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頭也未抬:「何事?」
「皇上,皇后娘娘派人請皇上過去一趟『清君殿』。」小六子低眉順眼道。
男子聞言,『騰』地站了起來,他雙手撐在案台上,深邃的眉眼間滿是不可置信:「皇后娘娘……」當真麼?她竟然主動說要見他?是不是她原諒了自己?一種欣喜佈滿了心房,頓時,他也變得神采飛揚,「擺駕『清君殿』!」歐陽煜渾厚有力的嗓音在御書房內響起。
不一會兒,他便抵達了『清君殿』,他朗聲道:「清兒……」
莫昔站起身來,她朝著皇帝一福:「莫昔參見皇上。」
皇帝不以為意的,他疾步走過去,攙扶住莫昔的手:「清兒免禮!」他的手滾燙,包裹住她微涼的手。
莫昔不露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對皇帝微微一笑:「皇上,莫昔準備了滿漢全席,皇上請坐。」
歐陽煜心裡一陣失落,怔忪地望著女子,只見她就著桌子坐了下來,他撩了撩黑色的袍角,也跟著坐下。
莫昔拿起酒壺,親自提他斟酒,皇帝一瞬不瞬地看著莫昔,心中充斥著不安,太平靜了,她的態度平靜的讓人窒息……
她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酒,舉杯,唇邊掛著飄渺的笑:「莫昔恭祝皇上冊立貴妃。」
皇帝蹙了蹙劍眉,憂心道:「清兒……母后病重,朕只是不想讓她……」
「莫昔知道。」莫昔截斷了他的話。
他握住酒杯的指泛出駭人的白,目光灼灼地望著莫昔,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莫昔又是替他倒了一杯,他的面色陰霾得厲害,烏雲密佈。
莫昔舉起手上的酒杯,對著他又是笑道:「皇上,為我們磨難重重的過去乾杯……」
歐陽煜聲音沙啞的厲害,他實在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莫昔袖子一遮,水酒下肚。
他無言以對,悶悶地把酒喝下。
她又倒了第三杯,正式著男子俊美的容顏:「皇上,為我們的夫妻情意而乾杯。」
男子一把握住她的手,他審視的看著莫昔:「清兒,你究竟想說什麼?!」
莫昔拂開了他的手,將水酒喝下,擦了擦唇,她站起來,跪倒在了皇帝面前,皇帝眼眸驀地瞠大,他攥緊拳頭,一臉疑惑地望著莫昔。
莫昔雙手匍匐在地上,她說道:「皇上,請你休了莫昔,放莫昔出宮。」哀莫大於心死,也許,她的心早就死了吧。
皇帝聞言,身體一個劇烈搖晃,心被狠狠撕裂開來,血肉模糊,痛楚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拳頭握得咯咯直響,微微咧牙,表情森冷可怖,「你-說-什-麼?」
莫昔重複了一遍:「莫昔懇請皇上放莫昔出宮,從此你我再無半點瓜葛,情斷意決!!!」
歐陽煜胸腔內翻騰得厲害,驚濤駭浪般,他渾身僵直,就像一座冰雕,全身充滿著陰冷寒意。
「抬起頭來看著朕……」他咬牙。
莫昔緩緩抬頭,一臉淡然地看著男子,男子攥緊了拳頭,他竟在她眼中看不到半點眷戀?!「哈哈!哈哈!」他霍地張開雙臂,大笑!
「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連綿不絕,迴盪在大殿內,「朕全心全意去呵護的女子竟要離開朕……哈哈,哈哈!!!」
莫昔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痛得厲害,她將指甲切進掌心,才不至於自己失控。
男子俊美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心在淌著血……
良久,他終於止住了笑聲,走近莫昔,仍舊是不死心的問道:「是不是朕現在死在你面前,我們之間都沒有了挽回的理由?!」
莫昔勾唇淡淡道:「皇上,莫昔累了,莫昔只想淡定的過日子。」沒有她,他一樣可以活得瀟灑,她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不想把自己困擾在這深宮之中,她要離開這裡。只有離開他,她才能停止心痛,因為她愛他,她愛他!所以無法忍受他的薄情!
男子喉結滾動著,他眼神痛楚地看著莫昔:「告訴朕,是不是離開了朕?你就能快樂?是不是離開了朕,你就能幸福?」
「是!」莫昔重重地咬字:「只要離開皇上,莫昔就能找回自我,而不是現在這個善於嫉妒的女人……」連她,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他凝視著她,久久。
男子灼熱的視線幾乎灼燒了她的皮膚,可是她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的動容,眼眸中除了該死的冷淡還是該死的冷淡!!!
他沉痛道:「好……朕允你……等生下孩兒,朕親自送你出宮……」
莫昔心中一陣劇痛,她朝著皇帝一拜:「草民多謝皇上。」
「哈哈,哈哈!!!」皇帝又是笑了起來,他大步邁出了『清君殿』,連他唯一的至愛也要離開他,他做人,可是真夠失敗的!
莫昔望著男子遠去的背影,淚如雨下:「離開,對你我都好……」
太愛對方,所以也極容易傷害對方,她知他是愛她的,可是他卻也傷害了她,現在有一個翠兒,以後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她的日子要永遠這樣波浪起伏麼?!她真的累了啊!
歐陽煜腳步紊亂,他半跪在地上,氣血翻騰,「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小六子嚇得臉色蒼白,「皇上,皇上你怎麼了?」
皇帝揮了揮手:「朕沒事……」只是有些心痛罷了。
擁有著最後和她相處的時間,他時常去『清君殿』,她的疏離,他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卻是出奇的溫柔,和往常一樣對她體貼入微,像是忘記了送她出宮那件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卻默默地獨自悲傷……
再接下來,他忙碌了起來,身子也是一日比一日憔悴,莫昔會親自去御書房,給他送吃的,好聚好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