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瞧他端定的模樣,就覺道男子不平凡(其實他只是因為對鬼充滿興趣罷了)。
兩人走進倉庫,擾動了平靜的灰塵,揚起騷擾鼻尖,兩母女因此掩袖咳個不停。
楚天晚淡定的看著兩人咳嗽不止,心想因為她們的出現擾動,鬼說不定又不知躲哪去了。
想到此,他不禁要歎氣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葉氏仍不敢輕忽大意的以袖掩著口鼻,來到楚天晚面前。
燭火映照出一張好看的容顏,明朗的五官卻有著沉靜的氣質,這般衝突,無怪乎女兒會為他動心,更別說女兒貪吃,能養得「一手好雞」,實在大大加分啊。
「這位小兄弟,請問如何你呼?」側蹲在楚天晚面前的葉氏有禮的輕聲問道。
楚天晚揚睫,「不重要。」
「娘,你看他啦!,段陽陽幾乎要氣得跳腳。
「噓。」葉氏回頭要女兒稍安勿躁。
段陽陽翻了個白眼,勉強閉嘴。
「那小兄弟,請問什麼才是重要的?」
望著葉氏的眸,有著深思。
忽地,他問,「你幾歲?」
葉氏愣了下。
「娘,不要告訴他,回他說,不重要!」
葉氏又回頭要女兒噤聲一次,才告訴楚天晚,「四十。」
「喔」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多了,他以為她才長他幾歲。
打小就老起來放的葉氏年輕時長得成熟,但外貌年齡也就一直未增長過,雖生了三名子女,且徐娘半老了,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
「那小兄弟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了?」
「別叫我小兄弟。」楚天晚有些不耐,「我今年二十六了。」
與段陽陽相反,他有一張超稚嫩的娃娃臉,買東西常被誤認是高中生,有次幫父親買煙,還被要求拿出身份證確定他己過十八,店員才肯賣給他。
他天生皮膚幼滑細白,小時候就是人見人愛的正太一枚,長大之後一樣討人喜歡,但他卻不喜歡這般的「得人疼」,加上又是一旦投入一件事就十分專注的個性,故最後成了一個除了上班以及探訪鬼屋外,幾乎足不出戶的阿宅,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怎麼可能!」端著燭火的段陽陽驚呼衝來他面前,舉高燭火,將他的臉面仔細看清楚,,你不是應該未過十八,跟我差不多年紀?」
未過十八?
跟她差不多年紀?
楚天晚詫異對上她的眼,雙唇不受控制的說,「你看起來還真老。」
「過分!」段陽陽火大的甩他一巴掌,哭著跑走了。
因為失去了燭火的照映,屋內很快的陷入一片昏暗。
「小兄弟,」葉氏擰笑著,手靠上楚天晚的臉,「你還真是口無遮攔啊!」拇指與食指狠狠捏上女人都要忌妒的光猾臉頰。
趴在床上,段陽陽哭得無法自己。
她曉得自己長得成熟,就像母親,她己經習慣了,可不知為何從那人口中說出來,就特別的刺耳,特別的讓人心裡不舒服、不開心!
「不過是長得年輕點……不過是長得看起來比我年輕嘛……嗚嗚嗚……」
怎麼他年紀己經不小,看起來卻那麼稚嫩,就跟她恰恰好相反?
這是上天的惡作劇嗎?
為什麼要這樣對特她啊?
而且他竟然還說她「老」!
他說她老啊!
胸口似被利刃穿過,還惡狠狠的轉了好幾圈,痛死她了呀!
「嗚哇啊啊啊……」她放聲痛哭。
走進房內的葉氏差點被這哭聲給嚇傻了。
女兒一向倔強好勝,她可從未聽過她哭得如此肝腸寸斷呀。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是妹妹在哭嗎?」段初陽與其妻關心的過來探視。
「是不是陽陽在哭?她怎麼啦?」第二個衝過來的是段一二。
「沒事。」葉氏柔笑搖頭,「你們男人家不懂。」說著,當著大伙的面,把大門關上了。
「我們男人家不懂?」碰了一鼻子灰的段一二臉莫名指著自個兒鼻尖。
「那你是女人,你該懂了吧?」段初陽轉頭問妻子。
「呢」段初陽之妻嚴氏歪了歪頭,「這太深奧,恐怕得研究推敲過才能知道答案。」
「你就直接說你不懂就行了。」這老婆,簡單的兩個字也要用眾多詞藻來堆砌,累不累啊?
「那可不一定。」嚴氏轉身兩手負於後,走路似在跳躍,「總是女人家知道的事嘛,也許我知,只是我不行說。」
「那我非脅迫你說出來不可。」段初陽追了上去。
「唉,就我不懂,也沒人肯告訴我……」段一二傷心難過的垂著頸,緩緩走開。
葉氏氣定神閒的坐在凳子上,直到女兒哭倦了,只剩下抽噎的吸泣聲,才好整以暇的走來床邊,輕拍女兒的纖背。
「心頭很不甘願?」
「當然啦!」哭得雙眸紅腫,仍未減俏麗的粉臉自被褥中抬起,「原來他一直未注意我,是因為嫌我老……嗚嗚……」
「這天生的長相,由不得人。」葉氏輕歎氣,「想你娘當初,不也是因為長相過於老氣,才不得人緣。」
「娘,我不是說你的不是,你別在意。」段陽陽急忙坐起辯解。
長相老氣是母親心頭多年的傷口,她絕對不是故意讓母親有罪惡感的。
「我曉得。」葉氏笑了笑,抹掉女兒頰面上的淚,「可你跟娘不同。」
「哪不同?」段陽陽嘟嘴。
「你是有男人緣的。」
「那個人不這麼想。」他根本沒將她放上心!
「我看那人是個實心眼,不輕易動心,一旦動了,這輩子的視線就只牢牢在你身上。」只要不是城府太深的男人,靠她在煙花巷打滾多年的經驗,還是看得透的。
「那又如何?」他又不會動心到她身上!
「小傻瓜。」葉氏握住女兒的手,「所以你得先用點小伎倆,讓他把你放上心啊。」
「要怎麼做?,段陽陽完全沒主意的蹙眉。
「這若是一般接近,我想是困難重重。」葉氏撫著下頜思考,「我想得先從他有興趣的事情著手。」
「有興趣的事?」
「這男人性子硬,不輕易妥協,想力取不可能,只能攻心為上,想辦法接近他,讓他也對你有興趣了,才會將目光放在你身上。」
聽母親說到此,段陽陽可真是嘔了。
她沐浴時,一時衝動裸身走到他面前,可他看起來也是不為所動,事後想想,她真是吃虧了。
到了這份上,她是非他不嫁了,可那個名字不重要的「偽」少年,恐怕寧死也不肯娶她吧!
嗚嗚……她虧大了呀!
「我看他啥都沒興趣,就養雞啊、說鬼啊這些事能引起他注意而己。」段陽陽氣惱的在嘴上叨叨唸唸。
「說鬼?」
「是啊,我不是說過那天他設陷阱害我入網,放我走的唯一條件就是講五個鬼故事,一個鬼故事抵一隻雞!我哪會說鬼故事啊,絞盡腦什想出來的故事還被嫌棄不恐怖,真是嘔死我了。」
「就是這個!」
葉氏忽然拍手,讓碎不及防的段陽陽嚇了一跳。
「娘,你想到啥主意了嗎?」娘果然是冰雪聰明來著。
「你說他愛聽鬼故事?」
「是啊,他被抓來時,完全忘了自己是禁臠,竟還問我這附近哪有鬼屋呢,我猜他腦子一定有問題。」
可偏偏,她卻是在意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男人!
他養的那些雞是不是下了什麼藥,否則她怎麼會跟著腦袋有問題了?
「那你就帶他去尋找鬼屋吧。」
「我帶他去……」段陽陽詫異水眸瞪大,「尋找鬼屋?」
「沒錯。」葉氏因讚許自己想到的好主意而雙眸發亮。
「我……我怕鬼啊,我才不要帶他去找鬼屋。」這主意不行!絕對不行!
「傻女兒!」葉氏白她一眼,「說你傻你還真傻,當然不是真的找鬼來嚇自己呀!」
「那娘的意思是……」
「你怕鬼,娘怎麼會不知情呢,所以,你就是要帶他去找鬼,只要一有怪聲或怪影,你就撲到他身上去,激起他的男人保護欲。」
「男人保護欲?」那是啥?
「男人看到女人嬌弱的一面,保護欲就會自然而然升起,這個時候,你再擅用女人天生的優勢,把他的心勾過來,他就是你的了!」
葉氏曾是煙花女子,故對所謂的貞操並未看太重。身處於那行,為了擄獲男人心,哪個鎢子不是使盡揮身解數。當女兒中意一個男人,她自然認為若是真的想要,就想辦法搶來他的心,祝且她自認看男人的眼光不會錯,若是他人,這方式可能要斟酌,以防被始亂終棄,末了害得女兒孤老一生,可對那實心眼的男人,出此招準沒錯!
「可我不曉得怎麼擅用女人天生的優勢呀。」段陽陽苦惱的說。
喜歡她的男人很多,根本無需費事,她還嫌煩咧,怎知,她終於在意一個男人了,那男人竟嫌棄她的長相,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嗎?
「這問題,你問娘就對了!」葉氏一拍大腿,得意又自信的揚唇笑了。
「我帶你去我們鎮上最有名的鬼屋。」
當段陽陽對身處於陰暗倉庫內的楚天晚說出這句話時,那一雙幾乎都處於平靜無彼、毫無情緒狀態的雙眸立刻進出將獲至寶的希望之光。
閃亮亮的光芒讓段陽陽愕愣了下,偷偷在心中讚歎母親呆然料事如神,她都搞不懂這男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娘卻是與他聊上一席話,就看進他骨子裡頭去了。
還好她有軍師,就不信不將此男手到摘來。
「現在出發。」楚天晚一骨碌站起。
遇到他有興趣的事物性子可真急,一點都不像平常那淡定的模樣。
那若是他對她起了興趣,一定也是急慌慌的就送了聘禮過來提親了吧?
段陽陽幻想這二愣子提著采擇之禮過來提親,父親必會刁難一番,讓他經過層層考驗才准她下嫁……
想到那有趣的場景,她就忍不住嘴角發笑。
「怎麼不走?」楚天晚納悶還杵在原地,不肯移腳的段陽陽。
「呢……」段陽陽回過神來,輕咳了兩聲,「我話尚未說完。」
「路上再說。」急著想要「活見鬼」的楚天晚作勢就要出倉庫。
「等等。」段陽陽一把將他拉回,「我帶你去鬼屋探險,可有啥好處?」條件當然要先講好。
「你要啥好處?」要能見到鬼,她要啥,他都給一一當然,除了命一條,這給了,還真的啥鬼都見得著了。
「好歹……」靈活大眼咕溜溜轉了圈,「你養的那些雞,得分些給我。」
「我見著一隻鬼,就給你十隻雞。」
「當真?」段陽陽詫異他竟如此大方,還以為他對那些雞視若珍寶,她誤偷抓了幾隻就想法子折磨她,必會與她糾纏斡旋多時呢。
這麼說來,若他對她上了心,說不定,她啥子要求他都肯答應?
「大丈夫一言九鼎。」他一向守信、不說謊。「需要畫押訂契約嗎?」
「不用!」段陽陽忙搖頭。
她原意是帶他上郊區一座破廟「活見鬼」。
那破廟約莫兩年前,裡頭的住持和尚出外化緣未再回來,信徒漸少,逐漸沒落,沒人管理整理後,就逐漸破敗頹紀。
寺廟雖看起來破舊,但從未曾聽聞鬧鬼事跡一一若真鬧鬼,她才不敢去呢一一她不過是為了想偷心的目的才編了謊言,所以那訂契約的提議自然得省略,否則他到時硬逼她弄隻鬼出來,她不就慘了?
「好。」楚天晚也不鑼嗦廢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