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直響著,似乎永無止境!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緊張而又不安——旭。莫小茹不想任何人打擾她,她怕一接起他的電話,就會脆弱得像個遺失的孩子,她會哭泣,會心傷。
她決然的關機,又將頭埋藏在膝蓋裡。
冬天的風狂亂而又張揚,她聽見風的聲音,嘶啞著咆哮,似乎要吞沒一切,窗戶玻璃不安的抖動著,到處都是肅殺的氣息。
她的心忍不住顫抖起來,耳邊是激烈的咆叫。
她害怕了,整個身體像蝦米,像蝸牛一樣蜷縮得緊緊的。
莫小茹縮在角落裡,渾身不住的顫抖,黑暗中,她看不見任何東西。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在這樣恐怖的氛圍中,丟下她一個人,他知道她怕打雷,怕風的嘶吼,他說,會一直守護著她,不會讓她覺得孤單,不會讓她害怕。
可是,他還是丟下了她,讓她一個人在黑夜中顫抖與寂寞。
門鈴聲突兀的響起,混著大風的聲音,飄進她耳朵,她卻以為是幻覺,是因為想念而產生的幻覺。
隔一會,又是沉重,急促的敲門聲,這次,她聽清楚了!
「是辰,是他!」莫小茹的心突然一下子舒展,蒼白,透明的臉上因為欣喜有了一絲柔和的笑容,她光著腳飛快跑向門,順便整理下頭髮,又平復自己狂亂,跳動的心。
他不會丟下她,他記得他給過的承諾!
她急促的打開門,還來不及看清,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他緊緊的擁在懷裡,那種力度,似要揉碎她。
「小茹,擔心死我了,為什麼要關機,小茹……」
他的聲音沒有他的磁性,不是標準好聽的普通話。
他的懷裡沒有熟悉和想念的茉莉清香。
她的心,幾乎不能呼吸,那種從天上瞬間掉進地獄的失望,沉痛得讓人窒息!
「旭」她聲音無力,幾乎聽不見。
她在他緊擁的懷裡,眼神木然,呆滯,身體似乎已不屬於她。
「為什麼不接電話?真的好怕,小茹,不住這裡,好不好?這麼大的風,你害怕對不對?小茹,你有我,不怕,不怕的」他慌亂的說,完全沒有看見她早已失望的臉色。
是的,她怎麼這麼傻,蘇辰雨,這裡是他的家,他是有鑰匙的,根本不用敲門,更何況,米娜說,他還在酒吧。
所以,他怎麼會記得這裡的她,怎麼會記得她害怕這樣的天氣。那種痛,永遠也說不出口,就像看不見流血的傷口。
「旭,沒事的,你走吧!」她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平靜的說。
他的心,狠狠的痛,她的臉,如此蒼白。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輕撫上她透明,冰冷的臉頰。
多想將一切幸福給她,可是,她卻已不再需要他的幸福。
莫小茹後退了一小步,他的手,瞬間觸到的是冰冷的空氣。
「回去吧,不然,明天又會流言飛揚,我真的有點承受不起了」她轉過臉,背對著他說。
他忽然窒息得說不出話,她在乎的是蘇辰雨吧,在乎的是他的感受吧!黑夜裡,他的臉憂傷不見底,卻努力牽出一絲乾涸的微笑。
「我陪你吧,我會擔心你!」
她輕閉著眼,深深的吸氣,然後,輕聲說「旭,謝謝你的關心,但是,讓我一個人安靜,好不好?我不怕的,心都已經死了,我還怕什麼呢?」
房間死一般的寂靜。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轉過臉看他一眼,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心軟,就會沉溺在他多情,溫暖的懷裡。
她此刻,急需一個人的溫度,那個人,卻吝嗇著一點都捨不得給。
「小茹,相信我,不管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我都會守護你,你不是一個人,不要害怕!」
她心被割裂得微微顫抖,可又像是一股暖流從身體穿過,她固執的閉著雙眼不說話。
他絕望的關上門,卻久久佇立在門外,沒有離開!
那扇門,似乎永遠的阻隔了他們,她在裡面,他在外面,他永遠也走不進那扇門,如同,她倔強的心。
依舊是咆哮,嘶吼的風聲,他在門外,吹著冰冷的風,默默的守侯了她一整夜。
一地凌亂的煙頭,一個倔強佇立的身影,一張冷俊,憂傷的臉,如同高中時的許多個夜晚。
他依舊在原地,一樣給予同樣的愛,可是,她卻已經決然離開!
她記不得自己是怎樣昏睡過去,耳邊風聲越來越小,在沉悶中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風停了,空氣卻異常乾燥,外面依舊是昏暗,陰鬱的天空。
莫小茹頭痛得幾乎要裂開,她從沙發上艱難的坐起,毯子順即從身上滑落,她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蓋了條毛毯。
屋內一片暖和,她的臉因為溫度而終於顯得紅潤。
什麼時候,她又開了暖氣?
她記不起,也懶得再想。
無論是睡覺前還是醒來,自始至終,伴隨她的都只是空氣。
有人開鎖的聲音,她愣住,是他,他回來了嗎?她突然緊張得不知所措。她並不想在這樣的氣氛中看見他。
「好冷好冷,你個死女人,為什麼要關電話?我以為你昏過去了,嚇死我了!」裴西搓著手,開始怨起莫小茹來,卻透著關心和疼愛。
她的心又沉下來,原來是西西,她忘記了她也有鑰匙的。
她將裴西的手放在毯子裡,為她暖和。
「旭……」裴西欲言又止。
她望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剛剛碰見他了,看上去好憔悴哦!」
她的心,一絲悲傷蔓延。
「他昨天晚上一直在門外」她聲音很輕,眼神飄忽。
「啊?那你為什麼不開門讓他進來,外面好冷哦,那麼大的風,你不怕他感冒了嗎?」裴西驚訝的問。
「會擔心他,但,我們總得保持一定的距離,多了,就算了!」她聲音裡透著陣陣悲傷和心痛。
「小茹,雨雨他,沒有回來嗎?」裴西小心翼翼的問。她抓住莫小茹冰冷的雙手,用盡力氣,想要傳遞給她一些溫暖。
「他,也許不會再記得我吧!」她聲音飄忽在空氣裡。像是夢囈!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裴西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安靜的望著莫小茹,然後,輕輕擁住她,許久,她說「別想太多,你做得夠好了,如果,我是說如果,他不愛你了,你也別難過」
「你看見或者聽見什麼了?」莫小茹平靜的問,心裡卻異常不安。
「沒,沒什麼,你看娛樂台沒,沐陽出專輯了,他的MV女主角和你很像,他又在拍廣告了,哇,沐陽現在是最紅的明星呢!」裴西趕緊轉移話題,總不能告訴她,她看見蘇辰雨今天上午一直和米娜在一起吧!學校裡現在的傳言是,蘇辰雨和莫小茹各自劈腿,另尋新歡。
莫小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如陽光般真誠而又溫暖。
「他會好好的,沐陽,會越來越好」
「可是,那些照片……」裴西擔憂的問。
「照片,我會讓它成為永遠的秘密」她很堅決,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失落。
「萬一米娜……媒體會大肆渲染的,到時候可就糟了!」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絲絲陰鬱的煩亂。
然後,她站起身,開始認真而又仔細的收拾房間。
她不在家已經半個月了。房間並不是想像中的整潔和乾淨,她一直記得他是很整潔的人,每天都會有打掃房間的習慣。
窗戶,陽台,餐桌,茶几,衛生間……
每一處,她都拚命,用力的打掃。她拿出抹布,認真的擦洗。
臉上表情平靜,帶著一絲絲苦澀的微笑。這樣的亂,只能說明一點,他這段時間很少在家住。
「小茹,都已經擦得很乾淨了,你為什麼還要擦?」裴西搶過她手裡的抹布。氣呼呼的說。
她在房間裡打掃了近三個小時,是最後一次嗎?她在心裡不斷的問自己。每一處,每個角落都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可是,她卻沒有勇氣走進他的房間。
米娜的話猶在耳邊,她沒有勇氣去證明那張床上的「事實」。
她是騙人的,那上面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都沒有。她堅定的告訴自己,卻只是自我欺騙。
縱然如此,那扇門,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過。
她站在門邊,就收到了米娜的短信。——別忘了約定,還有兩天,哦,我忘了告訴你,我現在還在他懷裡,X賓館,要來嗎?
莫小茹迅速的按下「刪除」,她的心,如刀絞般難受。
她的話,如芒刺,一次一次,狠狠的戳向她。她痛的不是她如何傷害她,而是,她聰明的抓住了她的弱點——蘇辰雨!
通過他,那種痛,那種傷,穿越靈魂,卻無法言語。
她無法說出「分手」的字眼,一直把自己裝在這間屋子裡,陪伴她的偶爾只有裴西。
「小茹,吃點東西,兩頓沒吃飯了,你胃不痛嗎?」裴西關心,擔憂的問,如是以前,她會對她大發脾氣,逼她吃飯,可是,現在,她的冷漠和平靜下煩亂的心,讓她瞬間不知所措。
「小茹,到底怎麼了?你要離開這個家嗎?」她看著收拾好的行李,整齊的房間。
「他不愛我了,不愛了」她聲音很輕,似是低喃。
裴西一時間說不出話,房間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不愛我了?」她忽然抓住裴西的手。望著她,眼裡是深深的企求,似在尋找滿意的,可以讓她安心的答案。她在求證,急切而又期盼。
「小茹,他應該是愛你的,忘記一個人怎麼會這麼快,雨雨他,一直都那麼的愛你」裴西聲音裡有絲顫抖,他對她的愛,一度讓女生深深嫉妒和羨慕,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眼神,都深深的,溢滿了愛情。
可是,現在,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冷漠和無情。
「不愛也好,那樣,他就不會難過,就無所謂了!」她蒼白的臉上,有了抹血紅。
裴西疼痛的看著她,然後,騰的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西西,你幹什麼?」
「我去找他,問清楚,為什麼你們要變成這樣?」裴西堅決的說。
「別去,西西,求你了,給我留點尊嚴,好不好?」她正說著,門卻在這時開了!
眼神交織,如此深沉,卻少了那份刻骨的迷戀。
他走進門,身後是踩著高跟鞋的米娜。
莫小茹慌亂的收回目光,眼神裡透著寂寞的憂傷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