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爺臉上卻露出不服氣的神色:「那些外夷精銳再厲害,還不是被先生領著四百多鄉勇,給生生的滅去了將近三百?只要跟在先生身邊,那些黃毛倭寇,來多少兄弟們都不怕。//歡迎來到雲台書屋閱讀 WW//」
蕭俊拍了拍德爺的肩膀,卻也沒說什麼,有敢戰之心也是好事,這些哨騎能夠身經百戰,活到現在,個個都是老兵油子,遇到什麼樣的敵人應該怎麼打,經驗豐富著呢,絕不是柳雷那種楞頭青。
將德爺送走之後,蕭俊立刻來到圖海紮在平涼的臨時大將軍府,因為南線四川邊境還有大量的敗退周軍殘餘,一時還不能離開平涼。
見蕭俊求見,圖海很快便接見了他,一見面,蕭俊請求圖公遣退旁邊的三名參贊,這才道:「圖公,這幾日下官在清除內奸時,發現那部至今仍然活躍在西北大地上的外夷精銳,他們之所以能夠屢屢截獲我軍糧米,極有可能是我軍內部出了內奸。」
圖海這幾日正為這事兒犯愁,西北賊軍瓦解,大部率眾歸降,須得好生安撫,結果軍需半路上被人給截了,無糧無餉,沒有各種軍中所需之物,這些剛剛歸降的,怕是會懷疑朝廷虐待他們,極有可能再度反叛,便是原來沒反的,若是糧米不濟,軍餉欠得久了,也極有可能會發生嘩變。
自己曾經數次派千餘軍中精銳偽裝成普通軍士,想要伏擊這部外夷精銳,沒想到這些精銳卻似乎嗅覺極其敏銳。每次自己派出精銳時,無論如何偽裝,這些外夷均是在遠處徘徊不前,前且稍做試探。見護送軍士果然精銳異常後,立刻遠遠的遁走。
圖海本以為是這些外夷精銳足夠小心謹慎,才避開了自己派出的精銳,聽蕭俊所言,竟似有人在內部給這些外夷通風報信,不由得臉上露出惱怒之色,拉了張椅子讓蕭俊坐下,道:「說詳細些。」
蕭俊道:「下官內眷前來平涼時。因跟隨一部押運軍需的部隊行動,在半路上被這些外夷精銳截殺,下官心中疑惑,西北戰局已經瓦解。為何這部外夷還仍然滯留在西北,從用兵上似乎說不通,於是派出哨騎四處偵察,後來得到確切消息,巡撫大人的包衣沈三奇每隔幾天便會發走五六船走私貨。甚是可疑,於是派三名哨騎跟蹤與之交易的私販,結果跟蹤到馬蘭山附近,被六名外夷精銳伏殺。還好這三名哨騎俱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見勢不妙。逃了回來。」
蕭俊說到最後,卻是站了起來:「下官迫不得已。越境行事,還望圖公恕罪。」
圖海此時卻是面露沉吟之色,示意蕭俊坐下,半晌之後才道:「你的內眷現今如何?」
蕭俊道:「多謝圖公關懷,均無恙,只是一些長隨家人失散,現在尚未有消息。」
圖公點了點頭道:「說說你對這件事情的見解。」
蕭俊沉聲道:「見解不敢當,下官認為,此事當順水推舟,利用有人給這些外夷通風報信這一點,將計就計,由下官引一部兵馬,偽裝成運送糧餉,引蛇出洞,趁其得到錯誤的情報,來個突然襲擊,而圖公這邊,下官認為,應該速速抓捕沈三奇,拷問出其與外夷馬匪數次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這些外夷精銳存放每次劫掠所得物資的山寨,必定不會距離交易地點太遠,最保守的估算也不會超過半日的路程,在山林中,若是帶著貨物,半日的路程最多不過三四十里,圖公可依據沈三奇所供,參照哨騎的追蹤路線,大致計算出外夷精銳山寨的可能隱藏的大致區域,派大軍將這片區域團團圍住,守住各隘口,而下官在突襲得手後,帶著抓獲得俘虜迅速趕來,如不出所料,山寨內必定還有些外夷據守,說不定販賣歷次軍需的巨額銀兩還藏匿在寨中,我們從俘虜口中拷問出口供後,迅速收縮兵力,剿了那寨子。」
圖海沉吟了半晌道:「蕭知府精於戰陣搏殺,由你出馬,確實最為合適不過。本公命你為撫標營騎軍都司,節制一千精銳,相機行事,剿滅此股逆匪。」
蕭俊立刻沉聲道:「末將領命。」
…………………
如今已是四月,雖是還不到正午,天氣卻頗有些炎熱,一隻約千人的營兵隊伍,護著四十餘輛巨型的輜重車輛,在一處地勢平緩,視野遼闊的平原上,沿著一條約五六丈寬的官道,正緩慢的前進著。
蕭俊望了望官道兩側綠油油的農田,頭腦中飛快的計算著自己在這種地形,遇到伏擊的可能性,自己帶的這只隊伍,共計一千人中,有五百人身上似模似樣的背著鳥銃,餘下的,不少都背著三眼銃,在這種一馬平川的地形,遇到這種火器眾多的隊伍,有經驗的的敵人是絕不會選擇進行攻擊的,己方火器眾多,如果從正面或是背面沿官道前後包抄夾擊衝鋒,必定要保持一個極密集極長的陣形,已方只需要將隊形略略散開,鳥銃對準官方的正前方,或是正後方,幾乎都不用怎麼瞄準,敵人便會如下餃子般紛紛墜馬。而如果敵人選擇從兩翼的農田迂迴,鬆軟的泥土和正在茂盛生長的莊稼絕對會大大限制敵軍的機動能力,同樣可以讓鳥銃從容射擊,發揮出鳥銃的殺傷力。縱然敵方是精銳,也絕不會蠢到用這種會造成一定傷亡的戰術來搶東西。那些西夷精銳,最大的弱點便是兵員損失後,無法補充,死一個,少一個。
前幾日蕭俊與圖海密議,由蕭俊率一千趙良棟所部精銳。換上尋常營兵的號坎,背上鳥銃,冒充火器營的官兵,偽裝成前往嘉裕關押送軍餉及諸多軍需之物,在路上伺機伏擊這部外夷精銳,這部外夷精銳之所以有伺無恐,便是因為在清軍高層有內應,對己方的動態瞭若指掌,而己方如果利用這一點,送給對方一個錯誤的情報,便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兩個多時辰後,整支隊伍行進到了一處山巒起伏的地段,此處已是平番縣地界,在隊伍行行進方向的左側,是一條依山蜿蜒而進,約有數丈寬的小河,在隊伍的右側,則是一片荒涼的黃土坡地,若是從高中俯瞰,整只隊伍正處於一個巨大山谷之內,沿著山谷左側的一條河流邊緣在緩慢的前進著。
這種地形,還是比較容易遇到伏擊的,蕭俊騎於新更換的寶馬飛霜之上,警惕的望向周圍,不斷的分析如果遇到突發狀況,以隊伍目前所處的位置,應當如何應付。
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號角聲突然在遠處憑空響起,從右前方數百步外的一處略微凸起的高地後邊,突然轉出數百騎騎兵,這些騎後甫一現身,便在押運隊伍的右前方迅速散開,約三百作騎從正前方及右前方,呈扇形包抄攻擊陣形,以狼群戰術猛撲而來,約百騎繞到右側,從右翼展開攻擊,還兩百騎向押運車隊的側後方快速迂迴包抄而去。這些人身手矯健、甲冑精良,騎的也都是上好的健馬,口中不斷的呼喝著聽不懂的鳥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撲了過來。
見果然引來了西夷精銳,蕭俊暗自鬆了口氣,面對氣勢洶洶撲過來的敵軍,蕭俊神色凝重的迅速估算了一下,敵人在四五百步開外,己方大約有多半柱香的時間,用來佈置防禦,時間還算充足,想到此處,蕭俊迅速沉聲喝道:「沿河列圓陣。」
隨著蕭俊一聲聲令下,整只隊伍在各級武官的催促吆喝之下,立刻忙碌了起來,原本按雙列並行前的四十輛大車,迅速停止了前進,在各級千總和把總的喝令下,迅速沿河佈置了一個半圓形車陣。所有拉車的騾馬均被迅速拉到後方,趕入了河中。鳥銃手們也迅速在貨車後就位。
對面的外夷精銳們此時已經撲進二百步,見對方居然列了一個脆弱的雞蛋殼陣,大感詭異,不過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來不及細細思量,見對方鳥銃手們已經紛紛在大車後面架起了鳥銃。這些外夷精銳們也將馬速催到極致,展開了極速衝鋒。
對面的鳥銃手顯然臨敵經驗不怎麼豐富,雖然剛才佈置車陣時,看著似模似樣,但當敵軍衝入二百步時,這些鳥銃手們顯然大為緊張,未等武官們喝令,紛紛摟響了扳機,大量的銃彈立時遠遠的衝著這著外夷精銳飛射了過去,戰場上迅速瀰漫了大量的硝煙。
這麼遠的距離,根本產生不了什麼威脅,見對方如此菜鳥,外夷精銳們臉上的神色更加的輕鬆,紛紛催動戰馬,很快便衝到車陣的邊緣。
位於車陣後方的清軍,見對方打馬衝了過來,立刻毫不猶豫的轉身,便紛紛逃進了後方的小河之內,同時深吸一口氣,迅速的潛入齊腰深的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