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此刻王上不就撤了與玲妃娘娘的膳,轉來玉兔宮了,而這什麼用意?因為想不通,因此他對這丫頭也不得不格外留點神應付。
「那好,沒讀書,以後就……少開口吧!」他只得這麼對她說。
玫瑰臉更紅了。
「這玉兔宮住得習慣嗎?」冶冷逍喝著羹湯問起。
好一會都沒人應他,拿著湯匙的手因而頓下來,抬後往某人望去,發覺某人根本不知他在與她說話,逕白低著頭,臉依舊紅通通的在想自己的事。
黃德趕忙用手肘頂了她一把,她這才回神,可依舊不知發生什麼事。「怎麼了?王上吃完飯了嗎?」她呆問。
黃德翻白了眼。「什麼吃飯,在宮裡,這得稱用膳。剛剛王上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麼楞呢!」
「啊?對、對不起,奴婢沒留意,請問王上方才說了什麼?」
她竟敢要王上再對她重複一次問話?黃德拍了拍額頭,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你……」
「玉兔宮是冷清了點,黃德,讓人挑幾件像樣點的擺設送進來。」黃德正要罵人,冶冷逍卻已開口說話,好似沒怪罪她的放肆。
「呃……是。」黃德收住想罵人的話,應了王上,但回神一想,有些疑問。
「這個……王上,玉兔宮無主,若讓內務府送東西過來,總有個人簽收,這才符合規矩……」
冶冷逍指了指玫瑰。「讓她簽。」
「她簽?」
「沒錯,她簽。」
「可是她是宮女不是主子啊?」所謂的主子是指妃嬪等級的人,再不齊好歹也得是後宮最末等的答應,宮裡用度依身份自是有不同的分配,如此內務府才能依據等級送來相等身份的東西。
冶冷逍眼了黃德一眼,「是孤讓她住這,是孤讓她簽字,這還有什麼問題?」
瞧王上臉上已有不耐煩,黃德哪還敢有問題。「奴才明白了。」其實明白個鬼,這意思難道是這裡的宮主是這丫頭不成?
這事若要傳出去,其他宮的娘娘不鬧騰起來才怪,這可是完全失宮規的事。
可話又說回來,這規矩是人訂的,訂的人又是王上,他說不合規矩的也合規矩了,合規矩的,王上不悅,也當沒規矩了。
只是,他忍不住又瞄向身旁的丫頭,嘖嘖稱奇,玉兔宮雖不是什麼稱頭的宮殿,但以宮女身份入主的她算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了。
「王上,奴婢這裡不需要其他擺設,奴婢的身份也不配住一個宮,這裡就維持原樣吧,等您安排了主子進來,再由新主子拿主意吧。」玫瑰說。
冶冷逍讓她住進這裡已經夠令人側目了,若再讓她以宮主之姿向內務府拿東西,她再愚笨也明白自己若真敢拿,那內務府不亂了套,這是要給她什麼身份的東西,若以宮女的身份,別說一張桌子,就呆一個碗也依法無據,拿不出來。
她說完這些話黃德立刻朝她讚賞的點頭,這丫頭還算上道,沒蠢到真敢接受。
冶冷逍丟了碗筷,這代表吃飽了,御膳房也及時將熬了二個時辰的甜點「蜜芋」送至,但他手一揮,讓小太監撤去,沒嘗,枉呈了御膳房的精心之作。「不過就是內務府不知變通,孤讓你住這,難道沒有道理嗎?」他冷聲說。
「道理?」讓她住這還有道理的?
「玉兔宮是孤幼時常來遊戲之所,孤一向將抓到的免子、老鼠、蛇弄死後往這裡埋,而你……」他驀然朝她陰側側的笑。
她胃一絞,這是將她當成玩死的動物手到這來了?!
「坦白說,孤確實有想將你活埋在這的打算。」他說這話時像是與人在閒聊,還用水漱了用膳過後的口,一點也沒覺得這話嚇人。
黃德聽了頻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對了,這才像王上會幹的事,也解了他的惑,否則一個不起眼的宮女,又老是觸怒王上,王上怎可能還平白送她住進這座宮。
玫瑰的胃不只絞痛還抽痛了,為什麼每次見到這位弦月王,自己都彷彿有生命的危險?
「那……那王上至今還想活埋奴婢嗎?」她顫聲問。碧玉受了驚嚇,如今臥床不起,而自己割手腕的那道傷痕還沒好呢,這回不會又要赴死了吧?
他忽然站起身來,伸手用力抬起她的下顎,眼中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慄。「你說呢?」
「奴……奴婢不知……」她眸中有俱色。
他嘴角一揚,似乎很滿意見她受驚。「跟孤來吧!」他甩開她的下顎。
她撫著被抓疼的下顎,才要問這是要她跟去哪時,他已往殿外大步走去。
黃德見她沒機靈的跟去,又推了她一把,她這才有些氣惱的跟上。
冶冷逍走了幾步後回頭,她以為他是瞧她有沒有跟上,她怕挨罵所以加快腳步往前,哪知他是朝黃德遞了眼神,黃德會意,立即要大批近侍站在原地不動,就連黃德自己也亦然,沒有跟上前。
玫瑰見眾人止步不動,自己也不敢亂動,回身想要走回黃德身邊,黃德見狀臉綠了綠,不得不向她揮手道:「王上不是要你一人跟上嗎,還不快
去!「
原來是要她一個人跟上,自己腦袋實在不夠精光,老是讓人提點事情,她尷尬的紅著臉,趕緊轉身朝已經有些走遠的冶冷逍身後追去。
冶冷逍帶她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玉兔宮的後林,玉兔宮地處弦月王宮的最東處,之後便再無任何的宮殿建物,因此後方即是一片竹林。
這片竹林濃密,她與碧玉雖早發現有這個地方,卻是不敢踏進,一來怕迷失在這片林中出不來,二來怕林中有什麼獸物會傷人,但他卻敢獨白帶她進到這片林子裡,難道他在這片竹林裡藏有什麼古怪的東西?
剛開始她很努力的記路,怕萬一迷路,自己也有辦法走回去,但她才跟著他走沒多遠,她就被這片林木給搞得東南西北分不清方向了,反見他卻是很熟稔的帶她行走,似乎非常熟悉這裡的路和地形。
他說年幼時常在王兔宮遊戲,這片林是屬於王兔宮的,那麼他常來的地方應該就是指這裡吧,難怪他會對此地如此熟悉。
走了一會兒的路後,她聽見鳥叫聲,這叫聲不是一、兩隻鳥而已,聽起來像是為數不少的一群鳥。
她好奇這聲音從哪裡傳來,林中又怎會聚集這麼多鳥兒暱?「王上,您聽見了嗎?有好多的鳥兒叫聲暱。」她興奮的說。
他嘴角微微的笑。「聽見不如看見吧,瞧,到了。」他領她進了一處圍籬,這圍籬不是普通的圍籬,在大片的空地上用木樁圍起一個範圍,木樁之上是十尺高左有的細網,將整個天空墨住,開成一個超大的鳥籠,然而令人吃驚的是,大鳥籠裡頭竟然是上千隻的鳥兒在其中飛翔鳴唱。
她驚奇,眼睛倏亮,原來鳥叫由此地傳來。「這裡是?」
「孤的鳥園。」
「鳥園?!」她站在鳥籠外頭瞧得有些目瞪口呆。鳥園,一般人家的鳥園養個幾十隻或百隻以上就很驚人了,可這裡……她大開眼界了。「請……請問您帶奴婢來這是三觀鳥兒的嗎?」她想起他大費周章的帶她來這,這自的不會這麼簡單吧?
這一問果然惹來他不屑的瞪眼。「你以為孤有這麼閒信逸致帶你來賞鳥嗎?哼,這片林子確實埋葬了許多孤捕殺過的野獸屍體,連人的屍身都有,孤玩死你之後,正打算將這片林子當成你的葬場。」說到這,已見到她臉色越來越蒼白,他陰側側一笑,「放心,孤讓你活著走進林子,而不是死若被抬進來,便表示孤改變主意了,你另有用途!」
他這話一落,她立刻用力吐出長長的氣來,她嚇死了,她以為他是專程帶她來這殺人埋屍的,幸好不是,她懷懷亂跳的心臟這才安穩下來。
「請問,奴婢有什麼用途?」她拍拍受驚的心臟,小心的問。
日陽穿透竹林,光線灑在他的頭頂,將他整個人籠墨得異常明亮光輝,她卻不敢多瞧眼前器宇軒昂的他,因為對於這個王上,她多少已經瞭解,黃澄的鑄金之所以光可鑒人,是因為他骨子裡的堅硬陰冷,這才能刨出令人畏俱的金光。
這人不是她這朵小小不起眼的玫瑰可以瞻望的,她心惶不定,多少後悔當初不該進宮,再急需用錢也該找別的法子,總比進宮隨時可能喪命的好。
彷彿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精紋的眼眸朝她瞥去,表情莫則,「玉兔宮孤幼時之所以愛來,不只因為它有這片林子可埋屍,它還能讓孤養鳥,而你說過自己對訓練動物十分有心得,相信對訓鳥也該很有一套吧?」他問她。
她訝然他竟然讓她訓練鳥兒。「奴婢為了到街頭賣芝賺錢,下過功夫學習與動物相處之道,確實對某些動物的習性很是瞭解,也能與之勾通,像馬、老鼠、驢子、免子等動物,奴婢都訓練過地們一些特技,至於鳥兒嘛……應該也沒問題吧,之前奴婢家裡就養了好幾隻的鴿子,也訓練過它們做些簡單傳遞物品的事,不過,您要奴婢訓練這些鳥兒做些什麼事暱?」
「讓它們成為孤的一支傳訊隊!」他沉聲說。
她眉眼一挑。「您是想讓這些鳥兒幫您傳遞各國機密?!」
「沒錯,原本的訓鳥師於上個月過世,孤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幫孤做這件事,而你若想活命就好好幫孤完成這個任務,明白嗎?」
她瞧了瞧這上干只的禽鳥,再瞧瞧面容英俊卻是帶著沉酷的他,為了自己的小命,她還有得選擇嗎?當下馬上點頭道,「交給奴婢吧,奴婢定不辱使命!」為證明自己沒問題,她嘴唇彎出了一個自信的弧度。
雖已見過多次她的笑容,仍讓他一征,半晌後才找回呼吸。「玫瑰帶刺,你這根刺倒是能刺進人心啊!」他忽而冒出這句話。
「王上?」她聽不明白。自己這朵玫瑰的刺鈍得很,哪能刺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旋過身去,「走吧,孤對有用處的人不會吝嗇,玉兔宮從此就是你的,孤會讓人送去你所需的東西,不用不安,你受著就是。」他說,那語氣竟是出奇的輕。
清晨薄霧時分,四執事便站在上弦宮等著伺候冶冷逍更衣,等了約莫兩刻鐘聽見黃德由寢殿內傳出聲音道:「王上旱起了!」
這時的四人立即捧著冠帶袍靴等物品入內,冶冷逍正在洗漱,抹了臉後回身見到他們四個,側首朝黃德吩咐道。「讓她來。」
她?黃德扭了眉。「敢問王上指的是玉兔宮的那位嗎?」為防有誤,他謹慎的確認一下。
他默然點頭,當真一句話也懶得多說。
黃德摸摸鼻子忙去召人,心想一早喚那丫頭來做什麼暱?
玫瑰昨夜在竹林裡「招呼」那些個鳥朋友,直到快天亮才回宮裡睡覺,頭才沾上枕就讓黃德給挖起來,拎著到上弦宮來。
她腦袋還迷迷糊糊的,見到冶冷逍行過禮後站著等候吩咐。
冶冷逍瞄了她疲累的模樣一眼。「送三茶。」他道。
這給王上提神用的三茶早就備好了,黃德匆匆彎腰奉了上去,「三茶還熱著,王上請用,小心燙口。」
他沒去接,反倒指了指玫瑰,「讓她喝。」
黃德愕了會後,聽明白他的話,轉而要遞給玫瑰,她不好意思去接黃德的手中物,忙搖手,「怎敢勞公公倒茶。」黃德是宮中最大的首領太監,也等於是她頂頭頂頭的最大上司,她哪敢喝他倒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