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可以求你幫忙嗎?」
「你說!」他激動地回話,好似她願意開口請他幫忙,是天大的要事。
「那塊龍玉珮……你還記得嗎?」
「記得。」
「可以幫我將它恢復原狀嗎?」
這種小事?
對已成神祇的他而言,不費吹灰之力。
武羅右手平攤,幾道微光在指掌間閃耀再消失,完好無缺的龍玉珮已平平穩穩地躺在他掌心。
「謝謝你。」她上前取走玉珮,握在左手。「這樣,兩塊玉珮就能並在一塊兒了。」鳳玉珮當初隨著她入葬,一直掛在她身上。
就算她與他無法圓滿,她仍私心希望,兩塊本就該是一體的玉,能夠代替他們。
鳳玉珮等待龍玉珮,已經等待了好久 …
她,等待他,也等待了好久好久。連秋水轉身背對武羅,兩人誰也沒有道再見,他沒有斕她,任由她穿透巖面,步入一片黑暗,與外頭的人界完全隔絕。原本緩緩輕移的蓮足,開始急促奔馳,她跑得好慌亂,像是準備逃到一個誰也沒有的地方,未料卻跟槍絆倒,跌得四平,小白狗雪花及龍玉珮因而跟著落地。
她沒有爬起身,嗚咽著,豆大的淚珠淌落,小白狗雪花回到她身邊,舔去她滿腮的鹹鹹水珠,擔心地嗚嗚詢問。
「我好高興他從地府中強硬的把我帶走,我好高興他聽見我下一世的夫君除我之外還會有好些個妻妾而發怒……我以為 ……他會像以前從別院帶走我那樣,帶著我……走向那片燦斕花開的仙境,是我太妄想了,他是神,我是鬼,神與鬼怎能有未來?是我忘了那位白髮仙人說的話,是我忘了 ……連秋水,你怎麼可以忘……」
她痛哭,淚落得又凶又急,清瘦身軀蜷在漆黑的地上,擁抱著自己,擁抱絕望。
是她的錯。
是她仍眷戀不忘。
是她還無法釋懷。
是她,牢牢記著當初她枕在他懷裡,他穩健的心跳教她心安,他帶著她,步入了開滿許多不知名小白花的寨門內,告訴她,這裡是他的新家,而她,將會與他在此落地生根……她暈眩地閉上眼,仍阻止不了眼淚下墜的速度。往事,侵襲而來,她無力抵抗,浪潮般的回憶,野蠻地吞沒她,黑暗的眼簾中,那一片燦爛花開的仙境,緩緩浮現,猶如夢境,呼喚著她重溫徘徊!
一朵一朵白色小野花,潔白似雪,開滿在寨門周圍,即便此處是恐怖的土匪窩,它們同樣開得怡然自得,芬芳不減。若不是武羅事先告知她這兒是匪寨,她真會誤以為自己來到哪處偏遠小村莊。
「我被土匪所救,在此養傷,你別怕,寨子裡的大哥們都很好相處。」本想誇虎標他們是好人,但將土匪說成好人,也太是非不分,於是武羅換一種說法。
「土匪……」這兩字,讓連秋水心驚膽戰。
「小傢伙,你回來啦!」
雷聲般的吼叫,嚇得連秋水往武羅懷裡瑟縮,他以笑容安撫她。
「虎標哥。」他一邊向連秋水介紹來者身份,一邊算是與虎標打了招呼。
「她就是你那個什麼水的未婚妻?」虎標大刺剌地打量她,將她從頭看到腳,悴道:「我妹子虎嬌比較美,至少我妹子強壯多了,這種一根拇指就能活活擰死的瘦姑娘,哪裡好呀?!你還是娶我妹子比較划算啦!我妹子看起來比較能生。」他發表感言,不忘推銷自家寶貝妹子,也不管連秋水聽在耳裡是否誤會。他虎標比較喜歡潑辣又有活力的女人,這類軟趴趴像水做的姑娘,他看不上眼。
「她生病了,才會看起來更瘦。虎標哥,藥櫃裡的藥,我自己拿來用。」語畢,武羅把她抱回房裡,安置在榻上,又趕忙去井裡打水,準備乾淨白巾、藥丸藥粉,一切就緒後,他拿著鑷子,在床畔坐下,執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且認真專注地替她挑出指掌內的玉屑碎片。
「好痛……」一塊扎得好深的玉屑,被他硬拔出來,血珠子迅速冒出來,她低低喊疼。
「忍著點,碎片不挑乾淨,傷口永遠也不會好。」他寧願這些玉屑是紮在他身上,但他沒辦法代替她受痛,只能安撫。
「會痛才表示我不是在作夢。」連秋水說話的同時,也以眼神告訴他「我忍得住,你可以繼續桃玉屑」。
武羅拭去她掌間濕濡鮮血,鑷子持續夾往下一塊碎屑。她凝望他微微低垂的側顏,幸好他看起來毫髮無傷,沒有留下她爹命下人毆打過後的傷痕,她忍不住伸出右手撫摸他的臉龐。
「小武哥,你沒事嗎?還有沒有……哪裡會痛?」
「沒有,我已經全數恢復了。」
「抱歉……抱歉我爹打傷你……」她一直到那時才知道她爹有多反對這件婚事,她爹幾乎是想置他於死地,在打傷他之後,又急著想將她嫁予有利益往來的商場客戶,一方面取得更有利的互惠地位,一方面便是要斷絕武羅對她的希冀。
「無所謂了。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不跟他計較。」再者,她此時在他身邊,便足以彌補他所有的不滿和怒氣,光是看著她而已,就能輕易地撫慰他。
「幸好你還活著……我好怕你死掉的消息傳回來-……每個人都告訴我,你不可能活著,我不信,沒見到屍體,我絕不相信……」連秋水偎入他懷裡,攀在他臂上的柔萸微微顫抖,訴說著她的害怕。「可是爹不許我等你,他替我安排好婚事,嫁裳……霞披………鳳冠………一樣一樣送進我房裡,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想逃,房外有人守著,我求爹別把我嫁掉,爹卻要我死了這條心……」
她的哽咽呢喃,被他制止,以唇。
綿密的吻,交纏著兩人的氣息,她蒼白的唇瓣因他而逐漸染上羞赧的光澤,那抹嬌紅蔓延到不豐腴的雙頰,她原先不健康的膚色,終於看起來有了血色。
他貼在她柔軟的唇心,細啄、深鑿、淺吮,一邊說著:「別哭,別哭了,都過去了,我發誓,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讓你這麼擔心,不會再棄下你一個人,我一定會讓你過好日子,秋水,相信我。」
「嗯-- -……」她含淚點頭,再也說不出其它的話。
「嫁給我。」他說。她的眸,微微瞠著,看見他一臉暗紅。他向來嘴拙,不會說些甜膩情話,每回總是她躁紅著臉蛋兒,對他吐露女兒家的私密心情,這是他頭一回給予她言語上的承諾。
他明明就臉紅了,表情仍是好認真。
「好。」
她從那一刻起,將自己完全交給他。
在那間滿佈暖意的小房間內,許諾了這世的永遠。
沒有漂亮的大紅嫁裳,沒有貴重的珍珠鳳冠,沒有雙喜字點綴,沒有龍鳳對燭,只有他與她,單單純純的兩個愛人。
那是她最最捨不得忘卻的綺美回憶,她努力想把一切都牢牢深印於腦海,包括難得面露羞澀潮紅的他,包括他溫柔挑去玉屑的手勁,包括她應允他之後,他唇畔飛揚的愉悅笑意…
那一夜,她成為他的妻。土匪寨裡的兄弟,是僅有的賓客。匪窩裡打劫來的老酒,代替合晉酒。乾淨的布衣,取代紅蟒袍和紅霞被。小小木板床,便是他們的新婚芙蓉帳。
他與她,同樣青澀,兩人都不是床第老手,他是她第一個男人,她是他第一個女人,洞房花燭夜,簡直是一場混亂。即便虎標與一干兄弟下午早就勾著武羅的頸子,帶他到後院去進行「擺脫童男教學」,武羅還是學得含含糊糊。
脫了就上!土匪弟兄只教了他這四字。
太簡單扼要,他有聽沒有懂,最後還是憑藉著本能與虎嬌大方塞給他的淫書圖冊,價值千金萬兩的春宵才不至於虛度。
就算技巧不良,房事有待加強,身上淌滿薄汗的這對小夫妻,心滿意足地擁抱彼此,回想起方才生澀纏綿,兩人都笑開了。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則以手背為他抹掉髮鬢凝結的汗珠,他低頭親吻她的唇,撫摸她的長髮,她枕靠在他肩膀,平復凌亂嬌喘的氣息。
擁抱之際,她頸上的鳳玉珮貼在他與她的胸口,缺少龍玉珮的團圓,她心有遺憾,有感而發:「好可惜-- -……龍玉珮破掉了-- -……」
「沒了龍玉珮,有我還不滿足嗎?」玉珮不過是身外之物,他不像她執著於此,只在乎兩人能夠真真實實地擁著彼此、親吻彼此。
「也對……能像現在這樣,我就滿足了……雖然這樣鳳玉珮很可憐,永遠再也拼湊不成完整的一個圓……」
「龍玉珮和鳳玉珮是為了你和我而存在,它們的最終目的就是讓我們兩人在一塊兒,現在責任已了。」他安撫她,希望她換一個角度看待龍鳳玉珮。
「嗯……」她多希望他與她幸-福,而龍鳳玉珮也能成圓。
見她神情仍有些落寞,他決定說些其它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
「對了,大東!」
話才起頭,她就掩嘴驚呼:「對,大東呢?!我好久沒去看它……沒有人送食物給它………它………」她被送到別院之後,根本出不了家門,無法去尋找武羅,當然更無法去看顧蒼猊犬大東。
「蒼猊犬是聰明有靈性的大狗,它掙斷了繩,餓了便自己在林裡打獵,吃些小鹿小兔,我找到它時,它除了毛色變髒一些以外,還是粗壯健康,我把它帶回寨裡,就養在後院,明早你可以去看它。」
「現在去不好嗎?」她想趕快去瞧瞧大東是否如他所言的平安。
「現在只能看我。」雖然和一隻狗爭風吃醋,有失男兒風度,但此時風度不值錢!
「你和大東吃醋呀?」連秋水笑他,武羅不點頭不搖頭的模樣好可愛,像在賭氣,又像默認。她靠回他肩上,雙手將他密密圈抱。「我哪兒也不去,就只陪你,好嗎?」
多容易教人誤會的話。
在這張方才廝混打滾過的小床上,她一臉嬌艷欲滴地說「我哪兒也不去,就只陪你」,意思很明顯吧?
他噙著魅惑人的笑意,緩緩將她壓進床榻裡,披散於枕上的烏亮長髮,彌補了沒有鴛鴦繡枕的遺憾,他執起一繒滑膩青絲,湊近唇邊輕吻,再沿著發尾逐步往上吻去,來到她耳殼後方。他以牙關輕啃,又以舌輕佻,逼得她為他火紅了小巧迷人的耳朵,然後拉下她護在胸前的薄薄涼被,不讓它阻礙他火熱的情慾目光。
第二次的練習,技巧進步一些些,時間卻延長許久,汗水、申吟、滿足、歡愉,也都比第一次更多。他開始熟悉她的身體,弧形優美的鎖骨最禁不起舔吮,只消他一碰,她便會癢得直閃躲;纖細的腰肢,總是笨拙卻好學地想跟上他的動作;豐軟的雪胸,是她最最敏感的部位。他知道如何讓她快樂,他知道在她耳畔邊親吻邊輕喃她的名字,會讓她亢奮地蜷起十根腳趾,溫馴的她,只有在那個時候,十指會深深陷入他臂膀間,留下屬於她的激情痕跡。那時是如此的靠近,兩人幾乎共屬一體,一樣的狂亂心跳,一樣的紊亂喘息,一樣的……深愛彼此。
翌日醒來,兩人又窩在小床上磨贈了好久,直到虎標來拍門吵人,在門外嚷著「縱慾太過會軟腳,扛不起大刀啦」,武羅才甘願下床,要她再補眠多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