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只剩下這個了
亡者競技場
一種通過不死不休的競技，通過無盡殺戮來獲得力量、提升實力的副本。
當副本展開時，靈魂的能量將會按照副本規則復活一部分死者，作為競技場的守擂者，而參與副本的人，則是挑戰者，雙方必須在副本規定的時間走完之前，用最血腥的方式獲得勝利——無論守擂還是挑戰。
這是一個雙向副本，當它完善的時候，不只挑戰者殺掉亡靈、打通副本可以獲得力量，守擂的亡靈如果戰勝挑戰者，守擂成功，也可以獲得系統的獎勵
就像活人挑戰競技場，希望可以使實力提升得更加強大，並執著地向著這個目標努力奮戰
死人，也同樣有自己的追求。
它們已經死了，畸形的身體，充滿飢餓、毀滅**的靈魂，嫉妒，憤恨一切有生命的東西，但同時，又無比渴望自己能重新擁有生命。
死者對這種渴望的追求，比活人的更偏激也更瘋狂，因為活人如果競技失敗會死掉，但它們卻早就死了，即便再死一次，形神俱滅，也無非是不用再頂著一個行屍走肉的身份，早早解脫罷了。
死者守擂成功，獎勵……便是復活
真正的復活
不再是怪物的身體，身上也沒有那些噁心的黏液，沒有惡臭，沒有尖利的爪牙，只有屬於人類的皮膚，脆弱但卻充滿彈性的肌肉，溫熱的血液，以及或平凡或英俊，屬於自己的面貌。
競技場存在的意義，就是「競技」，誰是優勝者，誰就能實現夢寐以求的願望，而失敗者，則成為優勝者崛起的養分，它的核心規則就是這樣制定的，不會偏倚。
以醫院為奠基，32個靈魂為能量構建起來的競技場空間，從一開始就是用一個相對平衡的實力對比，守擂方的死者32人，參與遊戲挑戰者一方的活人21個，守擂方總體實力按照默認的平衡設定，取挑戰者平均實力，不過因為挑戰方還存在著一些遠超平均實力的高手，因此副本系統默認守擂方數量翻倍。
這樣的設定，就是為了令雙方競技時，能夠處在同一起跑線上，做到的相對的公平，是「競技場」最核心的規則，即使是身為管理員的林同書都不能隨意改變，否則，還沒成形的副本系統立刻會陷入邏輯混亂、崩潰。
但這樣的公平，並非沒有漏洞可鑽，如果那21個進化者抱成團，聚集起來，攻守策應默契配合，競技場裡那些死者，就算再多一倍的數量也打不過對方，但若進化者們全都分散開呢？
從一開始，高原勝彥就落進了林同書的陷阱，少年故意的激怒以及之後的躲藏，步步為營，誘使高原勝彥進入醫院，以地形環境的複雜，迫使高原勝彥不得不分散手中的力量，去搜索躲在暗處的他……這一切，就像一個裝滿了黃金，卻敞開著的口袋，當貪婪的盜金人鑽進口袋裡，想要收割財富的時候，袋口猛地紮緊了
於是，參與遊戲的進化者們，被各個擊破，他們用人海戰術把少年當作獵物圍捕，然後少年也用人海戰術，將他們反包圍，世事的奇妙有時若認真追究，比電影小說都更加充滿戲劇性。
一棟樓的樓頂，樓體近百米的高度，在這個國際化的都市雖然並不多麼出類拔萃，然而當站在它頂端時，附近也確實沒有多少建築能再遮擋住視野，林同書趴在圍欄上，向遠方眺望，遠處混亂剛剛過去的醫院，已經重新恢復了供電，這樣遠的距離都可以清楚看見，那裡面許多不是醫生、護士，當然也更不是病人的傢伙，在來回穿梭忙碌。
敏銳的視覺有時甚至還能看到，偶爾會有一條黑影從醫院飛騰起來，穿入黑沉沉的夜空。
「特事局和醒獅，已經發現蹊蹺了吧……」
他想著，隨後便感覺到，身周的空間開始波動起來，微微側身向後看了一眼，空曠的樓頂，靜謐清冷，滿是幽幽黑暗的空間，忽然泛起圈圈波紋漣漪，下一刻，一條裂縫陡然撕開，一個白人相貌的男子從裂縫中鑽出，腳剛踏上樓頂的水泥板，便叫道：「我收到系統消息，你開啟了『亡者競技場』？」
「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白人，還有他的詢問，林同書簡單的哼了聲算作答應，便轉頭不再看他。
白人沒有在意少年的冷淡，只是皺了皺眉，「有麻煩？」
「碰到伊籐誠所在組織的人了……對方人很多，系統還在調整，我許多能力和道具都不能用，只好強制啟動了測試版的副本系統。」林同書迎風吸了吸鼻子，隨口說道：「阿爾，不用擔心，已經解決了。」
阿爾緊蹙的眉心，並未因林同書的話而放鬆，他看著少年，語氣很嚴肅：「為什麼不通知我，讓我過來？」
「呵，你的新**自己都還沒適應，能力也被削弱了，還沒恢復，讓你來幹什麼？當炮灰麼？」
「人很多？」
「21人，四階上位1個，四階下位2個，其他平均在三階，還持有不算弱的火力」
阿爾沉默了，有這樣的力量，難怪林同書會開啟不成熟的副本系統，蟻多咬死象，如果沒有副本系統幫忙，就算再加上他，面對這股強大的武力，若選擇獨立對抗的話，結果即便不死，也好不到哪兒去，說不定還會被活捉。
那個組織，既然能招攬到伊籐誠，勢力必然極為龐大，手段繁多，如果落進他們手裡，恐怕比死還可怕
想及此處，阿爾嚴肅的表情終於放鬆了些，歎口氣：「好吧……但不准有下次，好嗎？您是管理員，在服務端未成功架設之前，如果您出現意外，那我真難想像，已經進行到目前步驟的世界，若失去了系統的約束自然發展，會變成怎樣恐怖的面貌……所以，以後不要再逞強了，答應我」
成為NPC後，雖然對系統沒有管理權，也無法干涉，但阿爾多少已經瞭解一些系統的作用，以及對世界改造的進程，不說其他，只是善良與邪惡兩種原力，在被系統從永恆的沉眠中喚醒後，如果沒有系統壓制著它們，阿爾不知道，人類的世界會被兩種原力的本能敵對、衝突，破壞成什麼樣子。
如果說，最開始為了窺視一下比五階、六階更強大的力量，阿爾才勉強同意被轉化成NPC，同意輔助林同書，那麼，現在知道更多的他，就算林同書不主動要求，他也會將少年的安全放在首位，除非出現另一個管理員——這顯然不可能
回首瞧了瞧他嚴肅的表情，林同書耷拉下眼皮，「好啦，我知道，應該沒有下次了，這次也只是形勢逼的我不得不這麼做」
「希望如此」
阿爾點點頭，走到林同書身邊，順著他眺望的方向，看著遠方忙碌的醫院，片刻後，輕聲問道：「測試版的功能怎麼樣？」
「還沒完善，一些規則，比如獎懲機制，系統還無法確定。應該是異能力量高低對比不明確，讓它拿不定主意，該怎麼做才能在確定獎懲機制的同時，又不會留下明顯的漏洞，太過破壞平衡……不錯這次副本的開啟，倒讓它收集到了一些數據，現在正在演算，還沒有最終結果。」
「哦」
點點頭，阿爾很清楚系統這樣做的初衷。
現實的世界畢竟不像電腦遊戲那樣簡單，不是隨便提升一些屬性，提升一些精神力、能量作為獎勵，就可以高枕無憂的，進化者的異能威力，有時並不能完全參照精神力的階位高低，許多稀奇古怪的異能，即使擁有它的進化者精神力很低，也會發揮出極為強大的效果。
比如能量系有種可以控制氣壓的異能，掌握這個異能的進化者，只要提升到二階精神力，可以使氣壓逞3倍到4倍的增強，除了體格強壯的變身繫，身體素質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能量系、心靈系進化者，稍微被那種氣壓一罩，再一撤除，驟然變幻的氣壓環境，立刻就會使他們血管裡充滿不可溶解的空氣，形象比喻的話，那一瞬間，他們全身血液就會變成啤酒一樣，充滿氣泡的液體。
類似這種異能，顯然不能用單純的提升精神力的方式作為獎勵，否則，擁有類似異能的進化者，短短時間內就可以形成極為強大的戰鬥力，嚴重破壞平衡，這是身為管理員的林同書，包括身為NPC的他，乃至系統本身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重新規劃獎懲機制，必須要做，無法避免。
不過，這種事還不需要他操心，阿爾隨後便將那些分析都拋出腦海，轉頭望著林同書，問道：「剛才，你為什麼單單開啟『亡者競技場』？」他皺皺眉，顯然對少年這個決定有點不理解，「只是消滅那些進化者的話，有許多副本比『亡者競技場』更有用，競技場太過追求平衡，一個不小心，守擂方可能就會被挑戰方打敗，到時您就危險了……如果我記得沒錯，你目前的權限，一天之內只能創造一個副本，如果他們把副本打通，你……」
話還沒說完，林同書就揮揮手打斷他，「沒有那麼多如果，現在我還在這裡，結果不是很好嗎？我有分寸的」
阿爾定定地望著少年，銳利的視線似乎要穿透他的**，看到他的心靈、思想，少年鎮定自若的看著遠方，毫不在意阿爾的審視。
幾個呼吸後，阿爾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歎息一聲：「是因為……它能把那些普通人復活吧？老實說，在我看來，幾個普通人的犧牲並不算什麼，以後這類事還會有很多，難道你能每次都復活他們麼？」
「呵，活一個是一個」
微微低語，林同書昂起頭，是啊，活一個是一個，他們本來不用死，是我把他們拖進死亡的漩渦，雖然並不後悔這樣的決定，但如果能夠少死一個，內疚也會少一分吧
不知為什麼，眼前好像又浮現出，在那個狹窄科室內，滅火器的煙霧泡沫中倒地的男孩，他的血在潔白的地板上流淌，紅的刺目，如同地獄蔓延的赤火，鍛燒著良知、心靈……
……
醫院內，門診大樓已經被封鎖，以後的時間內，它將被作為主要研究對象，由特事局、醒獅內部一些可以通過殘留影像、氣味等等回溯現場，抓住線索的進化者，將之前的戰鬥現場還原，找出在醫院內大打出手的那些人，究竟是誰。
而後方的住院部，此時也被特事局佔據，除了原本就住在住院部病房內修養的病人外，戰鬥發生時，因葉哥提醒而逃來的醫生、病患，全都被隔離起來，等待催眠完畢才會放出來。
整個住院部人滿為患，一間間病房裡充斥著人聲，多數是不明情況的病人，在向外面走廊裡巡邏的進化者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顯而易見的，他們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甚至連出門都允許，特事局臨時從研究所抽調了一部分工作人員充當護士，若有病人問起，一律用軍事演習敷衍。
整棟樓裡，只有六樓病房最多的骨科，顯得冷清許多，原本住在這裡的病人都被轉移到別的科室，許多全副武裝的軍人、進化者，將六樓上下出入口封鎖，燈火通明間，可看到不少研究人員從走廊匆匆走過，鑽進一間間病房，不知在記錄著什麼。
某間病房外，透過門上的觀察窗，白守雲蹙眉瞧著房間內，一個個安靜躺在病床上的人，默默看著，直到進入裡面的研究人員出來，他才問道：「覺醒情況怎麼樣？」
「很順利」那個研究員捧著表格，低頭翻看著，神色間明顯有些亢奮，「難以想像的順利，體溫恆定維持在39°，心跳每分恆定82次，呼吸急促，大腦活動頻繁，但一切表徵都顯示這些覺醒的人，正在進行深度睡眠，精神狀況良好……嗯，體表高溫、心跳、呼吸急促，是人體正在全力輸氧的表現，氧的供應大部集中在腦部，頻率的恆定，說明供氧情況沒有變化，一直在穩定進行……很完美的數據，這些數據表明這些人覺醒期間的精神波動數值不高不低，維持在最適合覺醒的程度，高了可能會因為供氧超額造成腦死亡，低了可能覺醒失敗，變成植物人……太神奇了，20個人，全都是這樣穩定的完美數據，真是……」
研究員嘖嘖感歎，顯然這種小概率的奇跡，勾起了他強烈的研究**。
白守雲接過研究員手裡的表格，隨意翻了翻，沒有說什麼，示意那個研究員繼續工作，便離開了這扇房門。
緊貼著走廊欄杆的玻璃牆，外界漆黑的夜色化作它的底色，將它變成鏡子一樣的媒介，白守雲手扶上欄杆，輕輕咳嗽兩下，隨後轉頭望著跟在身後的郁宏、武瑤、麥菲：「查清楚這些正在覺醒的人的身份沒有？」
「查清楚了，不過……」郁宏張張嘴，面色有點猶豫。
「怎麼？」
「呃……他們都是醫院的醫生、護士，還有幾個正在看病的病人……都是……戰鬥開始時，沒來得及逃走的」
白守雲一愣，然後劇烈咳嗽起來，肺部像風箱一樣在喘，摀住嘴的手，從指縫漏出幾絲鮮紅，片刻後，這劇烈的咳嗽才平息下來，他若無其事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喘了口氣，精神明顯虛弱了些，但還是問道：「沒有二次覺醒的情況？」
這個問題，顯然就是在問，這些人以前是否有過覺醒的經歷，但卻沒成功，或者成功了，卻沒發掘出所有潛力，又進行了第二次覺醒。
郁宏搖搖頭，「沒有，我調閱了局裡和你們收集的情報，甚至還查過醫院的詳細記錄，這些人以前從沒表現過覺醒的現象，這次，是他們第一次覺醒。」
「哦……」白守雲沉吟著，原地踱了幾步，片刻後才再次開口，語氣有些怪異，「這麼說，他們都是因為這次的戰鬥，集體覺醒了？」
「呃……」郁宏聳聳肩，除了這個解釋，似乎沒別的可能了，然而這樣的集體覺醒，而且還是20個人一起，即使是世界範圍內，也沒有聽說哪個地方發生過，別說剛趕到的白守雲，就算是已經確認了無數遍的他，現在說起還是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只有一個念頭：
天上掉了好大一塊餡餅
「也許是因為那個球形的空間？」
一直默不作聲的武瑤，這時突然說道。
白守雲怔了怔，隨後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對了，那些進入門診大樓的進化者呢？據小葉說，當時有一夥二十多個進化者殺進裡面，找到他們了嗎？另外，和他們戰鬥的是誰？」
「說起那些人，嗯——算是找到了吧」郁宏的臉色突然變得更加怪異，連武瑤都露出絲絲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詭異表情，在白守雲詢問的目光中，郁宏掏出一小片碎布，夾在指間搖了搖，呵呵乾笑：
「他們……呵，只剩這個了」
「嗯？就只剩碎布，其他什麼都沒發現？難道他們都跑了？還順便打掃一下戰場？」
「不是，不是」郁宏連連搖頭，「我的意思是說，他們被吃得只剩下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