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八千字大章,求月票)
一根打磨得光滑的鐵釬,穿過如同焰火一樣盛開的血肉,攜帶著龐大的力道猛然釘入地板,直沒近半,露在地面的半段尾端「嗡嗡」顫抖,在幽暗渲染下清冷的瓷磚表面,彈出一行扇形的模糊虛影。
幾點血跡隨著鐵釬的顫抖,甩在了地上,幽幽白色的地面,陡然染上鮮紅,刺目的顏色彷彿火焰刺痛了高原勝彥的眼睛,矮壯的中年人瞳孔一縮,抖手將手裡抓著的兩片怪物殘骸扔向黑暗的走廊,與此同時,他身形驀地動了,腳跟一提,彷彿鞋底抹了油一樣,吱一聲便滑退幾米,敦實的身體忽閃幾下,瞬間搶到距離最近的一根承重著大廳的柱子後。
雖然並沒有親眼見到來人是誰,無法判斷實力,但高原勝彥很熟悉自己那個黑人手下擁有怎樣的戰鬥直覺與實力,他是真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三階變身繫進化者,曾經活躍在非洲、海灣、華沙,經歷過無數次直面死亡的危險,戰鬥經驗極為豐富。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身經百戰的戰鬥,卻一聲不吭,連異能都來不及使用,就被對方給殺掉了——即便是偷襲——高原勝彥自問自己也做不到,小小一根鐵釬在對方手裡就有如此大的威力,他立刻感覺到了對方帶來的威脅,條件反射地便選擇了暫時退避。
敵暗我明,貿然接觸顯然不智。
就在他驀地退避,躲到大廳的柱子後面時,另一邊,靠近走廊的地方,本來正與黑人合作與怪物戰鬥的矮個子東方人,才陡然發現自己的同伴,居然眨眼間就被人給幹掉了,留下他獨自一人承受怪物的攻擊,壓力頓時放大,同一時間,一股後怕的驚悸、顫慄也順著脊背游上腦門,腦後的寸發猛然炸直,如同受驚的野獸。
「如果那根鐵釬不是射向他,而是我……如果我離走廊更近一些……」
後怕的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腦海,他凶悍的表情閃過一絲恐慌,隨後咬牙悶哼一聲,不再躲閃怪物的攻擊,雙臂交叉護在胸前,硬生生挨了它一巴掌,怪物沉重的力量狠狠將他扇飛了起來,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然而他也藉著這一扇的力量,順勢斜掠開
噗噗噗噗
在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然後落地,一串**碰撞的悶響中,精悍矮小的東方人骨碌碌滾出六、七米,以最快的方式遠離了那條可怕的走廊。
但還沒等他慶幸自己反應快,還沒等他劫後餘生一樣欣喜地站起身,那處黑暗裡,兩片被高原勝彥扔進去的怪物殘骸,重新又飛了出來,殘破的肢體散發著濃郁的惡臭,掉在與矮個東方人戰鬥的那隻怪物面前,之前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吃下它,你才有更強的力量復仇,然後獲得競技的勝利」
「嗷——」
那隻怪物瞪著慘綠的小眼睛,看了看腳下的腐肉,又望向走廊,眸中的綠光彷彿想要刺破黑暗,看清楚走廊裡的人。那雙再不屬於人類的眼睛,望向走廊時,如同看待所有活人一樣,充滿了刻骨的仇恨與怨毒,但它卻似乎在忌憚、畏懼,卻又期待著什麼,碩大的腦袋思考一下,最終只是發出一聲嘶吼,張開血盆大口,囫圇將腐肉吞下。
在腐肉順著喉管滑入腹中的剎那,黏滑的肌膚有一道灰色的流光閃過,怪物本就誇張的體型再次膨脹了一圈,畸形的腦袋一擺,大嘴甩著黏液就向六、七米外還沒站起的矮個子撲了過去,吃掉腐肉後,變得更強健的身體顯然也更加敏捷,怪物一剎那就穿越數米的空間,揚爪向地上的矮個子拍擊而來。
倉促之下,矮個子提腿迎上
砰
一人一獸再次交鋒,地面陡然震動一下,一圈裂紋炸開,地面凹陷,怪物的力量無論如何都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矮個東方人整個人都被拍進地下,鮮血若泉湧一般從口鼻穿了出來。
下一瞬,怪物猙獰大口張開,一口咬住他半邊身體,恐怖的咬合力猛烈擠壓。
「咯崩」
「啊……」
短促的慘叫,矮個東方人堅硬的身體,生生被咬出一個半圓的豁口,然而怪物卻不停口,隨便咀嚼幾下,吞下嘴裡新鮮的血肉,它再次俯首,猛地咬住那人的腦袋,用力一扯,筋腱骨骼拉扯、斷裂,頭骨被嚼碎,以及液體攪拌的瘆人聲響,頓時在大廳裡響了起來。
極為血腥殘忍的進食,如果有普通人在場看到,必然會嚇得再也不敢碰肉,但此時在場的兩人,心志無疑極為堅定,對此視若無睹,甚至高原勝彥連向那邊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躲在柱子後面,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狀態,同時耳朵微微抖動,仔細聆聽後方走廊的動靜。
然而他想像的偷襲並沒有出現,隱藏在漆黑走廊裡的人,主動走了出來,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半點都不帶掩飾,隨後,少年平靜、熟悉的聲音傳來:「不用躲了,再殺個你死我活之前,我們談談,怎麼樣?」
「有什麼好談的?」
雖然如此說著,但高原勝彥還是從柱子後走出,外界幽幽的微弱光線,賦予了他模糊的視覺,走出柱子後的一瞬間,對面少年的身影便倒映進眼簾。在見面之前,他也想像過這個殺掉自己一個手下,還優哉游哉等著自己的囂張少年,會是什麼樣子,然而無論在腦海裡如何勾勒,終究沒有一個具體的印象。
到得此時見面,他才恍然,自己對少年的認知從一開始就錯了,少年的囂張、狂妄,全都是裝出來的,是勾引他憤怒,並且不顧一切踏入陷阱的偽裝,一個很簡單,往往卻很實用的偽裝。
僅憑一個偽裝,當然不可能據此推導出真正的相貌特徵、氣質,男孩無論氣質還是存在感都很平凡,就像一汪波瀾不驚,沒有山林俊秀、怪石嶙峋的湖泊,盤桓在他面前。
但正是這樣的平凡,卻讓高原勝彥更加警惕,他曾經見過國內一些可以與高階進化者抗衡的合氣道高手、劍道流派大師,那些大師給他的感覺,和面前的少年一樣,深淵、沉靜,存在感薄弱,卻又像百年古樹般與大地扎根一起,彷彿融入了世界,渺小的身體給人一種突兀的,如同山盤岳臥的沉重感覺。
「他是拳師……大拳師……」
只憑一點若有若無的感應,高原勝彥便得出這個篤定的信息,然後,心底便沉了沉。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獲勝的希望,那麼這刻得知少年是個大拳師的時候,那絲希望也立刻熄滅了,他是變身繫的進化者,近戰是最擅長的領域,但如果和拳師相比,這個最擅長立刻就會成為最大的弱點——除非單純的力量上有壓倒性優勢,否則任何沒有修行過拳術的進化者,近戰都不是拳師的對手,這個事實,在地下世界有無數進化者前輩用生命驗證過。
只看少年之前扔出一根鐵釬就殺掉自己黑人屬下的威力,自己與他相比,在力量上顯然沒有什麼優勢
更何況……高原勝彥看了看那邊在進食的怪物,心下忽然浮上苦澀:「……更何況,他還能驅使這些怪物,該死,這些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似乎個個都有三階變身繫進化者,激活了異能的**強度,而且戰鬥起來悍不畏死,如果這些怪物是他製造的……那他,就太可怕了」
林同書當然不知道高原勝彥內心的活動,看見高原勝彥從柱子後走出,他笑了笑:「談什麼?很多東西要談呢,比如,你們為什麼就不肯放過小茉莉呢?那麼大一個組織,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女孩,這麼勞師動眾麼?要知道,最近大陸可不安寧,不好好待在你們的資本主義大本營,跑到**國家來攪風攪雨,小心被專政啊」
「不勞您操心」高原勝彥沉著臉,帶著濃重捲舌音的話語,讓他肅穆的語氣顯得有點滑稽,「茉莉離開家已經很久了,我們都很想她,落葉終要歸根的……」
「好啦好啦,不用對我賣弄成語,還落葉歸根……她還有幾十年好活呢,等她快老死的時候再回去也不遲」
「看來您不明白她對我們的重要性,如果你執意留下她的話,我當然阻止不了……」說著,高原勝彥表情嚴肅而刻板,充滿了凜凜威勢,「但組織會持續不斷地派來人手,而且越來越強大,你可以打敗我,但你能打敗比我更高階的進化者麼?四階上位?五階?組織的力量,是你無法想像的強大,對組織而言,你就是螞蟻一樣弱小,你現在能夠活著,把茉莉留在你身邊,只是組織還沒對你產生重視,一旦組織認真起來……就算貴國的特事局與醒獅,也無法抗衡組織的雷霆之怒」
「哇哦雷霆之怒……」
林同書聳聳肩,「雷霆之怒就是在伊籐誠被殺掉後,把你們這些炮灰派來,給這座城市施肥麼?」
高原勝彥立刻瞪大了眼,「你……」
「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伊籐誠是你們組織的人?」少年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驚駭的神情,抬手虛點了點,「不只這些哦,我還知道你叫高原勝彥,華裔日本人,亞洲分部特別行動組負責人,哦,最開始被我殺掉的那個黑人,叫佈雷斯,代號白色一號……嘖,挺諷刺的,你當初故意給他這個代號的吧?種族歧視啊你……嗯,還有那邊那個被吃掉的矮個子,印尼人……Naniek.H……呀,他名字是拼音的,印尼是用拼音的麼?」
此時的高原勝彥,沒有回答少年大驚小怪的疑問,他的腦袋裡已經一片空白,從加入組織,最後進入特別行動組,他的一切資料就從原本的國籍抹去了,早年也沒有進入過日本地下世界的記錄,來說,除了組織的人,應該沒人會知道他名字的。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對方居然知道他是華裔,他的祖輩,早在成為特別行動組長的時候,為了防備內部的權力傾軋,他已經用各種意外將所有親人人間蒸發,並徹底消除自己存在過的痕跡,除了亞洲分部的秘密檔案記載了他的出身,即便在組織裡,很多人也不知道。
「……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就像一道驚雷貼著耳邊炸開一樣,高原勝彥腦袋裡一時間嗡嗡亂響,所有的念頭都化作震撼,將一切思維攪成一團亂麻。
就在這時,一直擺出一副長談姿態的少年,忽然動了。
單薄的身體猛然一震,林同書壓腰俯身,唰唰唰唰,腳尖快速虛點,整個人就像一條行濤踏海的劍魚,地面是海水,空氣是浪花,壓低的身體分波破浪,帶起刺耳的尖嘯,霎時間搶到高原勝彥近前,揚手一拳便朝面門打來。
危急之下,高原勝彥下意識地偏了偏腦袋,一股鋒利的勁風貼耳擦過,半片耳朵立刻被削了去。
劇烈的疼痛,陡然喚回了他心神,憑著鍛煉出來的戰鬥本能,讓過致命一擊的高原勝彥,顧不上驚駭、慶幸,肩頭一提,頂住少年落空就想順勢橫抽的拳頭,同時,提腿,膝撞
砰
在他提膝撞擊的剎那,林同書同時提膝迎上,兩條腿猛然的碰撞,就像在大廳裡扔了顆炸彈,空氣猛然炸開,環狀氣浪掃著灰塵雜物四下席捲。
這一下膝蓋的互相撞擊,看似旗鼓相當,但在空氣炸開的爆響擴散的瞬間,高原勝彥整條腿立刻變成了「反關節」,點點骨渣從膝蓋處穿破肌肉迸了出來,顯然那一下,已經將他膝蓋撞得粉碎。
然而如此重創,矮壯的中年人卻彷彿感覺不到,順勢踉蹌後退,不過幾步的時間,那條腿便恢復正常,若不是還殘留幾行血跡,就好似根本沒傷過一樣。
「快速復生……罕見的能力」
林同書立刻認出了這個異能,快速復生,可以極大的刺激細胞分裂,在短時間內使創傷癒合、復原,算是一種相當強大的能力,特別是在低階時,有這個能力,基本上就處於不死的狀態,無論受到多大的傷害,只要不是毀滅掉由「永久性細胞」構成的心臟、大腦,不過幾個呼吸,緩口氣的時間,立刻又會生龍活虎。
這是一種相當難纏的能力,但林同書卻沒有半點憂慮的樣子,甚至停都不停,在高原勝彥順勢後退的剎那,提步追上,腳快得連成一串虛影,地板在蓬勃的勁力下陡然被踩碎,掀飛,順著前進的方向,拉出一條筆直的豁口,那雙腳就像一柄裁紙刀,一路裁剪了過去。
那份猛烈的氣勢,讓飛速後退的高原勝彥,恍惚間以為看到了一架巨大無比的鐵犁,兇猛,銳利,霸道無比,要把無窮大地都犁出一條深深的溝壑,把世間萬象都剖開,剷平,硬生生一路推進。
威猛無敵的氣勢、力量,令高原勝彥一看之下,就生出不可力敵,阻攔必然粉身碎骨的感覺,連忙就向旁邊閃開,不敢攔路,躲進柱子側面。
見此,林同書哈哈一笑:「看你往哪兒躲」
話音剛落,他疾速奔馳的身形一頓,兩條腿如同兩根巨大的鋼柱,旋身一掃
轟——
成*人合抱般粗細,鋼筋水泥鑄就的大柱子,此時脆弱的彷彿豆腐渣,在那剛猛的一掃之下,嘎崩一聲炸出密密麻麻的裂紋,少年兜頭往上一撲一撞,轟隆轟隆,巨響頓時喧嘩起來,地面、樓層猛烈震顫,那樣的場面,如同神話故事裡共工怒觸不周山,天柱倒塌,山河崩陷,大柱子驟然化作無數碎石、粉塵爆射開,寬敞的空間裡立刻一片灰濛濛、黑漆漆,尺外不可視物
「不好」
當林同書自殺一般撞碎柱子,使粉塵充滿空間的剎那,為他**強悍暗暗吃驚的同時,高原勝彥頓時察覺到少年陰險的用心,少年顯然是知道他異能的難纏,借此一舉讓他失去視覺。
拳師能夠通過空氣的波動「聽聲辯位」,沒有相關異能的進化者可不會,失去視覺,就等於失去了最大的本錢,一個沒有視覺無法視物,辯不清方向,看不到敵人的進化者,手段再多也只是活靶子
念頭剛竄起,他就察覺到一股勁風劈面削來,眼前迷霧驀地破開,一隻手刀從中竄出,如同真正的鋒利大刀,劈頭就砍
倉促之下,高原勝彥只來得及側首沉肩,那隻手刀已經攜著凜冽內勁一刀剁了下來。
「噗」
「唔……」
悶哼著,溫熱的血液噴灑,手刀硬生生剁進肩頭一半,隨後用力一拖一拉,哧的一聲,就像鋼鋸鋸過樹木,整個左臂都被這拖、拉的勁力狠狠鋸掉。
這一下劇痛,也激起了高原勝彥的凶性,這個矮壯的華裔日本人,在劇痛中臉皮一抽,眸中閃過一絲狠色,不顧自己的嚴重傷勢,右手撮爪,一把抓住那只劈砍、鋸掉他左臂的手,猛然大吼一聲,彷彿絕望的野獸,昂起腦袋就向身前狠狠撞了過去。
哪知他腦袋還沒撞過去,對方的腦袋已經先撞了過來,咚,一顆堅硬的頭顱重重磕在他腦門上,巨大的力量、堅固的骨頭,磕得他腦袋一懵,眼冒金星。
隨後便感覺右手抓著的手刀,好像突然變成了一條軟綿綿、滑溜溜的鯰魚,一下脫出他的抓握,在身前空氣裡一絞,內勁噴薄,內纏外夾,驀地將空氣絞出一個漩渦,漩渦中心的手握掌成拳,一拳汲吸著氣流猛烈錘向他胸膛。
砰——
拳頭砸上胸膛的剎那,噴湧的內勁或絞或磨,高原勝彥胸前的衣服,頓時碎作片片有如蝴蝶飛揚,肌肉皺出螺旋的紋痕,原本挺拔的胸膛,在這一拳之威下陡地一陷,胸骨盡碎。
殘留的氣勁彷彿張牙舞爪的長龍,貫穿肌肉、內臟,從後背猛烈衝出,在塵霧中破開一條空白的空洞
隨後,氣勁波盪開的嗡嗡顫鳴,在空間內迴盪,及至重歸寂靜
飄飛的灰塵,被短短的激烈戰鬥攪亂一陣之後,再次被引力捕捉,漸漸掉回地上,將凌亂的大廳浮上一層白灰,大廳中央,兩人保持著最後的姿勢,一動不動。
不多時,樓上的爆炸聲、慘叫聲漸漸微弱,乃至平息,一直僵硬著的高原勝彥方才噴出口帶著碎塊的暗紅血液,撲通一聲軟倒在地。
「你為什麼不殺我?」狠狠瞪視著面前的少年,矮壯的中年人虛弱問道。
奇異的能力,賦予了他頑強的生命力,雖然內臟都已被打碎,但少年之前的留手,卻保存住了他的心臟,心臟沒破壞掉,「快速復生」就可以極快的促使細胞分裂,將碎掉的部分修補。
垂首瞧著他,林同書笑了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啊,我對你腦袋裡裝的一些事很感興趣,不問清楚的話,吃飯都不香……而且,我還想你當我的臥底呢」
「做夢……」高原勝彥面部肌肉抽搐一下,勉強露出一絲冷笑,「想抽取我的記憶?我接受過組織的催眠暗示訓練,催眠對我不起作用,暴力抽取只會立刻造成我腦死亡,就算提取出記憶,也不過是些零亂模糊的碎片,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殺了我吧」
歪頭瞧著他有恃無恐,視死如歸的模樣,林同書歎口氣,「暴力抽取這種事太野蠻了,我更喜歡讓你心甘情願地告訴我,心甘情願地為我臥底……」
「幼稚」高原勝彥冷哼一聲,看向少年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癡,「無非就是威逼利誘,你以為我會屈服?」
「呃……這可由不得你,連五階都無法抗拒的誘惑啊,你說呢?」
聳聳肩,少年探手按上他額頭,一縷金光,驟然從指縫宣洩出來……
……
被球形空間包裹的門診大樓外,漆黑的夜空,空曠的地面,已經聚集了許多進化者,不只是特事局,連醒獅一些閒著沒事幹的傢伙,也過來幫忙。
現在雙方已經合作,周邊城市又有許多進化者組織虎視眈眈,申城內發生的任何一起與進化者有關的案子,不只特事局密切關注,也牽動醒獅的神經,在外來的壓力下,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與成則崛起,敗則衰落的危機相比,往日的恩恩怨怨便無足輕重了。
只是,以前的分歧、鬥爭,終究不是一句「要有大局觀」就可以消除的,除了某些有過密切合作,對過去的事不再介意的人,大多進化者都與自己組織的人呆在一起,雙方仍舊涇渭分明。
距離醫院兩個街區之外,寬闊的馬路上,一些手持總參證件的進化者,把趕來的警察都攔在那邊,不准他們靠近,不過因為系統不同,警察並未離去,而是在請示上級,兩方偶爾的爭執,已經吸引了大批的普通人圍觀。
對特事局和醒獅而言,這樣的處理也挺好,只要沒人注意到醫院的異狀就行,那些從門診大樓裡逃出來的病人、醫生,都被隔離在病房內,切斷了電話線,屏蔽了手機信號,不准裡面的人把任何一點消息洩露出去,一些精通催眠的進化者,也在裡面忙碌著慢慢封印他們對今晚事情的記憶——這是應急處理,之後還會進行進一步的深化這個封印的強度,避免那些普通人通過偶然的遭遇,再次回憶起來。
當門診大樓內,原本密集閃爍的火光、爆炸、震動,終於停息的時候,一輛捷達繞過兩個街區外的人群,漸漸靠近了醫院。
車門打開,鬼一樣邋遢的郁宏氣急敗壞地跳了下來,「……就沒一天安生日子過,今天這事兒,明天那事兒,幾天前才好不容易把郊區一個廢棄小區突然變成空地的事壓下去,今天倒好,直接在市裡面幹起來了,這些人還有沒有王法啦?」
「你定的王法啊?」武瑤跟在他後面下車,邊將長髮紮起來,邊撇撇嘴,「我們這裡已經很不錯了,前段時間美國那邊,險些在國會山打起來,『天選禁區』的國會代表和總統府顧問,差點沒被吐沫淹死,和他們一比,你應該感到慶幸」
「慶幸個毛線」
郁宏惱火的一把摔上車門,把剛下車的鄒小蕾嚇了一跳,不由在背後向他比了個中指,但卻沒敢說什麼,現在的郁宏無疑已經被緊張的行程,逼得處在崩潰邊緣,今天下午就向她抱怨,送個邀請函也要麻煩他親自去一趟,結果帶回一個了不得的消息,任務又加重了。
再刺激他的話,他恐怕真會瘋掉的。
三人剛下車,那邊把門診從地面到天空,圍得水洩不通的進化者中,就跑過來一個人,正是之前臨時處理善後事情的葉哥,他本身就是武瑤帶來的人,這時見領導過來,立刻開始解說情況,一邊帶著他們向門診大樓靠近。
「這就是那個大泡泡?」
一直來到距離門診大樓50米的地方,看著面前扭曲出弧形痕跡的空間,郁宏拿手戳了戳,然而手指剛碰上,一股強大的力量便迫使手指滑開,根本使不上力。
「嗯,很奇怪的東西,似乎是一種奇怪的空間異能,或者是一種領域——當然,這個是猜測——我們之前試過,無論任何攻擊,都無法打破它,它很堅固……也可以說,它根本和我們不在同一個空間。」
這樣介紹著的時候,葉哥揮揮手,召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阿泰,你演示一下」
「又是我啊?」叫阿泰的青年很是不情不願,不過在幾位領導的逼視下,還是屈服了。
他面向扭曲的空間,雙臂一震,嗖地一聲消失,然後下一刻……他出現了,像個燒餅一樣,四肢大張貼在扭曲空間的弧形外壁上
葉哥攤攤手:「看,空間異能都進不去,所有東西都被隔絕在外,真的沒辦法了」
「也許是你們沒用力……」鄒小蕾好奇地看著這處空間,不懂裝懂地說道:「把所有人集合起來,一起攻擊,一直攻擊,說不定下一秒吹口氣它就破啦……」
話音剛落,眾人面前那個巨大的,好像一個大肥皂泡的扭曲空間,「噗」的一聲破掉了……
郁宏:「……」
武瑤:「……」
葉哥:「……」
「呵……呵呵……真,真巧啊,看來你們之前確實努力了,不錯,不錯,幹得很好,呵呵,呵呵……」鄒小蕾乾笑幾聲,眼見幾人目光怪異地看著她,她連忙做出焦急的樣子:「哎呀,得趕快到裡面看看,之前戰鬥那麼久,也不知道死掉了多少人,還有活著的沒……別發愣啊你們,快點快點……」
說著,當先往門診大樓裡跑去。
幾人面面相覷,委實不知道該說她傻,還是說她運氣好。見鄒小蕾已經快步跑到大樓前的台階那裡,他們只得跟上。
一樓大廳的玻璃門牆,早就已經破碎,無數玻璃渣鋪滿台階,與下方兩片汽車殘骸連接在一起,顯得格外淒涼。
當幾人小心翼翼穿過這片淒涼的路途,走進大廳的時候,手電筒放射出的光芒,照亮的一切,讓他們都愣住了。
鄒小蕾悄悄嚥了口唾沫,緊張的攥緊拳頭,指甲都扎進肉裡:「這……這些都是屍體?」
「……不知道……」
葉哥搖搖頭,遲疑了下,正想說什麼,身邊默不作聲的郁宏,忽然說道:「不是,都是活人……不過……他們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怎麼奇怪?」
「說不好……」郁宏皺皺眉,看向武瑤,「你也是心靈系,而且專精精神層面,有感覺到嗎?」
「有這種感覺,就像……」
武瑤點點頭,水波一般的眼眸微光流轉,柔媚、溫煦,然而眉頭卻緊緊蹙起,顯然眼前的事讓她很困惑。
在幾人十多米外,大廳的正中央,約二十多個赤身**的男男女女,一絲不掛地躺在地板上,手電筒明亮的光柱下,讓幾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人表情平靜,毫無波動,如果不像郁宏那樣聽呼吸、心跳,他們給人的感覺就像已經死去了一樣。
然而如果從精神層面去「看」,就會發現,這二十多個堆疊在一起的人,狂躁的精神波動彷彿暴風雨下的海面,怒吼著、咆哮著,將空氣攪出一股股亂流。
感應著從精神層面傳來的,混亂的波動,武瑤的聲音,如同夢遊般飄忽:
「……就像……他們在覺醒」
一親戚死掉了,她自己去醫院的時候腦溢血,死在半路上,如果不是有認識的人看見,恐怕現在還不知道呢……雖然她活著的時候,我和她關係不好,還算得上有仇,不過人死為大,總也得去看看幫幫忙。
所以,中午請了假就立刻碼出一章,發早點兒,可不是我想改更新時間,諸位不要誤會啊
更新依舊會正常,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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