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涼城,位於甘肅東部,六盤山東麓,涇河上游,為陝甘寧三省交匯的「金三角」,橫跨隴山,東鄰咸陽,西連定西,南接寶雞和天水,北與固原、慶陽毗鄰,是隴東地區傳統的商品集散地,古「絲綢之路」必經重鎮,素有隴上「旱碼頭」之稱,正因為此地位置如此重要,此地便成了西北戰場戰爭的焦點。//:雲台書屋看小說 //雙方重兵雲集,城內有十萬賊軍鎮守,城外則是有十萬清軍環城建寨,雙方一直對恃不下,難分勝負。
平涼城南,沿城紮下好大一片營寨,三萬餘猓猓兵背依雄城,在四周掘下深壕,構築工事,結營數里,在此據守,這些猓猓兵,皆是西南苗兵,雖然甲冑簡陋,但戰力卻是不容覷,這些苗人自幼生長於崇山峻嶺之間,在山嶺間健步如飛,極擅在山地作戰,繞過山巒,從背後偷襲敵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而且所使用的箭只,大都在箭頭,塗有從深山蜂巢中萃取出的劇毒,中者極難活命,令清軍極為畏懼。
此時猓猓兵頭目土司總兵陸道清的營帳之內,卻有四個人在商議著事情,其中一人年近四旬,濃眉大眼,生得黑粗,此人正是猓猓兵頭目陸道清。
而另一人卻是生得身材高挑,面容瘦削,大約年近三旬的模樣。此人名叫段飛虎,是當年被蕭俊滅寨的段大鵬的兒子,這段飛虎父兄姐妹,一家老小皆因蕭俊或是砍頭,或是送入軍營為妓。而自己本來銀錢充足,在西安過得安逸享樂,卻一夜之間從富家翁,變成了朝廷通緝的要犯。被官府四處緝拿,這段飛虎自然是對蕭俊恨之入骨,恨不能生浸其皮,生食其肉,將其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清的保甲連坐制度還是很犀利的,尤其是段飛虎這種身懷巨款的要犯,更是各地官府重點緝拿的對象。貪吏們對他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段飛虎的想像,在某個隱秘處躲藏了數月之後,段飛虎通過幾個在外打探消息的心腹手下,得知仇家蕭俊進京趕考。便想辦法利用手中的把柄,要脅呂大學士對付蕭俊,事敗之後,不知官府如何知曉了此事,利用這條線索。順籐摸瓜,竟然找到他的藏身之處,幸虧段飛虎機警,僥倖逃得一命。此後,段飛虎不敢再藏在清軍控制的範圍內。便逃到了王輔臣控制的區域,在這裡自然是不會有人通緝他的。過慣了豪奢日子的段飛虎,在低調了一段時間後,終於忍耐不住,拿著大把的銀子,進入固原城,過起了享樂的生活,同時也派心腹之人打探蕭俊的消息,尋找能夠報仇的機會。
段飛虎出手闊綽,自然是在固原結交了不少上層人士,漸漸為更多人所知,這一日,一個身材高大,面色淡金,年近四旬的方臉漢子找到了他,言道,只要段飛虎肯拿出四萬兩銀子,便有辦法說服王輔臣,讓其出兵三萬,驅兵前往永昌,拿下蕭俊的人頭,開始段飛虎還以為此人是個口出狂言的騙子。直到不久前,此人托關係讓王輔臣十分器重的參將高大用帶段飛虎見到了王輔臣,段飛虎才相信此人確實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
一下子拿出四萬兩銀子,段飛虎雖然十分肉痛,但為了報家族血海深仇,咬咬牙還是認了,那面色淡金的方臉漢子自稱姓于,段飛虎稱之為於大哥,這位於大哥拿了銀錢後上下活動,先是買通了王輔臣身邊的心腹部將,總兵陳甲,遊說王輔臣,謊稱曾經兩次掃清清軍後方糧道隱患的蕭俊,此次已經受命剿滅八百外夷僱傭兵,據從永昌內線付出的消息,蕭俊已經找到對付八百夷兵的辦法,正找機會與八百夷兵決戰。
王輔臣對蕭俊還是頗為忌憚的,畢竟蕭俊兩次清除糧道後患,幾乎陷其於死地。聽到這消息,雖不知真假,卻也是頗為重視。
就在此時,陳甲忽然道,城中有義商肯出資三萬五千白銀,做為軍資,資助城南的猓猓兵,繞過清軍防線,偷襲永昌,直接將蕭俊及其依仗的精銳鄉勇解決掉。
這些猓猓兵皆是吳三桂派來的西南苗兵,他們打仗既非為了軍功前程,又非因為活不下去了,想得些糧米,僅是迫於吳三桂的兵威,不得不出戰,當然為了能夠讓他們效死力,這銀錢上是必不可少的。好在苗兵大都十分窮困,極少的銀兩,便足以讓他們賣命。
因此,多賺些銀錢,成為這些被迫出戰的窮苦苗兵唯一的動力,倒也頗有些僱傭軍的性質,要想要他們出戰,這銀錢必須得給足的。三萬五千兩銀子,讓這些猓猓奔襲一次數百里外的永昌,這價錢還是比較公道的,而且若能順利攻陷城池,還可以劫掠大量的金銀,這些猓猓兵擅長在山林中行進,可以很輕鬆的繞過清軍防線,在對永昌發起突然襲擊之後,不管成敗與否,迅速從山林中撤回,清軍也根本就無法抄其後路。若是換作尋常的周軍,數萬人貿然繞過清軍防線,奔襲後方的城池,那絕對是找死。
既然有人肯出錢,讓猓猓兵替自己除去這個心腹大患,王輔臣自然是極為樂意的,永昌距離祁連山脈極近,這些猓猓兵即便是失敗被擊潰,也會遁入祁連山深處,這些猓猓兵在山林中的生存能力和方向感極強,可以輕鬆的穿越山脈,陸續返回來,這些猓猓兵並不在正規編制之內,對自己來講,就算損失一些,對於防守平涼,影響也不大。
「我軍在祁連山深處,設有一處簡易營寨,名叫八羊寨,內存糧米數千石,我們後日凌晨出發,趁著夜色從清軍左翼快速穿過,在天亮前進山,五日後,在八羊寨略作休整,然後向西北行進,於第十日,趕到八王寺坡口附近,潛伏下來,天黑後,連夜疾行軍,利用夜色的掩護摸至永昌城下,待天亮後,全軍列陣,對永昌城發起猛攻。」營帳之內,一名年過三旬,身形粗壯,目露精光的大漢指點著一張地圖說道,此人是王輔臣帳下總兵陳甲,做為主帥,負責此次率猓猓兵攻城。
陳甲銳利的目光環視了一下屋內眾人,衝著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紅臉大漢問道:「老高,你那位兄弟,從永昌內線探聽出來的消息準確麼?」
這紅臉大漢便是王輔臣身邊的心腹參將高大用,見陳甲詢問自己,高大用立刻沉聲道:「應該是準確的,永昌正在擴建新城,沒有完整的城牆防護,雖然在三面挖了深壕,但為了建城方便,在東南面留下好大一片極為寬闊平緩的開闊地帶,只遣了數百鄉勇,依托一處簡易的營寨守護在東南城門之前,據內線稱,這些鄉勇戰力很是一般,並不比尋常的官軍強,城中真正有戰力的,幾不過幾十騎哨騎,但這些哨騎,大都被派往外地分駐塘汛,或是跟著馬幫販運貨物去了,雖然餘下了些,卻都是沒怎麼經過戰陣廝殺的,不足為慮。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蕭俊向來足智多謀,如何困住此人,一擊必殺,將其除去,需得好好思量。」
陳甲面無表情的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此次我們出擊的目的並非攻城,而是斬首。攻城易,斬首卻難,為防那蕭俊逃脫,大帥已經遣人說服那八百外夷精銳,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協同做戰。只是攻克城池後劫掠所得,卻是要分予他們一部分。」
陸道清聽聞有人要和自己瓜分劫掠所得,不由得大為不滿,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陳甲看出了他的不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安慰道:「陸將軍勿要多慮,此次定不會虧待你們。」
陸道清雖然掛了個總兵銜,卻也不過是個苗人的土司頭領罷了,並不受王輔臣和吳三桂的器重,見陳甲如此說,卻也只好將滿臉的不悅咽到肚子裡。
段飛虎在一旁忽然插嘴道:「二位將軍,不知此次攻城,可否帶小人前去?」
陳甲皺了皺眉頭,客氣的回道:「段爺,此次需在山林間長途跋涉,輕裝疾進,您跟著,怕是多有不妥。」
言外之意,自然是說段飛虎跟著,實在是個累贅,會拖累隊伍。
段飛虎忙道:「陳將軍有所不知,我段飛虎自幼也是在山林間長大的,時常的在山林中馳騁,一身家傳的本事,絕不會拖累大軍。」他爹段大鵬當了幾十年的山匪,這山林中的本事,這段飛虎自然也不會差。
見陳甲面露遲疑之色,段飛虎繼續道:「小人一家老小盡皆為那蕭俊小兒所害,恨不能生食其肉,此次既然有機會報仇雪恨,小人是一定要去的,還望陳軍門成全。」
段飛虎畢竟是金主,沉吟了半晌之後,陳甲終於點了點頭道:「那你跟在本軍門身邊,沒有本軍門命令,不得擅離,戰陣廝殺,絕非兒戲,切記。」
見陳甲答應了下來,段飛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拱手抱拳,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