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襄兒小姐是青梅竹馬,其中的默契是她無法跨越的,她和他才相識一個多月,抵得過那十多年的情誼嗎?
老天,她在想什麼,好可怕!
「我才不會胡思亂想!」單曉陽向前用力抱住他,想讓他溫暖她,記住他現在愛的是她就夠了。
褚千堂斂下深眸看著她的發旋,一手從她渾圓的肩膀往下滑,滑過她的背、她的腰際,最後卻像燙著般移開手,不敢輕易碰觸她。
這幾日忙著襄兒小姐出席壽宴一事,白天少有和她獨處的時候,晚上凝聚了他所有的思念,是最危險的時刻,她來找他就夠讓他想入非非了,她還投懷送抱,要他怎麼克制得住,他可不想在還沒成親之前就讓她失身。
「我可以進你房裡嗎?」單曉陽全然不知他心中正天人交戰,單純的只想跟他獨處一會兒,想讓他撫平心裡的不安。
褚千堂心重重跳快一拍,腹下都燒成一團火了。「現在很晚了。」他粗聲道。
「只要一下下就好……」單曉陽自他懷裡抬起頭,一副渴求道:「你不想親我嗎?」他已經好幾日沒親她了,如果他肯親她的話,她就會覺得自己對他是有吸引力的,只要一個吻就夠了。
她在說什麼?把她帶進房裡親?他可不確定親遍她全身是夠的。
褚千堂覺得自己快不知道自制力這三個字怎麼寫了,他使盡力氣推開她。
「快回房,明日一早我還要忙,想早點休息。」許是怕自己捉她入房裡親吻後欲罷不能,他的語氣嚴肅到帶有慍意。
單曉陽並不知自己帶給他的非人折磨,只覺得用力推開她的褚千堂變得好冷漠,語氣也好凶。她要笑不笑的顫著唇道:「是嗎?那我不吵你了。」
當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時,褚千堂重重時了口氣,沒發現自己使她更加不安了。
知府大人壽宴當天,單曉陽目送著雲老爺、夫人以及小姐坐上馬車,當然,褚千堂身為雲家總管也一塊去,加上僕人,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發,預計在晌午前抵達,還會留宿過夜,明天才會回來。
府裡只剩她和一些僕人。單曉陽感覺到從未有的寂寥,便差人把弟妹們帶來府裡玩,嘻嘻笑笑的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下午,但,在傍晚送他們回去後,她又感到寂寞了。
她站在庭院一端,仰望著雲家大宅子,竟找不到她的容身之處,暗忖,她是不是搬走比較好?
「怪了,褚總管誰不找,竟找個長得像襄兒小姐的未婚妻!那他不如直接娶襄兒小姐就好了,還能繼承雲家呢!」
不遠處傳來的談論聲讓單曉陽呼吸一窒,她向前走幾步看去,原來是幾個丫鬟趁著府裡沒人管束,在前面的涼亭上聊天。
襄兒小姐回來不久後,褚千堂便公開了她的未婚妻身份,但因為她平日都待在竹院居多,一直不知別院的人對她的評價,一來到竹院外,聽到僕人這麼說,令她心情複雜。
丫鬟們也全然不知她在後頭,說話越加放肆、沒規矩了——
「是啊,褚總管跟小姐不管是外貌和氣質都很相配,怎料到總管竟會親自撮合小姐跟鳳家的婚事,自個兒卻看上和襄兒小姐長得像的曉陽小姐啊!」
「聽竹院裡的人說那位曉陽小姐待人和氣,是個好伺候的主子,可是我還是覺得她出身不好,配不上褚總管……」
「喂,你們在嚼什麼舌根,曉陽小姐可是褚總管的未婚妻,你們放尊重點!」
從一旁走來的如意聽到這席話,氣得想多罵她們幾句,卻驚見單曉陽也在場,還蒼白著臉,她立刻噤了聲,將人拉到一處空地。
單曉陽臉上緩緩恢復了血色,但仍心有餘悸。在她們心目中,她就那麼不如襄兒小姐,也配不上褚千堂嗎?
如意似乎是看穿她所想的,安慰道:「小姐,並不是府裡的每一個人都這麼看你的,你千萬別被她們影響!」
「如意,妳真好。」單曉陽露出了微笑,至少還有如意為她打抱不平,她沒有那麼寂寞。
「小姐……」如意看在眼裡,覺得她的笑多了分澀意,沒那麼開心。自從襄兒小姐回來後,曉陽小姐就越來越沒朝氣了,褚總管都不知道嗎?
「如意,我有點冷,幫我到房裡拿件外衫好不好?」單曉陽出聲支開如意,她不想被如意那樣擔心的看著,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把才纔聽到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一定有辦法忘記的,對吧?
「嗚嗚……」
在如意離開後,單曉陽自個兒在園裡散步,走著走著聽到了一陣哭聲,循著哭聲走,看到前方有個年方十四、五歲的小丫鬟跪在地上痛哭,旁邊圍了四、五個年長丫鬟,似在教訓小丫鬟。
「怎麼回事?」她向前關切問道。
丫鬟們沒想到單曉陽會出現,躊躇著不知該不該說,終於,有個叫香凝的丫鬟做代表開口了。
「曉陽小姐,是這樣的,襄兒小姐前兩天丟了一根簪子,剛從小青的袖裡掉出來。」香凝把被偷的簪子亮給單曉陽看。「就是這簪子,這小青好大膽,才來這兒不到一個月,就偷了襄兒小姐的簪子!」
當單曉陽看到香凝手中的簪子時,一眼便認出那是她別過的珍珠簪子。原來這支簪被偷了,難怪今早沒看到雲襄兒戴。
小青也很內疚,朝單曉陽的方向下跪,哭得淚眼汪汪。「對不住,曉陽小姐,因為我爹病了急需用銀子,我一時急昏了頭才……」
「沒錢你可以找小姐,或找總管商量啊,為什麼要用偷的?你不知道褚總管最討厭偷竊的行為嗎?不怕被趕出府嗎?」香凝罵道。
「不,請不要讓褚總管知道,我需要這份工作養家!」小青抱住單曉陽的腿,哭求道:「曉陽小姐,求你不要告訴褚總管……」
單曉陽其實還沒打定主意該怎麼處理這件事,面對小青的苦苦哀求,讓她回想起過去她曾為了湊龍兒的醫藥費,扒竊過褚千堂的錢袋,那樣深植內心的罪惡底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消除的。
但,小青還沒把簪子拿去賣錢,代表她還有良知,這件事也只有在場的丫鬟知道,還有挽救的餘地,只要把簪子放回原位,不就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遇上,「這簪子原本是放在哪的?」
「襄兒小姐的梳妝台上有一個讓金邊的小盒子,是放在裡頭的。」小青抽噎地說。
單曉陽見小青哭得肩膀發抖著,情緒不穩,不指望她能自行歸還。「我幫你拿回去放了,襄兒小姐人好,只要簪子還回去,應該不會追究是誰拿走的。」
「這樣好嗎?」丫鬟們驚訝脫口,沒料到單曉陽會做出這種決定。
單曉陽誠懇的看著她們,替小青求情道:「你們可以幫她保密嗎?就算褚總管肯原諒小青,讓小青留下來工作,這事若傳開,小青未來在府裡,肯定會被當成小偷指指點點的。」
丫鬟們都沒意見,大家都是出來養家餬口的,自然能將心比心。
「可是,由曉陽小姐拿去還……」有丫鬟覺得不太妥當。
「沒關係的,我去還就好。」單曉陽覺得這只是舉手之勞,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如意若是知道,一定又會哇哇大叫,她得趁如意找到她之前把簪子放回去。單曉陽從香凝手上接過替子,繞到迴廊,來到雲襄兒廂房前。
她欲推開房門,卻猶豫了下——這珍珠簪子好漂亮,她好想再戴一次……這念頭一出,她嚇了一跳。不對,她在想什麼,這不是她的東西,她要快點歸還才行!
「曉陽,你在襄兒小姐房前做什麼?。」
聽到這聲音,單曉陽這回不只嚇一跳,還全身毛骨悚然的將簪子藏在背後。
老天,褚千堂回來了!她是很高興能見到他,但絕對不是在這時候!真糟!
「千、千堂,你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她心虛道,不想讓他知道,她想幫小青把簪子還回去,生怕會討他一頓罵。
褚千堂一臉凝重,真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麼。
一大清早坐上馬車離府的他,一直無法忘懷單曉陽目送他離去時的寂寞神情,雲襄兒看出他的心事,笑說他這個向來鎮定的褚總管竟會為了一個女人出神,要他快點回來,免得在知府大人面前出了錯成為雲家的罪人。
於是,再三確認雲襄兒能圓融的應付知府大人後,他便快馬趕回來了。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他把雲家的事擱在自己的私心之後,甚至順路到珠寶鋪拿他訂購的珍珠簪子,想給單曉陽一個驚喜,豈知他一回到府裡,竟看到單曉陽拿著一根簪子站在雲襄兒的房前。
雖然只一眼,但他沒看錯的話,那簪子正是兩日前襄兒小姐遺失的珍珠簪子,為什麼會在她手上?更鬼祟的是,她一看到他就馬上把簪子藏到背後。
「我提前回來了。」褚千堂試圖讓語氣溫和一點,想好好釐清這件事。「妳藏了什麼?」
「沒、沒有啊!你用飯了嗎?我去灶房端點小菜給你吃好不好?」看來,她得晚點再把簪子拿回來還了。
單曉陽存心閃避的回答更讓褚千堂覺得她作賊心虛,臉色更慍的走向她,手往她後方一探,單曉陽叫了一聲來不及躲,簪子就被他拿走了。
她歎了口氣,摸摸鼻子認了。好吧,她幫小青求情好了,要他別開除小青,也別把這事傳出去。
「被你發現了,其實是……」
褚千堂盯著那響子,眼裡燃著怒火,沒聽她說完便斷然截住了她的話。「妳怎麼沒跟襄兒說一聲就擅自把簪子借去用?喜歡這簪子也不能這麼做!」
他只能說她是借用,除此,他真無法想像她拿了人家東西又還回來的行為算什麼?他不想當她是小偷!
單曉陽楞了楞。他在說什麼?她借用這簪子?
一股被冤枉的悶氣頓時直衝上喉嚨,苦澀得她連開口都困難。「你、你以為這簪子是我拿的?」
「不是嗎?」褚千堂說完便後悔了,見她神色哀戚,他的心不安的狂跳起來,難不成是他誤會了?
單曉陽乾澀的笑出聲。「你何不乾脆說是我偷的算了。」
自從雲襄兒回來後,她就陷入了自卑不安的陰影裡,只能拚命告訴自己,只要他是愛她的就夠了,然而他竟只看到她藏著簪子就當她是小偷,頓時她愛他的最後一點自信都被擊垮了。
褚千堂背脊竄起一陣冷意,肯定自己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急著解釋道:「曉陽,對不住,我沒有把你當成小偷的意思……」
「好了,褚大總管,我是小偷,你要怎麼對付我?捉我到官府嗎?」單曉陽尖銳地說,彷彿回到了她第一次偷他錢袋被他捉到時那渾身帶刺的模樣。
「你明知道我不會那樣對你!」褚千堂聽不慣她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刺痛他的心,令他幾乎快嘶吼出聲。「曉陽,我要聽實話,這簪子是誰偷的?」
如果他真的搞錯了,得弄清楚前因後果!
單曉陽苦澀的笑了。「簪子是誰偷的都不重要了,反正在你心裡,我還是那個扒走你錢袋的小偷,只要你看到我把東西往後藏,就認定我偷東西。」
褚千堂難掩激動的反駁她。「曉陽,我永遠不會這麼看你,妳不是小偷,妳是我心裡最美好的朝陽。」說到後來,他都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了,只想把她拉入懷裡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