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偷雞 第六章
    「那是我這輩子無法達到的境界。」葉氏輕歎口氣,「要不是我不夠出色,也不會只讓個乞丐贖了身。」

    「娘,您說啥?」葉氏的自言自語讓段陽陽心生困惑。「爹爹不好嗎?」

    「你爹很好,可惜只是個叫化子。」葉氏輕摸女兒的頭。,娘這一生,揭求有個達官貴人贖身,好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孰知長得雖美卻沒男人緣,就只迷惑了你爹一個。」

    段陽陽似懂非懂的看著娘。

    「所以,娘告訴你,這選了啥子男人,就斷定了以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因此你眼光一定要放高放遠,選個最優秀的男人嫁,懂嗎?」

    她覺得她是懂了。

    娘說的,選了啥子男人,就斷定了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她腦中無端端的冒出了這句話。

    這不就代表,她若選了大膽偷看她洗澡的養雞男的話,她這輩子餐餐都有美昧的山寨雞可吃!

    這算盤,敲得可好啊!

    「你的裸身我沒瞧,你不用緊張。」他剛講得不夠清楚嗎?楚天晚蹙眉。

    「我問你,我長得不美嗎?」否則為何他在她面前,一點少年該有的羞澀樣都瞧不見?

    她莫名其妙的問題,使他眉頭蹙得更深。

    「這跟我剛才問的問題,有何關聯?」

    「我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這姑娘真是任性,明明是他先問的,可她完全不管什麼先來後到,執意就是要先回答她的問題。

    「算不錯吧。」

    楚天晚並非對美醜毫無概念,而是當他專注於一件事情上時,其他的雜事都看不到。

    此時,他只想知道這一帶有沒有有名的鬼屋,段陽陽美不美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不過……

    他想到一件事。

    他喜歡聽她的聲音,就算是耍任性時的吼聲他也喜歡。

    也許,他該找個時間研究一下她的聲音,只是不是現在,他現在只對鬼屋一事有興趣。

    「不錯?」她膛目,「只是不錯而己?」

    「裡頭太暗,我看不清楚。」

    「我們今天不是第一次見面,你怎可能看不清楚?」說謊!

    「我從未注意過你的長相。」

    「你說什麼?」她幾乎要尖叫了。

    他從未注意過她的長相?

    娘明明說,十個男人有九個半會被她迷上,怎麼就這麼巧,她有興趣的就是那討人厭的「半個」!

    「我不會去注意一個偷雞賊的長相。」那時,他只專注在怎麼讓偷雞賊不敢再犯,其他完全沒在管。

    她才不信他真的對她一絲絲的起心動念都沒有。

    她恨恨的咬了咬牙,霍然自浴桶內起身,拿起一旁的燭台,在他的愕愣神色下,走向窗戶。

    燭火清楚映照出一張嬌俏的臉蛋,纖細的五官有著柔媚、勾誘人心的氣質,一顰一笑足以傾國傾城,更別說脖子以下那胴體有多妖燒,扭著腰肢輕擺走向前時,可以逼出男人一大缸鼻血。就算是除了有興趣之事,對其他事物模不關心的楚天晚,此時此刻,也很難不受那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吸引視線,因為在她身體周圍,像是會自動閃出光芒般,閃亮亮的讓他目眩。

    他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生物,就連他自詡為得意之作……雞老大那一身剛健雄壯的肌肉、繽紛多彩的羽色、摸起來像用了半桶潤絲精的滑順羽毛、熾紅艷麗的雞冠……都比不上眼前的尤物。

    這根本是太獲上帝偏愛的完美物品,更別說,她還有讓人膝蓋為之酥軟的嬌嫩嗓音。

    這麼完美的人物是怎麼「製造」出來的呢?

    他手抓著窗欄,想看得更仔細。

    這燭火實在亮度太弱了,誰幫他裝個聚光燈吧!

    等等!就要走近窗口的段陽陽發現蹊蹺之處。

    這個被關進籠子裡的男人,為何可以離窗戶那麼近?

    她的籠子間距或許可以讓人的腳踝處以下穿過,站立在地上,但因為重心的問題,頂多只能拖著慢慢走,而且不可能幾乎整個人貼在外牆上,更別說,她都瞧見他整顆頭了,卻未見到籐條……

    他逃出來了?!

    這怎麼行,讓他逃出去還得了,他在她身上施加的侮辱之仇未報,而且她還沒逼迫他答應一天至少交出一隻雞來贈予她,怎麼可以讓他逃了!

    她迅速回身,放下燭火披上外袍,拉開浴房大門的同時,朗聲大喊,「他逃出去了,快來抓人啊!」

    因為籠子被破壞,故楚天晚這次被直接丟進多年未清掃,煙塵滿佈,連窗戶都沒有的倉庫內。

    當晚,出遊回來的幫主段一二與夫人葉氏一聽到段陽陽竟然綁了個男人回家,均訝異得下頜快掉到地上。

    「那個男人是誰?」站在段陽陽寢房外的花廳,段一二兩手環胸,雙腳開開與肩同寬,十足十幫主架勢的質問女兒,「幹啥的?你綁他回來做啥?」

    「爹,那人養雞的,我綁他回來,是因為他害女兒誤中陷阱,還羞辱了我一整晚,故要將人綁回來報仇洩恨。」段陽陽說得咬牙切齒。

    「一整晚……」段一二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羞辱你?!」

    段一二的腦中立刻浮現女兒衣衫不整,掉著淚喊救命的可憐兮兮模樣,而那個男人露出淫邪之色,不管女兒如何求饒,硬是強佔了女兒的清白之身。

    「女兒!」段一二激動的握住段陽陽的雙肩,噴了她一臉口水,「你可別、你可別想不開,有什麼事爹會罩你、會照顧你一輩子,我會滅了那男人的口,讓他無法出去外頭造謠生事!」他轉頭望向門口,氣勢洶洶,「那男人在哪?我去殺了他!」

    「不行啊,爹!」段陽陽拉住一臉肅殺的段一二,「你把他殺了,我就沒雞可吃了。」

    「雞?什麼雞?你怎麼可以吃男人的雞?」對於女兒的大膽發言,段一二氣得面紅耳赤。

    「為什麼不行?,段陽陽一臉莫名,「雞還有分男人養還女人養的嗎?你又怎麼知道家裡買回來的雞是男的還女的養的了?難道男人養的雞我就不能吃,非得要女人養的才行?」

    「男人養的雞……」段一二傻愣住。

    「你少胡思亂想了。」又好氣又好笑的葉氏將丈夫拉到一旁,「這事我來處理,你先去洗個澡。」

    「可是女兒帶個男人回來……」這傳出去能聽嗎?

    「就算她是帶個男人回來成親的,那又有何不可?」葉氏白丈夫一眼。

    「這怎麼可?」沒聽過哪戶人家的女兒,夫婿是自己帶的呀。

    「這怎麼不可?你說!」葉氏雙手叉腰,氣勢逼人,「女兒都十八歲了,也是該許婚配的年齡,你就把她的婚事拖著吧,拖成老姑婆,讓她怨恨你一輩子。」

    「我……我可沒這麼說……」段一二心虛別開眼。

    他就想讓寶貝女兒傍在身旁多點時候,這也不行嗎?

    「娘,我並沒打算嫁給那養雞的!」段陽陽急忙辯解,「我只是抓他回來報仇而己。」

    「你看看、你看看,」段一二的手才指向女兒,老婆怒目一瞪,又忙縮回,「她也說她並未想嫁給那男的呀,怎牽扯到我拖婚事……啦……」嗚……老婆好凶,他好怕……

    「既然如此,你又有啥好擔憂的?」葉氏依舊咄咄逼人。

    「我就……想搞清楚來龍去脈啊!」當爹的問個清楚明白也不行嗎?

    「我都說我來問了,難道你信不過我?」

    「我當然信啊!,他怎敢說不信。

    「那走不走?」葉氏頭往大門口偏了偏。

    「好……啦……」段一二有些哀怨的轉身。

    當初在紅花院初遇花名牡丹的老婆時,她的表現是那麼溫柔可人,伺候得他貼心快意,怎知,隨著兩人成親時間越來越久,如花似玉的美仙女慢慢變成了虎姑婆,可恨他還不敢回嘴哩。

    段一二後腳才出門坎,段陽陽的寢室大門就在他身後砰然關上……想當然耳,是葉氏關上的門……他訝異回身,委屈極了。

    嗚嗚……反正……反正大丈夫能伸能屈啦,她不是在外人面前數落他,失他面子,他就忍著點吧!

    關妥了門,葉氏快步拉著女兒在椅凳上坐下,替兩人斟了杯茶,輕吸了口,潤潤喉後,方道,「告訴娘是怎麼回事吧。」

    「娘,就前兩日,女兒出外夜遊,意外在東邊山上發現了一群山雞,女兒當時肚餓,就抓了只烤來吃,娘,你不知道,那雞可真是美味極了!」段陽陽一想到雞肉的美味,口水差點忍不住。「於是我後來天天去抓隻雞來大啖,哪知那個男的竟設陷阱把女兒抓住了,還將女兒困在山上一整夜,隔天早晨還逼迫女兒說五個鬼故事,才肯放女兒下來。」

    「所以那雞是他養的?你偷了人家的雞?」叫化子可行乞,但不能偷啊!

    「才不是呢!」段陽陽忿忿不平道,「那雞在山上四處跑,又沒籠子也未貼標籤,誰曉得是他的雞啊!他真不要讓人吃雞,他可以立牌子,說那是有主的雞,但他沒有啊,不知者無罪嘛,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

    「這的確有道理。」是雞主人標示未明,的確不能怪她女兒。

    「本來就是我有道理!」想到那晚受到的屈辱,段陽陽猶是氣憤難梢,「所以呀,他敢這樣羞辱我,我當然要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還要他答應每日貢獻一隻雞,我才要放他走。」段陽陽輕哼一聲,「因為他養雞的地方就在惡馬寨附近,娘,你記得『春香山寨雞』嗎?上回過年,咱們差了人老早去排隊,才買回來的『山寨雞』?」

    「當然記得。」葉氏點頭,「那是我吃過最美味的雞。」

    「提供那山寨雞原料的,可能就是那個人呀。」

    「當真?他親口說的?」葉氏杏眸驚訝微膛。

    「他啥都不說。」段陽陽想到那跟蚌殼沒兩樣,敲都敲不開的嘴,又是一股氣湧上。「連我問他叫啥名,他都說那不重要,不回我!娘,哪有人這般固執難伺候的呀!」

    「聽起來還真是挺有個性的。」

    「且你知道那人有多過分嗎,他竟說他從未注意過我的模樣!娘,你說嘛,我長得有那麼平凡普通,讓他放不進心底的嗎……」

    瞧女兒說得口沫橫飛,晶眸閃爍,彷彿這話題一開就停不住了,葉氏不由得暗笑了下。

    據她多年在煙花風塵處打滾的經驗,這又是氣惱又是眉目帶笑,融合在一起的矛盾,可是初嘗情愛的女子易顯現之色。她的女兒雖惱那個養雞農,可卻又挺在意對方的。

    葉氏徐徐喝了口茶後方道,『帶娘去見見他吧。」

    無窗的倉庫,一關上門就暗無天日,即便楚天晚的眼睛適應黑暗後,也僅能從木牆的縫隙中透進來的一點點光線,依稀瞧見裡頭物品的輪廓。

    多有髒啊,這屋子。

    只是灰塵太重,讓他的鼻子感覺十分難受,他只好撕下袖子的一角,綁在下半臉,遮掩鼻口。

    他盤腿坐著,眼睛瞪大,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就怕遺漏了任何,鬼」的訊息。

    過了不知多久,沒等到鬼,卻是聽到外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且動了鎖。

    他轉頭望向門口,過了一會,門開了,燭光比人影更先映入眼簾,適應黑暗的眸連燭光都覺刺眼,他立馬閉上眼睛,並別開頭去。

    「娘,就是他。」段陽陽微嘟著小嘴,不滿的手指著即便被關入倉庫多時,卻不曾聽聞求救、抱怨或發出任何聲響的楚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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