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君美咬牙且切齒,狠狠的瞪著藍蝶衣。昨天她還認定玄冥君已經厭棄他的特助,才敢在會計課辦公室裡,眾目睽睽之下,將藍蝶衣遞上來的申報表丟進垃圾桶,今天要她奉承藍蝶衣,她顏面何在?
「她只是庶務課的助理,憑什麼做玄副總裁的特助?」韓君美氣得跳腳,指著藍蝶衣怒罵。
「君美,不可胡鬧!」韓課長臉色漲紅,立即揚聲,壓下女兒的任性無禮。
「我要誰當我的特助,不用會計課的職員管吧?」玄冥君冷哼一聲,不屑的語氣代表他非常不滿。
「當然,君美只是好奇而已。」韓課長來到藍蝶衣的面前,露出阿諛的笑容,「藍特助,請問你是要交出勤費申報表嗎?」
「我已經修改不足的地方,希望這次能合乎韓副課長的要求。」藍蝶衣不慌不忙的拿出申報表,言詞卑微卻銳利如刀,成功的將問題刺向韓君美。
韓課長接過文件,認真的看了一遍,「可以了,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二十九份,現在我要回去整理,否則不能在今天下班前交出來。」
「這樣……」韓課長接收到男人強悍的氣勢,不敢再勞煩她,急得大叫,「不……不用了,請將所有的單據交給我們處理。」
藍蝶衣向韓課長鞠躬道謝,當她站直身子時,有技巧的迴避所有人的自光,精確的朝韓君美揚起得意挑釁的笑容。
韓君美快要氣瘋了,不理會父親擠眉弄眼的暗示,怒不可遏的指著藍蝶衣,尖聲大叫,「她是利用副總裁為她出頭,欺壓我們。」
玄冥君臉色一沉,這個白目的女人竟然笨得數落自己,她也是利用父親的職權刁難人家,現在居然無禮的說他蠢得被利用。
「住口!你立即回辦公室,靜思己過。」韓課長急忙斥喝,再向玄冥君深深的鞠躬,「她太不懂事,太失禮了,我會好好的管教她。」他拉著她離開。
玄冥君聽出韓課長一直為捅下樓子的女兒擦屁股,那個蠢女人卻往自己挖出來的坑跳下去。不過藍蝶衣也不簡單,隨便說幾句話便解決對方,而最高明的莫過於敵人中了圈套還不自知,死得不明不白。
然而後來他才知道,自己也是笨蛋,往他挖掘出來的「申報表」事件中跳下去。
從會計課回到電腦課,玄冥君一直緊握藍蝶衣的小手。
他竟然動怒了,而且在她的面前流露真性情。
自幼父親早逝,幸好在伯父和堂兄的悉心照顧下,他度過一個快樂的童年。不幸的是,堂兄與伯父在他十一歲時相繼過世,如狼似虎的親人用盡卑鄙的手段對付他們母子,逼他交出玄家當家之位,於是他學會戴著面具做人。
玄冥君將藍蝶衣帶進他的辦公室,剛才懾人的氣勢不見了,變回玩世不恭的貴公子。
他慵懶的坐在辦公桌後的牛皮椅上,手肘擱在扶手上,握拳托腮,俊逸得比美女更耀目,性感的薄唇勾起邪佞的微笑,更加突顯英挺的身段。連她都看得出神。
「你終於解決申報表的事了。」
她安然的在他對面坐下,無視他的氣勢,一臉淡然,沒有絲毫心虛的回答,「副總裁太抬舉我了,若非你發揮同事間互助互愛的精神,事情怎麼會辦好?」
玄冥君輕蹙眉頭,看著無畏無懼的她。其實韓君美做的蠢事也令他很不滿,當看見她單獨面對一群兇猛的女人攻擊時,心裡儘是不捨,所以他下意識的為她出頭,好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可是她毫不領情,沒有向他求助,連示弱的眼神也沒有,倔強的面對敵人。
從小藍蝶衣便靠自己解決困難,撒嬌是弱者的專利,現在雖然遠離敵人,但她還得挺直腰背,依然繃緊臉容,像一隻刺蝟,令人更加心疼。
「不過你也很厲害,幾乎逼得韓課長開除女兒。」他偉岸的身軀離開椅背,向前傾,雙肘撐著桌面,十隻修長的手指交錯托著下顎,凌厲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
她的偽裝太完美了,卻躲不過他鷹隼一般的眼睛,發現她對敵人的詭異目光。
「如果我真的說過什麼,抑或做了什麼令人誤會的事,我會反省。」聽起來是謙虛的低頭道歉,其實暗中鋪下後路,一再聲明她什麼也沒有做,以後若是有人以此為話趣,也與她無關,界線劃分得非常清楚。
他揚起看似無害的微笑,「你不用緊張,韓君美是自取其辱,她千不該、萬不該,打狗不看主人。」
「對喔!這裡狗仗人勢的人真不少。」她冷冷的說,鄙夷的態度十分明顯。
她居然敢拐個彎罵他?!玄冥君輕佻眉頭。看來要她墜入他的情網比想像中困難得多。不過這樣更好,他不會太早厭倦,可以好好的享受遊戲的樂趣,體會勝利的快感。
「這件事已經告一個段落,接下來你要上課。」他從抽屜裡取出一份課程表,遞給她。
美容護理、禮儀、社交舞……藍蝶衣越看越生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用力將羞辱她的課程表擲回桌上,做個深呼吸,壓不快要爆發的怒火,冷冷的瞪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要在下個月宗主舉辦的宴會當我的女伴,當然不可以太過失禮。」他好整以暇的說,非常期待她的反應。
「為什麼是我?你應該有合適的女伴吧?」她瞇起眼睛,在他審視她的時候,她也大方的審視他,互不退讓。
「那是昂的相親大會,但是也有不少女人覬覦我,所以我需要女伴,免得橫生麻煩。若是帶其他女人出場,她會以為很有希望當上玄家女主人,日後對我糾纏不休。何況你是我的特助,出席宴會也是工作之一。」他需要一個為他解決麻煩,不是製造麻煩的女人。
「所以你用相貌地位配不上你的我,來轉移所有人的視線,讓那些女人以後只找我的麻煩,成為她們的出氣筒。」她的眉頭越皺越緊,開始想到每天在公司門前被攔截,被難聽的話語羞辱,被輕蔑的眼神鄙視……她絕不認為這是好事。
她們會化身為武士同盟,一舉消滅她這個醜惡的女巫,拯救被幽禁的英俊王子。
「你不是白白付出,我會將你塑造成全場最美麗的女人,衣飾及相關費甩由我負責。」玄冥君挑高一眉,嘴角歪歪的揚起,不太意外她說中他的意圖之一。
「不要。」她輕蹙黛眉,緊抿唇瓣。
「你不想重新做人嗎?聰明如你,當然可以用智慧解決難題,但還不能逃出世人以貌取人的愚昧目光。有時做人若可以隨波逐流一點,可以活得輕鬆自在。」他嚇了一跳,自己竟會好心的顧慮她的感受。
她渾身散發出近乎死人的冷冽,像是一匹野狼,在冰雪中一步一步孤單的上路,直到在白色的極地倒下。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藍蝶衣不禁高聲吼叫,隨即愣住,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惹怒了。
他說的話如同利刃,插中她最痛的傷口,本來以為結痂的傷痕,其實早已化膿,不堪一擊。
她背負的包袱太沉重了,誰都可以勸她放下重擔,活得輕鬆,唯有他沒資格說這些話。諷刺的是,他是第一個安慰她的人。
然後她笑了,笑意不達眼底,沒有喜悅,沒有戀棧,有的只是乾笑中凝目的一瞬間,像背著千斤重擔,控訴著多少數不清、道不盡的酸楚辛辣。
她苦笑的臉比痛哭更教人不忍,這一刻,玄冥君忘了賭約,真的有幫助她重建新生的念頭。
「不要笑了。」他突然低聲吼道,眉頭蹙起,心頭像是被什麼擰疼,卻不知道自己的雙手握得太用力,指甲幾乎刺入掌心。
為什麼她連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也不要?是不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學會不再抱持希望,死心塌地的留在絕望的深淵中,不願離開?
「你必須上課,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如有曠課,視為曠職。只要你曠職一次,我要你回家吃自己!」
從那天起,藍蝶衣上午在辦公室工作,下午去上課,直到舉辦宴會。
為了避免流言蜚語,她上課的地點選在玄冥君位於天母的私人住處。
這裡共分兩層,約三百坪,客廳天花板挑高,上層是主人房、客房和書房,下層是客廳、餐廳及影音室,室內裝潢時尚卻不浮誇,地板全部鋪上義大利天然雲石,傢俱電器都是外國進口名牌。
他真懂得享受!這是她站在主人房浴室內的唯一感受。
可以容納四個人的按摩浴缸,天然岩石打造的牆壁,還有一個讓水如雨般落下的蓮蓬頭,彷彿在鄉間遊玩看到的小瀑布,終年不斷的清流,成為她與兒時朋友們的秘密小窩。
她曾經無憂無慮,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卻在一夜之間變成煉獄……
今天最後一堂課是社交舞,不過老師來電,說家中有急事,停課一天,還要她保守秘密,別讓玄冥君知道,免得開除她。
她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因為這個星期玄冥君常來監督上課情況,老師對她的要求自然提高不少,比以前任何的特訓都折騰人。
不過,也有例外。
有一次社交舞老師看見玄冥君來監督上課情形,把矜持全拋諸腦後,邀請他示範時,更發浪的恨不得將只穿著性惑舞衣的身軀掛在他的身上。
若非社交舞老師在上流社會頗有名氣,他會立刻開除她,但是暗示絕不要也不想再見到她。
所以只要是上社交舞課的日子,他一定不會出現。
對啊!這是她徹底搜查他的住處的大好機會。
藍蝶衣大刺刺的當著保全人員的面離開,然後又偷偷的從後門回去,所以縱使失竊,也不會算在她頭上。
夜幕漸漸低垂,經過一番搜查後,藍蝶衣毫無發現,卻累得香汗淋漓。
貪婪的看著有按摩功能的豪華浴缸,她決定好好的享受一下。
在熱水中加入香精油,宜人的薰香滲入胸臆間,她慢慢的坐下來,舒服得不禁逸出低吟,閉上眼,憑著記憶打開按摩功能,熱水拍打著僵硬的身體,她輕輕的舒展四肢,放鬆身心。
玄冥君進屋後,依循著水聲來到浴室,看到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沐浴圖。
老實說,他看過無數女人的胴體,有更妖媚、更挑逗的,卻沒有任何情景像現在這般令他屏氣凝神,完全震撼,感到全身熱血沸騰。
熱水讓她血脈擴張,雪白剔透的肌膚因為熱點而泛紅,長髮隨意綰起,兩鬢垂下幾束髮絲,光潔的額頭滲出一層薄汗……她好美,不是令人驚艷的美,是空靈的美,脫俗無垢,像純潔的白百合。
看來「世上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這句話說得一點也不假,每天勤做美容SPA的效果還不賴,原本蠟黃的臉皮變得亮白晶瑩,黑斑也退去不少。
事實上,為了確保出席宴會的機會,她沒有在臉上塗藥汁,慢慢的回復原本零瑕疵的完美肌膚。
為了享受水柱的噴灑,她拿下厚厚的眼鏡,露出絕美的鵝蛋臉,高挺的鼻樑,紅唇嬌艷欲滴。
他性感的喉頭上下滑動,對於下腹的陣陣騷動感到驚愕,再誘人的美女也不可能令他如此性致勃勃,衝動得像個毛頭小子,想要撲上去。
可惜她的計謀被揭穿,玄冥君迸射出駭人的目光。還以為她有著高潔的靈魂,曾因為以她為賭注未免有點過分而覺得內疚……原來她比那些女人多要一些手段,便以為迷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