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鍾蘋兒正暗暗希望皇甫彥什麼都沒聽見時,卻聽見一旁的小桃開口說著……
「因為小姐她……」
鍾蘋兒一驚,輕呼;「小桃,不許胡說!」
她深怕小桃會說出什麼讓自己恨不得挖地洞躲起來的話,慌忙撲了過去,想要伸手摀住小桃的嘴,結果卻因為太過急促,不小心被腳邊的石塊絆了下。
「小心!」
皇甫彥的反應極快,立即伸手一攬,將她失去平衡的身子摟進懷中。
兩人的身軀緊貼在一塊兒的觸感,瞬間讓鍾蘋兒的俏頰紅燙似火。
「沒事吧?」
「我……我……我沒事……」
瞥見小桃一副看戲的表情,鍾蘋兒忍不住羞惱地瞪了小桃一眼。
小桃裝出一臉無辜地說:「小桃剛才是要說,因為小姐她還沒有睡意,所以我們才到這兒來透透氣、吹吹風呀!」
呵!她當然知道剛才那些話只能在小姐的面前說,此刻皇甫公子在,不管怎麼樣她也不可能害小姐尷尬羞窘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會兒花前月下,他們又是一對彼此喜愛的有情人,她這個丫鬟在場好像挺殺風景的呀!
「呼哇--」小桃忽然打了個大呵欠,用有些困乏的語氣說道:「皇甫公子,小姐的興致好,還想要繼續吹風賞月,可是奴婢已經累壞了,不知道可否斗膽請皇甫公子陪伴小姐呢?」
「當然。」皇甫彥毫不猶豫地應允。
能夠和鍾蘋兒單獨相處,他是求之不得。
「多謝皇甫公子,那小桃先告退了。」
轉身離開前,小桃悄悄朝鍾蘋兒眨了眨眼,那擺明就是故意促成他們獨處機會的暗示,害鍾蘋兒雙頰的紅暈始終無法消退。
小桃離開後,庭園裡只剩下皇甫彥和鍾蘋兒,她霎時又回想起先前的那個親吻,頓時心如擂鼓,懷疑幾乎能聽見自己急劇的心跳聲。
看著她那滿臉嬌羞的神情,皇甫彥的目光變得更溫柔了些。
「先前你發現那兩個偷兒的晚上,你說在屋頂賞月,那和在這裡賞月有什麼不同嗎?」他開口打破沉默,刻意找了個她應該會感興趣的話題。
雖然他愛看她那緋紅嬌羞的可愛神情,卻也不希望她一直處於如此不知所措的尷尬狀態。
果然如他所預料,一聽見他的問話,鍾蘋兒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
她笑著點頭答道:「當然不同啊!在屋頂的話,感覺離天更近一些。皇甫公子沒試過在屋頂賞月嗎?」
見他搖頭,鍾蘋兒立刻興致勃勃地問:「那,要不要試試?」
看著她那雙燦燦發亮的眼眸,皇甫彥不假思索地點頭。
「好啊!」
為了這個燦爛的笑容,別說只是上屋頂賞月這種小事,就算要他闖什麼龍潭虎穴,他恐怕也會毫不遲疑地點頭應允的。
兩人施展輕功,很快地躍至屋頂,並肩坐在屋頂上。
鍾蘋兒抬頭仰望天際,今晚雖然不是圓月,但那細細彎彎的弦月也相當迷人,更棒的是夜幕中點綴著許多星子,看起來絢爛美麗。
「哇!真是太美了!」
她發出咯咯輕笑,忽然朝著夜空伸長了手臂,纖巧的手掌張開,彷彿想要抓下天上的星子似的。
那孩子氣的舉動和滿臉笑意的容顏,是如此的迷人,讓皇甫彥的目光根本沒辦法移開。
鍾蘋兒察覺他的視線,一轉過頭,就對上了他的眼,而他專注的凝視立刻讓她的雙頰再度熱燙起來。
「都上屋頂來了,當然要看月兒、星子呀!皇甫公子盯著我瞧做什麼?」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當然是因為在他的心裡,她比月兒、星子都還要美,而他也只想注視她一個人……不過,為了不讓她更害羞,皇甫彥並沒有將這番心裡話說出口。
他抬頭望向夜空,看著滿天的星斗,確實相當美麗。
「怎麼樣?和平時在其他地方賞月的感覺很不一樣吧?」鍾蘋兒問道。
「這個嘛……」皇甫彥的俊顏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坦承道:「坦白說,我分不出有什麼不同,因為過去我從來就沒有好好地欣賞過月色。」
「咦?真的嗎?你不喜歡嗎?」
「倒也不是這個問題,應該說……不只是月色,我從來就沒有欣賞週遭景致的閒情逸致吧!」
鍾蘋兒聞言一怔,想起先前在畫舫時,他確實也是一副對湖光山色興趣缺缺的模樣。
「那麼,皇甫公子過去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她忍不住好奇地問,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過去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想著他被帶到皇甫家之後這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皇甫彥的黑眸就閃動著抑鬱的光芒,眉頭也不自覺地皺緊。
看見他抑鬱沉重的表情,鍾蘋兒的心狠狠一揪。
「啊……我不是想要刺探隱私,如果皇甫公子不願說的話也不勉強,只是……如果……如果願意傾吐的話,說不定心裡會舒坦一些……」
她的話讓他想起了先前被她扯進湖裡不久之後,他也對他說過了同樣的話。
一絲暖意湧上心頭,逐漸驅散了他心頭的抑鬱。
皇甫彥溫柔地凝視著她。「我從來就不對任何人提起自己的事情,不過如果是你,我願意說。」
言下之意,她在他的心裡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正當鍾蘋兒因為他這番話而心跳加快之際,皇甫彥已開始娓娓地訴說起自己的過往,包括自己的身世。
那些事情在皇甫家算是一個禁忌,沒有人敢光明正大地提起,只敢在私底下竊竊私語,而他也不可能主動和任何人聊起這種事情。
說也奇怪,講述著這些從來不曾向人傾吐過的往事時,原本梗塞在胸口的那股鬱結之氣,也霎時消散不少。
「……所以,過去這二十年來,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旁人無可挑剔的人,也因此任何浪費心思、力氣的事情,我都不可能去做。」
仔細想想,雖然他確實做到了自己的期許,但卻從來不曾感受過那種實現了目標的滿足與成就感。
甚至當他此刻回顧過往,只覺得自己這二十年來的日子,簡直只能用索然無味來形容。
「很無趣的日子,對吧?」
皇甫彥自嘲地輕笑了聲,語氣流露出一絲苦澀與無奈,而當他轉過頭,卻赫然看見鍾蘋兒落下兩行清淚。
那淚水讓他的胸口一緊,強烈的不捨湧上了心頭。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鍾蘋兒搖了搖頭,有些哽咽地說:「沒什麼,我只是……只是聽了之後,心裡覺得好難過……原來你過去一直過得這麼不快樂……」
為了得到旁人的認可,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中。光是想像那樣的情景,她就有種快喘不過氣的感覺。
難怪,他總是習慣性地皺著濃眉。
難怪,他總是散發出一股抑鬱的氣息。
鍾蘋兒的心一陣陣地揪疼,多麼希望自己擁有療愈心傷的能力,那麼她就可以為他撫平這些年來過度抑鬱的心。
見她那一臉為他難過的模樣,皇甫彥反過來安慰道:「我沒事,況且像這樣說出來後,心裡舒坦多了。」而這一切,全都是她的功勞。
鍾蘋兒一聽,立刻點頭說道:「是啊!所以往後不管有什麼心事或是煩惱,我都很願意傾聽的。」
皇甫彥搖了搖頭。「說了卻讓你掉淚,要我怎麼說?」
「我沒關係的,你別介意,只要能讓皇甫公子心裡好過些,我就算是掉一些眼淚也無所……」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驀地被擁入一副寬闊的胸膛。
皇甫彥緊緊地抱著她,恨不得將這個溫柔善良的人兒揉進自己身體裡,再不與她分開。
「蘋兒,你怎麼能如此的美好?」
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讓他如此心動、如此喜愛、如此渴望能夠擁有的人兒了。
「我……我也沒那麼好,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皇甫彥深深注視著她,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以指尖為她揩去眼角的淚水。
「在我的心裡,你比任何人都還要美好。這樣的你,要我如何不心動?如何不愛上你?」
愛上她……這幾個字,聽得鍾蘋兒心如擂鼓、悸動不已,而她羞紅的雙頰和藏不住心事的眼眸,也將她對他的愛慕情意洩漏無遺。
兩人的眸光交纏良久,最後皇甫彥緩緩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鍾蘋兒雖然感到害羞,但胸口澎湃激昂的情感也讓她渴望能夠更貼近他一些,於是她壓抑著羞怯為他分開紅唇,迎入熱燙的舌。
兩人舌辦纏蜷地交纏,身子隨著這個溫存的親吻而發燙,即便是沁涼的夜風也無法使火熱的身軀降溫下來。
綿長熱切的親吻過後,鍾蘋兒的身子早已宛如一團棉絮,無力地被皇甫彥抱在懷中。
他彷彿懷抱稀世珍寶似的,萬分溫柔地擁著她,以慎重的語氣問道:「蘋兒,你可願意陪在我的身邊?」
「我這不就陪在你身邊,也一路同行了嗎?」鍾蘋兒輕聲回答,還因為剛才那個過度纏綿的親吻而微微喘息著。
「不,不光是現在,也不光是返回京城的路上。」
「那是什麼?」
皇甫彥抬起她的下巴,捧著她的俏顏,讓她清楚地看見他認真的眼眸。
「我要你這一輩子都陪在我的身邊,當我的娘子,好嗎?」
聽見這番話,鍾蘋兒差點忘了呼吸。
此刻心中的悸動以及漲滿胸口的感動太過強烈,讓她眼眶又濕潤了起來。
跟剛才因心疼落淚不同的是,現在閃動的淚光,全是因為一陣陣的喜悅止不住地自心底不斷竄湧而出。
「蘋兒,你的回答呢?」皇甫彥耐心地問。
鍾蘋兒羞紅了臉,輕聲道:「我……即便我心裡願意,也得要我爹娘允了才能算數呀!」
「倘若你願意,我無論如何也會想法子讓他們答應婚事的。所以……蘋兒,你可願意?」
面對著他如此深情專注的目光,鍾蘋兒怎麼可能說得出半句拒絕的話語?況且,這又是她打從心底願意的事。
在他的注視下,她緩緩點了點頭,而她的應允立刻換來了一記親吻,比剛才更加火熱的吻。
兩人就在剛才互許了終身,此刻胸口漲滿了感動與喜悅,而這些強烈的情感,也全都反應在這個愈吻愈狂野的親吻中。
隨著這個吻的加深,皇甫彥清楚地感覺到體內的慾望被撩撥起來,他知道若是再不停下來,只怕他會忍不住做得更多。
他咬了咬牙,強迫自己結束這個吻,但卻捨不得鬆開擁抱住她的雙臂。
緊擁著懷中嬌小的人兒,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啟程繼續趕路,因為唯有早日返回京城,他才能盡快去拜訪她的爹娘,盡快讓她成為他的娘子!
光是想像著有她為伴的日子,皇甫彥的心裡頭一回產生一種對於美好將來的憧憬。
他相信只要有她在自己的身邊,那麼往後的日子,肯定每一天都能過得幸福而美好吧!
幾日後,他們一行四人返回了京城。
若是以往,皇甫彥肯定二話不說地直奔商行,看看在他離開的這段期間內,店裡的夥計們有沒有照他臨行前的吩咐,將一切妥善地打理好。
然而,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送鍾蘋兒返家。
「就是這裡嗎?」
他們來到一間高掛著「鍾記茶行」區額的店家外頭,這間茶行他略有耳聞,聽說生意不錯,一直有著相當好的口碑。
「是呀!」鍾蘋兒點了點頭,臉上難掩欣喜。
她才剛踏進茶行大門,就見她爹娘滿臉驚喜地迎了過來。
「蘋兒?你終於回來了!」
鍾永祥和呂慧娘一直盼著他們的愛女,算算日子,這幾天也差不多該抵達京城了,因此打從昨日起,他們就一直引頸期盼著,今兒個終於讓他們等到了。
「爹、娘!」
鍾蘋兒開心地投入娘的懷抱,像個撒嬌的小女孩似的。
「好孩子,咱們總算將你給盼回來了。」鍾永祥慈愛地望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