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輿上的王上無事,眾侍衛這才鬆下一口氣,否則若有絲毫差池,他們唯有陪葬一途。
「哎呀,是誰這麼狠心將好好的一匹馬捅成蜂窩?!」玫瑰腿短跑得慢,這時才氣喘吁吁的追來,因為跑得急,她喘得沒空去瞧清前頭那一堆人是誰,只見到自己在追的馬已倒在血怕中,身上插滿了劍,已然奄奄一息。
「大膽!竟敢縱馬衝撞皇輿,你罪該萬死!」首領太監本已要帶李南屍首離去,瞧見剛剛那情景差點嚇破膽,忙要下李南屍身趕緊跑到冶冷逍跟前,朝著面前的宮女喝罵。
玫瑰這時抬起頭來才赫然看清楚面前金燦燦的大嬌子,這一這不上皇輿嗎?!
她立即嚇出一身冷汗道:「奴婢不知王駕在此,奴婢……唉?!你不是……」她見那位朝她大喝的人極為面熟,猛然想起此人就是那日將她捉去,站在坐嬌公子的身旁,穿著青衣僕裝的那個人。
黃德眼一瞇,也看清了她的長相後,面色一變,「怎麼是你?!你是如何混進弦月王宮的?!」他立即抽出插在馬身上的劍,改架在她頸子上。
玫瑰心下一驚,「我不是混進來的,我是堂堂正正經過內務府徵選進來的宮女。」她趕忙解釋。
「你是宮女?」黃德楞了下。
坐在皇輿上的冶冷逍也認出她來了,她就是那日他要殺的人,但因為意外反而讓她逃過一劫的女子,此刻見她穿著藍白相間的宮女服飾,也不禁訝異,「你過來,讓孤瞧瞧。」他開口。
聽見這聲音,玫瑰倏然朝皇輿座上的人望去,這一看可驚嚇得不輕,想不到弦月王竟是當日那心狠手辣要殺她的傢伙!
「你、你,你……請、請王上饒去奴婢死罪!」終於意識到自己小命不保,她急忙的跪趴到地上去,一雙眼睜得老大。這下餐了,冤家路窄,這人怎麼會是王上,她該不會又要死一回了吧?
「你也知自己是死罪?」冶冷逍冷冷一笑,那笑意不明,卻教人頭皮發麻。
「奴……奴婢未能及時攔住馬,讓馬衝撞皇輿,奴婢該死,不過……除此之外,那日在宮外的事,奴婢就真不知自己所犯何罪了。」她抖著聲大膽說。
「你仍是不承認與宿星王子有關朕?」
「奴婢說過不認識宿星王子,且若與他有關,奴婢又怎麼可能進到弦月王宮裡來當差。」
「怎麼不可能探子或奸細不都是尋機滲透來探取情報,而弦月王宮裡自是機密最多的地方。」這是指她進宮別有目的,是為宿星王朝辦事。
玫瑰冷汗涔涔。「奴婢會進到宮中只是單純的因為爹突然被人殺死,為了給爹買塊地安葬這才進宮,奴婢是清白的。」想起爹的死狀淒慘,她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
「你爹死了,誰殺的?」他眉心微動。
「奴婢也不知道是誰狠心所為,不過咱們父女從沒得罪過人,爹卻莫名被殺,奴婢一度杯疑……」她忍不住仰頭看向他,那眼神帶著猜疑,但是見到他銳眸掃來,馬上又低下頭去,忍住沒再顯露出什麼表情。
「你以為是孤殺你爹?」他是何等精明,怎不知她懷疑他可能是殺父仇人。
「不是嗎?」玫瑰克制不住的又抬起頭來看向他。
「若是,你打算為父報仇?」他嘴一笑,一副她自不量力的模樣。
見狀,她登時紅了臉,「我……」她語塞,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若爹真是他殺的,就算賠了自己一條命也決計報不了仇,但爹平白枉死,她是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真正的兇手還爹一個公道,讓爹能死得眼目。
「哼,你爹的死與孤無關,但儘管如此,那日若不是情況危急,孤是絕對不會放過你,至於你爹,隨後也會同你赴陰司。」他狠心的說。
玫瑰臉色大變,「您……」
他冷然一瞪,她立刻又閉嘴了,其實她仔細一想,就相信爹不是他殺的,因為爹被殺時,王上應該正被追殺中,又怎可能有餘暇找到爹,然後殺了他。
他冷利一笑,「你放心,孤已查明清楚了,你傷了宿星王子祭天星,若真是宿星的奸細怎麼可能犯下誤傷主子的錯誤,你是無辜的,因此孤事後才未再追殺你,否則此時你該早已與你爹葬在一塊了。」
她聽得明白,這話沒錯,自己是真的僥倖逃過一死。
「這馬是射日送來的?」他瞧向倒在地上渾身插滿劍,垂死掙扎的馬問。
見這人陰晴不定,性情難以捉摸,既然他轉了話頭,她也連忙跟上回話道。「是的,正是射日送來的寶馬,原本集合在月白門前等著驗收,可這匹馬許是到了陌生環境受到驚嚇,突然發狂的甩開馬役,在宮中任奔,奴婢奉命將馬追回,可這會馬卻已經死了。」
她可借的真搖首,好好一匹上好的射日寶駒就這樣沒了,著實令人惋借。
「你奉命追馬?」冶冷逍表情略訝,似是不信她能臉任這個工作。
射日王朝養的馬貴在腳程快、野性強以及力氣大,她一個弱女子哪能追得上,就算追上又如何制伏得了?
曉得他不信她的能力,她挺起小小身板道。「奴脾是馬役司的宮女,您別瞧奴婢瘦小,奴婢自小與爹行走江湖,以耍雜技維生,雖然腿短跑不快,但對馴服動物卻頗有心得,若這匹馬讓奴婢有機會近身的話,也許就不會枉死了。」
「喔?對自己這麼有自信?」他眼向她,似乎頗為興味。
「這是自然。」她自信滿滿的說,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一抹笑痕。
這一笑,像日陽的金粉輕經灑落下來,彷彿一朵百合瞬間綻放。
他不禁倏然失神,以為自己看錯。這是同一張臉嗎?是同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嗎?
為何能一笑有春色旖旎之感?
「你……」他對自己方纔那一瞬的恍神異常震驚。
「王上,您怎麼了嗎?」見他神色有異,玫瑰收起自信的笑容,變得有些惶恐。
傳說弦月王縱橫裨闔,足智多謀,但性格陰沉毒辣,對不順己意的人從來都是翻臉無情,態度巫變得令人措手不及,莫非自己不知不覺中又惹怒了他?!
他瞪著,目光膠著在她臉上,此時不見笑意的她容貌一如平常,哪有特別?
他暗惱自己一時的失態。「孤會記住你的話,日後當會找機會驗證,若你敢妄自托大,孤必會重罰於你!」他回神後有些惱怒的說。
一旁的黃德聽了詫異,王上這話是不追究馬衝撞皇輿之事了,而這也罷,但王上竟願意讓她留在宮中,雖說已經排除她是宿星探子的可能,但萬事總有個意外,萬一她真心有不軟,這樣留她在宮中也是禍害。
若往常,王上必定不容許,這丫頭若未被弄死也必會被攆出宮去,可今日的王上卻是反常的留人,以自己對王上的瞭解,王上反常必有原因,絕非一時的心軟,但王上心思非一般人揣測得了,自己心中雖有疑問,可也不敢多問。
「那奴婢可以讓人拖走這匹馬了嗎?」聽他這意思就是不治她縱馬的罪了,她高興的問。
冶冷逍朝她點頭後,便轉向黃德道。「不是讓你好好照看李南的屍身,現下你可是將他置之不顧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黃德這才想起方才自己慌亂之下將李南的身子給棄之一旁,「奴才該死!對不住大得軍,奴才這就即刻護送大得軍的屍……」
「那是李南將軍的屍體?!」玫瑰驚呼打斷黃德未說完的話。屍體本來被丟棄在角落,現在被抬出來她才驚見。李南將軍戰功赫赫,是弦月有名的英雄人物,如今怎麼死了。
再瞪他的死狀,滿嘴的鮮血,分明是自盡而亡的,難道是被逼死?!
冶冷逍眼角輕掃,黃德立刻朝她板下臉道。「在宮裡,眼睛,嘴巴和耳朵都得管牢,若哪個不牢靠了,哪天醒來缺了眼珠子、少了舌頭或耳朵都是常事。」
她白了臉,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再問。
冶冷逍見了冷笑,「黃德,你越發出息了,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人嚇破膽。走吧,孤乏了,想回寢宮休息了,你好生送李南回去,順道把李南的三個兒子也給帶回來,他們驟然死了父親,等孤睡飽了,想好好安慰他們一番。」
黃德立刻會意,李南通敵,女眷可放過,男丁縱放不得,李南三個兒子也是死路一條。
玫瑰不知李南為何被逼死,但見冶冷逍為人陰狠,找李南將軍的三個兒子前來絕無好事,不禁內心發宗,深覺弦月王不可親,以後在這宮裡能避他多遠就避多遠。
為冶冷逍掌冠、袍、帶、履者稱「四執事」,每日上朝前,這四位執事太監都得親自為他整裝。
四執事忙碌的為冶冷逍戴冠套襪的同時,他的雙眼卻真盯著一旁捧著參湯等他更衣後呈上的宮女。
弦月王不好色,很少這樣盯著人,這宮女立即喜不白臉的羞紅了臉,作夢也想不到今朝能得君王如此垂愛的目光。
「你露笑給孤看。」他忽然要求。
「笑?」那宮女微愣,怎麼突然要她笑?這是何意?
但王上有命怎能不從,況且只是個笑如此簡單之事。
宮女嘴角揚起,嬌媚展笑。
能近身伺候冶冷逍的皆是宮女中相貌、身段最出色的,此女本就生得國色天香,這一笑更是媚態橫生,再加上她本就有意把握機會勾引他,這一笑當真用盡了心機,把最美的一面都給笑出來了。
以為他應當會滿意,他卻面容一肅,嫌惡的擺手,「夠了,退下吧!」
他說變臉就變臉,惹得那宮女無措,完全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只能由笑轉哭慌張的退出寢宮。
這事連黃德也懵了,以為那宮女招了好運讓王上瞧上眼,哪知王上在見了人家的笑容後卻翻臉,宮女那笑容極美啊,王上為何發火呢?他想不通啊。
「王上,早朝後您是不是要到儲月宮走一趟,玲妃娘娘懷有龍種,您答應要多去暗伴的。」黃德提醒的說。
玲妃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王上素來寵愛她,他見王上方纔的反應,「心情似乎不好,便如是建議,盼得寵的玲妃能讓王上心情變好,他們這些奴才伺候起人來才不用提心吊膽的,日子會好過些。
「你這奴才拿了玲妃多少好處,這樣幫襯她?」執事太監為冶冷逍套上朝服時,他轉過身朝黃德冷笑問。
黃德聞言可是頭皮發麻了,忙跪道:「冤枉啊,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奴才可不敢作怪,實在是因為玲妃娘娘的笑容是全後宮最美的,奴才見您鬱鬱,這才想興許您見了娘娘的美腐後,聖心能愉悅些。」
「你怎知孤郁了?孤心情好得很,只是……」驀地,冶冷逍腦中浮起了一張傾城笑臉,可瞬間他又將那張笑臉白腦中拋去。「好吧,讓人傳話過去,下朝後孤到儲月宮一趟。」他轉了心意,願意到玲妃那了。
夜裡馬役司的馬廄內傳來陣陣肉香,兩個宮女圍在一處吃燉肉。
「玫姊姊,你說的真沒錯,這馬肉燉過後當真香氣四溢可口得很!」碧玉滿口的馬肉,讚不絕口的說。
「沒錯吧,這馬肉不比牛肉的口感差,燉爛了極為美味。」玫瑰得意的道,自己也夾了一塊往嘴裡去,嚼得津津有味。
「可是這馬是射日送來的寶駒,雖然死了,若無王上允許,咱們可以私自燉了肉來吃嗎?」碧玉膽子小,肉雖然好吃,但吃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