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眼警探之屍骨成謎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章山雨欲來
    10月29日,與10月中的任何一天都沒有明顯的區別。天空不算晴朗,有點多雲的陰鬱,風中帶有一絲沁涼的寒意,樹上枯黃的葉子落得更加多了。

    在下午的時候,一場細碎如絲的中雨光臨白江,帶來了清新如洗的空氣和秋意更濃的輕寒。街上的行人與車輛稀落,整個在雨中變得有些淒清的城市在一片陰鬱不明中被悄然的夜色垂降遮蔽。

    晚九點四十七分,市局看守所內大部分的監犯都躺到平板的大鋪上進入了夢鄉,各種充滿創造力的鼾聲在監倉裡此起彼伏。

    雷停斜靠在所在監倉的鐵門旁,藉著從鐵門上小窗透進的一絲燈光,細緻地翻看著手裡書頁呈暗黃色、硬殼厚本、亞當斯密的《國富論》。

    這本書是他當年在省廳上班時在舊物市場花八塊錢買來的,是台灣中華書局1963年的繁體版本。

    鐵門上的窗邊燈光一暗,一個低低的聲音在門外說道:「雷公,你還不睡嗎?」

    雷停微仰起頭,笑笑,低聲說道:「睡不著,看會兒書。」

    「看見你手裡的那本書就知道是你!我現在把門打開,你到旁邊的小倉裡看吧?!」

    雷停搖搖頭:「謝了,但是不用,這樣就挺好,有點鑿壁偷光的感覺,有讀書的氣氛。」

    門外不再說話,腳步輕響,漸行漸遠。

    不知為什麼,雷停忽然沒來由地輕歎了一聲,隨手翻過一頁書頁,用只有自已能聽到的聲音念著書頁上的標題:「『論作為社會總資財的一部門或作為維持國民資本的費用的貨幣。』唉,一切人性劣根的照妖鏡!」微微仰頭,看著對面鐵窗外的暗夜星空,面色木然,竟有些出神。

    一隻飛昏頭的流螢驀然從鐵門上的窗縫裡闖進來,在黑暗的監倉內劃出一道淡綠色的優美弧線,落在對面牆角定住不動。

    那一點點綠光,忽明忽暗地閃,像一隻倦極欲眠的星眸。

    景東仁站在市局刑警隊的玻璃窗前,目不稍瞬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和映在玻璃上的自已。那是一張疲倦的臉,從深鎖不展的眉頭,還能讀出心中的倦意。

    他身後是空無一人、顯得異常冷清的大房間。

    臉色也有些灰暗的孫超站在一旁,默默地抽著煙,忽然望著景東仁的側臉,低聲說道:「明天下午天路考察團就回省城了,我們也能鬆口氣了!奶奶的,這兩天這個天路集團考察團好像瘋了一樣,盡他媽的找些安排之外的地方去,他們倒沒什麼,卻把咱們這些負責安保的弄得疲於奔命!要不是有武警兄弟部隊撐著,這兩天還不定出些什麼亂子呢!!」

    「嘿嘿。」景東仁苦笑了兩聲,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已的臉,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不管怎樣,總算挺過來了!明天送走這批大爺,我們肩上的千斤重擔就輕了一半了。」側頭看著孫超:「這兩天你也累壞了,快回去休息吧,不管怎麼樣,把明天的戲唱好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

    孫超點頭:「善始善終嘛!這個我知道,放心吧,絕不能到了最後弄得功虧一簣。」

    「顧海蛟有什麼動靜?」景東仁問道。

    孫超撇撇嘴:「今天下午我訊問了各個進城公路入口和省城往白江方向的出城口,沒有發現任何疑似顧海蛟的人或與其有關的車輛駛出省城或進入白江。」

    「他還留在省城?!」景東仁皺起眉頭。

    孫超搖頭:「不知道,也許還在省城吧。顧海蛟現在處於我們的監控之外,我們對他無能為力!」

    景東仁點點頭,面色凝重。

    孫超不再說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轉身走了出去。

    羅戰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頭也不回地向後伸手,抽出一瓶擺在身後酒架上的伏特加,高斟短滴,幾滴晶瑩的酒滴落入面前的酒杯中,杯中原本深綠色的酒液忽然呈現出一種略紫的藍色。

    「雨後黃昏!」羅戰朗聲叫道,左手輕推,酒杯平平地在吧檯檯面上直滑出去兩米多遠,準確地在一個酒客面前停住。

    在酒客身後的酒吧裡,爵士樂與此起彼伏的笑鬧聲混雜在一起,幾乎所有的桌邊都坐滿了人,連吧檯邊的吧椅都坐滿了,還有許多人圍站在吧檯邊,翹首等著羅戰調製出的酒水。

    羅戰皺起眉頭,低聲嘟噥著:「這兩天真他媽的是邪門了!」側頭問一個坐在吧椅上的男子:「卓森怎麼好幾天都看不到了?」男人張著散發著酒臭的大嘴對著他傻笑,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問話。

    「奶奶的。」羅戰輕聲罵道。

    省城城郊處,空曠的四野蟲鳴不斷,冷風襲人,野草起伏如浪。一條幾乎掩蓋在野草荒丘間的土路上,停著一輛打著大燈的轎車,車前的燈光裡站著一個身形瘦削、挺拔的男子。他嘴角咬著一支粗大的雪茄,揚手抬腕時,袖口的白金袖扣在燈光裡閃動著眩目的光芒。

    遠處,亮起一道光芒,由遠而近,逶迤而來。幾分鐘後,沙沙輕響聲中,一輛開著大燈的轎車嗄然在路邊停下。

    車門開處,一位英挺、婀娜的身影從車旁閃出:「卓森,你到底想要怎樣?」

    耀眼的燈光下,滿面怒意的蕭縷羽直逼到男子面前,帶著一種一言不合即會拔刀相向的悍然氣勢,厲聲,嬌叱。

    依然西裝筆挺、神采飛揚的卓森微笑斂去,好看地聳了聳眉頭,扔掉嘴上的雪茄,探手到口袋裡取出一樣東西,忽地單膝跪地,仰頭向蕭縷羽說道:「縷羽,嫁給我吧!讓我們離開這個地方,去布達佩斯放風箏,好嗎?!」

    蕭縷羽楞住了,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卓森手裡是一個打開的皮盒,盒裡絨緞環繞下是一塊拇指大的淺紅色火鑽。在四下裡燈光的映照下,整顆鑽石中閃動著晶瑩閃動的光稜,仿似在一團輕燃的火苗在裡面燃燒不止,連蕭縷羽的臉上也被這光芒映得霞籠暈生、緋然欲滴。

    「這是名震歐陸的『奧匈火眼』,也是你當年最喜歡的鑽石。你記得嗎?在國安局時你曾經說過,你的夢想就是握著這枚象徵至純愛意的鑽石,站在布達佩斯的水景廣場上放風箏?!」卓森臉上露出少有的激動神情,動情地說道:「為了這塊石頭,我離開祖國,遠赴歐洲,幾經生死磨難,最後背著一個小偷的惡名但終於得手了!我說出這些不是想搏得你的憐憫,我只想告訴你,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答應我,跟我走!!」

    「你,,,」蕭縷羽的面上泛起一抹激動的桃紅,眼中有一種瑩然的光芒閃動,雪白的貝齒咬著櫻紅的下唇,整個身體彷彿僵住了一樣。

    寒意凜生的夜風從荒野衰草間穿過,在僵然如木偶的兩人間拂起淡薄如霧般的輕塵。

    兩個人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不明,景象恍然如夢。

    夜空中烏雲漸移,散星如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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