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有可能又會率直的說「沒關係,忘了就忘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讓他不好受,有時候她也是很逞強的。
最後,他搖搖頭,決定還是先不說好了,等下次回診再跟醫生討論,也許這只是一次偶發的狀況。
「布布,還是先去買早餐吧。」話落,他才想起今天布布根本沒有同行,因為那傢伙也在賴床,完全無視他的盛情邀請,打了個呵欠便別過頭去繼續睡,根本不理睬他,是以現在他才會一個人出來買早餐。
無妨,自己一人就自己一人吧,為重要的人張羅早餐這麼有意義的事,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體驗的。
踩著不疾不徐的悠閒步伐,於睿修一個人,正試著想將方纔倉卒捕捉的畫面串連,不經意聽見遠處傳來女子的驚叫聲。
「搶劫!有人搶劫!」
思緒暫止,他停下腳步,直覺摸向口袋準備拿出手機報警,這才發現自己光記得帶錢包,忘了把擺在旁邊的手機也放進口袋。正覺懊惱對,左手邊的巷子跑出一個男人,一手拿著皮包,一手拿著……刀子?!
於睿修嚇了一跳,疑似搶匪的男人也嚇了一跳,兩人目光相對,足足持續了有好幾秒鐘。
根據關品妍講述的,他從小到大都是走白面書生肉腳貨的路線,除了愛心比別人氾濫,虛擬的電玩遊戲打得比別人好之外,真實世界的運動、打架他統統不拿手。
也就是說,過到像這樣的危險狀況,他最好有多遠跑多遠。見義勇為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更別妄想要生擒歹徒、奪回被搶的皮包。
對,就是這樣。
他才得出結論,孰科對方突然面露凶光,握緊手中的刀子直撲他而來,一副打算殺出重圍的搏命態勢,嘴裡還不斷的恐嚇,「讓開!快點讓開!不然我一刀殺死你?!」
問題是,他自認自己根本設有圍堵他啊!
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怎麼的,於睿修居然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搶匪握著亮晃晃的刀,筆直朝自己衝殺來。
身體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然後,不可思議的奇跡發生了--
他先是側身閃開刀子,宕手馬上以連自己都詫異的靈巧速度扣住搶匪的手碗,跟著左掌使出勁力十足的重擊,順利將搶匪
手中的刀子擊落,然後,身體又一個利落的轉身頂起,搶匪凌空而起,重摔在地。
過肩摔?!
於睿修膛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一臉錯愕的看著地上連連喊痛的搶匪。
幻覺……這肯定是幻覺,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利落的身手?
幾名聽到喊搶劫的民眾追了出來,發現搶匪身影,紛紛上前幫忙制伙。不一會,正在咐近巡邏的警員也趕到了,旋即將搶匪戴上手銬,逮捕歸案。
這樁臨時起意的搶案從案發到破案,前後不到十分鐘,警方向目擊者訊問當時的情況後,便帶著搶匪回警局,現場的人潮也跟著散去,一切彷彿都恢復了手靜。
「少年仔,功夫不錯。」方才一馬當先追出巷子的阿伯拍拍子睿修說。
「我沒有,我只是……」因為太過震懾,他當是場幻覺,便對警方說是搶匪自己跌倒,他不過順勢上前阻止搶匪逃跑罷了。
「我知道你是謙虛,做好事不想讓人家知道,剛剛我有看到你把他過肩摔。贊!」阿伯對他豎起大拇指後,又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回家去了。
所以,不是幻覺,他是真的把歹徒抓起來過肩摔了?
於睿修征征望著自己的雙手,沒聽關品妍提過他有學跆拳道或者武術、擒拿之類的功夫,也許待會回到家後,他該好好的問一問才是。
甩甩頭,他想起自己出門的目的--買早餐,遂而暫且放下這件事,繼續往位於巷口的傳統早餐店移動。
連點了好幾樣關品妍愛吃的中式早餐後,他又道:「對了,還要一包大包的清漿。」這一樣是關品妍的最愛,只喝一杯對她來說根本不夠,剛好這裡有賣一大包的無糖原味豆漿,回去只要依照自己喜好調配甜度,就可以讓她喝個痛快。
「好,要稍等一下喔。」早餐店的阿姨朗聲應道。
於睿修點完餐,來到騎樓外的空桌旁,趁著等待的同時,順手翻韶擱在桌上的報紙打發時間。
忽然,隔著桌子的對面站了一個人,他本能抬頭看去,對方是個長相美麗的年輕女子,一身打扮,落落大方的給了他一抹微笑,於是他沒多想,也回以一個不帶多餘情感的禮貌淺笑。
以為她是想要自己手中的報紙,恰巧買的早餐也已經打包好,於睿修便把整份報紙都給她,轉身付了錢,拎著一大袋熱騰騰的半盛早點滿意的離開。
女子定定瞅著他遠去的背影,正要上前,手臂被人一把捉住--
「接場沒接到你,我就知道你跑來這裡了。」汪大力沒好氣的瞪道。
「Fox的記憶都沒有丁點恢復的跡像嗎?」
汪大力搖搖頭。「駱哥透過管道拿到這幾次的回診資料,還是一樣沒有進展。」他不以為然的看著Cat,「你不要急,駱哥已經在想辦法了,現在還不是我們出現在他面前的時機。先回去吧,駱哥還等著聽取你的任務報告。」
「不急,等我去Fox家拜訪完再說。」
「Cat,你想做什麼?你干萬不要亂來,駱哥他--」
一記白眼打斷汪大力婆婆媽媽的叮嚀,「放心,我不過就是以一個同事的身份去探望他罷了,不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我知道還不是時候。喏,馬上去幫我弄個水果禮盒來。」
「我幫你弄水果禮盒?!」敢情他汪大力現在成了她貓小姐身邊的跑腿小弟?
「去探病不用帶水果的嘎?還不快去!」Cat凜著麗容,不耐催促。
「是是是,再不去,待會貓爪就要賞我五線譜了。」汪大力碎嘴嘀咭。
於睿修上了二樓,推開房門,雙人來的凌亂被予下正縮著一團隆起。
他走上前,在靠近床頭那邊掀開被子的一角……呢,是腳丫。他默默放下,轉而掀開靠近床尾的那端,這才看見那張睡得紅撲撲的美麗臉蛋。
「該起床了,早餐已經幫你買回來了。」他溫柔喚道。
「別……好睏。」關品妍睏倦的呻吟。
「快起來,今天不是還有勤務要執行嗎?」他幫忙把她從被窩裡抓起來。
「……我可憐的週末假期,是誰說交通警察只要亂比一通就可以了?明明就有搞不完的勤務、處理不完的事故、抓不完的酒駕,上頭長官還三天兩頭要業績,真不是人幹的!」最後一句話,釉在一記又深又大的可欠裡,好不容易被拉著坐起身,她小姐頭一栽,翹著屁股又賴床了。「再一分鐘。」
於睿修不客氣地朝那翹臀輕呼了一掌,她可憐唉嗎的倒下,繼續躺平。
就這樣,三起三躺,半晌後他才總算是把這位愛困的警察小姐請下床梳洗。
浴室裡,電動牙刷嗡嗡嗡的發出清潔利洗的聲音……
「小妍,你什麼時候開始學跆拳道的?」
汲水,漱口,咭嚕咭嚕……呸--
她歪頭想了想,「嗯,差不多幼稚園吧。」
「這麼小?」
「反正我哥他們三個都在學,我看著好玩,就吵著也要跟哥哥們一起去。不過我學最久,是比賽的常勝軍,我媽除陸續續清掉不少獎盃,現在想想有點可惜,應該把它們都留下來的,將來就可以當成傳家寶,留給我的子子孫孫。」她掬水洗臉,而後抽來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
「老婆,你這是在暗示你想要跟我生小孩嗎?現在時間太趕了,而且我怕你今天上班會很累,不如等晚上……」他邪惡的調侃。
「吼,於睿修,你給我馬上閉嘴!」這傢伙每次尺度一開都很驚人,最好趁著還在她掌控內終止話題。
「你住到我們家的時候還在學嗎?」他笑了下,回到原本的話題。
「當然。我三天兩頭就去道館,這是我學得最堅持的一樣東西。」
「那我呢?我有跟你一起去學過跆拳嗎?還是去學什麼武術擒拿的功夫?」終於問到了重點,他聚精會神地等著她的回答。
「你?」她表情古怪的看向他,「我還真希望你有去學,那樣就不會被打了。」
「我挨打?!」他一臉訝異,「怎麼回事?」
「高中時,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中輟生向你勒索,你為了拿回我送你的皮夾,被打得鼻青臉腫。」
「皮夾?」
「嗯,我上美術課做的皮雄作品。明明很醜,你卻還當寶,幸好那天我及時出現,打他們個落花流水,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那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想起來,她都還心有餘悸。
好,以前年輕不濟事,挨打是沒法兒的事,之後肯定有下過苦功,剛剛的過肩摔應該就是在那之後學的。於睿修這樣以為。
為了證實自已的推斷無誤,他又問了關品妍--
「之後呢?被打那麼慘總要大徹大悟的去學點什麼來防身吧?」
「我是教了你一些,可是你啊……」她看了天花板一眼。
「怎樣?」
「完全沒天分,還害我被我媽罵。後來我想,與其教會你,還不如我努力鍛煉自己,我很厲害,自然就可以滴水不漏的保護你啦,這樣還比較輕鬆些。」關品妍無奈的說。
「所以……我還是什麼武術都沒學會,也不會過肩摔?」
她挑眉,「過肩摔?」兩根手指併攏,她猛地往他額頭一戳,「親愛的老公,我看你是格鬥電玩打太多了。聽著,這幾天休息一下,別玩了。」
她知道他想要籍由打電玩熟悉以前的工作領域,不過打到幻覺都跑出來,這就太超過了。再者,他今天突然對著她猛問那些他以前鮮少感興趣的問題,感覺有點奇怪。
「你今天為什麼突然問我這些?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露出笑容,「哪有發生什麼事,我只是看到你那些冠軍獎盃,忍不住好奇問一下,想說那麼多個裡面,會不會有一個是寫我的名字。」
「失望了?」她上前摸摸他的臉。
「對啊,怎麼辦?」
她跪起腳尖親吻他,「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他吏眉思索須臾,「好像還差一點點,應該要這樣才對。」
雙手回捧住她的臉,他正打算來個法式早安吻,門鈴卻在這時候殺風景的響起。
兩人納悶的對看一眼,關品妍問:「這麼早會是誰?」
「我下去看看,你趕快換好衣服下來吃早餐。」
「是,遵命。」
於睿修下樓後,燒過客廳來到玄關,換上室外拖鞋走了出來。安撫了吠叫的布布,他這才動手打開大門。
門外站著一個苗條的美麗女子,手中拎著一籃水果禮盒,笑咪咪的望著他。
那張臉,讓他當場愣住--
這不是剛剛在早餐店碰到的那個女人嗎?
「於大哥,早安。」
不速之客都離開好些時間了,空氣裡還留有對方的甜膩香水味。
關品妍沒好氣的揉揉隱隱發癢的鼻子,嘴裡悶悶嘶咬著微涼的早餐,每每想到陳凱妮離去前說的話,關品妍就一肚子惱火。
「於大哥,希望你趕快恢復記憶,快快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帶領我們的團隊一起打拚。」
說完還捏著小拳頭湊在頰邊,故作可愛狀。
「也不想想自己都幾歲人了還裝什麼可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