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回的狙殺事件來看,她很清楚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並沒有放棄殺了閔奇善的念頭,這樣的發現讓她心很慌,慌得甚至顧不得女人該有的矜持。
「或許,咱們該等所有的事都水落石出的那天,再來做夫妻。」雖然忍不住對她好,但閔奇善卻很清楚,只要他心裡的疙瘩一日不除,那麼他就無法完完全全地接受她。
「我不在乎。」凝望著他,她毫不猶豫的說道。
就算最後查不出事情的真相、不能還她清白,她也不在乎了。
對她來說,只要他好好活著,萬事足矣。
「可是……」閔奇善還想開口,車汝月已搶先一步湊上前,菱唇既快且準地吻上了他的嘴。但她的動作生澀而笨拙,要勾引男人還早得很。
可偏偏就因為這份笨拙,令他想要拒絕卻又不忍傷她,將自己逼到了困境,進退兩難。
「今生,我認定了自己只能是你的妻子!」一吻既罷,她睜著水燦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語氣堅定的說道。
「可是我卻還不能認定你是我的妻子。」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必須解開,在真相還沒清楚之前,他著實不想讓彼此的關係更加複雜。
「那……也無妨了。」緩緩勾起一朵淒涼的笑花,車汝月就像撲火的飛蛾般不改其志,小手忙碌地在偉岸的胸膛上點起一簇簇燃燒著欲 望的火苗,望著他的眸光中,漸漸染上一絲挑釁,彷彿在嘲笑著他的裹足不前。
一個男人能忍受的究竟有多少?閔奇善不知道,不過他也快被逼瘋了。
正當她再次送上自己的紅唇,並大膽地緩緩下移至他胸膛上時,他終於像是忍無可忍地低吼了一聲。
其實他很清楚,要擺脫這樣的困境並不難,只要推開她然後起身走人,一切就會沒事。
只是,每當他想要這麼做時,就會被她目光中透露出來的哀求和不安給阻止。
接著,方纔她那因為見不著他而驚慌的模樣,就會在他腦海中再次浮現,所以他狠不下心。
「你會後悔的。」他再次警告道。
「我不會。」車汝月毫不遲疑地說道,再次將自己的紅唇下移,那生澀卻狂野的舉動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承受的。
轟地一聲,閔奇善腦中殘存的理智消失無蹤,他瞪著任性的她,驀地低吼一聲,頎長的身軀倏地俯下,反客為主地銜住了她的紅唇。
他的舌靈巧地描繪著她的唇形,汲取著她口中的蜜汁,大手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遊走,原有的矛盾和憂心在這時已全都被拋諸腦後。
在這個時刻,所有的仇怨、誤會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有他們對彼此的情生意動。他的心裡、眼裡都只有她,而她的眼底、心底,更滿滿都是他……
要恨,也是之後的事了,至少在這一刻,閔奇善相信他們是兩心相屬的。
或許……他只是說或許——他能為了她放下心中的仇恨,只要她真心相待。
「又失敗了嗎?」
「是的,派去的人死了。」
閔長謙冷目一掃,手中的毫筆啪地一聲斷成了兩截。
「怎麼?那小子是九命怪貓不成?那年他大難不死,如今再次狙殺還是失敗,你們這群廢物!」他憤憤地說道。
「爺息怒,這次本來可以取了閔奇善的命,要不是車汝月那女人從中作梗,硬是以身相護,閔奇善早已不在人世。」
「又是她嗎?」這該死的女人!竟然又敢壞了他的好事,簡直不可饒恕。
這幾年,他本可順利將閔家的家業鯨吞蠶食,若非那女人在閔奇善失蹤後老是來閔家做客、拉攏老夫人,還口口聲聲地說閔奇善沒死,自己要為他守護閔家裡屬於他的一切,老夫人又怎會開始起疑,對他多所提防?
想到這裡,閔長謙更怒更恨。
本以為車汝月去陰縣對他來說會是一個助力,畢竟當初他為防閔奇善有可能沒死,所以布下了一局棋,讓閔奇善以為是車家夫婦和車汝月想要他的命,也讓他斷了車家的援助。
他以為心懷怨恨的閔奇善一見車汝月就會氣得要了她的小命,可沒想到那車家小姐好大的本事,不僅沒讓閔奇善殺了她,甚至還說動了他回到京城裡。
只要閔奇善進了京,那不願閔家大權旁落的老夫人必定會熱烈歡迎,到時他苦心經營多年的計謀就會付諸東流了。
可惡!身為閔家旁系之子,打小他的心裡就不平,他不懂為何一個青樓女子所生的孩子,竟比他這個身世清白的閔家人更有資格繼承一切。
只因不是嫡傳子,即使他再努力,宗主和老夫人的眼光也永遠不會落在他身上。
所以他恨!恨極了!
「我怎麼息怒?那老女人將所有財產都握在手中,一旦讓她知道閔奇善沒死,怕還不風風光光的把他給迎回來做當家?」屆時他處心積慮了那麼久的計劃,不都泡了湯?
「咱們還是有機會的,陰縣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只要咱們加派人手,一定可以取了閔奇善的性命。」
「這……」聽到屬下的建議,閔長謙的心裡猶豫起來。
要是大舉調動人手,只怕風聲早晚會走漏到老夫人耳中,要是打草驚蛇,莫說榮華富貴享用不著,只怕自己這條命都會沒了。
「爺,不如……」
「不如什麼?」
「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連老夫人也一起除掉?」
閔長謙斂下眼思索。因為不是出自大房的嫡子,所以族裡人對他想掌權多少有點雜音,若非老夫人稍微護航,他想要在閔家立足也並非這麼容易。
因此他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如今雖覺時機未到,可為了避免閔奇善的再次出現毀去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或許該放手一搏……
「你有什麼想法?」
「屬下的意思是,咱們一方面先將老夫人軟禁起來,另一方面再繼續派人狙擊閔奇善和車汝月。若能殺了他們,自是安枕無憂,若是不行,咱們就來硬的,逼著老夫人先宣佈爺為家主。」
這個想法其實和閔長謙心底的盤算不謀而合,雖然冒險了點,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許值得一試。
「好,明兒個你就走一趟江影樓。」
既然他們派去的人殺不了閔奇善,那麼砸下重金請來的殺手應該可以了吧?
為了想要的東西,閔長謙一向是這樣不擇手段。
他又開始躲著她了!
自從那夜纏綿後,車汝月要見閔奇善一面,簡直就比登天還難。
因為她的傷尚未痊癒,所以在客棧休養了沒幾天,他就又將她帶回了陰縣。
「姑娘,該進湯藥了。」
一道上了年紀的聲音打破車汝月的沉思,嬌俏的臉龐頓時成了苦瓜臉,幾乎都要皺成一團了。
「李總管……」望著那總是板著一張嚴肅臉龐的李總管,她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聲音裡帶著撒嬌,與初相見時的義正辭嚴完全是兩副模樣。
「姑娘有事吩咐?」李總管好生有禮的問道。既然主子將這位姑娘視若上賓,那麼她自然也成了他這個大總管的上賓。
「嗯。」車汝月笑著點點頭,一雙水眸溜上了他身後端著藥盅的丫鬟,開口說道:「咱們打個商量,能不能就當我喝過了?」
雖說樊衣剛是個名號響噹噹的神醫,開出來的湯藥藥效一定好,可問題是那藥苦得很,一入口就足以讓人哭爹喊娘,所以若能選擇,誰願意乖乖地喝藥?
「姑娘這是在叫屬下欺騙自己的主子嗎?」李總管很認真的想了會,這才望向滿臉企求的她問道。
「我沒叫你騙他,只是覺得這藥我應該可以不用喝了。你身為一個總管,為府裡節省開支也是你的責任,既然我已經好了大半,又何必白花那些銀兩呢?」車汝月本就是個慧黠的姑娘,只要她想,就算死的也能被她說成活的。
聽到她的話,李總管雙目隱含笑意,不過隨即斂去。
「車姑娘,身為一個下人自當遵從主子的意見,我怎能恣意妄為呢?」李總管一板一眼的說道,偏偏又完全一副恭敬的模樣,讓人拿他無可奈何。
真要放棄了嗎?車汝月的眼一掃到丫鬟們端著的藥盅,想到那藥的苦,頓時決定打死都不放棄。
「李總管,做人要懂得變通,更何況將來我若成為奇善哥哥的妻子,也算是你的主子之一,難不成我說的話就不做數嗎?」
「您也說是『將來』,既然現在還不是,那我只能聽命現在唯一的主子。」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顯然李總管是做足了功課才來的,對於車汝月的纏功,他可是丁點都沒動搖,照樣端著一張嚴肅的老臉,執意達成主子交代的任務。
「你……」簡直是顆頑石嘛!
真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下屬,奇善哥哥像顆頑石,他底下的人也跟著像石頭了。
「車姑娘,快進藥吧,等會若是藥涼了,可是會更苦。」李總管邊說,邊朝後頭的丫鬟打了個手勢。
靈巧的丫鬟見狀,立刻一個箭步走出來,恭敬地朝著車汝月呈上湯藥。
「不喝!」說理使計行不通,她難道就不能用耍賴的嗎?她抿唇,瞪著那盅藥像是在瞪什麼殺父仇人似的。
「車姑娘,你若不喝,咱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逼你喝,但免不了得對爺據實以報。」
「說就說,誰怕誰?」反正她正愁見不到他,一顆心慌得難受。
她這種耍賴的模樣讓李總管終於忍俊不住,唇角微微地往上一勾。「那屬下這就去找爺。」說完他腳跟一旋,轉身就離去。
不過李總管還沒走遠,門外就又出現了一個款款婀娜的身影。
「嘖嘖嘖,我倒不知我家妹子何時成了個耍賴小娃了?」
熟悉的說話方式和聲調,讓車汝月愕然地抬頭,原本苦著的一張臉倏地一亮,整個人朝著對方飛奔而去,投身入懷。
車汝月乍見親人,既驚又喜地問道:「云云姐!你怎麼來了?」
柳云云是打小和她一同長大的手帕交,也是車家的遠房親戚,幼時爹娘怕她一個人孤零零,所以便將云云姐接來同她作伴,兩人感情好到幾乎無話不談。
這回她悄然離京,爹娘怕是猜出了她會落腳陰縣,憂心她受欺負所以才特地讓云云姐前來陪伴的吧。
「你又任性了?」柳云云不閃不避地讓她抱了個滿懷,食指輕點她的鼻尖輕斥。
「我哪有?」
「怎麼沒有?那李總管好聲好氣的請你進藥,你卻百般為難,這些我可都瞧在眼裡。不用狡辯,方纔你纏著總管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還不快快進藥。」纖手輕拍一下她的臉頰,柳云云故意板著臉說道。
「但是那藥好苦,我一點也不想喝。」車汝月撒嬌的說道,模樣活像個還沒長大的娃兒,和那日前來尋找閔奇善時的不畏不懼有天壤之別。
「再苦也得喝。我聽說你受傷了,這傷筋動骨的,要是不好生調養,落下病根那可就糟了。」柳云云苦口婆心的勸著,伸手端過丫鬟手裡的藥盅,掀開蓋子,頓時藥香滿室,逼得車汝月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