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猛的,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再一看時間,不過凌晨六點,自己才睡了半個鐘頭。
「嗯……」
一夜未睡。
頭痛、發meng,沒有jīng神!
「組黨!」
整整一夜,李子誠整整一夜幾乎未曾合過眼,章太炎的那個建議,像是鬼魂一般,不斷的在他的眼前浮現,不斷的youhuo著他的心神。
「你倒底想做什麼?」
抬起銅製的水龍頭,接了把冰涼的自來水潑在臉上,在冰涼刺骨的冷水的刺jī下,才感覺舒服些,抬頭看頭鏡子中兩眼佈滿了紅血絲的自己,李子誠不由的問道。
或許正是昨天一夜的思考,才讓李子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變化,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背離自己當初的想法,一開始,自己不過只是想在這個時代留下一點印跡,甚至想像著為這個國家作出那麼一丁點貢
所以才會去修鐵路,才會去辦工廠,其它的並沒有想過太多,更沒想過像嘬近幾個月那樣,腦海中所想像的竟然只是權力。
甚至於,內心除去對權力的渴望之外,還是對權力的渴望,為了能夠擁有權力,自己選擇了放棄很多事情,就像在趙琪和自己的那麼一點曖昧之間,自己選擇了權力,而不是感情。
自己正在一步步的銳變成一個真正的政客!
為莩-權力,自己可以不惜一切,為了權力自己可以放棄一切!
這也許就是男人的事業心作祟。
但更多的呢?卻是男人對權力的渴望。渴望權力沒有錯,可……
沉默著,李子誠甚至有些恐懼自己的變化,自己的這種變化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的同時。
李子誠卻恐懼的發現自己並不反感這種變化,甚至為自己的變化感覺到心喜,但為什麼會生出恐懼之意呢?
站在自己的別墅三樓的窗戶後面·看著窗外的街道,街道上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干靜,lu出柏油路面的本se,這是李子誠第一次在清晨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城市。
沒錯·這座城市是自己一手締造的城市,自己在這裡締造了一個奇跡,一個工業上的、制度上的奇跡,甚至於自己從一開始,就渴望著用這座城市,這條鐵路去改變這個國家,隱隱的內心裡更希望的卻是去改變這個國家近代那悲慘的歷史。
責任!
或許這是一個中國人的責任感吧!也許是一個男人的事業心。
可是·在面對即將迎來的成功的時候,自己卻恐懼了!這種恐懼或許就像別人說的那樣,是黎明前的恐懼。
「是應該放棄?還是應該…···」
沉默著,李子誠清楚的知道自己恐懼的是什麼,恐懼的是未來,是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懼,對掌握權力之後,不能如自己所願·而成為民族罪人的恐懼,害怕,害怕的是自己不能承擔起那副重擔。
所以·在章太淡提出組黨的建議時,自己沉默了,接著整整一夜自己都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中掙扎著。
在此之前,在自己一手締造的這座城市的試驗之中,失敗,並不可怕,因為即便是失敗了,自己損失的不過只是金錢,僅此而已,所以自己可以放開手的去從事著一場試驗。
可是真的要將這場試驗推之全國呢?
或許·正因如此,自己才會產生恐懼之心,因為自己不敢想像,這場「試驗」在全國範圍內失敗之後,會給這個國家造成多大的損失,在史書上·會如何形容自己。15
這才是自己恐懼的根源!
「你會失敗嗎?」
看著鏡中的自己,李子誠認真的問道自己。
沉默!
可在長時的沉默之中,李子誠卻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不斷的發生著變化,從最初的mi茫慢慢的變得堅毅起來,在神情越發堅毅的時候,在他的心中,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你不會失敗,你也不能失敗!」
對!
我不會失敗,我也不能失敗!
如果我失敗了……
用mao巾擦去臉上的涼水,李子誠再一次衝著鏡中的自己點了點頭,從今天起,自己必須要迎接這場前所未有的挑戰,去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義務。
絕不能失敗!
「民意是可以利用的,政黨,也是可以利用的!」
在心下做出這個定策之後,已經完全冷靜下的李子誠便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開始著對未來的勾畫,甚至還讓保安部把政黨資料送了過來。
北京民國政fǔ建立時,開放黨禁說明中國的政治開始走向民主。民國初建,滿清既倒,黨禁開放,民眾思想中出現了少有的「解放感」,人們政治思想活躍,關心政治,他們開始組織各種政黨來表達自己的政治觀點,一時間國內各種黨派風雲而起,此間僅有影響的政黨和團體就有二十多個,其它小黨就有上百個。從民國元年2月至0月僅在民政部立案的政黨就達84個,未立案的更量至民國二年年底光政治類的黨團達312個,中國二千年有歷史第一次出現少有的民主時期。
靜靜翻看著包括進步黨、被遣散的國民黨以及流亡的中華革命黨,甚至還有其它林林總總多達十餘個政黨的資料,李子誠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明顯起業,這些政黨全不見黨綱、更不見章程,儘管有宗旨,卻不見宗旨的實物,只是什麼「yu將全國政治導入軌道」、「yu造成一種可模範之政黨」還有就是什麼「尊重人民公意,擁護法賦自由」之類空dong的論調。
對於李子誠這個大學時「積極入黨」、工作後曾在幕後為領導辦理過多次黨建學習活動,擁有五年的黨齡的「老黨員」而言,不知道被組織學習或是被迫學習過多少次黨章,規劃過多少次黨建學習中「久經沙場」的老黨員而言。
像這種綱領沒有,宗旨空dong,成員hun雜的政黨,根本就不是政黨,一個政黨·連最起碼的組織都不建全、宗旨尚且空dong,那還算什麼政黨。
而在李子誠所接受的教育所熟悉的黨的架構之中,一個體系健全的黨最起碼得有一個黨章吧。畢竟按照後世的經驗來看,黨章可是一個政黨為保證全黨在政治上·思想上的一致和組織上,行動上的統一所制定的一個章程。
一個黨的黨章的主要內容至少應該包括該黨的xing質、指導思想、綱領任務、組織結構、組織制度,黨員的條件、權利、義務和紀律都項。而在衡量一個政黨是否成熟的時候,有沒有一個成熟的黨章也是關鍵因素之一。
但是在這個時代,中國有一個成熟的政黨嗎?
顯然就現在掌握的情況下來,儘管在現在的中國前所未有的擁有312個政黨黨團,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政黨·可以稱之為成熟的政黨,這個時代的政黨,更多的時候不過是只是一個社會組織或者說政治沙龍團體,那些「沙龍聚會」式的團體之中既沒有嚴密的組織,也沒有嚴密的綱領。
同時擁有六個黨籍的趙秉鈞的一句話,便代表了這個時代黨的素質:「我本不曉得什麼叫做黨。不過有許多人勸我進黨。統一黨也送什麼黨證來,共和黨也送什麼黨證來,同盟會也送得來。我也有拆開來看的·也有撂開不理地。我何曾曉得什麼黨來。」
他的這一句話便道出了此時國會政黨的不成熟。
「在這個時候,若是自己不nong出一個政黨,可真對不起自己啊!對不起國家啊!」
感歎著·李子誠越發覺得,章炳麟給自己的那個建議是多麼的明智,多麼的富有遠見,尤其是在自己將要進軍京城的前提下。
組建一個政黨,不僅可以像自己過去利用民意發動宣傳戰一樣有效,甚至可以通過政黨,去奪取國會的控制權,只有奪取國會的控制權之後,自己才能以國會為器、以財力為器、以軍隊為器,牢牢的掌握著
現在的中國實在也說不上有什麼政黨·不過是一二沽名釣譽的人,用黨的名詞作為符號,而一般沒有意識的人跟著附和。他們自己大都以為真的是一個政黨,如果有人要是問問他們,他們黨的政見是什麼呀?這些人沒有幾個能都答上來地。
像這種業餘地政黨都可以控制國會,那麼如果自己nong個組織健全的現代化的政黨呢?如果把未來的黨的那種組織結構照搬到這個時代的
幾乎不用想像·李子誠都知道像後世那種組織結構嚴密,如金字塔般的堡壘式政黨結構。如果出現在這個時代,無疑將會是一個橫掃國會的利器。
「嗯,的確需要組建一個政黨。道德致高點嘛!」
自語著,李子誠的手指輕擊著桌面,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對國會重開的一番感歎,不是章炳麟的建議,或許自己還一味的沉mi於,同袁世凱「即合作又鬥爭」的誤區之中,在京城孤軍奮戰。
其實完全不必如此,也許在前期,自己將會在京城同袁世凱「孤軍奮戰」,但是如果組建一個政黨,並利用這個政黨進入國會,那麼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這個組織嚴密,並且擁有財力支持的政黨,將會一點點的奪取國會的控制權,從而將國會變成自己手中的「機構」,這是民意之外最為有力的「法統」武器。
「國會、法統!」
面上帶著微笑,李子誠的神情變得越來輕鬆起來。
組建一個政黨,以保證能夠控制議會,如此,將來在京中做事時,才能少掉一些制肘,多一些支持,當然最關鍵的、同時還是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合法的用民意弔民伐罪,擁有「法統」上的依據。
「致遠,你的意思是要組建政黨?角逐議會政治?政黨能在議會裡一展鴻圖?」
聽著李子誠要建黨的打算,程德全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的臉面笑se的李子誠,他的這個決定,完全出乎了他的的意料。
程德全也曾組織過統一黨,不過後來統一黨卻在梁啟超的主持下同基它小黨合併為進步黨,儘管程德全是進步黨人,可是他卻從未在意過進步黨他同樣也肄常清楚,在省議會之中,同樣也有十數個「政黨」,可是那些議員又豈曾知曉過政黨之別?
政黨不過是工具,只是別人謀求sī利的工具。就像國會未曾解散之前,那些口口聲聲說道著「二次革命」的國民黨,在宋案之後,由京南返的至多不過四十人,而在國民黨遭解散時,議員遭驅逐時那些議員卻大喊著,他們是支持大總統的,甚至還拿出它黨的,甚至進步黨的黨證,以此來證明他並不只是國民黨員。
而現在李子誠竟然要去組建一個政黨,參於國會政治。自「民二叛luan」之後,程德全和李子誠越來的熟悉,兩人看似沒有任何轄屬但程德全卻深知,事實上掌握上軍權的李子誠才是真正的「江蘇都督」,可他卻絲毫沒有掌軍者的跋扈他把一切都分的很清楚,民政他幾乎從不chā手,都督府同意、省議通通過的,他約不會干涉。也正因如此,兩人才會合作一年餘而越顯合作愉快,全無一絲矛盾。
早已將李子誠視為朋友的程德全,當然不會讓自己的朋友,在進入中央之前,犯下這種「錯誤」,在他看來如果致遠把自己的jīng力用於國會,無疑就是第二個宋鈍初於,是便開口說道。
「致遠,我沒想到,這剛從南京過來,就聽你說到這事!」
望著似有些失望的程德全李子誠仍舊用笑瞇瞇的看著他,對於他會有這樣的,李子誠當然明白原因,究其原因,就是對政黨的失望。
「組黨,或許是好事,但若想通過組黨,控制國會,就恐怕就大錯特錯了!致遠,你可知,現今國會議員,雖有君子,然其大多卻是何人?」
反綢一聲,在李子誠未回答時,程德全便不無失望的繼續說道。
「和您說個笑話,在京城有個叫八大胡同的煙huā巷!」
在提及八大胡同時,程德全的面上更是一臉鄙夷之se。
「兩院一堂的人最多,兩院就是參眾兩院,一堂就是京師大學堂,無論師生,都特有錢。教授自不消說,薪水高。而當年的學生,多半是進士出身的老爺,家裡有錢。由於議員高薪,因此,少數能由政fǔ控制的議員名額,比如meng的參議員,就成了袁世凱賞人的禮品。有不少前清的官員,在民國後,一時沒進政fǔ,於是大總統為籠絡人心,便就賞給他們一個meng藏議員。」
「嗯,我知道,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梁翼夫就曾詢問過我,是否有意成為國會參議員,說大總統有意賞我一個國會參議員的位子!」
儘管第一屆國會開會時,自己已經到了連雲港,可是通過報紙,還有關振銘的電報,李子誠還是瞭解到不少關於國會議員的新聞。民二國會參眾兩院一共800多名議員,所以報稱「八百羅漢」,當時不知多少人曾將強國的希望寄於這民二國會。
民國二年4月8日國會開幕,而「八百羅漢」們開宗明義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定薪酬。還別說,真有人提議要少點,說是國家財政困難,議員要以身作則。當然,少也不會少到哪裡去,每年二三千元,每月200元左右,已經相當於政fǔ薦任級官員或者大學教授的工資了。
但是,卻有很多人不同意,他們主張「高薪養廉」,歲費塊大洋。結果一投票,元的方案被通過—‾—即使是議員,誰會嫌錢少呢?這麼一來,議員的薪水,都相當於中央政fǔ各部的次長了。
那時節,中央政fǔ僅僅九個部,每個部只有一個次長。彼時物價低,每月8元,可以養五六口之家,1000元可以買套四合院。議員每年元的薪水,成了京城頂尖的高薪階層。
加上剛進京時,議員多半未帶家眷,於是,這才有了高薪的兩院議員成了八大胡同的常客,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兩院一年huā費四百萬,卻沒任何效用的結果。
也正因這種糜費無為和只聞黨爭,不見其效,才導致輿論對國會儘是批判之聲,最後袁世凱自然是「順應民意」的解散國會。
「可就因為如此,咱們才應該組建一個政黨!」
盯視著程德全,李子誠的語氣卻不見一絲動搖。
「這些政黨議員不行,不見得咱們的就不行,而且,樓公,進入國會易,掌握國會難,也只有組建政黨,方有掌握國會之可能,如此,咱們將來才有可能,通過國會,去達成咱們的目標,成就咱們的事業。」
程德全壓根就不理解李子誠的心思,之所以組建這麼一個政黨,進行議會政治角逐,根本目的恐怕為了去利用規則或是制定規則,而不是那種遵守遊戲規則,而事實證明,只有成為遊戲規則的制定者,才能得到利益的最大化。
「掌握國會?」
程德全倒是一愣,可能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