓她沖咖啡的事。
陳昆生見王先生跟望婆婆說得正熱乎,不便再催她去幹活,只得自己跑去拿了杯子來。倒是望婆婆看見陳昆生托著個茶盤子進來,才忙忙地丟下正說著的活兒,幾步跑了過去幫忙。她把咖啡遞到王耀先手上時,端詳了他一陣子,才恍然大悟,彎下腰一拍自己的膝蓋,老眼瞇成了一道縫,笑呵呵地說:
「王先生呀,這會兒我可認出來了!雁雁從香港回來照了好些像片兒。那上邊就有您,是吧?我說怎麼一見您,就像在哪兒見過……」
王耀先高興得拍著老人的肩膀咧著嘴直樂。
李傑明在一邊聽著,心裡越來越明白了:這位王先生和林雁冬家的關係的確非同一般,特別是小林在香港的時候,他們的交往夠多的,連這位老眼昏花的老太太都能從照片認出他來,可見他們在一起照了不少的像。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小林是個有頭腦的女孩,而且很有主見,這樣一位富家公子,她才不會放在心上呢!想起她那總是微微揚著的高傲的頭,似嗔非嗔的高傲的笑,李傑明心裡安慰自己:她怎麼會看上他,你想到哪兒去了!
「伯父!小林今天怕是回不來了吧!」李傑明親切地問著,心裡有點幸災樂禍。
陳昆生對女兒的行蹤兩眼一抹黑,哪裡知道林雁冬一天在幹些什麼!
關於這個,望婆婆才有發言權。她忙答道:
「雁雁晚飯的時候就打電話來了,說她今天晚上住在縣裡,不回來了。唉,這麼熱的天,我看她早上走的時候,連件換洗衣袋都沒帶……」
李傑明不想再聽老太太囉嗦,就衝著王耀先說:
「王先生,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告辭了!」
「真是辛苦,怎麼林小姐晚上還要工作?」王耀先好像很難理解。
「是啊,是啊,」陳昆生說,「小女的工作一直很忙。」
「要不,我們再等一等。說不定林小姐忙完公務會趕回家呢?」王耀先衝著李傑明說,眼睛卻盯著陳昆生。
「她倒是知道王先生今天要來……」陳昆生也想客人多坐一會兒。
「咳,她回不來了。」望婆婆說,「她到的那地兒,離城裡遠著呢。」
「走吧,王先生!」李傑明很輕鬆地說,「林小姐你會見到的。明天晚上我們經委的呂主任在水仙酒樓請你吃飯,歡迎你來我市洽談合作事宜,我也請了林小姐,到時候都能見到的。」
「那我就告辭了。伯父,這麼晚了來府上打擾,實在過意不去。」
王耀先一邊說著客氣話,一邊打開旅行袋,從裡邊拿出一包一包的東西,又一一的解釋得明白:
「這是外婆特意給雁雁訂的奶油蛋糕,今天早上剛送到的。這條裙子,是今年香港最流行的,顏色也是最新潮的,舅媽說讓雁雁穿穿看。這件羊毛套裝是今年法國最新的式樣,是雁雁表弟送給她的……」
陳昆生把禮物一樣一樣地接過來,微笑始終沒離開過嘴角。儘管東西大都是送給雁雁的,少數幾件是送給雁雁的母親或望婆婆的,沒有一件到他的名下。
最後,王耀先又抬起頭來笑道:
「老太太一再囑咐,點心是剛訂的,很新鮮的……」
陳昆生只是連聲地說謝謝,根本沒有考慮那兩盒精美的蛋糕的保鮮問題,還是望婆婆胸有成竹,笑道:
「我這就放冰箱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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