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對啊,我在閉月宮也未曾見過一朵花,我還記得陪光嬪娘娘去過御花園,在那也沒見過任何花朵,只有高大的綠樹罷了,當時沒多留意這些,這會想想還真是奇怪了,難道宮裡的人都不愛花嗎?」經她一提,碧玉也疑惑起來。
「嗯,這事怪得很,也許有原因的,可咱們才進宮不久並不知情,這會又沒人可問,且也找不到花可用,看來這股霉味是暫時去不掉了。」她可惜的說。
「誰說找不到花,光嬪娘娘嫉妒玲妃娘娘得寵,又得知她有孕是因為常到空曠處吸取月華所致,因此常讓我們在夜裡陪她到偏僻的西宮去,那裡長年無人走動,生了不少野花,咱們可以到那去摘些野花回來,甚至也可以移些回來栽種,這樣咱們這兒不就有花香可聞了!」碧玉喜孜孜的告訴她。
「太好了!咱們這就過去你說的西宮吧。」她很高興終於能有些花來增加這座宮殿的生氣。
這日冶冷逍終於踏入玉兔宮,黃德跟在他後頭,一雙小眼不安又謹值的琢磨著主上的心思,他實在不解,半個月來主上對那名被送來此宮的宮女不聞不問,像是根本就忘了這個人,可今日下朝後,王上卻又突然心血來期的往玉兔宮來了。
每次王上與這宮女相見總會發生出人意表的事,這回可別又出了什麼亂子才好。
愁眉不展的來到玉兔宮,身後尚有大批侍衛與侍奉王駕的宮人跟著,一大批人站在宮門前不見有人出來接駕,黃德只得提氣大聲的提醒裡頭的人道。「王上駕到,玉兔宮的宮女還不接駕?!」
玫瑰與碧玉正在內殿整理才剛又由西宮採回來的花草,聽聞王上駕到,兩人嚇了一跳,正要放下手中的工作趕出去接駕時,冶冷逍就已經不耐煩的自己踏進宮裡來了。
兩人手上還抱著花來不及放下,只得先跪下行禮。「王上萬歲……」
「天啊,你們做了什麼?!」兩人聲音還沒落盡,頭頂就傳來黃德的雞貓子喊叫。
兩人愣了愣,相覷一眼,她們沒做什麼啊,黃德公公這殺豬聲是怎麼回事?
不解發生什麼事,玫瑰從容的回道。「奴才們正在美化玉兔宮的環境,而這一株株的花……」
「王上不喜歡花,誰佳你們在宮裡放花的?!來人啊,還不快將她們手中的花丟出去!快!」黃德大吼。
接著,兩人手中的花被太監搶走,轉眼間已經消失在眼前。
碧玉傻住,玫瑰則是驀然明白了,原來台冷逍不喜歡花,所以宮裡見不到半朵花。
她正要向冶冷逍請罪,忽見他臉色發青,眼球紅得像要出血,她不禁心頭一驚,「王上,您的臉色……」
「王上沒事!」黃德立即掩飾的打斷她的話。
「不,這是花粉熱,又稱乾草熱,我姨娘就患有這病症,發病時與王上此刻一樣,難道王上也……」碧玉驚見冶冷逍的神色後,大驚道。
「別嚷!」黃德急斥,不讓碧玉說下去,還連忙回頭喝著跟他一起進來的宮人全部到外面候著,殿裡立時空了下來,只剩冶冷逍、黃德、玫瑰和碧玉。
受這一斥,碧玉不敢再多言,玫瑰見黃德揮走其他宮人,顯然是不願讓人知道冶冷逍患有花粉熱的事,遂也噤聲。
黃德氣急敗壞,就知道與這丫頭接觸肯定沒好事,現下果然出事了。
「王上,要奴才秘密去召李太醫嗎?」他緊張的問,李太醫是專門替王上治花粉熱的人。
冶冷逍抱著疼痛欲裂的頭,狠狠地怒視玫瑰,咬牙切齒的道。「不必,花已丟棄,孤再忍一會就沒事了!」患有花粉熱的他不能接觸花朵,輕者令他頭疼嘔吐,嚴重時甚至會喪命,這女人膽敢謀害他!
他怒不可遏,赤紅著眼的扼住玫瑰的手,拖過她的身子。「說,你是故意的嗎?故意要孤的命?」他凶狠質問。
她驚愕的搖頭,「奴婢並不知王上患有花粉熱,怎可能借此謀害您,這是個誤會!」她連忙說明解釋。
「若不知孤有病,整座弦月王宮哪裡來的花?」他怒聲問。
「西宮有,這些花是從西宮採來的。」
「西宮?」
「那兒是宮中荒廢的地方,幾乎無人踏足,奴婢就是去那兒采野生花朵的。」謀害君王是死罪,就怕被誤解,玫瑰急急再說。
「王上,西宮確實荒廢已久,欠無人跡,是有可能會長出一些野花野草來。」黃德也道。
「去,回頭讓人將那地方給清了,宮中再出現一朵花,孤就要你的命!」
黃德連忙點頭,「奴才疏忽,奴才知罪。」
冶冷逍扭頭再度瞪視玫瑰,以及脆在地上發顫的碧玉,那樣子似乎要立即殺她們洩憤。
「奴婢們沒有心存不良,奴婢們是無心的!」玫瑰忍著心俱說,就怕這回自己與碧玉真的活不了。
一旁的黃德也認為她這回是必死無疑,不說她們有心無心之事,就說王上患有獲粉熱一事,怕有心人以此謀害,是絕不能洩露出去的機密,而此事只有他以及為主上醫治的李太醫兩人知曉,方纔他揮退出去的人,待會一個個都得死,因此眼前這兩個丫頭,主上又怎麼可能留下活口?
他已做好準備,待王上一聲令下,他就親自動手殺人。
玫瑰睜大眼晴,大約也曉得自己在劫難逃,臉上無一絲血色。
冶冷逍雙目血紅的狀況已逐漸淡去,臉色也不再青得嚇人,但眼神卻沒有減去半點的凌厲。「孤讓你好好待在王兔宮養性,你卻不安分,專門找事惹孤動怒,你當真是嫌命太長了嗎?」
「奴婢只是不想白食宮中米糧,想找些事做,才打掃王兔宮,摘花也只是想除去這座宮裡的霉昧,奴婢不知王上忌花,若曉得,決計不會幹出這種蠢事,而如今既然得知王上之事,就斷不會多嘴的說出去,我想碧玉也一樣,不會洩密的。」她說,尋求最後一絲保命的機會。
他緩緩地綻出冷笑來,「你以為孤信得過你們的嘴?」
「王上不讓患有花粉熱之事傳出去,也是怕各朝殺手借此暗殺,奴婢們都是王上忠心的子民,保護您的性命安全是應該的,又怎會將此事說出去,王上若連自己的兩個宮女都信不過,這全弦月王朝的子民便都是您的敵人了,試問,這樣殺盡疑心的人,以後誰還敢為您賣命?」她大著膽子說。
他越笑越森冷,「你還真敢說。」
「奴婢說的是真話,奴婢們忠心於弦月,就是忠心於您,您殺了忠心的人,不覺得可惜嗎?」
「不覺得,因為忠心的人不見得是有用的人,孤要廢物做什麼?況且,不忠心的人,孤或許還能利用其貪念為孤做些事,而你們,愚蠢有餘,成事不足,留著何用。」
玫瑰面容發僵,傳言冶冷逍為人凶殘狠戾,不問忠賢只問能力,若辦不成他要的事,那是再忠誠也保不住一顆腦袋,而自己與碧玉對他而言一點用處也沒有,留著何用?
她死心了,瞧著早已嚇哭的碧玉,愧疚當初若沒拉她一塊吃馬肉,她也不會與自己一道被送進玉兔宮,更不會惹到眼前這位煞星,兩人得一起死。
「若孤只殺這丫頭,而饒你的命暱,這就不能說孤殺忠僕了吧?」他故意說,像是要考驗她什麼。
她臉色一變,怎可能自己活而讓碧玉死。「奴婢願意死,讓碧玉活。」
「若孤不允,就想她死呢?」
「王上,碧玉與奴婢親如姊妹,她若死,奴婢也不會獨活,您這等於還是殺了兩人!」
「好啊,孤倒小看了你,你可真義氣,那孤就成全你,黃德,先殺了另一個,孤倒要瞧瞧她真會去死嗎?」他邪氣的說。
黃德早取來白布,準備動手紋人,白布勒在碧玉頸上,只要兩手用力一紋就能讓碧玉斷氣。
碧玉面無血色,已是嚇壞了,黃德雙手逐漸使了力,碧玉的臉痛苦得越漲越紅,眼看不久就要沒氣了,玫瑰心急的流下了眼淚,「碧玉,別怕,玫姊姊陪你!」砸了桌上的陶壺,拾起鋒利的碎片,毫不猶豫的就往自己手腕劃下,登時一條粗寬的傷口出現,鮮血快速噴湧而出。
黃德見了也訝異,在這宮中向來是自保第一,誰會傻得為他人赴死,這丫頭居然說到做到,真的陪死!
冶冷逍瞧著大量鮮血自她傷處冒出,深眸越發陰寒,他本就沒想過放過她的,殺了另一個丫頭之後也會殺她……可此刻見她自己真去找死,這股傻一這股傻勁……
「哈哈哈,孤算是開了眼界,這世上當真有呆子,好,物以稀為貴,黃德,孤想留個呆子在世上,這人生才不會太無趣!」他忽然大笑後,朝外走了出去。
黃德聞言驚愕,不解王上這意思是要放人還是殺人?
可見王上就這樣轉頭離去,這、這是讓他怎麼做才好?
怎麼近來這種讓他摸不著頭緒的事這麼多?
「傳膳!」黃德朝身後的小太監道一聲後,小太監轉身又將話向外傳出去,這「傳膳」兩個字,就這樣一路傳至西首的御膳房,然後幾十名太監便將一道道用金龍盤裝呈的精緻菜希,浩浩蕩蕩的送進玉兔宮。
站在冶冷逍身邊的玫瑰瞧這景象小嘴遂漸張大,原來這就是主上用膳的排場!
「王上進膳!」二十幾道的各色菜著被擺妥後,冶冷逍始動筷,黃德立刻又喊了聲,照例這聲又傳回御膳房,那御膳房的人聞聲開始準備王上的膳後點心了。
當黃德喊完這些話後,因為伺候王上用膳的另外有人,黃德便站到玫瑰身旁去候著,見她驚奇的表情,低聲道。「沒見過吧,所謂」食前方丈「,所謂」王食萬方「就是這般,你在跟前伺候可別大驚小怪了!」他提醒她,嘴巴該收起,別丟臉了。
她受教,嘴巴很快闔上,但不一會忍不住又開口發問,「請問公公,這」食前方丈「、」王食萬方「是什麼意思?」她不解其意,不得不問清楚。
黃德聽了立即瞪向她。「你沒讀過書?」
這話教她的臉馬上就紅起來。「讀過……不過……時間很短。」她自小隨爹在街頭靠耍雜技蝴口,哪有時間讀書寫字,爹自己也大字不認識幾個,當年為她取名也只因姓玫,圖方便,心想女孩家愛花,就叫玫瑰吧。
她對自己的名字還是寫得出來的,因為娘未過世前,家裡的收入還可以,曾讓她進私塾讀過幾個月的書,因此她還識得幾個字,但是論肚裡有什麼墨汁,那確實是沒有的。
黃德從小就伺候冶冷逍,自是理所當然跟著學文寫字,而出現在冶冷逍身邊的人,哪個不是飽讀侍書之人,就是一般宮女在挑選上,也是要有些程度的。
可哪裡想到王上會對這肚裡無墨,又只會給他惹麻煩的女人破格垂青?他搖頭。
若讓他說王上是瞧上眼,想將她納入後宮,這話他是打死不相信,因為她可沒有讓王上心動的姿色,更逞論她連書也沒讀過,後宮女子雖說無才便是德,可主上並不興這一套,所以後宮娘娘哪個不是知書達禮的,而身旁的這一個,嘖嘖嘖,怎可能暱?
不過,自昨日她差點害死王上卻被輕饒後,他又已然對她刮目相看了,雖不知王上對這丫頭存什麼想法,但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是他這顆腦袋想得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