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香高中畢業了,沒有考上大學,她的高考分數線,低得連上中專都不夠資格。我只有在心裡痛苦,卻要面對現實,引導她走人生其他之路。條條道路都是人生的道路,何必要她局限於考大學。中專的一條道路呢?因此,我沒有批評她,相反,我鼓勵她振作起來,從其他的道路上,爭取人生的輝煌。我最厭惡平平淡淡過一生的人,我最喜歡不折不撓向前奮鬥的人;我最輕視滿足衣食之樂的人,我最敬仰有聲有色為社會做過好事的人。要做偉大的人,不要做庸碌的人;要做重名譽的人,不要做唯利是圖。認錢不認人的人。所以,我對我的兒女,包括愛香。愛場兩個姨侄女,總是希望他們眼光要遠大,心胸要寬闊,要有一個正確的人生觀。在人生的道路上,肯定有失敗。挫折。失誤的時候,只要有了正確的人生觀,在遭受失敗。挫折。失誤的時候,也不會消沉下去。這是我多年對兒女。姨侄女們的心願。但他們對我的心願,不可能全聽,也不可能不聽。萬一有的晚輩不聽,我作為長輩,也不過是盡心罷了。
愛香常常捧著一個人的信看,我早就發現她心中有一個人。我又不便干涉姨侄女這方面的自由。
我對愛林交了兩個男朋友,有兩個戀愛對象,也是不干涉。我理解她是在比較,是在選擇,只是有時向她暗示不要上當。
又是一個星期天,愛香看見小簡很晚很晚才將愛林送回來,回來的時候,已是夜晚十一點,大家都睡覺了。她又捧著小簡寫給她的四封信看。這些信,都是小簡由她讀書的學校寄給她的。小簡寫給她的信,不是普通的書信,而是戀人的情書。小簡寫給愛香的這四封情書,像傳情的紅葉,分四次一片一片地飄迸愛香姑娘的心。愛香姑娘也由動情到獻身。由獻身到等待。但這天夜晚,小簡這麼晚才送愛林回家,她便由等待發展到對小筒的憤怒了。她身不由己地又拿出小簡寫給她的四封情書看起來:
第一封情書
愛香同學:
昨日,邀請你與你姨妞一起參加歌舞廳唱卡拉0K小你初上歌舞廳唱學生的歌,遭到那些情男情女們的嘲笑。名山深藏的蘭花香味,比拋頭露面的蘭花香味,更能大久地撞擊著我的心靈兒;含苞未放的玫瑰,比大開大放的玫瑰,更能牽動我的心弦兒。愛香同學,我是大學生,我是大學生出身的國家幹部,正由於我有大學的文化,我才與眾不同,才能聞到你的非凡之香,看到你的真美。名山深藏的蘭花香,是聖香;含苞未放的玫瑰美是正美。我歌唱你,我敬仰你,我崇拜你。我陶醉在你唱的學生歌的韻味之中,真正如醉如癡。你的姨姐跟我一起,唱情歌,舞戀曲,這是歌舞廳情男情女必然之作。但在我和你姨姐的狂歌狂舞中,她似乎忘記了一切,她心裡只有我;她是大開大放的玫瑰,她是拋頭露面的蘭花。可是我心裡還有名山深藏的蘭花,還有含苞未放的玫瑰,你想得到嗎?
你在讀高中三年級,畢業是否能考上大學,似煙雨迷濛的未知數。但我已經是國家幹部了。萬一你沒有考上大學,尚有我這個大學生的國家幹部在你的身旁。我向你寫信,是否有點冒昧?我想,作為你的熟人,欣賞你的歌聲,有如鐘子期欣賞俞伯牙的琴聲,僅在知音而已。如果,你對鐘子期聽琴的故事,有所感動,請你用信封上的回信地址,向我回信。
你的熟人:簡千里
愛香在學校裡突然接到小簡這第一封信,猜來猜去,猜不出小簡寫信的意思。小簡是姨姐愛林的男朋友,他和愛林愛得如醉如癡。我唱的是學生歌,怎麼會引起他的如醉如癡呢?這不是說真話。你小簡,不像歌舞廳那些男女嘲笑我就行了,何必要向我寫信來個恭維?我看他是無事找事,不回他的信算了。然而,他談到俞伯牙和鐘子期的知音故事,這倒是千古美談。如今他小簡在歌舞廳欣賞我唱的學生歌,或者是知音故事的重演。向知音回封信,又有何妨?我真羨慕愛林姐,她找到一位大學生的對象!我呢?我呢?愛香這樣一想,便向小簡回了一封感謝的信。
說句良心話,愛香收到小簡這第一封信時,並無絲毫別的念頭。再說句良心話,她並無奪姨姐男朋友的念頭。即使她回了小簡的信,也沒有這些念頭,回封信,表示一下感謝罷了。想不到在回信的幾天後,又接到小簡的第二封信。
第二封情書
愛香:
接到你的回信,興奮得凡夜未眠。這幾個夜晚,我為你寫詩,我為你唱歌,我為你起舞。整整幾個夜晚,一直沉溺在讀你回信的興奮之中,我走過很多很多的地方,見過各種各樣的姑娘,品嚐過各型各類的愛情,但還沒有遇見過俞伯牙和鐘子期式的知音。你及時向我回信,這就是你我知音的證明。漢水下游的水流到漢陽的琴台,琴台可為俞伯牙。鐘子期的知音作證;漢水中游的水流經十堰的武當山,武當山可以為你我的知音作證。我在去年煙花三月時節,出差到武漢,到漢陽古琴台去玩了玩。在古琴台,我記下了兩副對聯,第一副,上聯:「幾分明月,幾分清風,四季邀遊人。」下聯:「一曲高山,一曲流水,千載傳佳話。」愛香,我兩人的知音故事,將來也許千載傳佳話!第二副,上聯:「清風明月本天價,」下聯:「流水高山自有情。」愛香,我兩人的知音,也應該包含「本無價」傘「自有情」。我在凡夜無眠中,我在凡夜興奮中,把「本無價」和「自有情」,做了如此的聯想,你一定會驚奇的喊道:「原來小簡是位情感豐富的未婚青年!原來小簡是位有大學生學歷的國家幹部!」當然,這是我個人的遇想。你對我的這個遇想,有心馳神往的感覺嗎?你是高中生,你是聰明的女郎,欣賞我這位感情豐富的大學生的國家幹部嗎?假如你想將我兩人的知音住話,鞏固下去;而在我這一方面,向你起誓:我保證將這個知音佳話鞏固下去。既然雙方有了這樣的決心,請你在下一個星期天到漢水邊上去。我帶著古琴,彈奏一曲《高山流水》給你聽一聽,實踐模擬一下我們的知音故事。或許在我兩人彈琴聽曲的地點,將來也有人為我們築一個琴台紀念哩!時間定在下一個星期日上午8點半鐘,我在漢水邊上等你。
你的知音:小簡
小簡這第二封信,真正引起了愛香對知音故事的遐想。他小簡,兩次在信上都提到了自己是大學生的國家幹部,這一點確實調觸及了愛香的中樞神經。她自言自語地說:「是啊,我對終身伴侶的理想,是要一個大學生的國家幹部,如今,這位大學生的國家幹部,自動走向了我,我能不與他接近嗎?他彈琴,我聽曲,這是男女之間的正常交往,不要怕!
「但是啊,但是啊,小簡這個大學生的國家幹部,是姨姐愛林的對象,在下一個星期天,我能單獨一個人到漢水邊上,聽他彈琴嗎?當年俞伯牙和鐘子期是兩個男性,他們彈琴聽曲,人們斷不會聯想到愛情上去。而我是一個未婚的女青年,小簡是一個未婚的男青年,兩人在漢水邊上彈琴聽曲,我即使跳迸黃河也是洗不清的。下一個星期天,我不能到漢水邊上聽他小簡彈琴。這個知音故事倣傚不得!」
到了下一個星期天,愛香在早晨7點鐘的時候,仍然是這樣矛盾地想著:不到漢水邊上去,不好,自己不甘心;到漢水邊上去,也不好,他小簡是姨姐的對象。然而愛香兩手卻都在為自己忙忙地打扮著。這時愛香的心裡專門想著打扮的方式:心想自己尚是一個讀書的學生,不宜作特別的打扮,僅在身上灑點香水,行不行?
最後,愛香對這些問題下了決定,一是到漢水邊上去聽小簡彈琴。聽音樂是很正常的人際交往,是可以去的。二是仍然穿她的學生服裝,僅在衣服上灑點香水。
這天,在漢水某一,地點,簡千里彈《高山流水》,龔愛香聽《高山流水》。這裡,沒有任何第三人來打斷他們的遐想。彈了幾遍《高山流水》,簡千里的琴聲一轉,彈起了《梁祝》。《梁祝》是我國有名的愛情故事,音樂家譜成了一曲絕妙的音樂,這也是一個高雅的曲子。
小簡和愛香這天是盡歡而散,是一場高級音樂會。不過這場高級音樂會,聽眾只有一人。值得人們聯想的只有一點:彈琴者是一個未婚的男青年,聽琴者是一個未婚的女青年。他們一男一女,當時,各人在心裡想著什麼?因為沒有任何第三者參加,就無法得知了。
過了一段時間,小簡的第三封信,又到了在學校讀書的愛香手上。
第三封情書
我愛的香:
那天漢水邊上的約會,自有一番韻味。能不能說是約會?說是約會麼,約會上沒談愛情;說是約會麼,約會上沒接吻和擁抱,甚至雙方連手都沒有接觸一下。說不是約會麼,在約定的時間內,我也去了,你也去了,而且是盡歡而散,不是約會又是什麼呢?
我為什麼這麼這麼久,沒有向你寫信?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會知道的。這多時我是沉浸在甜蜜的回·憶中。甜蜜到什麼程度?首先是一泓甜泉,繼而擴大成一座甜海,最後,整個世界成了一個甜的世界,連空氣,也鹹了甜甜的。我整個人完全沉浸在無限甜蜜的回憶中。那次約會後的這多時,我就是這樣一直沉浸在甜蜜的回憶中的。
今天,我向我的腦子重重地擊了一拳,自己說:「簡千里,你是笨蛋,你是蠢豬,光是甜蜜回憶有什麼用?甜蜜的回憶即使佈滿整個宇宙蒼穹,對我仍然是甜蜜的回憶,不是甜蜜的事實。」
是的,今天,我不能不請你給我甜蜜的事實。將這甜甜的回憶變成甜蜜的事實,說不難也不難,只要你說一句話就行了。
所以我今天衝出了甜蜜的回憶,寫信求你,求你將我甜蜜的回憶,變成實實在在的甜蜜事實。香,高考馬上就要開始了,萬一你考不上大學,請你放心,在你我的小家庭裡,還有一個愛你的大學生的國家幹部。香,你是聰明的女孩,一定明白我這封信的意思,請你回信告訴我。
你的簡
這完全是一封求愛信,小簡向愛香求愛了。正在忙著準備高考的愛香,認為小簡直是自己的知音,不僅僅是俞伯牙和鐘子期式的知音,而且是知心。愛香興奮地想著:他完全知道我的心,要找一個大學生的丈夫,要找一個大學生的伴侶。對這次高考,我有一個預感,預感考不上大學,甚至夠不上中專錄取分數線。萬一真是考不上大學。中專怎麼辦呢?我能放走向我求愛的大學生的國家幹部嗎?我就不能留在十堰市,做一個大學生國家幹部的妻子嗎?一時猶豫就會造成終身遺恨,我要回信答應他的求愛。假如他再約會,我一定果斷地去,鼓起勇氣接受他的擁抱,接受他的吻。我要向他的眼睛說:「我愛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簡千里的。」
在高考前的某個夜晚,小簡約愛香到他的單身宿舍。這天夜晚,愛香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這位大學生的國家幹部了。一夜,兩夜,三夜……,愛香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這位大學生的國家幹部了。
高考後,愛香的分數太低了,正在彷徨之際,小簡向她寫來了第四封信。
第四封情書
我的香:
那幾個夜晚的愛,我永遠不忘,永遠不忘。你是一朵純潔的鮮花,任我蝶兒瘋狂。我拿什麼向你報答,我只有永遠不忘。我為什麼要愛你呢?愛你的質樸無華,愛你的真心實意。寫到這裡,我向你說老實話:我為什麼也愛你的姨組呢?愛她的現代思想,愛她的真真假假。她在選擇,我也在選擇。她對我真真假假,假是否能變成真?真是否能變成假?到時候看吧。
你的簡
愛香自從接到小簡這第四封信,心神一直不定。他簡千里在第四封信裡,向愛香老實講了,他和愛林是真真假假,那麼,真固然能成假,但假也能成真啊!他愛香已經獻身於他,平常按月來的月經,已經有好久沒有來了,不能讓他在兩姨姐妹之間選擇,沒有他選擇的時間了!不能讓他同愛林真真假假地下去,沒有真真假假的時間了!今天她愛香見小簡這樣晚地送愛林回來,形勢逼得她不能顧臉面了,她要將小簡寫給她的這四封信,全部交給她的姨父和姨姐。要將她的這個難題,交給她的姨父和姨姐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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