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ěi jīng。
民國五年5月12ri6點40分。
這一天的清晨顯得特別冷,比往年的今天的天氣似乎冷的時間更長。
不過,對於某些特殊的地方、某些特殊的人來說,今天的溫度或許會顯得更低,尤其當一個人即將被行刑隊槍決的時候,似乎天氣顯得更加寒冷了。
在běi jīng郊區軍法執行處的大院裡,一排沙袋依著厚實的石牆壘放著,有一位中年人被反綁著雙手,被捆立在冰冷的木樁前面。此刻,他那雙眼睛不時地閃現出冷漠甚至輕蔑的目光,凝視著站在20米以外的一隊士兵。
似乎沒有人會在他的一切,這是一位由新近被軍法執行處逮捕的中華革命黨黨員,在過去的兩年間,中華革命黨對政敵肆行暗殺,甚至不服從的革命同志,亦是如此,不過雖是如此,中華革命黨依然是中國「力量最雄厚的**勢力」,幾乎每個月,都會有數起暗殺事件,提醒著人們,中華革命黨,這個黨首流亡海外的革命黨的存在。
此時被執行人似乎為了稍微鬆弛一下緊張的情緒,他用腳尖踢著地上的沙礫,在這種院落裡通常見不到沙礫,這些沙礫是清掃磚地上的血跡時殘留下來的。
這時有一名少尉軍官走過來。
「……根據軍事法庭死刑判決,現在執行!」
「我不承認這個du cai政權的判決!」
在那人說完後。那名少尉軍官拿起一塊半個手帕大小的白布用針別在他的左胸心臟位置。隨後又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在死亡即將降臨之時,被判處死刑的革命黨人臉上似乎沒有任何恐懼。
「舉槍!」
隨著軍官的口令,站在他前方的二十位士兵將步槍舉起。
「上膛!」
隨之伴著一陣「嘩啦」聲,士兵們拉開槍栓,推上子彈。在一陣子彈上膛的卡拉聲中,原本看似沒有任何恐懼之意的革命黨人的雙腿明顯顯得有些軟弱無力。
從高牆外面,傳來了一輛向市區飛馳的汽車的喇叭聲,正好掩蓋了行刑隊長發出的「瞄準」的口令聲。
隨著口令的下達,士兵們瞄準了革命黨人的胸前的那塊白布條,世界此刻一片寂靜。
「放!」
突然響起的槍聲。並沒有引起這座正在甦醒的城市的絲毫反應,只驚動了一群鴿子,它們被嚇得撲稜稜地向寒冷的天空飛去。槍聲的餘音,也消散在牆外車輛往來的噪音之中了。
被處決的這個人。是中華革命黨「革命鐵血隊」běi jīng地區的領導人,他一直在尋找機會謀刺大總統或者總理,事實上,在中華革命黨的計劃之中,兩人只面要殺掉其中任意一人,都有可能導致中國的重新陷入動盪,對於他們來說這也就足夠。
而隨著這一陣槍響以及此時他的死亡,應該說謀刺大總統或總理的活動也就結束了,至少在běi jīng地區也就結束了。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由於命運的撥弄。有時歷史總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當天,當夕陽沉落到紫禁城宮牆的後面,在**前的小廣場上上投下了長長的影子的時候,人們這時便感受到了一絲晚chūn的涼意,現在,當人們走過這裡時,除去那些「在旗」的,沒有任何人還會對紫禁城這座皇城心存太多敬意,現在,běi jīng的政治心臟並不是紫禁城。而是另兩個位置,一是總統府所在的zhōng nan hǎi,另一處則是「總理巷的」國務總理官邸。
當這座城市進入晚chūn的時候,此時城市中的居民們有很多人都正打算到郊區的蘆溝橋,那裡的永定河畔剛剛經過一番整治。已經全然是一個河濱公園,當一些人們計劃著去那裡享受明媚的chūn光時。而在「總理巷」的國務總理官邸內的內閣會議仍在緊張地進行著。
在「總理巷」大門前的樹蔭下,停放著6輛黑se的中華326型高極轎車,這種高檔轎車是僅次中華770型轎車的高檔轎車,和770轎車一樣,剛剛投產既受到各界的追捧,成為部長級官員、各省將軍以及許多大發「戰爭利市」的富紳們的首選,這六輛首尾相接,連成一圈,佔去了街道上近一半的空地。
而汽車司機們都在樹蔭下乘涼,這些大都曾是軍人的司機們連續不斷地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等待著主人們的到來,等待總是乏味的,難免會有人更是抱怨今天的內閣會議時間特別長。
直到快7點30分時,一位身穿內務部隊軍裝、胸掛勳章的侍從官,在總理官邸大門台階頂上的厚玻璃門後出現了,他朝jǐng衛打了個手勢,司機就即刻行動起來了。有的司機把吸了一半的牡丹牌香煙扔在地上,踩進了礫石縫裡。大門兩邊,崗亭裡的保衛人員和jǐng衛都站得筆直。巨大的鐵柵欄門打開了。當第一批部長們在厚玻璃門後出現時,司機們已經坐在轎車的駕駛座上。
侍從官把門打開,國務院所屬的內閣部長們亂哄哄地走下了台階,臨別時互相祝願能度過一個安靜的週末。轎車依次開到台階下面,侍從官躬身打開後座車門,部長們各自登上座車,在舉手敬禮的衛隊面前疾馳而過,駛離了總理蒼,不過10分鐘,他們都已走光。
但是兩輛長長的黑se326型轎車仍然停在院子裡,它們緩慢地從院外開到院內官邸前台階下面。熟悉京城各部的那些靈通人士只需要看一眼牌照便會知道,這兩輛汽車,一輛屬於司法部長、一輛屬於特勤局局長,這兩位在國務院的幾個部長中。可以基本被看成「強力機關的主持者」。不同於擁有一支「軍隊」的內務部,他們在京城擁有的近六千名持有武器的「僱員」,可以說,是國務院直接擁有的「軍事力量」,也正因如此。對於那些běi jīng的各國使節和觀察家們而言,在國務院這些機關之中,他們更為關注的是這兩個部門的一舉一動,畢竟他們的舉動在很多時候,都有可能直接影響到這個國家的政局穩定。
站在窗邊,看著花園沉思良久之後。李子誠點點頭說:
「也許你是對的。但是還有——」
「不是也許,事實就是這樣。」
李四勤打斷總理的話,語氣顯得很是嚴肅,在打斷總理的話時。他又特意強調道。
「我們現在必須要考慮到這一點,畢竟,對於那些人來說,相比於支持制憲會議,他們更願意阻止制憲會議的召開……」
在李四勤如此說道時,李子誠點了點頭,對此他並沒有懷疑,只不過,對於那些人會將目標轉向制憲代表,卻是心存些許疑慮。畢竟,那可不是殺一兩個人的事情。
「總理,一但制憲會議召開並完成制憲,那麼,對於中華革命黨來說,他們一直口口聲聲所反對的「非法政權」,就會搖身一變成為經過合法程序誕生的合法政權,zheng fǔ也將由此構建自身合法xing,而且其合法xing是不容質疑的……」
說話的是司法部總長王寵惠,在過去的一年中。他這個司法部總長將很多事物都交給了司法總次長那位典型的「連雲系」官員,對於司法部成立全國法jǐng、zhōng yāngjǐng局之類的事物,從來都不加以干涉,他本人則致力於確立中國的現代司法體系,不過雖是如此。在他構建中國現代司法體系中,卻仍然受到來自國務院的壓力。
之所以會受到國務院的壓力。原因非常簡單,相比於其所傾向的構建大陸法系司法系統,國務院更傾向於英美法系,而其又以上海租界甚至隴海鐵路沿線的司法事實,當然也難免有國內的司法事實,讓他注意到一點,在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之間的區別中,最為重要的前者的訴訟程序以法官為重心,具有糾問程序的特點。後者的訴訟程序以原告、被告及其辯護人和代理人為重心,具有抗辯式的特點,同時還存在陪審團制度。而相比於前者,後者無疑更能保證司法的公平,至少在程序上更易受到監督。
也正因如此,最終面對來自國務院的壓力,王寵惠選擇了妥協,而且他也明白,在兩者之中,後者無疑更符合中國的實際,法的執行需要人,至少在那個框架下,在法官之上,還有陪審團,陪審團中的那些普通人是用良知與良心的去看待事物。
在做出妥協之後,王寵惠在更多的時候,是去努力的完善中國的法律,不過作為司法部長,他仍然需要介入到一些工作之中,就像眼前的這件事,儘管他不願意介入其中,但是經過好友宋漁父之事後,對於那些事情,提及時仍語氣中難免帶著些許憤憤之意。
「而現在,他們卻企圖使用暴力手段阻止制憲會議召開,以當下看來,如果其yīn謀得逞,中國勢必將進入新的混亂之中,因此,總理,我們必須要不惜一切,阻止他們,打斷他們的這一企圖!」
話音落下時,王寵惠將視線投給李四勤。
「所以,我個人希望由特勤局負責那些制憲代表以及候選人的人身安全保護!」
「不,」
本能的搖了搖頭,李子誠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們都在京城,那麼,為他們提供適當的保護是可以接受的,但是……」
沉吟片刻,李子誠倒更願意從政治的角度去分析這件事。
「現在,如果我們向他們提供的保護的話,那麼勢必有可能遭受來自其它方的攻擊,現在我們並沒有辦法去解釋一些事情,除非我們能夠向世人證明,那些人一定會去做,否則提供保護,會被輿論視為某種人身監禁。」
「總理,難道就看著他們去死嗎?」
「至少現在……」
看一眼辦公桌上的情報資料。李子誠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後說道。
「我們並沒有多好的辦法。」
「總理……」
王寵惠有些不太死心的問道,作為一個曾經的國民黨員,他也曾從過去的友人那裡得知了這些消息,所以,他才會在會議結束後向總理單獨匯報,而特勤局那邊的情報同樣也證明了這一消息的正確xing。
「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的話,那麼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可以向國會制憲委員會成員提供保護嗎?」
沉吟片刻,李子誠扭頭看著李四勤問道。
「這個完全可以,根據特勤局的職責,我們有責任保護國會兩院議員。如果,可以尋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說服他們的話,那麼我相信。在我們的保護下,可以確保他們的人身安全方面的萬無一失,當然,他們必須要自己接受。」
李四勤話裡的意思非常清楚,在官員人身安全保護的問題上,在中國並沒有強制xing的措施,即便是財政部特勤局的職責包括保護官員,但是因為其並沒有強制xing,所以只有在那些官員需要的情況下,他們會才會派出特工保護他們。不過並不是所有的高級官員都需要「外人的保護」。
現在國務院所屬的五個部,不過只有三個部的總長、次長申請了特勤局的保護,對於很多人來說,相比於特勤局中那些接受了專業要員保護訓練的特工,他們更願意信任的是那些沒有受到專業訓練的「自己人」,畢竟在很多人看來,特勤局特工可能是國務院的「眼線」,從而全然不顧對那些特工要求極為嚴格的職業道德。
「哦?」
躊躇了一會兒,李子誠知道在要員保護上並沒有強制措施的前提下,特勤局能做的並不多。
「從理論上說。只有在得到一次jǐng報的前提下,你們才能強制xing的向他們提供必要的保護。」
「是的,只有這樣,才能說服他們接受必要的保護!」
停頓了片刻後,李四勤又補充道。
「恐怕即便如此,想讓他們相信特勤局的特工。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房間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對於中國人的這種習慣,無論是李子誠還是王寵惠都是倍覺無奈,尤其是王寵惠,作為司法部總長,在人身安全保護上,在潛意識中,他同樣排斥特勤局的特工,而選擇了京師jǐng察,在中國傳統上,他人提供的保護等同於監視。
明白別人心裡的想法,同樣也明白現在那些人將要面臨的危險,王寵惠有些尷尬地說道:
「我……我認為,即便有外界的誤解我們也必須提供一些必要的保護。」
隨後他看了看總理,又看了看李四勤,然後又補充道: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司法部可以派出zhōng yāngjǐng局的jǐng官接替京師jǐng察署的jǐng察。」
這會,在王寵惠看來,如果特勤局不願意承擔誤解的話,那也就只有他了,幸好司法部有直屬的強力機關,相比於京師jǐng察署內的那些jǐng察,zhōng yāngjǐng察局內那些接受過嚴格訓練的jǐng官,應該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在道出這個建議的之後,有好一會兒,他都顯得頗為尷尬,然而他堅持說:
「或許,這是唯一的辦法,畢竟,那些人都接受京師jǐng察署的保護,而zhōng yāngjǐng察總局,也是jǐng務機構。」
王寵惠提到的倒也是事實,雖說在中國沒有強制xing的要員保護,但是那些議員的住所,往往駐有兩名以上的jǐng察,負責保護他們的住宅和個人安全,那些jǐng察都是京師jǐng察署派出的,儘管zhōng yāngjǐng察總局並不是京師jǐng察署的上級管理機構,但zhōng yāngjǐng察總局畢竟是jǐng務機構,
在王寵惠提及這個建議時,李四勤的眉頭還是微微跳動一下,同時鼻孔微張,似乎有些生氣,不過情緒還是掩飾住了,隨後他便看著總理說道:
「總理,zhōng yāngjǐng察總局,同樣是國務院直屬機構,很難擺脫明為保護,實為監視的指責。」
在提及這一影響時,然後他又一字一頓地說道。
「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們不提供保護,而是那些人不願意接受我們的保護,而且我們也沒有提供保護的合適借口!」
在道出這一番借口之後,不待王寵惠反駁,李四勤便開口說道:
「而且,現在,我們需要面對更多的問題,不僅僅只是制憲代表的安全,同樣還需要考慮到的是——並不是所有的省都願意派出制憲代表!」
「有人不願意參加制憲會議?」
突然的消息的只讓王寵惠一愣,他詫異的看著李四勤,似乎不太明白他的這個消息是從那裡得知的,在過去的一個星期中,在府院聯合發出的《制憲宣言》發表之後,中國每一個省都發出了通電,支持召開制憲會議,並承諾盡快選出稱職的制憲代表。可現在李四勤的話,在讓他驚訝的同時,同樣也知道,這絕不是什麼空穴來風,他即便這麼說,顯然有他的原因,至少有他的情報來源。
「總理,相比於制憲代表的安全,現在,更值得關注的是,有一些省份,很有可能會尋找理由阻撓制憲會議的召開!」
對於王寵惠的問題,李四勤並沒有給予回答,只是反覆強調了這件事的嚴重xing質,當然他的這番的言語立即引起了李子誠的注意,他的眉頭一皺。
「有什麼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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