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玄武堂的堂主,也是少宗主紫昂流的貼身護衛,經常幾天,甚至幾個星期,不在公司。
身為他的特助,除了協助他的日常工作外,當他不在公司時,必須保持部門運作暢順。
「這是電腦課職員專用的電子識別證,可以在這裡通行無阻。」玄冥君將證件遞給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藍蝶衣。
「除了你的辦公室。」她看到他用不同的電子識刮證開門。
「嗯,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准進我的辦公室。」醜女的好處是比較聰明。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我整天像只小狗一般為你看門?」她說話有點沖。
雖然她是特助,但是只要看到像雜物間的辦公地方便覺得嘔。
她的辦公桌在他的辦公室大門旁邊,附設多功能事務機,還有咖啡壺、小冰箱和微波爐,應有盡有,除了洗手間。
難道玄冥君要特助整天坐在椅子上不成?是因為他當別人的貼身護衛當上癮,連她也要像守衛般看守他的辦公室?
她多看他一秒都會吐,現在竟然要天天看著他,厚,她會瘋掉。
「因為這裡沒有監視器。」金千夜有嚴重的監視器恐懼症,所以他們五個人答允她,在他們的辦公室裡裡外外不可以安裝監視器。
藍蝶衣氣得牙癢癢的,「你可以安裝最先進的保全系統。」
玄冥君強忍住莞爾,亮出潔白的牙齒,「我下班後,會啟動保全系統。當我上班時,系統自動關上,否則外面的冒失鬼每天不知道會觸動系統多少遍,所以我需要特殊的辦公室電子識別證。不過這不是萬全之策,最好的方法是有可靠的人為我把關。」
她挑高眉頭。可靠的人?她何時由醜得惹人嫌,跩得顧人怨的超級公敵,一躍成為玄副總裁最信任的人?
「你可以在辦公室外面安排守衛。」她說出良心的建議。
「不可能,這樣太丟臉了。」他的臉上泛起不自在的紅暈。他是玄武堂堂主,也是少宗主紫昂流的貼身護衛,反過來在他身邊加派守衛,教他情何以堪?
「你……你害羞!」藍蝶衣像是發現新大陸,尖聲大叫。
「你……」
她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玄冥君的臉色一下白、一下青,指著她的鼻子。說不出話。
「我把話說開了,休想我當你的守衛,還是你真的要我當看門犬?」她瞪著他,若他敢說是,他會知道她這頭看門犬其實是兇猛的鬥牛梗。
看著她氣得七孔生煙,藏在醜陋大眼鏡後面的雙眼閃閃生輝,生氣勃勃,就像他們兩人第一次鬥嘴時那桀騖不馴的模樣,他心動不已。
怎麼可能對她有心動的感覺?
他輕咳兩聲,打斷胡思亂想,故意轉移話題,「你的傷口不用處理嗎?」
她只用手帕擦拭傷口,未免太敷衍了。
「不礙事。」藍蝶衣搖搖頭,拿出記事本,睇著他,等待他下命令。
玄翼君微微怔住,盯著面無表情的她,才發現她的臉色略顯蒼白,額頭的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上頭的淤青和紅腫依然觸目驚心。
「但是很礙眼。」他低聲斥責,掩飾對她不懂得保護及照顧自己的心疼。
「對不起,原來我真的只會污染你尊貴的眼睛。」她挑起眉頭,似笑非笑,「剛才那些前輩真厲害,完全猜透玄副總裁的心意,既然如此,你何不在她們之間選出一位特助?相信你的身與心都會得到最妥善的照顧。」她收起記事本,打算離開。
雖然當玄冥君的特助應該比小小的庶務課職員容易搜集到重要情報,但是只要想到跟這頭種馬一起工作,她完美的政制力便消磨殆盡,現在聽到他輕蔑的話語,在她腦內殘存他在眾人面前以英雄方式營救她的好感隨即自動消失。
他立刻起來,快步上前,攫住她的手肘。好吧!他也不是嫌丑愛美,要怪也只能怪他繼承玄家優良血統,俊美過人,而且幾位密友更是難得一見的俊男美女,所以他才對不完羌的人有些感冒。
藍蝶衣不悅的冷哼,打掉他的箝制,「不要碰我,這會弄髒你高貴聖潔的手。」
聽出她的嘲諷之意,玄冥君悻悻然縮回手,似乎他的無心之言傷了她的自尊心。他們兩次碰面都起了爭執,雖然互不相讓,但是絕不羞辱對方。
他伸手爬梳短髮,蠕動薄唇,低聲嘀咕。
「說清楚一點。」她瞪著有點臊紅的俊臉,輕蹙眉頭。低吟什麼下三濫的咒罵?要嘛,便光明正大的罵出聲,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好漢?要她怎麼反擊?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他撇開頭,俊臉由微紅變成爆紅。
「喔。」沒想到這個沙豬主義加上十分自戀的男人會向她道歉,她嚇了一跳,只能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
室內一片安靜,只有機器運作的聲音。
玄冥君再次輕咳兩聲。他瘋了不成?竟然覺得藍蝶衣傻愣愣的樣子滿可愛的,尤其是她那雙清澈的眼睛……
深夜十二點,電腦課過半的職員已經下班,只剩下幾名值夜班的職員和第一天當特助的藍蝶衣。
今天電腦課突然收到會計課的通知,她要在三天內整理出未報備的出勤費,否則逾時作廢。
一直以來,會計課的副課長韓君美為了討好玄冥君,對電腦課的出勤費申請表非常寬鬆,今天為了「慶祝」藍蝶衣上任,要她按照員工守則填寫,詳細寫出開支用途。
她還記得下午面對的那幾十雙哀怨的眼睛,訴說著因為玄老大的任性而犧牲他們的荷包。
玄冥君雙手交抱胸前,猶如隔岸觀火,冷冷的笑說:「如果你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更不用說做我的特助。」
好啊!她偏偏要將這個小心眼、愛記仇、大男人主義的沙豬拖下水。
藍蝶衣當時盯著辦公桌上一堆單據,有些因為時間久遠而條碼褪色,有些發霉污穢,有些爛得像是剛從洗衣機洗好的褲子口袋裡拿出來的……不禁緊蹙眉頭,有不祥的預兆。
果然如此!她看著第七次被打回票的出勤費申請表,聞到身後一箱又一箱的單據好像散發出餿味,嘴角不自覺的抽搐著,一群烏鴉飛過頭頂。
第三天,早上八時四十五分,藍蝶衣準時出現在會計課的接待處,禮貌的開口,「早安,請問韓君美副課長在嗎?」
會計課的接待員拾起頭,不可一世的哼了一聲,對她視而不見。
「謝謝。」藍蝶衣被冷漠慣了,會意的點頭,自動退到最遠的角落。
幾位女職員走進會計課,不屑的看了藍蝶衣一眼。
「她真煩人,每天走六、七趟,只是一份簡單的文件,也可以錯誤百出,不但丑,還很蠢。」
「她聰明的話,就該知道自己惹人討厭,沒想到還跑來丟人現眼,難怪被叫做背後靈,簡直是陰魂不散。」接待員怕她聽不清楚,故意大聲的說,還不忘流露出厭惡的目光。
藍蝶衣充耳不聞,依舊靜靜的站著,低垂著頭,連呼吸也變得輕淺。不知道是別人孤立她,還是她愛孤立世人,在她身上有著漫無止境的孤意。
這就是玄冥君到會計課時聽到和看到的情景,她被羞辱得無地自容,瑟縮在角落,他的心不由得緊揪著,一雙大手緊握成拳,連指關節都泛白。
他穿著法國手工制黑色西裝,挺拔高大的身子擋住光源,籠罩潔白如鏡的雲石地板,投射出俊美無瑕的臉孔,宛如地獄來的魔王,逐漸逼近她。
「你終於來了?」抬起頭,看到他,她略顯怨慰的目光無端多了一絲竊喜,但是立刻又換上木然的表情,因為他竟然作勢要轉身。
「你敢耍我!」她預計他會來?玄冥君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他一向最痛恨被算計,臉色當然不會好到哪裡,甚至轉身要離開,不過還是作罷。
算計他的人通常被整得大叫爸媽,央求他們別逞一時的快樂將他生出來,可是一瞬間,那怕只有十分之一秒,他發誓自己看到她一直抿緊的唇瓣微微向下彎。
他緊瞅著藍蝶衣,這個嬌小的女人竟使出苦肉計,到敵人的地盤上任人魚肉。她像小媳婦般唯唯諾諾,為韓君美奉茶跑腿,早上買早餐,下午到名牌店排隊買限量版時裝皮包,晚上緊隨在她身後,與公司小開吃飯。
為什麼她要如此卑躬屈膝?她不是想離開他嗎?看似贏弱的肩膀快要垮下時,卻咬緊牙關撐下去,但面對他時,她士氣高昂,像勇敢強悍的雅典娜女戰神。
玄冥君一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略顯蠟黃的小臉,她的表情沒有怨恨,沒有憤怒,只是近乎溫柔的悲愴。
他站在她的面前,明瞭她堅強的背後拋棄了自尊,一顆心隱隱作痛,滿懷不捨,甚至想為她遮風擋雨。
不!不是這樣,他來這裡是因為會計課竟然不給他面子,欺侮他的特助,絕對不是被她的孤高傲骨迷住。
肥胖的韓課長看到玄冥君,連滾帶跑的出來,連向來小心謹慎的他也不兔慌了手腳,深深的鞠躬,然後看向接待員,大聲罵道:「你竟要副總裁站著等,還不請他到裡面坐!」
所謂人有人性,佛有佛相,幾位副總裁和總裁不但如天人般俊美,頭腦超贊,尊貴宛如站在群山之巔的神明,害他每次見到他們,都想下跪膜拜一番。
玄冥君的迷憫正好被韓課長打斷,「韓課長對後輩真是體貼,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我的特助站在這兒?」表面上他對藍蝶衣愛理不理,實則瞭如指掌。
此時韓課長才發現他身旁還有一個嬌小的身影,立刻心知肚明,露出討好的笑臉,藉以掩飾心虛。只怪他太寵女兒,任由她整治藍蝶衣,以發洩被奪去特助職位之恨。原來藍蝶衣有這個大靠山,難怪可以輕易的成為副總裁的特助。
「我不是要你請藍特助進去坐嗎?還沒有送上茶水……」韓課長再次看向接待員,說話的語氣明顯拔高,隱含著責備的意味,希望減輕玄冥君的不悅。
「韓課長對屬下真好,難怪她每次交個出勤費申請表都得花上一個多小時,留連忘返。」玄冥君一臉陰鷙的說,似笑非笑。
韓課長諂媚的笑臉頓時微微抽搐,半禿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水,也不敢伸手擦抹,心想,自己只是公司裡的一個小角色,要是惹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總裁,恐怕得回家吃自己。
他縮了縮肩膀,困難的嚥下口水,「都怪我們做事太慢,要藍特助多走幾趟,還驚動副總裁,我們今天一定能處理好電腦課每位同事的出勤費申報表。」
玄冥君轉頭,睨著始終默不作聲,卻狡猾異常的女人,明白自己上當了,暗暗生悶氣。
這個女人將他的脾氣拿捏得精確,知道他對她煮的咖啡完全上癮,每天早上非得喝一杯不可,她卻該死的傳一個簡訊給他。
今天是遞交出勤費申報表的最後一天,我要留在會計課,直至上作完成為止,所以不能為你準備咖啡。
這時,高跟鞋踩踏地板的疾速腳步聲打破僵住的氣氛。
韓君美聽到職員的通報後,立刻從辦公室裡跑出來。她還不知道大禍臨頭,妖媚的眼睛看到玄冥君,恨不得整個身子黏上去。
韓課長趕緊拉住女兒,「你要在今天以內協助藍特助處理好電腦課的出勤費申報表。」若是玄冥君稍微不滿意,她不用吃味,可以直接回家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