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猓猓兵只留下了數千人用以迷惑敵人,餘下的三萬人,則是輕裝簡備,在陳甲的率領下,於夜色之中,悄悄離開了營地,遁入了連綿不絕的祁連山脈之中。//歡迎來到雲台書屋閱讀 WW//
蕭俊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遠在後方的永昌竟然會受到敵軍數萬兵力的長途奔襲。
此時的蕭俊正品著上好的茶水,在接待著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位客人正是趙無極的大弟子洪開山。
「蕭老弟,上次你讓恩師幫著查找的那個人,我們確實是找到了,但查來查去,卻發現此人行蹤隱秘,現在竟入了我天地會,成了會中兄弟,蕭老弟說此人是江南豪門的供奉,恩師懷疑此人入會的動機不純,便仔細的查了一查,發現此人利用會中的兄弟,打入了王輔臣大軍內部,卻似有動機不純之處,恩師諸事繁忙,沒有繼續查下去,直接將此人逐出了天地會,但此人畢竟曾經是會中兄弟,也曾經參與攻擊過幾次韃子大軍,繳了幾份不錯的投名狀,恩師說既然曾經是兄弟,便不可能將此人的詳細信息告訴你,這種出賣兄弟的事情,他老人家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同知衙門臨時駐所書房之內,洪開山端坐於蕭俊旁邊的一張木椅之上,沉聲說道。
見上次自己所求之事,趙無極竟然給了自己如此一個交待,蕭俊不由得皺了皺眉,隨意的望了一眼洪開山,心念電轉。暗道:這洪開山性情謙和,似乎不像趙無極那般嫉惡如仇……
想到此處,蕭俊忽然道:「洪師兄,你我素昧平生。但蕭某不僅在前些日子救了你一命,還曾經幫過你一個大忙……」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從洪開山處打開缺口。
洪開山卻是婉拒道:「師命難違。」
蕭俊面色一沉,冷笑道:「為庇護一個混進來別有用心的兄弟,言而無信,視救命之恩於無物,這便是爾等眼中的江湖道義?你們的江湖道義還真是奇怪,請問道何在?義又在哪裡?」
洪開山這種江湖之人是極為講「理」的。自知此事「理」虧,雖見蕭俊動怒,卻也沒爭辯什麼,半晌後。這才搖頭道:「師命在身,還請體諒我的苦衷,那鑽山龍當年剛出道的時候,在湖州一帶打家劫舍,在當地小有名氣。那時候的口音也還是當地口音。」
洪開山說完,便拱了拱手,告辭離去,望著洪開山的背影。蕭俊卻是沉吟了起來,這洪開山受激不過。終於還是稍稍透露了那麼一點點信息,雖然不多。總比沒有強些。
…………………
深秋時節,晨風還是頗有些冷意的,永昌新城東南未建完的城牆之上,一名巡哨的綠營兵,扛著簡陋的長槍,不時的來回逡巡著,用快速走動產生的熱量來驅散身上的涼意。
此時天光剛剛放亮,這營兵透過薄薄的晨霧,隨意的向城外望去,卻是不由得一呆,此時光線依然有些昏暗,影影綽綽之中,似乎有無數大軍靜立在晨霧之中,這營兵不由得晃了晃腦袋,肯定是眼花了,這怎麼可能?正要定睛仔細望去,卻見百餘步外的鄉勇營寨內一名鄉勇騎著健馬飛馳而至,口中惶急的疾呼道:「賊軍攻城,賊軍攻城。」
說完快馬加鞭,竟直從尚未修建的西門而入,直奔同知衙門而去,僅數十吸之後,便飛馳到同知衙門門口。
同知衙門之內,蕭俊早已起床,在距畫舫不遠處的湖邊草地上,身著一襲擊白衫,正在晨風中舞動著一柄長劍,武當劍法若是用於健身,則是動作輕柔舒緩,瀟灑飄逸,如行雲流水,如水銀洩地,極具觀賞性,月芽兒此時也已起床,同樣穿著一身瑩白色的衣裙,在院中撫著一面古箏,配合哥哥舞劍。
就在此時,一名營兵連滾帶爬的衝了進來,後邊一名守在門房的家人攔擋不及,也跟著跑了進來,這營兵見蕭俊在湖邊舞劍,立刻衝著蕭俊大呼道:「大老爺,不好了,城北深壕外邊出現了無數賊軍,外邊霧太大,看不清多少人,估摸著至少有數千人。」永昌城內現駐有百餘營兵,歸胡成柱管轄,這營兵見大兵壓境,情知胡成柱是個草包,因此惶急之下,直接便奔同知衙門而來,將此事告訴了蕭俊。
蕭俊見這營兵示警,不由得微微一驚,永昌沒有完整的城牆,城內也沒有多少守備力量,敵軍大兵壓境,卻出現在深壕一側,難道敵軍要圍城?
還未及細細思量,另一名營兵忽然旋風般的衝了進來,同樣看到蕭俊之後,高聲疾呼道:「西南深壕外出現數千賊軍。」
這營兵剛剛喊完,一名鄉勇騎著馬衝了進來,大聲道:「大老爺,不好了,東南城門營寨之外出現了無數賊軍,無邊無沿,估摸著至少有萬餘人。」
「果然是要圍城。」蕭俊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蕭俊久歷軍伍,深諳用兵之道,敵軍遠道奔襲,攻打沒有任何戰略價值的永昌,這實在不合常理,不過既然敵軍已經來了,也來不及細細思量。蕭俊幾個箭步衝入居室之內,取出千里眼,隨即飛身跨上那鄉勇騎進來的戰馬,雙足猛的一磕馬腹,健馬一聲長嘶,四蹄翻滾,直奔不遠處的東南城牆而去。
數十吸之後,蕭俊出現在了城東南一段剛剛建完了城牆之上,隨即用千里眼向遠處望去,此時天光又放亮了些,只見城外約三百餘步,密密麻麻列滿了兵士,估摸著有兩萬人,個個頭上紮著簡單的白巾,大致的列成五百乘四十的扁平陣形,將西南面牢牢的圍住。
白盔白帽是周軍的招牌標誌,顯然這些人是賊軍無疑,這些賊軍幾乎個個沒有盔甲,穿著布制號坎或是西南民族服飾,打著綁腿,手持簡陋輕便的鐵頭竹竿長槍,腰間還跨著苗刀,背上背著簡易的弓箭,聽聞平涼駐有數萬苗兵,這些人的裝扮倒極似那些苗兵。
在賊軍的中營,影影綽綽的可以看到一面大旗,兩名將官模樣的人,帶著十數名護士立於大旗之下,在大旗的前方,則是由一百名身穿重裝板甲,手持雙手重劍的騎士拱衛著,這些騎士排成二十乘五的扁平方陣,板甲外的罩袍上還繡著一個大大的十字架。
「日爾曼重裝步兵?」看到這些有著明顯歐洲風格裝束的騎士,蕭俊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詞彙,難道這些人就是張婉兒找來的僱傭兵?日爾曼重裝步兵曾經是中世紀赫赫有名的一隻僱傭軍,內中幾乎全是搏殺的高手,縱橫馳騁於歐洲戰場之上,所向披靡。城外這只重甲步兵看起來極像。
在一百重裝步兵的前方十餘步開外,則是一百五六十名日本浪人,其中一百人立於馬上,腰中懸著兩把日本浪人特有的武士刀,手中持著一桿近丈長槍,槍尖細長,約有一尺,看上去極為鋒利。
另外六十餘名日本浪人則是每二十二人一組,排成三行,相對密集的排在一起,手持火銃站於地面之上,腰間同樣掛著兩把武士刀。位於騎馬浪人的前方。
有了這些日本浪人的出現,蕭俊幾乎可以肯定那八百外夷僱傭軍此次也參與了攻城,在西門外只出現了二百六十六人,大約三分之一,那說明,餘下的,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平均分配在了北面和西南圍城的軍兵當中。
蕭俊強抑住心中的驚疑,飛快的分析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對比,對方繞過清軍防線遠道而來,突然出現在城下,擺明了是打著偷襲的主意,孤軍深入,補給不足,一定會速戰速決,估摸著一會兒天一亮,便會發起衝鋒。
這個時代沒有便利的通訊工具,將領對部隊的控制能力很差,因此對於上萬人的大規模戰陣來說,沒有任何一個將領會在視線不好的情況下,發動大規模的攻城作戰,或是野外作戰。
一旦天亮,對方便會潮水般的湧進城內,自己沒有完整的城牆,甚至連城門沒未建,手中的戰力僅是守在西門外城寨內的一千鄉勇,戰陣水平和普通的營兵差不多,而從湖北帶過來的六十名新老哨騎,除了柳眉和柳雷還在身邊之外,三十名老哨騎,十五人在十數里外駐守塘汛,另外十五人則是遠在三十里之外駐守塘汛,肯定是趕不回來了。三十名新哨騎,則是被打發去了姚成的馬幫。自己現在手裡還有約五十個從流民營裡挑選出來的哨騎,這些人都是自幼習武,弓馬嫻熟,稍加訓練後,看著還不錯,但缺點就是經歷的戰陣太少了,有四十人在前一段時間剿滅數萬山匪時,打過一次仗,打的還是順風仗,但不管怎麼說,也是經過陣仗,見過血的,總比沒打過仗強上不少。
雙方戰力相差實在是過於懸殊,莫說對方有兩萬苗兵,便只是那二百餘僱傭兵,估摸著便足以將自己這一千鄉勇和五十名沒怎麼經過戰陣的哨騎,殺得落花流水。想到此處,蕭俊不由得沉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