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閘北方向突然炮聲隆隆,火兆四起,日軍動用曲一火炮,通過三個臨時構築的陣地,向十九路軍防線猛烈炮擊,在連續十五分鐘的炮擊中,十九路軍兩個師將士毫無防備,傷亡不輕,不得不放棄北四川路公共租界北區日本人數年來越界築路的靶子路、虯江路、橫渙路等陣地,退守鐵路沿線第二道防線。
十九路軍地下指揮部裡鈴聲陣陣,一片忙碌,從東北面前敵指揮所趕來的安毅與蔡廷錯諸將查看完最新態勢,均感疑惑,不知敵軍哪兒來的如此眾多的火炮,三條攻擊線出現的日軍數量,也比眾將預料的要高
多。
蔡廷錯馬上聯想到敵軍已開出本土的第十一師團和第九師團,安毅卻知道這兩個師團仍然在大連、青島海域尚未到達,對於日軍突然憑空出現的兵真,一時間不知從何而來。
「難道是久留米混成旅團?」區壽年提出疑問。
「三小時前,久彌留師團主力仍在楊樹浦一線,不可能大規模向閘北運動而不被我多點觀察哨現。」
葉成搖搖頭否決了區壽年的猜測,隨後指指日租界,低聲問道:「兩日來日租界沒有任何增兵跡象,難道是日軍瞞過我們所有人的耳目,將海上停泊的日軍援軍分批6續開進?」
「報告:日軍海軍6戰隊約兩個大隊兵力,對我江灣陣地起猛烈進攻!」作戰參謀急來報。
「報告:北站、天通庵一線敵軍悍不畏死地向前猛衝,幾乎是踏著敵軍火炮的爆炸點衝上我方陣地,七十八師陣地已經出現肉搏
「報告:敵軍炮火向我六十師陣地覆
一個個急報都預示著日軍的瘋狂進攻已到白熱化階段,蔡廷錯不再猶豫,立刻命令區壽年指揮後備隊一五六旅投入戰鬥,命令新編獨立旅立即馳援江灣,擋住敵軍的進攻步伐。
安毅再次低頭查看地圖。葉成也湊匕去埋頭觀看,不一會兒,葉成伸出手指,從江灣滑向劉行,再從劉行滑向吳泓,兩人突然抬頭齊聲驚呼不好,葉成轉身就跑,在兩名警衛的陪伴下,返回前敵指揮部。
蔡廷錯驚訝地望著再次埋頭查看地圖的安毅:「怎麼了,老弟,有何現?。
安毅抬起頭指向吳泓:「交戰近三個小時,作為敵軍絕對主力的久留米旅團竟然毫無動作,諸位不覺得奇怪嗎?
從江灣到閘北,再到租界西面的前沿陣地,一直打得如此激烈,可偏偏吳泓方向毫無動靜,貴部的劉行一個團也沒有遇敵,這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久留米師團的主力已經撲向吳泓!這聲東擊西、孤注一擲的打法,差點兒把我們騙了。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吳泓方向很快會傳來敵軍艦隊密集的大口徑火炮的炮擊聲
眾將恍然大悟,蔡廷錯略微考慮,立刻命令六十一師兩個團火增援劉行,避免日軍主力從這一方向突破陣線,撕開缺口,給予北翼的友軍四十四師最大的策應與掩護。
十九路軍參謀長貼近蔡廷錯,詢問是否命令麾下各師全體投入猛烈反擊?安毅也附和這個意見。認為敵軍純屬聲東擊西,參與進攻的人數不會出七千人,借此機會奮起反擊,定能將敵軍擊退。
蔡廷錯與諸將緊急商議。很快取得一致意見,不再有任何猶豫,立刻下令各師全力反擊。
安毅用電話調來自己的警衛團,擔當六十一師的戰略預備隊,急令尹繼南十六師一個旅向四十四師緩慢靠近,另派一個旅悄悄向江岸開進,警戒四十四師左翼,隨時準備增援四十四師。
南面的江灣、閘北炮聲緣隆,火光四起,吳泓口方向卻萬簌俱寂,寒風刺骨,呼嘯的北風將江浪拍岸的聲音清晰傳來,自炮台西北側的寶東亭到泓浦河西岸,彎彎曲曲延綿四公里分佈著十七個觀察哨,觀察哨後方五百米內,隱藏著四十四師兩個旅八千五百餘名官兵,已經變成殘垣斷壁的寶山鎮裡,側埋伏著四十四師精銳旅王敘倫旅。
炮台西面三點二公里的師指揮部裡,接到各方急報的顧長風連續下達三個命令,命令一三一旅旅長方步青稍做抵抗,立即後撤兩公里,以最快度撤至弄淺河東岸至陳家巷一線防禦陣地;命令傅冠捷率一三二旅蟄伏不動,待敵兩路主力追擊一三一旅之後,以不可動搖的決心全向南進攻,截斷敵軍退路。與一三一旅圍殲敵軍;命令一三。旅立刻隱蔽東移,盡可能貼近日軍起進攻的泓濱一線,隨後繼續潛伏,等待!
十五分鐘後,鎮北和吳泓炮台方向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日軍十四艘軍艦已經悄然到位,所有的艦炮同時向吳泓炮台和寶山鎮起長時間的猛烈炮擊。
堅固的地下掩體粗大的支撐原木猛烈搖晃,「吱吱」作響,頭頂上七米厚的土層在兩層鋼板和三層原木的覆蓋下,仍然瑟瑟抖,件陣泥十和灰塵透過原木間隙飛灑而下,弄得顧長風和諸將校灰頭土臉。喊話也聽不清楚,桌上的地圖塵土覆蓋,無法查看。
半小時的密集轟炸過後,七條連接前線各部的電話線僅剩一條連通,沒等顧長風等長官下令,通信科長親率通信連趕赴前線搶修線路,參謀們揭開電台上方的雨布。繼續與各部進行無線電聯絡,副師長顏耀寰早已在炮聲稍減之時便趕赴一三。旅督戰,參謀長梁振宇掃去地圖上的塵土,重新鋪在桌上,一邊聆聽麾下參謀報上的情報,一邊用紅藍記號筆標注最新敵我態勢。
「報告師座,已經能確認是久留米旅團,幸虧師座命令及時,一三。旅弟兄剛剛離開潛伏的鎮子東面和北沿,敵軍從江面上射的炮彈隨即將整個潛伏陣地夷為平的。」梁振宇擦去汗水,大聲匯報,臉上的表情顯示他仍然後怕不已。
顧長風點點頭大聲喊道:「齊修平,」
「到!」
「你和安晉各率兩個分隊馬上出,從一三。旅兩翼向敵軍展開遠距離精準打擊,記住,無論戰況如何,不許你們特種大隊參加近戰和肉搏」。顧長風冷峻下令。
「是。
顏耀宴適時而至,鑽班風矮的指揮部入口大步入內。二話不說,立刻與滿臉塵型風伏在地圖上。
泓浦河陣地,久留米旅團兩個大隊在炮火的助戰下,一舉擊破「十九路軍補充師」一個旅的防線。通過守軍來不及炸毀的三座橋粱和緊急架設的兩座浮橋,兵分三路,向倉惶逃跑的守軍展開猛烈打擊。
前沿指揮部裡的旅團長下元熊彌少將接到捷報,非常滿意。之前,海軍用野村中將替換鎩羽而歸的鹽澤少將不是沒有道理,這裡面不光是軍銜的區別,就連眼界和閱歷都不一樣,至少下元少將覺得心裡舒服理所當然,否則以一個海軍少將來指揮他這個6軍少將,絕對是下元難以接受的,而且野村比鹽澤更為聰明,船還在海上時,他已經在戰略上做出判斷和計劃,野村非常明確地對下元坦言,要想在上海一戰定乾坤,還得依靠強大的6軍,依靠後續的第九師團和十一師團等大部隊,因此眼下只能採取守勢,待援兵到齊後再全力出擊,畢其功於一役。
下元讚賞野村的觀點,可也從野村的話裡感到自己受到輕視,自己的久留米混成旅團似乎沒有被野村看在眼裡,下元於是很不客氣地告訴野村,自己的旅團一到就能取的開創性的勝利,中**隊的雜牌軍十九路軍根本不值得下元旅團將士們高看。
野村似乎考慮再三,才給了下元一個重要任務:拿下吳泓耍塞。
本來下元對此任務非常愉快地接受,可是野村補充說道:吳泓炮台在我英勇的海軍眾多軍艦再三轟擊下,已形同廢物,哪怕有敵人守軍也不會多,一個旅團上去肯定能解決問題。下元心裡有氣就想反駁,野村立刻補充說只要攻克吳泓要塞。不僅可使來往日艦不用再擔驚受怕,而且還能為後援部隊建立一個良好的登6點,炮台的南面就是吳泓車站,那是泓滬鐵路靠近長江的最後一個火車站點,大軍一到,即可以通過鐵路線源源不斷地運往上海市區。
於是,下元率領他的久留米混成旅團,坐著巡洋艦在海軍的護衛下,從長江口進入黃埔江和楊樹潔。養精蓄銳已畢突然起迅雷一擊,一路在軍艦掩護和運送下。輕鬆登6張華濱鐵路碼頭,隨即向吳泓炮台展開猛烈衝鋒;一路在閘北和江灣友軍調動十九路軍主力之後,以一往無前的氣概越過泓浦河,以巨大的決心和火力優勢,一舉擊潰敵軍防線,順利地打開戰局,取得乎計刑的優異戰績,讓旅團長下元和身邊將佐對此無比驕傲。
下元看到逃向弄淺河東岸至陳家巷一線的守軍如此不堪一擊。果斷命令參與進攻的第二聯隊第四大隊調頭向北,與進攻吳泓炮台的第一聯隊兩路夾擊無力頑抗的殘敵!在下元和眾將佐眼裡,左路的戰局已經沒有任何的懸念,一個步兵大隊加上炮兵、騎兵、機槍等幾個輔助中隊,就能取得決定性勝利。
槍聲密集、喊殺聲連天的弄淺河一線,敵軍第二聯隊在一三一旅將士的頑強阻擊下,傷亡成倍擴大。不得不停止追擊腳步,這時突然傳來旅團長命令,第四大隊立即脫離戰場,向北進攻。
就在此時,四十四師一三一旅機炮營將士完成陣地構建和射準備,二十四門八一遍擊炮齊聲怒吼起來,原先因保存實力誘敵追擊而沒有射的輕重機槍盡數吐出串串火舌,將狂妄衝鋒的日軍打得一片片倒下。
日軍聯隊長被守軍突然出現的強大火力驚得面無人色,在他眼裡,中**隊一個團不會過二十四挺輕重機槍,可如今守軍陣地的火力已經遠遠出他的部隊,特別是殺傷力強大的密集迫擊跑,給予他的部隊帶來的損失迅增加。
聯隊長見勢不妙,一再急報指揮部,一面派人把離開戰場北上圍攻吳泓炮台的第四大隊叫回來。誰知剛剛放下電話,北面就傳來陣陣激烈的交火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經驗豐富的聯隊長僅憑傳來的聲音便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第四大隊已經與突然殺出的敵軍遭遇了,而且還是最為艱險的夜間近戰。
弄淺橋西段的戰壕裡,一三一旅旅長方步青聽到北面傳來的震天殺聲,精神大振,跳出戰壕拔出信號槍,向天上打出一紅色信號彈,佔盡火力優勢,將敵軍逼得步步後退的一三一旅將士在通紅的光照中跳出陣地,憤然起衝鋒。
隨著紅色信號彈一接一衝上天空,方圓三公里陣地被照得一片血紅,同樣是雙眼通紅的將士們奮不顧身,衝進全線潰敗的日軍之中,用輕機槍、機關鎗、步槍、刺刀和工兵鏟展開無情的殺戮。
練有素的日軍在危急關頭。自動組成一個個防禦組,企圖用鋒利的刺刀和肉搏戰與對手抗衡,無奈一三一旅將士根本不吃這一套,統統用子彈招呼面對的日軍,下到班長一級的仿柯爾特手槍此時揮巨大作用,日軍往往匆匆結陣亮出刺刀就橫屍當場,沒有手槍的將士們擁上去就用刺刀亂捅,用槍托猛砸。
一三二旅四千餘將士在旅長傅冠捷指揮下,與半路遭遇的敵軍展開猛烈對攻,二六四團將士在副旅長的率領下不管不顧,用二十餘挺輕機槍開路,奮勇衝擊,直插敵軍背後,一個營的弟兄沿著泓浦河西岸架設火力點,佈置陣地,掩護工兵連弟兄炸毀能夠看到的橋樑和浮橋,兩個營的弟兄猛然轉身向西,與一三一旅弟兄前後夾擊,對敵展開猛烈打擊,近三千日軍在八千餘中**隊將士的迅猛打擊下,越戰越少,黎明時分僅剩三百餘人衝出重圍,跳進冰冷的泓浦河僥倖逃生,硝煙瀰漫紅光四起的陣地上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成片的枯草和被烤乾的樹木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中哨聲四起,口令聲聲。四十四師將士抬起自己兄弟的屍體和傷員,撿起地上所能看到的一切武器,迅向西撤退。
旅長傅冠捷在通信員的急報下集中一個團的兵力,顧不得擦去臉上的血水和硝煙,拔出燙手的配槍怒吼一聲,率先向仍在激烈交戰的北面炮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