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緣 第1卷 第 十四 章  養成正氣還天地
    溫暖的陽光從窗口射進,辣妹輕巧的穿好衣服,掀開幔帳,梳洗後在沼氣灶燒好熱水,回頭見無拘無束酣睡的丈夫,輕推:「根親,起床,媽要回來了。」

    根親醒來時,見妻子起床把洗臉水,刷牙的水擱在盆架上,歉意道:「寶貝,昨晚委屈你了。」

    辣妹羞怯,臉上泛紅,內心無比舒甜:「說那裡話,對丈夫無私的奉獻,是為妻的責任,說也怪,那事該這幾天來,卻提前好幾天。」

    根親穿衣起床後,說:「也許真是人們所說的,命中注定我們是夫妻。」

    根親洗漱完畢問:「奇怪,為什麼媽還沒回來?」

    夫妻倆風風火火的鎖好門朝代銷店趕去,一陣敲門聲,聽到裡面有微弱嘶啞的答應聲:「來了。」頓覺蹊蹺,推門一看,只見老人氣息絲絲,神智恍惚的倒在地上,嘴裡溢出血跡。

    根親見狀,背著老人,辣妹鎖門後,緊追丈夫,直奔車站。

    廣蜀縣人民醫院急診室,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給老人診斷後,給她在移動的床位掛上液體瓶,推著送往照光、透B超室,肝功能科做各種檢查,並推到肝病科住院部。

    根親和辣妹來到主治醫生辦公室,急迫地問:「老師,我媽是什麼病,病況如何?」

    白大褂醫生看完各科送來的檢查結論結,苦惱的搖頭:「你媽是肝癌,已到了晚期,現代醫學無回天之力。」

    根親夫妻得知這個結論,有肝腸慟斷的感覺,面部表情苦不堪言。

    巧遇駱建在參加赤腳醫生培訓,正在這個科實習,剛走到門邊聽到醫生介紹病情。

    根親明白,這位飽經滄桑,歷經磨難,孕育栽培三姊妹的慈母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就要永別人間,真是難以置信醫生通過檢查化驗後作出的結論,但又不得不信,此時此刻,猶如萬箭穿心,淚珠子恰似斷線之珠,奪眶而墜地,週身無力,雙腳發軟,眼前漆黑一團,暈厥在地。

    辣妹見到丈夫因過度悲愴而昏厥,淚水潸然流下,央求醫生搶救,哀惋動人。

    根親被迅速送往急診室救治。

    駱建退至一間辦公室,耳濡目染辣妹對根親巴心巴肝的神態,暗思忖:自己百般慇勤,萬般追逐,甚至冒著風險用安排工作為誘餌都撈取不到這顆芳心,卻被寫幾年信,憨兮兮的兵二哥輕手摘取,心中醋意翻滾,心靈在瑟瑟發抖,魔鬼般猙獰幽靈驅使他寫的誣告信未湊效。

    他看到只有辣妹一個人在守護竹根親,又迅速收斂了真面目,假惺惺地上前焦灼地問:「辣妹,你到醫院來幹啥?」

    「我媽在住院治肝病。」

    「你媽?」

    「哦,根親休探親假,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們給你和在縣上學習的李寬都捎了信的,未見你們來喝喜酒。」

    駱建聽完,心如針扎般的疼痛,血液似乎瞬間變成清淡色,熱血變成了冷血,臉腮由紅變白,由蒼白變成了鐵青,像兩塊青石板嵌在臉上似的,眼珠子像玻璃球挺得要跳出來那樣恐怖猙獰。

    辣妹見狀,心中發怵,知他是醋勁作怪,不屑一顧的心態,連忙離開手持處方去取藥。

    「駱建,小駱。」那位白大褂子醫生疾呼。

    「來了,老師。」駱建回過神來,走到指導老師身邊。老師細心給黎大娘診脈,查眼球,開處方,同時向駱建講授診脈,看化驗單,觀色定病開處方的要領。駱建好像呆若木雞似的癡呆,耳朵像被什麼塞住了,毫無反應。

    「小駱啊小駱,我苦讀多年醫書,又積累這麼些年臨床經驗來教你,你是個什麼學習態度?我真擔心,你們這些赤腳板醫生,文化底子薄,藥理知識缺乏,學這麼幾開像坐土飛機似的,還心不在焉,回去怎麼給人看病?」白大褂醫生沉下臉指責訓斥駱建。

    「對不起,老師,我有點頭暈目眩。」駱建取出風油精擦太陽穴,掩飾剛才的失態。

    辣妹扶著根親地緩慢走入病房。

    駱建一見根親,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親切地上前握著根親的手:「老同學,三年多不見,你越來越神氣了。」

    根親非常謙虛謹慎:「哪裡喲,不及你瀟灑喲。」

    老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呼吸越來越困難。咳嗽,喘息越來越厲害,臉色浮腫而蒼白,蠟黃,鮮血慢慢從嘴角涎出,輸液瓶子的液體藥水,一滴一滴經過針頭注入病人的身體。大家心知肚明,非人力藥力能挽救老人的健康了。其實,老人心中早已明白,已是養成正氣還天地的時候了,只是割捨不下剛提干的ど兒和剛過門的ど兒媳婦,多麼渴望能給他們帶子女啊,她吃力地伸出雙手,一手拉著根親,一手拉著辣妹,又把二的手合在一起,咳喘著安慰道:「其實,我見竹子開獨花,老竹子折斷多,昨晚又夢見你爸派花轎來接我,我就知道此病已到晚期,這是天意,人遲早都要走那條路,你們不要傷心慪氣,一個是我親手帶大的兒子,一個是與我朝夕相處三年多的兒媳婦,你兩個耿直,忠厚,巴家,有能力,命好。你們要互助互愛,真心真意過一生,莫為我把日子拖累了,好好過日子吧!」老人說著,眼角流出了傷心淚。

    根親心急如焚,抑制住悲痛安慰老人:「媽,莫多心,你所患的是老人常見病,沒有生命危險。很快就會恢復健康的。您就安心治病,莫操心其他事。」

    白大褂醫生開了張病歷證明急需杜冷丁針藥控制疼痛,叫竹根親到衛生局去審批。

    駱建忙插言:「老師,他是我同學,有事去忙,我可以邊實習邊順帶照料大娘。」

    「我們的確有事要辦,我和辣妹的喜酒你也沒喝,遇上這件事,還要麻煩你。」根親謙和誠摯地道謝。

    「我們都是將近十年的同學關係了,你何必客氣哩!」駱建送他們到巷道。

    臨走時,根親再三叮囑:「老同學,我媽是肝癌晚期的實情,千萬不能讓她曉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懂,你們放心吧,明天見。」

    根茂、根賢及其家小提著糖果來看望老人。顏喜誠夫妻倆到醫院探望親家母。親友們源源不斷來院探望老人。

    夜晚,住院部暗淡的燈光伴著病人的呻吟顯得陰森恐怖。黎玉清躺在病床上,臉龐枯萎,氣息細絲如淒,神智恍惚,思緒向著一個虛空的世界飛騰,神志縹緲的升降沉浮,控制癌症的杜冷丁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岌岌可危的身體,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後,就是艱難的喘息聲。突然,瘦削的馬臉上長了雙深陷的藍眼睛,鷹啄鼻,鯰魚嘴,顯得猙獰恐怖的駱建走到病床邊。

    老人吃力且斷斷續續地問:「小駱……你……必須……說實話。我到底……得下……啥子病,還……能……活……多久?」

    「老婆子,實話告訴你吧,你是肝癌晚期,絕症。無藥可救!你兒子當了官,東哄西騙,把辣妹搞到手,辣妹嫁給憨厚的兵二哥,你照樣享不到福。」駱建瞅見近處無人,低聲恫嚇發洩心中的穢氣,訕訕笑道:「你去死吧,辣妹遲早是我的。」

    大娘聽完恫嚇之話和見到那猙獰的面孔,淚水從眼角流出,擔心善良的兒子和兒媳還未識破這個披著人皮的狼,識破他的陰謀詭計,誤中圈套,陷阱,可是大娘當即窒息。

    駱建悄悄地溜出病房……。

    根親、辣妹到伯父顏喜民家,哭喪著臉傾訴:「我們媽是肝癌,將不久於人世!」

    「你們倆去木材市買棺材,我去找裁縫幫她定做壽衣,越快越好。」喜民吩咐。

    根親、辣妹辦完事,風塵僕僕趕赴醫院,只見老人躺在床上,痰、淚水、鼻涕、血液從眼角、鼻孔、眼角流向腮及脖子,已是奄奄一息:「媽、媽、媽媽。」夫妻二人呼喊著。

    辣妹又大聲疾呼:「醫生,快來搶救病人。」與此同時,她趕緊用衛生紙給老人擦拭臉上的髒物。

    醫生用手撥動病人的眼皮,觀察眼珠子,用聽診器探脈,無可奈何的搖頭:「她快不行了,趕快準備後事吧。」

    老人喉頭發出很微弱顫抖的聲音:「我……要……回……家。」

    駱建急匆匆的奔過來,裝出一副假惺惺的關心神態:「怎麼啦,我剛離開一會兒,就……」跪在地上哭泣:「大娘,你可千萬別丟下我們嘍!」內心在詛咒:老太婆,快死吧!辣妹遲早都是我的。

    根親忙上前扶駱建,同時安慰道:「多謝你的照料。你去忙吧,我們馬上要接娘回家。」

    老人剛從客車上由根親背下來,淡平和席易把老人扶上用涼椅綁上的滑竽上,快速抬往龍竹山竹家房子裡,聽到病人喉頭一聲輕響,臉色變成蠟黃,一身漸漸變冷而僵硬。雙眼流出人間的最後眼淚,她為臨死前沒揭穿駱建的醜惡嘴臉而深表遺憾地離開人間,享年68歲。

    顏喜民馬上燒落氣紙錢、鳴鞭炮。同時口裡嘮叨:「養成正氣還天地,造就完人對祖宗。黎玉清老人,您就安心上路吧!」

    烏鴉在高高的竹梢上,驚慌失措地撲動著雙翅叫出令人髮指的嘎嘎淒厲聲,根茂、根賢、根親三兄妹及其伴侶悲愴的淒楚大哭。

    鄉親們也悲淒痛哭流涕。

    竹根親拿出柳笛,噙淚吹奏《聽媽媽講那過去的故事》的悲歌,增添了悲痛氛圍。

    在竹家的大門上,一副輓聯蓋住了新婚對聯,內容是:慈惠常留眾口頌,典人堪作後人師。正堂屋中間,兩根高木凳子平放著門板,門板上平放著全身青衣的老人的死屍,門板下點了一盞青油燈。

    老人的屍體入棺時,竹根親放聲嚎啕,肝腸寸斷,邊哭邊述:「當兵幾年未盡孝道之情,現條件好點,您老又永別人間了。」

    竹根賢更是大哭大嚎,撼天動地,肝膽俱裂。

    淡青泣不成聲:「我這做兒媳的還未在身邊料理您老人家,娘啊,您走得太早。」

    竹根茂噙著淚花,傷感沉吟。

    辣妹更是情深意切,一把鼻涕一把淚,潔白的臉蛋顯得美麗憔悴,平日沉靜的神態完全消失,猶如心肝被割成若干小片似的疼痛:「娘啊,兒媳剛過門,您就狠心拋下我!」

    在場的親友,男女老少無不悲傷落淚。

    小黑似乎懂得人們在哭什麼,四腳拚命朝泥土地面抓,傷心得汪汪直叫,向死者拜了幾拜,拚命朝棺材一撞,血漿迸出,四腳彈了幾下,很快就斷氣。大家見狗都為主人殉情,更是猶如抖腸搜肺之悲傷。

    顏喜民抹掉眼中的淚珠,勸道:「大家莫哭了,她既然走了,入土為安吧。」召集了八個人抬出棺材,埋在一個山坳上,入坑壘墳時,又是一番剜心燒肝之痛苦。

    根親與新婚妻子安葬了老人,到竹山把破斷,已開過花的竹子妥善處理。幸好有嬌妻的溫情苦勸,耐心開導,根親方能理智的靜下心來,面對現實生活,夫妻恩恩愛愛,百般溫存。

    一輪皎潔的明月緩緩升起,根親在廚房燒火,妻子在用砂炒花生,南瓜子,紅苕干,胡豆,黃豆,包米等山裡的土特產。

    根親勸妻子:「別炒那麼多,意思一下就行了。」

    辣妹微笑著道:「讓你們軍營的人嘗到我們山裡的特產,不能小家子氣。」

    晚上,在油燈下,辣妹把丈夫的衣服裝好,炒好的土特產整成小包裝進行囊,夫妻倆噙著難捨難分的熱淚進入夢鄉。

    竹根親這位新上任不久的分隊長歸隊後,郝教導員、單副營長,季副台長,(已升台長)及其同事和戰友們紛紛前去道賀他喜結良緣,安慰他母親不幸去世,戰友們有的品嚐根親從家鄉帶來的特產;有的抽大前門香煙;有的吃喜糖;有的喝開水;有的欣賞新婚夫妻的照片。誇讚道:「竹分隊長娘子真是漂亮艷麗。」大家就像親人似的親切友善。

    傍晚,根親獨自到海邊,望著海面用笛子吹奏悲歌,以宣洩思念母親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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