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鄴冰冷的聲音讓林宛瑜心碎欲絕。// 雲台書屋高速更新//她想反駁羅鄴,可面對他的背影卻感到從未有過的虛弱無力。
她能感覺到羅鄴的感情,卻無論如何都抓不著。她覺得自己就像一葉孤舟航行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愛是無情的海洋,羅鄴是承載她的小船,她現在不想安然無恙,只想帶著小船一起葬身在愛海之底。
可她再也沒有張口的勇氣。僅剩的一點點自尊讓她咬緊了牙關。自尊這種東西在人生中必不可少,但在愛情裡卻是個礙事的東西。
她背過身去,盡量不去想身後羅鄴在剝狼皮的血腥場面。她撿起地上的防雪服,重新裹在身上,凍僵的雙手靠在嘴巴旁邊,不停的呵著熱氣。她的手指修長漂亮,現在卻凍的像個被白水煮過的雞爪子一樣。這讓她忍不住有些懊惱,她本想在羅鄴面前保持住優美的狀態,如果她在美一點,說不定羅鄴就會被她迷住。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痛苦的搖了搖頭,這種膚淺的想法是從前她極力排斥的,她曾認為女人的內涵之美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可是現在,她正無可救藥的膚淺著。這就是陷入愛情的狀態,它毀掉了一切原本自以為是對的東西,為了嚮往的結果,過程再痛苦也覺得甜蜜。
她覺得自己已經壞掉了。
兩人就這樣相互背對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直到羅鄴將狼皮完整的剝下,又將狼肉裝在背包中。
「走吧。」羅鄴收拾起背包和ak47,抓起機器狼頭,聲調平穩的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宛瑜心裡有些難過,她覺得羅鄴一定是鐵石心腸,才能裝作一切都安然無恙。她「哦」了一聲,帶頭朝之前探尋到的方向走去,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找到無線通信站,繼而聯繫上救援力量。可是山谷這麼大,那個秘密的通訊站又能建在哪裡呢?通常來說,通訊站需要經常的維護,所以安放的地點肯定不是什麼難以辨識的山洞,但也肯定不是隨隨便便擺放在地面上。
她拉緊了厚重的防雪服,賭氣似的快步向前走,前方一片黑暗,空氣中充溢著雪與樹的味道,可她腦海中羅鄴的壞笑卻始終揮之不去。
離的這麼近,她還在不可遏制的想他,如果某一天真的離開他,她該怎麼辦?
她快步走過樹間,用手感覺粗糙的樹皮,樹葉帶著冰雪拂過她的面頰,在她柔嫩的臉龐上留下了星星點點的淚痕。樹枝刮著她的衣角,彷彿是在拉扯阻止她放慢腳步。
可林宛瑜不想放慢腳步,她知道羅鄴一定會緊隨其後,無論她走多快或者跑多快,羅鄴始終會在她的身邊,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羅鄴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該出現的位置上——她倒寧願再遇到一群飢餓的狼,這樣就能再次看到羅鄴緊張她的樣子,可惜前路雖暗,卻也安靜的出奇。
就這樣又走了一段時間,羅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林宛瑜驚愕的回過頭來,只見羅鄴一臉嚴肅的朝旁邊的矮樹叢揚了揚下巴。「裡面。」
林宛瑜停頓了一下,她隱隱約約看到樹林裡有幢人為的建築,也就沒再多問。掉頭準備進入樹叢時,羅鄴站到了她前面。「從這裡開始,你跟在我身後就好了。」
說著,羅鄴用獵刀砍掉了幾根擋住去路的樹枝,鑽進了樹林當中。林宛瑜也弓腰鑽了進去。
剛一進入樹林,林宛瑜就嚇了一大跳。「我們怎麼會來這裡?!這是——」
「家族墓地。」羅鄴意味深長的補充道。
林宛瑜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早該猜想到這一切都是羅鄴精心計算好的,不然他不會冒然將她帶入「野獸兇猛」的危險區域。可是她仍想不明白,這裡究竟有什麼值得羅鄴探尋的。
她走到面前那座半球形的墳墓面前,朝大理石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動情的撫摸著石碑上的銘文。「作為晚輩親屬,我有太多的地方做的不夠好。」
羅鄴繞著墓穴轉了一圈,然後回到林宛瑜身邊。「讓開。」
「你要幹什麼?」林宛瑜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羅鄴指著碑文說:「這塊碑文下的雪化的很快,說明地下有熱源,無線通訊站很有可能就藏在墓穴裡面。」
「很有可能!?」林宛瑜生氣的喊道:「我才不允許你為了很有可能的推斷而褻瀆我舅舅的墓穴!不然以為我怎麼跟逸風表哥交代?!」
羅鄴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好吧,那你就等著替你逸風表哥收屍吧,說不定那些劫匪已經開始扒他的褲子了。」
林宛瑜瞪大了眼睛,「你開玩笑的吧?劫匪幹嘛要扒他的褲子?」
羅鄴輕描淡寫的說:「在派對開始前,有個負責卸車的淡眉毛劫匪對你的逸風表哥眉來眼去——」
「女劫匪?」
「男的。」
林宛瑜咬了咬嘴唇,她明知道羅鄴的話只能信三分,但即使有一分的可能性,她也不能坐視不管。逸風表哥的貞潔顯然比是否褻瀆墳墓要重要的多。「那好吧,但你要先向墓碑鞠躬。」
雖然這個要求在羅鄴看來很可笑,但他不想跟林宛瑜爭辯,按照要求深深的鞠了一躬。「這下總行了吧?」
林宛瑜幽幽的歎了口氣,背過身去。
羅鄴抓住冰冷的大理石碑,使勁往後推了推,墓碑紋絲不動。
林宛瑜小聲的嘟囔說:「這裡怎麼可能有存放無線通訊的密室呢?我真是鬼迷了心竅,才允許你褻瀆墓碑的。」
羅鄴又把墓碑往前拉了拉,依然紋絲不動。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碑座,扶著碑座輕輕一轉——碑座下轟轟隆隆的悶響了一會兒,然後一道幽暗的密道出現在墓碑之下。
陰風從密室中出來,林宛瑜縮了縮脖頸,覺得後背陰森森的一陣寒意。她轉過身來,驚愕的望著乾乾淨淨的地道:「沒想到,墳墓裡還真的有密道——」
羅鄴優雅的做了個請的姿勢:「歡迎光臨李氏家族的秘密墓室。」
林宛瑜嚇了一跳,「你不會打算進去吧?」
羅鄴嗤笑了一聲,「不進去怎麼知道通訊站在不在裡面呢?而且,說不定我們還會有意外收穫哦。」
「什麼意外收穫?」林宛瑜聲調顫抖的問道。
羅鄴指了指旁邊的狼眼攝像機,「你不想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嗎?」
林宛瑜幾乎喘不過氣來。秘密接踵而至,她想要揭開這些秘密,但心裡又害怕的要命,不是擔心過程,而是擔心結果會超出了她能夠承受的範圍。「你不會懷疑操縱者是……是逸風表哥的父親吧?他、他已經死了,整個上流社會都參加了他的葬禮。」
羅鄴一邊整理裝備一邊漫不經心回答說:「只有腐爛的屍體才能證明死亡。」
「你還要開棺驗屍!?」林宛瑜倒退了一大步。「不行,絕對不行。操縱巨狼的人肯定不會是舅舅,他已經死了!如果他沒死的話,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資源奪回在鼎新董事局的位置,他只要站出來,鼎新的絕大部分股東都會為他馬首是瞻,根本沒必要設計這樣的陰謀來與我們為敵。」
羅鄴朝她眨了眨眼,然後寬心的笑了笑,「放心吧,大小姐,我相信你舅舅確實是死了。這一點,從你逸風表哥的日常表現的細節中不難看出來。李逸風之所以隱忍養晦,無非就是為了替父親的死報復鼎新公司罷了。他沒有了父親的影響力,所以只能靠自己的聰明和隱忍打天下——我相信這座墳墓的主人確實已經死了。」
「表哥他……他不會傷害我的。」這一點林宛瑜十分堅信。
「沒錯,他不是要傷害你,而是要傷害鼎新公司,這是兩個概念。」羅鄴指出:「正常情況下,你父親死了,你應該將公司托管給方天鳴,可萬沒想到你接任了總裁,因此你的逸風表哥只好舉辦這次雪花派對——不過,我覺得,這次雪花派對的真正目的,恐怕連他自己都蒙在鼓裡。你的表哥恐怕是全天下最悲情的人,他身上背負了太多本不應該他背負的東西,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說著,羅鄴用腳尖踢了踢機器狼頭上的攝像機。「我知道你能聽的到,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會看在小風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
狼頭上的揚聲器依舊沉默。
羅鄴微微歎了口氣,「既然選擇戰鬥,那就做好失敗的覺悟吧,希望你能承受的起。」說完,他抓起背包和機器狼頭,邁步走下石梯。
林宛瑜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剛才羅鄴的話讓她震驚無比,很多要點還沒有徹底消化。她不想去相信羅鄴的話,可心底裡卻在默默的認同。
羅鄴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後,石碑的底座正在緩緩復原,林宛瑜不想進入秘密墓穴裡,但更不想獨自一個人呆在地面上,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在密道徹底關閉之前衝了進去。
四周黑不見影,林宛瑜只能扶著牆壁,摸索著沿著石梯向下走去。她輕聲的呼喚著羅鄴的名字,可除了石壁驚悚的回音之外,並沒有聽到羅鄴的回答。
她開始害怕起來。越往深處走,回音聲便越嘈雜。很難想像,輕輕的一句話,竟然被反射了無數次仍不消弭,有些回聲相互碰撞後,竟然變成了另一種聲調,有的像哭喊,有的像詛咒,更多的則像是獰笑,林宛瑜瞬間就體會到了進入地獄之門的感覺。這個墓穴設計的真是——恐怖。
她始終不敢回頭,唯恐死去的英靈正盯著自己,怒視著她的褻瀆行為。她對揭開南山莊園的秘密毫不感興趣,一心只想拉住羅鄴的手。
突然,有東西從她的腳邊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