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馬都死了,誰會關心屍體的去處,況且咱們燉了偷偷吃,又是半夜裡誰會發現,沒事的,我是瞧你這幾日教閉月宮的光嬪娘娘欺負得連飯都不得好好吃上一頓,這才特意給稱進補的,這些肉你儘管吃就是。」玫瑰心疼碧玉老是三餐不繼,比進宮時瘦了好多,才想到將剛死的馬肉燉給她吃的。
閉月宮的娘娘是光嬪,並不怎麼得冶冷逍的寵,卻又善妒,碧玉倒霉被分派到那兒去伺候,她常命碧玉四處去打探冶冷逍夜宿哪一宮,又或者哪一宮娘娘做了什麼事,得了王上什麼獎賞等等,常讓碧玉疲於奔命到經常錯過三餐,最後俄著肚子就寢。
「玫姊姊對我真好,要不是你,我今晚又得餓著肚子睡覺了,想當初大伙都笑你被打發到馬役司做祖活,可在我瞧來,在馬役司總比被那些娘娘欺負的好,至少你在這自在多了,也不用看人臉色。」碧玉羨慕起她來。
馬役司是專門照顧馬匹的地方,活兒又苦又累又祖重,根本沒人想進這個司,因此被分配來的大多是體力較佳的太監居多,宮女幾乎沒有半個,而當初玫姊姊會被分配到此,聽說是內務府嫌她長相普通,又是雜技出身,若安排去其他宮必遭嫌棄,這才將她送到馬役司來。
「這我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在馬役司做的雖然都是粗活,可這裡的宮人只要有吃有喝,就會埋頭苦幹做自己的事,不會跟其他人計較什麼,反而是很好相處的一群人,不像你,面對的主子刁鑽,時常苛刻人……啊,別說這個了,這鍋肉可是我向御膳房的人央求了好久才借到的炊具燉出來的,你快吃吧,涼了結油凍就膩口了。」玫瑰怕碧玉又想起自己的壞運氣,替碧玉抹了抹眼角的淚珠說。
「好,我多吃些,不會浪費你費心燉來的這鍋馬肉的。」碧玉大口吃肉,吃得滿嘴的油。
玫瑰瞧了好笑,噗嗤笑出聲,碧玉見到她的笑,愣了一瞬才回神,從鍋裡挑了一塊肥肉塞進她嘴裡,也弄得她滿嘴油膩,這會輪碧玉笑了,玫瑰吞下那塊肥肉後,兩人索性笑成一塊。
「哎呀!」她們笑得正開心,玫瑰的手忽然教人用力擺住了,她痛得叫了一聲。
碧玉見狀也嚇了一跳,「你是誰,快放開玫姊姊!」
「大膽,你瞎了眼嗎?王上跟前還敢放肆,還不閉嘴跪下!」黃德朝驚慌的碧玉喝道。
碧玉吃驚至極,果然瞧見眼前的是一襲金燦黃袍,咚的一聲,嚇得立即跪下。
不敢相信王上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且還抓住玫姊姊的手不放,碧玉的身子不由得簌簌發抖。
冶冷逍牢牢擺住玫瑰的手腕,不知為何目光幽深嚇人。「笑,怎麼不笑了?」他沉聲問。
玫瑰的笑容早就因為他的乍然出現而消頭無蹤,哪還殘留半點笑意在臉上。「王上怎麼突然……」
「笑,孤要稱繼續展笑,你沒聽見嗎?」他語氣有幾分的急侶,不若平時的從容。
「聽是聽見了,可是奴婢……笑不出來。」
「笑不出來?」他一征。
「您這樣兇惡的抓著奴婢不放,奴婢如何能笑?」
他聞言,漸漸鬆開箱制她的手。
手腕上的壓力漸經,她心頭一鬆,嘴角總算微揚,可這一揚,原本即將獲得自由的手又重新教他緊握住。
「居然!」
「您說什麼?」她沒聽清楚他說什麼,只覺得手腕被握得吃痛,雙後深深皺起。
他死死的盯著她臉上每一分表情,自己臉上也出現複雜的神色。
黃德瞧見他的異常,不禁想起夜裡王上失眠,說是要夜間散步,可走出上弦宮後,卻一路來到僻冷的馬役司,見到在吃馬肉的兩個宮女,自己本來要上前驅喝她們的,但王上卻要他噤聲,不許他趕人。
王上站在不遠處靜觀她們的言行,他則守在王上身後,因為見不到前方兩個宮女的表信,只聽得見她們的嘻笑聲,所以不知為什麼王上會突然衝上前去抓住那宮女的手?
王上很少主動近身任何人,可他卻衝動的抓著那宮女的手不放,甚至此時這失常的神情都教人費解,王上到底怎麼了?
黃德內心惴惴不安,對冶冷逍的行為莫名感到有些心驚膽跳。
冶冷逍瞪視玫瑰半晌後,終於緩緩鬆開她的手,這時他臉上已恢復自若,一雙森森的眼眸改而瞄向地上的那鍋馬肉。
注意到他的視線,她這才意識到完了,他是因為這鍋馬肉才動怒嗎?
現在去藏起這鍋香噴噴的肉也來不及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宰孤的馬,大吠馬肉?」他果然出言指責。
她心虛極了。「奴婢沒有宰馬役司的馬,這馬……這馬本來就死了。」她解釋。
「死馬?這該不會是白日時衝撞孤的那匹馬吧?」
「呃……就是那匹馬,奴婢問過您能否帶走的……」
「所以你帶走後就燉了?」
「馬肉可口,若就這樣丟棄實在可惜浪費……」她呵笑。
「射日送來的馬何等寶貴,你竟敢私自將地燉了?」他臉上有怒意。
「這……再好的馬,死了就是死了,奴婢只是本著不要暴殆天物的心情才……」
「一般姑娘哪會想到吃馬肉,你可真是祖野!」他鄙夷的說。
玫瑰雙頰像是讓人貼了兩朵大紅丹花。自己本來就是野草一株沒錯,但由他的嘴說出,可真教人難堪到極點。「奴才是祖野,只因與爹行走江湖,勤儉慣了,對可以吃的食物絕不浪費,別說是馬肉了,為了不餓肚子,連蛇以及羌肉奴婢都吃過。」
他一臉的嘲諷,「依你這野蠻的性子,被派到馬役司倒是挺合你的品行,只不過……黃德,這內務府該歸你這首領太監管的吧,竟選出這等素質的宮女,你該當何罪?」他怒目瞧向黃德。
黃德一驚,汗一楷。「奴才監督有誤,奴才立刻整頓內務府,絕……絕不再犯錯,奴才現在就將這不入流的丫頭攆出宮去!」黃德沒想到這刀眼會突然改劈到自己身上,急忙察言觀色,揣摩上意的說,心想白日時王上想留人,可到了晚上就風雲變色,瞧來這丫頭是留不得了。
「哼,攆?」冶冷逍似乎不滿意。
「奴……奴才將她打發到慎刑司,好好的審!」這意思很明顯,他會讓這丫頭有命進慎刑司,沒命離開。
玫瑰的唇都發顫了,慎刑司?!要送她到宮裡最可怕的地方?!
一旁抖著身不敢出聲的碧玉都忍不住滿臉恐俱的看向玫瑰。
冶冷逍狠瞪黃德。「孤何時銳過讓她去慎刑司了?孤嫌她粗野必須調教,你這奴才倒是真敢猜孤的心思!」
黃德用力吸氣,敢猜是一回事,敢猜卻猜錯又是另一回事,而且糟糕的是,王上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奴才不敢!奴才自作主張,著實該死,該死……」
「夠了,若真想死,你已經在孤面前死不下百次了!」
黃德捧住心窩,一口氣上不來,「奴才、奴才……」
「你閉嘴,先將這丫頭給孤送去玉兔宮,若讓她再繼續待在馬役司,難保孤的王宮真會養出男人婆來!」
「是是是,奴才馬上辦!」黃德忙不迭的應完這話後,突然想起玉兔宮是無主的空殿,將這宮女送去是要伺候誰暱?
「你,帶著這鍋馬肉與那個丫頭滾,明日孤再與你算這筆帳!」冶冷逍朝玫瑰冷冷地道,接著手一揮,甩袖走人。
「王、王……唉……你給我抱著這鍋肉先回去,順道把東西給我收拾好,我伺候王上回寢宮後,回頭就來領你去玉兔宮,你這個、這個……哼!」黃德因她惹了一肚子氣,想罵兩句又不知從何罵起,眼看王上已走遠,他撈起下擺先追上去再說。
玫瑰伸手去抱已有些溫了的鍋,見一旁的碧玉嚇得差不多快昏厥了。
瞧這鍋和人,玫瑰不得不煩惱,如何才能一起帶走?
玫瑰與碧玉對坐而視,今日已是她們移入玉兔宮的第二天了。
那夜黃德領玫瑰過來後,見宮殿冷清,怕她一個人不敢睡,索性也將碧玉由閉月宮調來,讓兩人一塊待在這座無主的宮殿裡。
玫瑰與碧玉每天都戰戰兢兢的等待冶冷逍上門來「算賬」,但連著幾天並沒見到他的人影,連將她們丟在這的黃德也沒有再出現過,好像根本忘了她們的存在,要任她們自生自滅。
「玫姊姊,你說王上讓你待在這座宮殿的目的是什麼暱?」等不到人也不知道做什麼好,碧玉苦著臉問。
「我也不知道……」玫瑰也是等得「以孚氣躁,這樣枯等發呆的日子並不好過。
「那日王上說你粗野,所以將你送來此地,可這裡長期空置,連擺設都沒幾件,灰塵一大堆,你到了這,就不粗野了嗎?」
玫瑰咬唇,提起這個就氣悶,王上說話真是氣人,她哪裡野了?民間百姓又不像他每日吃食精緻,女子吃馬肉也是正常的事,竟因此說她是男人婆,還將這件事怪在內務府選人無眼,召她進來污了他的王宮。
「難不成王上讓我到這座空殿打掃,靠打掃修整心性?」她沒好氣的自嘲著。
「唉?有可能喔,興許王上就是這意思,希望借由整理棄宮去除你的男人氣概……呃……你干萬別誤會啊,我這麼說不是真的認為玫姊姊像男人,而是針對王上的話而說的,事實上,碧玉覺得玫姊姊手芝極巧,是個標準的大姑娘,否則又怎能燉得出那鍋又香又嫩的馬肉來,所以……」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再多解釋了,我也不會多想,但我想王上可能真的把我忘了,等他想起我這號人物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反正咱們閒著也是閒著,將這裡打掃一番也無妨,如此一來咱們自己住得也舒爽些。」她打斷碧玉的喋喋話語,同意打掃這回事,為自己找些事做也好,不然這麼悶下去,她與碧玉就要悶成癡呆了。
「是這道理、是這道理,那咱們就動手吧。」碧玉馬上點頭說。
「嗯,瞧這王兔宮的格局其實挺不錯的,方正又寬敞,要不是因為離上弦宮遠了些,也應該不會被空置著沒人住,這會咱們既然有心打掃,就讓這裡徹底煥然一新吧!」她捲起袖子開始與碧玉一起動手打掃起來。
這一整理就花了兩人二天的工夫才得玉兔宮打掃乾淨,如今的棄宮已然窗明几淨,玫瑰瞧著環境滿意極了,「不錯不錯,這才像人住的地方!」
「何止像人住,這裡乾淨的程度若讓王上來住也是夠格的,不過……等等,你不覺得咱們這裡好像少了什麼東西?」碧玉東瞧瞧西睡瞧後,蹙起眉來。
「少了什麼?」她問。
「少了……對了,少了花,玉兔宮裡乾淨是乾淨了,就是少了香氣!」碧玉曉得少了什麼後,興奮地拍掌說。
「有道理,這裡長期沒有人住過,難免有些霉味,最好有清新的花香來去除這股霉味,也能增加美觀以及生氣,但是說到花,你有沒有發覺自進宮後,好像沒見過哪裡有栽種花的?」她突然想起這事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