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王妃千萬不要這麼說!」
沒想到鶯兒又惶恐的跪了下來,怯怯的又急急地道:
「王子是因為太愛王妃,才會對我們……奴婢們是知道的,所以還望王妃能夠多多體諒王子的心,這樣,王子也不用傷心,也不會和王后爭吵,我們也會安心了,還有公主也……」
看著夏亦菱愈發悲慼的臉,鶯兒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
夏亦菱卻閃著淚問:
「公主?你說公主?是謐羅嗎?她怎麼了?」
她的心上又添了一層沉重的哀淒與痛楚;想起謐羅,更覺憂傷不已;難道,她也會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受到傷害?
鶯兒似是頗為後悔的咬了咬唇,終是開口道:
「謐羅公主……被王后娘娘遣入了朝天寺思過,沒有上喻不得出寺。」
「什麼?!」
夏亦菱震驚:
「去朝天寺思過?!那元昊呢?他不是最最疼愛她的嗎?怎麼會忍心她去那種地方?!」
她心疼不已,謐羅小小年紀,又是公主,怎麼會受得了寺院的清冷與規誡?更何況,「沒有上喻不得出寺」,怎麼會這麼嚴重?怎麼會如此嚴厲?!她是公主啊!
「回王妃,許是公主的確是犯了很大的過錯,連王子都……打了她一個耳光,王后更是大怒,況且,公主被遣朝天寺,聽聞也是她自願的。」
鶯兒答著,自己的眉頭亦是緊擰著,似也是極度不解。
夏亦菱的淚終於如急雨般的漱漱落了下來,無力的跌坐在了榻上,淚眼迷離……
謐羅,是為了她啊!為了她與昭雲……
她在自請思過,甚至想自請出家時,是用了什麼樣的心情?她不敢想,亦無法想像啊!那麼可愛,那麼善良的女孩兒……自己,果真是傷了她啊!果真是無法原諒的罪人啊!
看來,元昊什麼都知道了,知道了她與昭雲,知道了謐羅與昭雲……這才找到了她啊!這些天來不見她,恐怕是在思索著究竟要怎樣處置她吧!
她淒苦的笑了,多麼可悲,多麼可悲的命運啊!
「站住!」
「怎麼,連我都敢阻攔?!」
正在悵然失神間,卻聽到了門外傳來的幾聲吵鬧,她趕忙胡亂拭了下臉上淚痕,與鶯兒一道站起身,把眼光投向了門外。
「落蘭小姐,王子有令,恕我等——」
守門的侍衛似是頗為為難。
「哼!那你看看這是什麼,王后的令牌,你們也敢視而不見嗎?!」
她聲聲犀利,竟震得那守門的侍衛有些愣神。
夏亦菱看過去,正是西夏國相之女落蘭。心一跳,有著片刻的茫然,不知所感。
「這……」
此時那些侍衛紛紛皺起了眉頭,看著她手中的令牌,猶豫著遲疑起來。這的確是王后的鳳令,可是王子有命,究竟是讓進不讓進呢?
他們有些犯難,交頭接耳了幾句,終是放行了。
「哼!」
落蘭冷冷的瞪了他們一眼,便提裙跨入了大殿。
入眼便是夏亦菱的臉,她稍一怔愣,明艷的眸中便聚起了犀利的凌光。那其中,有恨,有怨,有怒,有痛,卻是悲涼居多,亦是讓人心傷。
夏亦菱看著她那和姐姐一模一樣的臉,心中又湧起了微微的波瀾。
她來了,來做什麼呢?
「你……」
沒想到她出口便是這個字,有著憤怒的不敢置信,硬硬的咬唇而出,似乎連舌尖都微微的顫抖著;狠狠地盯向她,冰寒的眼中卻有著點點晶亮的水波與濃烈的火焰;這讓夏亦菱不禁有些慌亂,不安卻又畏懼的瞧著她,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她語氣悲愴,又似隱有哽咽地道:
「你為什麼要逃?讓他如此難過?!你又為什麼要回來?!你可知,倘若你不在了,他便是我的了!王后就會把我給他了!可你竟——」
「殊不知,我根本就不想回來!」
夏亦菱轉過了臉,不想看她那無比悲慼的眼神與憤恨的怒火,生生的打斷了她的話。
「你……」
聽了這話,沒想到她似更怒了,死死的瞪著她,眼中卻淚光急閃,淒涼的一咬唇,一個巴掌就揮了過來——
「啊?!王妃!」
一旁的鶯兒驚呼著,惶恐的把地上的夏亦菱扶起來,卻見她那原本嬌艷的臉頰上,已在頃刻之間腫起老高,紅紅的一片看起來煞是讓人心疼。
「落蘭小姐!你……」
鶯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夏亦菱愣愣的摸了摸唇角,竟然流血了!
她那一掌打的極重,可見心中的恨意與怒氣有多深了,可是也不能如此吧!她亦是憤憤然,回過頭來正待出言回擊,卻不想竟然看到此刻她的臉上已滿是淚痕,哀戚無限。
「呵……是啊!你不愛他,你不愛他卻佔滿他的心!而我——我如此的愛他,卻得不到他一丁點的垂憐……為什麼?為什麼?!」
她憤然大喊,悲慼的淚顏讓人心疼。
她亦是個為愛而傷的女子啊!
夏亦菱有些不忍,卻也無可奈何,本想走上前去安慰她幾句,不曾想她又忽地轉過頭來,犀利的掌風又要襲來——
夏亦菱已駭地閉了眼睛,就等著那接下來火熱的疼痛,卻聽到一聲「住手」,四周便沒了聲息。
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他,正狠狠地抓著落蘭的手臂,憤怒的瞪向她。
那一刻似乎有種錯覺,彷彿他的到來,是為了保護她……
「王子。」
鶯兒恭敬的屈膝行了一禮,臉上似乎有些鬆口氣的釋然。
「誰讓你來的?!」
他厲聲問道,當然是問落蘭。
落蘭的手臂仍舊在他的手中,她咬咬唇,淒然地望著他,淚光盈盈,閃動著萬千的情意,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他卻一把甩下了她的手臂,背過了身子寒聲道:
「出去!」
落蘭悲淒的又落下了一串淚水,低垂了頭,後又抬起,定定地看著他,忽地冷笑著硬聲道:
「呵呵!你為什麼要來?你還要來見她嗎?她都在新婚之夜跟別的男人跑了你還要她?!」
氣氛一下子僵硬了——
「你—給—我—住—口!」
乍聽了這話,元昊狂怒了,額上青筋隱隱抽搐著,目光有如閃電,瘋狂的射向她,緊接著一掌就揮向了她的臉頰——
竟敢有人再提起他的痛處,那心中最深沉濃重的傷痕,他已經刻意的要淡忘了,如今卻有人還敢這樣大膽的提起,怎不讓他怒火滔天?!
夏亦菱與鶯兒皆嚇了一跳,驚呼著向後退了幾步,抬頭怯怯地望向他。
他好可怕!竟然對一個女孩子出手這麼重?!
夏亦菱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又看看伏在地上垂頭低泣的落蘭,心中波濤洶湧,澎湃萬千。
這樣的他,真的是很可怕,就像……在邊境時殺那幾個強盜般……那樣的殘暴無情!
她咬了咬唇,這樣的詞語,真不敢用在他身上,可是,眼前的場景又在不停的提醒她這的確是事實,那麼,這樣的他,會對自己如何呢?會怎樣的處置她?
她戰戰兢兢的想著,心緒萬千,沉重萬千。
「把她拉出去!」
他說這話時似乎沒有絲毫的感情,門外的侍衛聽到了,躬身應是後便把落蘭送了出去,其間他竟沒有再看她一眼,只有落蘭那幽怨哀淒的眼神,久久地停駐在夏亦菱的腦中,揮之不去……
「你也下去!」
他這話,顯然是對著丫頭鶯兒,夏亦菱心下一緊,心臟不可抑制的跳動起來。
「是。」
鶯兒乖巧的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走之前,還帶上了門,一時間週遭的氣息,寧靜地可怕。
他緩緩地向她走近了,夏亦菱的心緊張到了極點,一刻不停的跳動著,她似乎害怕它會不受控制的躍出她的胸膛!
終於,他走到了她的身邊,夏亦菱怔怔地望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他的眸光幽沉,瞳中卻只有她的臉。那瀲灩的光芒直透過她的眼睛射向了她的心,讓她更加的不知所措,亦不知所想。
也許她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了,只因為他的一雙眼睛,那雙似是能攝人心魄穿透靈魂的眼睛。
他竟伸出手來,輕輕的撫觸她臉頰上的紅腫,小心翼翼的,又是溫情無限的,眸中透出了濃濃的心疼。
夏亦菱眨眨眼睛,似乎有那麼一刻,她能感覺到他是愛她的,他的愛是能夠保護她、溫暖她的……可是轉念又想起剛才,還有曾經,就又有了迷茫的動搖了。
不知何時,他竟低下頭來,開始輕輕的啄吻著她的臉頰、唇角,吻去她方才被打沁出的血跡,異常輕柔的……
意識到時,夏亦菱開始反抗,並且心中有著濃濃的不安。
他為什麼會這樣?想像中的他不是應該會對著她大發脾氣或者是殘忍的懲罰嗎?為什麼他沒有如此?而且還……這麼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