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私密生活全記錄 一乘軟轎把花蕊夫人抬進了他的寢宮(2)
    聊著聊著,趙匡胤和趙普就聊到了《長恨歌》的話題上。《長恨歌》是唐代大詩人白居易所寫的一首敘述唐玄宗李隆基與貴妃楊玉環之間纏綿情事的長詩。

    是趙匡胤引起這個話題的。當時,他們快走到一家小酒館的門前了。趙匡胤道:“昨日,朕看了一遍白居易的《長恨歌》,很有感慨!”

    趙普言道:“真是巧了!臣昨日也看了《長恨歌》,也很有感慨!”

    “是嗎?”趙匡胤來了興致,“你說說看,你看了《長恨歌》之後,究竟有何感慨?”

    趙普謙遜地一笑道:“皇上不開尊口,臣哪敢妄言?”

    “好!”趙匡胤道,“你叫朕先說,朕就先說。朕看了這首詩之後,馬上就得出一個結論:女人的確是禍水!”

    趙普問道:“皇上此話怎講?”

    趙匡胤回道:“如果那楊玉環不以妖媚蠱惑唐玄宗,唐玄宗焉能日日不理朝政?正因為唐玄宗日日都沉溺在楊玉環的蠱惑之中,荒廢了朝政,敗壞了朝綱,所以安祿山和史思明才趁機作亂,大唐帝國才由盛轉衰!故雲:女人是禍水也!朕還由此得出另一個結論:為政者萬萬不可為禍水所迷!”

    趙普點頭道:“皇上所言,確實有些道理!”

    趙匡胤白了趙普一眼:“什麼叫有些道理?朕說的是至理!自古至今,因沉迷女色而致亡國的君主還少嗎?就說那個吳王夫差吧,一開始雄心勃勃,打敗了越王勾踐之後成了春秋時代的霸主,可後來呢?勾踐把西施獻給了夫差,夫差從此便像唐玄宗一樣沉迷於西施而不能自拔,最終導致國破身亡!趙普,朕說的僅僅是有些道理嗎?”

    趙匡胤說完,理直氣壯地盯著趙普。趙普卻不慌不忙地言道:“皇上提到西施,臣不禁想起一個叫羅隱的人來。”

    趙匡胤問道:“羅隱是誰?”

    趙普回道:“羅隱也是唐朝的一個文人。只不過,羅隱生活的時代,大唐帝國已經快滅亡了。臣昨日看《長恨歌》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羅隱。”

    趙匡胤皺了皺眉:“朕剛才說的是西施,你提那個羅隱何干?”

    趙普答道:“因為羅隱寫過一首詩,詩名就叫《西施》。皇上可有興致聽上一聽?”

    趙匡胤言道:“反正閒著也沒事,你就念吧。”

    趙普清了一下嗓子,然後字正腔圓地道:“羅隱《西施》詩雲: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

    趙匡胤“哦”道:“依那個羅隱看來,好像吳國之滅,也怨不得西施的。”

    “然也!”趙普言道,“吳國之滅,實怨不得西施,就像大唐帝國之衰,也怨不得楊玉環一樣!”

    “這樣看來,”趙匡胤仿佛陷入了沉思,“吳國之滅與大唐帝國之衰,只能怨那個夫差和李隆基了!”

    趙普言道:“吳國之滅,責任全在夫差,而大唐帝國由盛轉衰,卻不能全部歸咎於李隆基。”

    趙匡胤有點不解:“這是為何?”

    趙普回道:“如果那安祿山不身為節度使、手握重兵,又焉能挑起反叛之亂?”

    趙匡胤立即道:“安祿山手握重兵,豈不是李隆基所為?如此,大唐帝國之衰,還應全部歸咎於李隆基!”

    “皇上英明!”趙普言道,“皇上適才所言,正是臣昨日看《長恨歌》之心得!”

    趙匡胤恍然大悟道:“趙普,你原來是借題發揮啊!”

    可不是嗎?趙普促使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又提出“更戍法”的建議,其目的就是要趙匡胤消除像唐朝“安史之亂”一類的隱患。

    說話間,二人就來到了一家小酒館的門前。雖然還未到黃昏,但小酒館裡已是人頭攢動。

    趙匡胤低低地道:“朕自登基以後,就未進過這種地方。”

    趙普言道:“那就進去喝上兩杯吧。”

    趙匡胤當然沒意見,率先踏入酒館。趙普急忙跟了進去。二人找了一個角落坐下。虧得趙普身上帶有碎銀,不然,他們就沒錢點酒菜了。

    店小二端來幾樣簡單的小菜並兩壺酒。趙匡胤和趙普就有滋有味地吃喝起來。雖然這小酒館裡的酒菜遠遠不能和皇宮裡的酒菜相比,但在趙匡胤的嘴裡,這小酒館裡的酒菜卻別有風味兒。

    正吃喝著呢,趙普忽然輕言道:“皇上,你看這牆壁上的字!”

    原來,趙普身邊的牆壁上,不知是誰寫有一首打油詩。詩雲:

    貪酒不醉最為高,好色不亂逞英豪,

    浮財本是身外物,忍氣饒人怨自消。

    趙匡胤看畢,點頭評價道:“小詩寫得不錯,很有一番道理,只是前後多少有點矛盾。”

    趙普忙問道:“矛盾何在?”

    趙匡胤言道:“後二句倒也順暢,矛盾在前二句。既然貪酒,焉能不醉?不醉還叫貪酒?既是好色,豈能不亂?不亂還叫好色?”

    趙普搖頭道:“皇上宏論微臣不敢苟同!”

    趙匡胤眨了眨眼問:“你有什麼高見?”

    趙普為趙匡胤斟上酒:“臣以為,此四句小詩恰恰寫的皇上。皇上可謂貪酒,但從未真正地醉過。皇上不可謂不好色,可也從未因此亂過。皇上把財物看得很輕,又處處節儉,還從不濫殺無辜,且得饒人處且饒人。皇上,臣所言可有道理?”

    趙匡胤四處瞅了瞅,然後極力壓低嗓子言道:“你適才所言,有三分道理,一分錯誤。朕豈是個好色的君主?若是,朕豈不就同那夫差和李隆基相提並論了嗎?”

    趙普微微一笑道:“皇上,聖人有雲:食色性也!依聖人之言,好色乃人之本性。皇上雖然貴為一國之尊,又豈能例外?與那夫差和李隆基不同的是,他們好色且亂,而皇上雖好色卻不亂!”

    “有道理,有道理!”趙匡胤連連點頭:“朕現在算是明白了,你趙普雖然看起來一副道貌岸然之態,其實亦乃好色之徒,不然,你又何必娶那麼一位年少又美貌的夫人?”

    趙普臉龐不禁一熱:“皇上既這麼說,臣普也不想否認!”

    “哈哈哈……”趙匡胤旁若無人地大笑起來。趙普也跟著大笑不止。引得眾多食客一起朝這邊看來。

    笑聲中,趙匡胤和趙普走出了小酒館。這時,天色已近黃昏。趙普建議道:“皇上還是回宮吧!”

    趙匡胤同意了。就在他們准備回宮時,眼見了地方官草菅人命一事件。於是,趙匡胤准備親往興隆縣調查吏草菅人命的劣跡。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了汴梁往興隆縣而去。當然,他不是一個人。他左邊傍著趙普,右邊傍著趙光義。而且,仨人還是一副跑江湖的裝扮,去興隆縣城微服私訪了。

    處死了任意草菅人命的興隆縣令和主簿。將那些無罪而被關押的人統統釋放,還給了他們一些財物作為補償。被釋放者一起跪在趙匡胤的腳下,高低不肯起來,令趙匡胤感動不已又感慨不已。趙匡胤從興隆回到汴梁後,一連好幾天,都緊鎖著雙眉。

    於是,他就親自草擬並立即頒布了一項詔令:各縣死刑案件,必須報州衙復審,州衙復審時遇有疑難必須報刑部審核,如果刑部審核時也難以裁決,那就必須報皇上定奪。詔令中還特別強調:敢有草菅人命者,無論官職大小,一律嚴懲!

    不久,趙匡胤又令有關大臣把前朝的刑法重新修訂,向全國頒布實行。這樣,大宋朝各級官吏在審案量刑的時候就有法可依了。

    宋建隆三年(公元962年)的十月,趙匡胤封趙普為樞密使(地位僅次於宰相的官職)。趙普愉快地上任了。

    於是,范質、王溥和魏仁浦經過一番商量後,於一天早朝時同時向趙匡胤提出了辭呈。他們提出辭職的理由一模一樣:老而糊塗。

    趙匡胤當時的表情似乎很驚訝。他看著范質等人道:“三位老愛卿這是何故?你們雖然年歲已老,但在朕看來,你們一點也不糊塗!既如此,朕當然就不會准奏了!”

    趙匡胤這般態度,出乎許多大臣的意料。范質躬身言道:“啟稟皇上,臣等的確既老而又糊塗,乞請皇上明察!”

    “明察”什麼?趙匡胤知道范質所說何意。趙匡胤微微一笑言道:“范愛卿,你是在生朕的氣啊!不錯,朕是說過爾等老糊塗了,但朕那是戲言,玩笑而已,你又何必當真?現在,朕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向你承認,爾等雖老,但不糊塗,是朕一時糊塗了。范愛卿,朕如此說,你可消了氣?”

    范質慌忙跪倒,王溥和魏仁浦也趕緊雙膝著地。范質叩首道:“吾皇萬歲!臣等一時糊塗,惹皇上生氣了,請皇上恕罪!”

    王溥和魏仁浦也“萬歲”起來。趙匡胤言道:“三位老愛卿快快請起!爾等何罪之有?朕又何氣之有?說心裡話,朕見爾等偌大年紀還整日地為朕操勞、為國操勞,朕心中實在不忍!朕也的確想讓爾等榮歸故裡、安享晚年,可是,朕現在離不開你們啊!現在的大宋江山也離不開你們啊!有你們輔佐於朕,朕的心裡就非常地踏實,你們知道嗎?”

    趙匡胤說得聲情並茂,幾欲催人淚下,感動得范質、王溥和魏仁浦又連忙跪倒、山呼“萬歲”,群臣也一時動容。

    一日下午,趙匡胤閒來無事,便背著雙手走到了韓妃的住處。韓妃是趙匡胤比較寵愛的妃子之一,宮中受到趙匡胤寵愛的妃子不多,但也有那麼幾個。

    能夠受到皇帝寵愛的嬪妃,要麼容貌俊美,要麼就是身懷某種特殊的技藝。比如那個楊玉環,長得豐盈圓潤,正合乎那個時代的審美口味,所以唐玄宗就把她從兒子的身邊搶到了自己的身邊,備加寵愛。再比如趙飛燕,身輕如燕,據說能作“掌上舞”,她正是靠著這一特殊的技藝才得到漢成帝的寵愛的。後人用“燕瘦環肥”來說明趙飛燕和楊玉環代表兩種不同的美,一是窈窕輕盈之美,一是瑩潤豐盈之美,而實際上,“燕瘦環肥”一詞,恰恰代表了嬪妃們受到皇帝寵愛的兩種類型。如果推而廣之的話,女人們若想得到男人寵愛,也必須具備這兩種要素中的一種:或容貌艷美(包括“瘦”美和“肥”美等),或有特殊的才能。

    韓妃之所以能夠得到趙匡胤的寵愛,顯然並非是她的容貌有多麼地驚人。在趙匡胤看來,韓妃還沒有皇後王氏長得美艷。這樣一來,韓妃就只能靠著自己特殊的才能來博取趙匡胤的歡心了。

    韓妃有什麼特殊的才能?她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琴棋書畫更是無一知曉。然而,對男人而言,她又的確具有傑出的才能,那就是,她的床笫功夫異常地精湛。

    她本也是個尋常的女子,不知道床笫間還有什麼功夫可言。因此,做柴榮妃子的時候,她備受冷落。柴榮算不上好色的皇帝,加上她的姿色又非那麼出眾,所以,柴榮即使臨幸後宮妃嬪,也很難登臨她的房門。她為此常常憂傷不已。然而,柴榮死後,她運氣來了,一個老宮女在出宮前贈給了她一本厚厚的畫冊,畫冊上的內容,她看了就心頭發緊。那自然是一本春宮圖畫,畫面清晰而逼真。她真是如獲至寶。打那以後,她就整日地對著那本畫冊仔細地揣摸學習了。巧的是,等她把那本畫冊揣摸完畢、學有所成的時候,趙匡胤也登基稱帝了。待有一天晚上,趙匡胤噴著酒氣走進她房間時,她便把所學到的理論一骨腦兒地全實踐到了趙匡胤的身上。雖然她在實踐的過程中,未免還有些生疏和稚嫩,畢竟是第一次嘛,但卻也使得趙匡胤龍顏大悅。這樣一來,她就給趙匡胤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從此,趙匡胤便也對她另眼相看了。只要有時間,只要來了興致,趙匡胤就總會到她的床上躺上一躺,有時,趙匡胤還會召她到龍床上去侍寢。這一來二去的,她不僅技藝越發地嫻熟、精湛,也自然地步入了被趙匡胤寵愛的行列。

    趙匡胤這天下午之所以會走進韓妃的住處,正是因為他忽然想念起韓妃那高超的技藝來。男人嘛,總是喜歡追求新鮮和刺激的,趙匡胤也不例外。雖然韓妃並無絕世的容貌,但往她的床上一躺,卻能獲得別樣的快感。故而,趙匡胤走進韓妃住處的時候,是滿懷期待和憧憬的,盡管,表面上看起來,他十分地平靜,而實際上,他的欲望和血液正在熊熊地燃燒。

    然而,趙匡胤的那種燃燒很快就熄滅了。因為,韓妃生病了,正躺在床上,身體虛弱得都不能起來迎駕。不過,當趙匡胤走到她床邊時,她還是努力地想欠起身。

    趙匡胤急忙言道:“愛妃切勿亂動,休息要緊!”

    韓妃掙扎著言道:“臣妾今日恐不能伺候皇上了……請皇上恕罪!”

    “愛妃何罪之有?”趙匡胤坐在床邊,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頰:“你患病多日,朕竟然一無所知,這是朕的不是啊!”

    原來,自入冬之後,她的身體就有些不適了。加上趙匡胤不知為何好長一段時間未來看她,她就這麼生病了。這種病,一半源於天氣,一半源於相思。

    現在,天氣雖然寒冷,但趙匡胤來了,她的病也就好了一半了。所以,當趙匡胤的手摸到她的唇角時,她微微一扭頭,又微微一張口,就熟練地將他的一根手指頭吮進了嘴裡。

    趙匡胤心頭不禁一熱。雖然她的唇舌只是在吮吸著他的一根手指,但過去的種種情形,卻一起浮現在了他的眼前。她的唇,她的舌,是多麼地富有魔力啊!

    趙匡胤身體的某個部位開始不老實了,就像心有靈犀似的,她感覺到了他的不老實。於是,她就翻過身來,趴在了他的身上……

    韓妃的努力沒有白費,趙匡胤躺在床上很是心滿意足。只是苦了韓妃,一陣歡娛之後,嬌喘吁吁、香汗淋漓,幾欲昏厥。連趙匡胤看著都有些不忍心了。

    “愛妃,”趙匡胤坐起來,將她摟在自己的懷中:“剛才,真是太為難你了!”

    韓妃艱難地言道:“只要皇上喜歡,只要皇上不會淡忘臣妾,臣妾也就心滿意足了!”

    到哪裡去找這麼好的妃子?趙匡胤馬上言道:“愛妃這是如何說話?朕如何會淡忘愛妃?如果沒有愛妃,朕的生活豈不平淡了許多?”

    她高興了。可一高興,她不禁咳嗽起來,咳嗽完畢,她又氣喘不已。趙匡胤當即召來幾名御醫道:“爾等要是在三日之內不治好愛妃的病,朕就拿你們是問!”

    幾名御醫唯唯諾諾。韓妃言道:“臣妾感謝皇上關懷。”

    趙匡胤的回答令韓妃越發地感動:“愛妃,朕不關懷你,還會關懷誰?”

    韓妃正要謝恩呢,一個太監匆匆跑來稟報,說是開封府尹趙光義請求見駕。

    趙匡胤要離開韓妃了,韓妃頓時就表現出了戀戀不捨的模樣。趙匡胤安慰道:“愛妃好好地養病,待愛妃病體痊愈了,朕一定會來看望你的!”

    韓妃滿心地歡喜。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趙匡胤在離開她之後,心中曾生起一種遺憾。什麼遺憾?趙匡胤這樣想:如果韓妃再有驚人的美貌,那該有多美!

    趙匡胤甚至還想起白居易《長恨歌》中的幾句詩來。先想的是“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四句,後又想的是“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游夜專夜。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四句。

    趙匡胤想:如果我真的找到了一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這樣的女人,那我會不會“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呢?如果我真的得到了一位像楊玉環那樣的曠世美人,那麼,即使我對她“三千寵愛在一身”,我也決不會“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美女固然不可或缺,但江山社稷更為重要。也許,趙匡胤真的屬於那種愛美人更愛江山的男人。但不管怎麼說,他在遺憾韓妃沒有一副絕世容顏的同時,心中也的確在湧動著一種願望:朕要得到一位像楊玉環那樣驚世駭俗的美人!

    這天,趙匡胤傳旨:著趙光義寢殿見駕。

    趙光義走進大哥寢殿的時候,天已近黃昏了。所以,一眼看上去,趙光義的臉上就蕩漾著一層夕陽的余暉。

    趙匡胤打趣道:“光義,看你神采奕奕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喜事要告訴朕?”

    趙光義“唉”了一聲道:“皇兄,哪有什麼喜事可言啊!這兩天,臣弟我真是愁死了!”

    “是嗎?”趙匡胤叫弟弟坐下,“何事讓你如此憂愁啊?”

    趙光義道:“兩天前,京城出了一件人命案,臣弟我百思不得其解!”

    趙匡胤道:“遇到疑案,你可以去請教趙普嘛。趙普腦瓜靈,點子多,他肯定會幫你破案的!”

    趙光義言道:“趙普這回也沒法子了!我昨日將案情告訴他,他急得抓耳撓腮,說是今日給我答案,可今日都快過去了,他也沒去找我。沒辦法,我只好找皇兄你了!”

    趙匡胤不禁皺起了眉頭:“連趙普都無可奈何了,看來此案的確蹊蹺!光義,你先把案情說來與朕聽!”

    趙光義說開了。汴梁城東有兩戶人家,一戶姓李,另一戶姓張。兩家都住在城門邊上不遠。李家很富有,但人丁不旺,只生有一個兒子,人稱李公子。張家雖不敢與李家比富,但家底也較殷實,只是人丁更不興旺,只有一個女兒,人呼張小姐。李公子長大了,張小姐也長大了。有好事者從中牽線,欲將張小姐許配給李公子。張家沒有意見,李家也沒有意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更何況,張家李家門戶相當,又住得這麼近。這門親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兩天前,李家派出一頂花轎到張家,吹吹打打地將張小姐迎了過去。李公子和張小姐的婚事便算是真正開始了。前往李家喝喜酒的客人特別多,客人中,還有不少官府裡的公差,開封府也有幾個人應邀參加了李公子和張小姐的婚禮。因為李公子長得十分英俊,張小姐又長得十分美貌,所以當他們拜天地、拜高堂的時候,客人們都咂咂稱賞他們是“郎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對”。

    新郎李公子和新娘張小姐在“夫妻對拜”之後就被送入洞房去享受花燭之夜了。客人們也開始享受李家為他們准備的美酒佳餚了。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地正常、那麼地美滿。可就在客人們縱情狂飲的當口,不正常更不美滿的事情發生了:新郎官披頭散發地從洞房裡跑出來,並跑出李家,徑直跑到了城外。客人們一時驚呆了。待回過神來之後,有些客人便向新郎官追去,另一些客人則湧向洞房。追新郎官的客人們發現,新郎官跑出城外之後,就一頭栽進了城外的一條小河裡。而湧入洞房的客人們則發現,那新娘子張小姐精赤赤地仰躺在床上,雙乳間插著一把尖刀。鮮血染紅了偌大的一張新床。

    李家和張家的這場喜事轉眼間便變成了一場悲劇。悲劇還沒有結束呢。張家得知自己的女兒被李家兒子殘忍地殺害了,就糾集了一些親朋好友闖入李家大吵大鬧,非要李家償還張小姐的性命。李家如何償還?只能任張家吵鬧。兩天過去了,李家請了上百人到城東的那條河邊搜索尋找,可李公子仍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只在河邊找到了李公子新婚之夜時所穿的那套新郎官衣裳。看來,李公子是脫了新衣然後才跳進河水裡的。

    趙光義道:“這麼冷的天,那李公子跳入河裡,想必也很難生還了!”

    趙匡胤沒言語,只是眉頭皺了起來。趙光義問道:“皇兄,在想什麼了?”

    趙匡胤回道:“朕在想,這個案子看起來並不復雜。那新郎官由於某種原因殺死了新娘子,然後投河自盡了,就這麼簡單!”

    “是呀,”趙光義言道,“臣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趙普不這麼看。趙普認為這裡面大有文章!”

    “什麼文章?”

    “趙普問臣弟,那新郎官為什麼要殺死新娘子?趙普說,這個問題如果不徹底弄清楚,那這個案子就不能了結!”

    趙匡胤點了點頭:“趙普說的自有道理。光義,你沒調查這個問題嗎?”

    “臣弟調查了。”趙光義一臉的無奈,“可查來查去,一無所獲!”

    那李公子在結婚前曾見過張小姐,他對張小姐的容貌非常滿意,且張小姐的賢淑品德,李公子也多有耳聞。就在結婚前一天,李公子還向父母感謝,說是為他娶了一個這麼好的妻子。故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李公子都絕對沒有理由會在洞房花燭的時候那麼殘忍地殺死新婚妻子。

    “惟一的解釋,”趙光義道,“就是那李公子在洞房花燭的時候,突然發瘋了!”還補充一句道:“許多人都這麼認為!”

    趙匡胤沉吟道:“新郎官在結婚的時候突然發瘋,雖然不無可能,但聽來總覺得勉強!”

    “皇兄說的是,”趙光義道,“李家人始終認為自己的兒子不會發瘋。他們說,李公子的身體很好,從未生過什麼毛病,更不會發瘋!”

    趙匡胤也愁了:“一對郎才女貌的男女,終於結合了,這本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新郎官為什麼要殺死新婚妻子呢?”

    趙光義道:“如果那李公子或張小姐與別的什麼男女有私情,那這件事情也就不難解釋了!”

    “是呀,”趙匡胤言道,“比如那張小姐在結婚以前與別的男人有染,而在洞房花燭的時候又偏偏對李公子說了,李公子一時氣憤,便先殺張小姐,後投河自盡!”

    “可是,”趙光義道,臣弟調查過了,那張小姐很檢點,根本不可能與別的男人有染。那李公子也清清白白,與別的女人斷無來往!”

    “所以呀,”趙匡胤道,“正如趙普所言,這件案子的確有些蹊蹺!光義啊,你切莫草草了結此案。這人命關天之事,你一定要慎重對待!”

    “皇兄,”趙光義的臉上現出幾縷苦笑來,“臣弟已經很慎重地對待了,不然,此案就早已了結了!可是,臣弟再慎重,也想不出個頭緒來,這叫臣弟又如何是好?”

    趙匡胤想了想,沖著殿外叫道:“來啊!傳趙普即刻見駕!”

    巧的是,趙匡胤話音剛落,一個太監就進來稟報道:趙普求見!

    趙匡胤立刻道:“快叫他進來!”又轉向趙光義道:“說不定,趙普已經為你找到答案了!”

    趙光義搖了搖頭道:“但願吧!”

    趙普進殿,剛要給趙匡胤請安,趙匡胤就打斷道:“趙普,這裡沒有外人,你就不要客套了,你快說,你是否為光義找著了答案?”

    趙普長歎一聲道:“唉,臣今日為此事奔波了一整天,可依然一片茫然。臣想把結果告訴光義兄弟,見光義兄弟不在開封府,臣就到宮裡來了!”

    因趙光義的年歲比趙普小許多,又沒被封王(趙匡胤當時沒有對自己的兄弟和兒子加封,他的意思是,等天下統一了,再加封自己的兄弟和兒子也不遲。殊不知,這為他的未來留下了隱患),故而,趙普平日就依然親切地稱趙光義為“兄弟”。趙光義呢,也不見外,有時稱呼趙普為“大人”,有時則干脆直呼其名。

    趙光義也“唉”了一聲道:“趙大人,你奔波了一天一片茫然,你把這個結果告訴我,又有何意義?”

    趙匡胤似乎不解地問趙普道:“你那等聰明,為何奔波了一整天卻一無所獲?”

    “慚愧啊慚愧!”趙普連連搖頭。

    “不過,臣也並非真的一無所獲,至少,臣現在敢肯定,那李公子絕對不是在洞房花燭之時突然發瘋!”

    “快說,”趙匡胤催道,“你何以敢如此肯定?”

    趙普言道:“那李公子是用一把尖刀殺死張小姐的。那不是普通的尖刀,那是一把匕首!皇上,光義兄弟,你們想想看,那李公子是從何處得到的那把匕首?”

    趙光義道:“定是李公子事先准備好了的!”

    趙匡胤言道:“這就說明,那李公子早在結婚之前,就已經有了殺死張小姐的准備!”

    “皇上說得對。”趙普言道,“既然李公子在結婚前就有了殺死張小姐的念頭,那李公子洞房花燭之時突然發瘋一說自然就不能成立了!”

    “趙普說的沒錯,”趙光義點頭道,“我問過李公子的家人,他們說李公子平日從未攜帶過匕首。那匕首定是李公子結婚前才從某處弄到手的。”

    趙匡胤望著趙普道:“聽光義說,那李公子對張小姐十分中意,既如此,他為何又要殺死張小姐?”

    趙普回道:“皇上所問,正是臣普百思不得其解之處。還有,那李公子投河之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著實奇怪。臣詢問過李家人,他們說李公子不懂水性。既然如此,李公子投河之後,很多人很快地便趕到了河邊,為何沒見著李公子在水裡撲騰?難道,李公子投河之後,馬上就沉入了水底?”

    趙匡胤道:“這個季節,人身上的衣服多,李公子迅速地沉入水底,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趙普言道,“臣去過李家的那間洞房,李公子當天穿的衣裳大半都留在了洞房裡,只那件新郎官的新衣被他穿走了,卻又被他脫在了河邊。也就是說,李公子幾乎是赤裸著身子投進河裡的。按常理,他應該在河面上掙扎一會兒才會下沉。可聽當時趕到河邊的

    人說,他們只看到了一個人影跳入河裡,然後就無聲無息了!”

    趙匡胤推測道:“這麼冷的天,一個光著身子的人跳入河裡,還不馬上就被凍僵了?人一凍僵了,自然就很快地沉入水底了。”

    “皇上言之有理,”趙普言道,“但問題是,李家雇了很多人下河在那個地方打撈,那個地方的水並不深,現在又沒有什麼水流,可為何就是打撈不著那李公子的屍體呢?難道李公子投河之後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趙匡胤無法推測了,只能自顧搖了搖頭。趙光義不無沮喪地道:“看來,這件案子是很難弄個水落石出了!”

    趙匡胤馬上道:“光義,你休要灰心喪氣!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朕與你,加上趙普,難道連三個臭皮匠也不如?”

    趙光義搖頭道:“皇兄,在臣弟看來,就是諸葛亮真的在世,恐對此案也無能為力啊!”趙普立即道:“光義兄弟切莫洩氣!我等與皇上再好好地議一議,終會議出一個眉目來的!”

    “趙普說得對,”趙匡胤道,“待朕安排酒菜,朕與爾等邊吃邊喝邊議!”

    天早已黑透,酒菜也早已擺妥,若擱在平日,趙匡胤、趙普和趙光義在一起喝酒,不喝個天昏地暗,也要喝個昏天黑地。但今日不同,因為心中都在想著那件案子了,所以看上去他們就喝得十分地文雅,既不互相勸酒,還都微鎖著雙眉。

    趙普端起酒杯,送到唇邊了,又把酒杯放下,然後自言自語地道:“那李公子何故要殺死張小姐呢?”

    “是呀,”趙光義仿佛也在自言自語,“那李公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要殺死張小組!”

    “可李公子偏偏行凶了!”趙普歪著頭,“還用的是一把早已准備好的匕首!”

    “問題是,”趙光義接著趙普的話茬,“那李公子也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要在結婚之前准備好那麼一把匕首!”

    “可惜呀,”趙普終於喝下去了一杯酒,“那李公子的確准備了一把匕首,而且殺死了張家小姐!”

    “更可惜的是,”趙光義也喝下了一杯酒。“我們還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沒有開口的趙匡胤這時突然言道:“朕弄明白了!”

    趙普和趙光義馬上就瞪大眼睛盯住了趙匡胤。趙匡胤緩緩地言道:“既然那李公子沒有任何理由要殺死張小組,那麼,此案就只能有一種解釋:殺死張小姐的,並非李公子!”

    趙普心頭一震。趙光義連忙言道:“皇兄,這怎麼可能呢?明明有那麼多人看見李公子從洞房裡跑出來然後投河自盡……”

    趙匡胤微微一笑道:“光義,你問問趙普吧。趙普定然已經知道朕之所言是何意。”

    趙光義的目光移到了趙普的臉上。趙普長歎一聲道:“光義兄弟,皇上真是英明啊!我等之所以難破此案,就是因為我等的思路一開始就出現了錯誤!我等始終認定:殺死張小姐的凶手必是李公子!這樣一來,我等就只能在李公子為何要殺死張小姐這一問題上兜圈子了!”

    趙光義還是不明白:“趙普,那李公子跑出洞房之後不久,就有人進了洞房,那時候,張小姐已經死了。你怎麼說凶手不是李公子呢?”

    趙普問道:“光義兄弟,你敢肯定跑出洞房的一定是那李公子嗎?”

    趙光義一怔,口中喃喃言道:“當時有許多人都看見……”

    趙匡胤言道:“許多人當時只是看見有一個穿著新郎官衣裳的人跑出了洞房,而且那人披頭散發!光義,當時有人看見那人的真面目嗎?”

    “這……”趙光義漸漸地明白了。“皇兄,待臣弟去調查,如果當時的確無人看見過那人的真面目,那麼,凶手就不是李公子!”

    “暫不用去調查,”趙普言道,“我們可以在此推測一下。如果凶手真的不是李公子,那李公子今又何在?”

    趙匡胤言道:“李公子定是也遭了那凶手的殺害,而且,朕以為,李公子的屍體可能仍在那洞房之內!”

    趙光義馬上道:“皇兄,臣弟再去那洞房之內搜尋一番,不就知道結果了嗎?”

    “還可以作一番推測,”趙普言道,“既然凶手不是那李公子,那凶手就另有其人。凶手究竟會是何人?又何故要殺死李家公子和張家小姐?”

    趙匡胤搖頭道:“這個問題恐怕就比較棘手了!聽光義說,那李公子和張小姐平素為人都很檢點,與別的男女沒有什麼瓜葛,這樣一來,什麼仇殺啊情殺啊就沒有多大的可能了!”

    “皇兄,”趙光義冷靜了下來。“雖然李公子和張小姐與別人無怨無仇,但李家和張家是否與別人有深仇大恨?若是,凶手殺了李公子和張小姐,豈不就報了仇雪了恨?還有,如果有一個男人,暗中看上了張小姐,卻無緣與之成婚,豈不也可以做出這種殘忍之舉?”

    “光義說得對呀!”趙匡胤高興地道,“趙普,朕現在敢肯定,凶手殺死李公子和張小姐,原因只有兩個,要麼是與李家和張家有仇,要麼就是暗中瘋狂地迷上了張小姐!”

    “皇上所言極是!”趙普言道,“臣現在有如此推測:我等雖然不知凶手為何人,但凶手的身段高矮應該與李公子極為相仿,更主要,凶手必須是個頗通水性之人!不然,他冒充李公子從洞房裡跑出,別人就能看出破綻,而且,他也不敢跳入冰冷的河中!”

    “趙大人,”趙光義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凶手跳入河裡之後,游到對岸逃跑了。”

    趙普點頭道:“不然,為何生不見人又死不見屍?”

    “好了!”趙匡胤最後道,“這一切只不過是猜測,結果究竟如何,還要靠爾等仔細地去勘查!”

    結果是,趙匡胤等人的猜測完全正確。凶手果然不是李公子。趙光義等人在那間洞房的大床底下找著了李公子的屍體。李公子幾乎全裸,背上有一道致命的刀口。趙光義經過幾天的明察暗訪,終於逮著了真正的凶手。凶手本是個漁夫,水性極好,身材也的確與李公子極為相似。

    凶手叫蔡五,住在張小姐家的隔壁。據蔡五被捕後交待,張小姐的美貌,著實讓他著迷。他曾找機會調戲過張小姐兩次,可惜張小姐沒跟家人說,但是,張小姐從此就不讓蔡五再見著她的面了。蔡五心裡那個急啊,聞聽張小姐與李公子訂婚之後,他就更是急火攻心了。終於,他抱著“我得不到她,別人也休想得到她”的念頭,萌生了殺機。在張小姐和李公子成婚的那天,他瞅了一個空當懷揣著一把匕首溜進了洞房,鑽到了大床底下。張小姐和李公子入洞房了。李公子迫不及待地卸去自己的衣衫,又扒去張小姐的衣裳,然後撲在了張小姐的身上。就在李公子忘情地品嘗禁果的當口,蔡五爬了出來,一刀扎在了李公子的背上。蔡五扎得太猛太狠太准,李公子只輕“啊”了一聲便斷了氣。張小姐嚇呆了,也幾乎嚇暈了。蔡五不管三七二十一,脫下褲子就趴在了沾有李公子鮮血的張小姐的身體上。發洩完畢,他又殘忍地將匕首插在了張小姐的雙乳之間。然後,他穿上新郎官的新衣,將頭發披散開來,佯瘋佯顛地跑出洞房、跑出城去,跑到了那條小河邊,脫下新衣,跳入河裡。他對這條小河太熟悉了,他過去常在這裡打魚。他一個猛子便從河裡游到了對岸。他也知道,李公子的屍體遲早是會被發現的,所以他就尋思著逃到外地去,但逃得遲了,被趙光義捉住了。他曾在死牢裡十分後悔地對其他犯人言道:“我如果不想等等看,就萬事大吉了!”

    李公子和張小姐被殺一案,當可稱得上是一件奇案了。破此奇案的首功者,應屬趙匡胤。在趙普等人的渲染下,朝野上下幾乎無人不知是當今皇上撥開了這一奇案的重重迷霧。一時間,汴梁城大街小巷裡,到處都在議論、到處都在贊美。議論的是這案件之奇,贊美的是當今聖上之英明偉大。

    能得到朝野上下的一致贊美,趙匡胤應該沒有理由不高興。然而,有那麼幾天,趙匡胤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麼高興的表情。

    趙光義曾不解地問趙匡胤道:“皇兄,此案水落石出了,你為何像是心事重重?”

    趙匡胤回道:“朕不是心事重重,朕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趙光義問是什麼問題,趙匡胤言道:“那蔡五只因貪戀張小姐的美色便做出如此凶殘的勾當,這說明了什麼?這足以說明:女人的確是禍水!”

    趙光義卻莞爾一笑道:“皇兄,臣弟以為,禍水也罷,福水也罷,只要是水,男人就總是要喝的!”

    趙匡胤搖頭道:“光義,你從小好色,長大了還是如此啊!”

    眼看著,建隆三年就要結束了。一日,趙匡胤趁著酒興問趙普道:“樞密使大人,朕明年可否開始統一大業了?”

    趙普答道:“一切但憑皇上定奪!”

    趙匡胤高興極了。恰好三佛齊國遣使者至汴梁向大宋皇帝進貢,於是,趙匡胤就在范質、王溥、魏仁浦、趙普、趙光義及大將軍慕容延釗等一干文武大臣的陪同下,領著三佛齊國的使者去檢閱大宋禁軍。檢閱時,趙匡胤不僅對著眾將士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還親自表演了馬上馬下功夫、尤其是百步穿楊的射箭本領,博得了滿堂喝彩。那三佛齊國使者驚訝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然而,趙匡胤的武功雖然令三佛齊國使者驚訝無比,但是,三佛齊國使者的酒量卻令大宋朝臣目瞪口呆。在宴請三佛齊國使者的酒會上,趙匡胤的十多位大臣都在三佛齊國使者的面前敗下陣來。趙匡胤不服氣,不顧范質等人的勸阻,硬要與那使者比酒。結果,三佛齊國使者談笑自若,而趙匡胤卻在自己的座位上睡著了。

    在別國使者面前,趙匡胤垂頭而睡,這多少有失大宋朝體面。所以,范質等人就悄悄地靠近趙匡胤的近前輕輕地呼喚道:“皇子,皇上,你醒醒……”

    可趙匡胤酒喝多了,范質等人怎麼呼喚他也不醒,不僅依舊低頭打盹,還扯起了香甜的呼嚕。

    還是趙普有辦法。他先令人輪番陪三佛齊國使者飲酒,然後自己不動聲色地走到趙匡胤的跟前,在趙匡胤的耳邊低低地道:“皇上,可以南征北戰了!”

    趙匡胤一下子就昂起頭來,瞪大眼睛吼道:“拿劍來!”

    建隆四年(公元963年)的春天好像來得特別早,也好像來得特別突然。仿佛只是一夜之間,汴梁城外的所有柳樹就全綠了,連汴梁城內大街道上的石板縫兒裡,也竄出了青絲絲的小草。

    當然了,春意特別濃的地方應該是大宋的皇宮。再准確點兒說,春意最濃的地方應該是趙匡胤的臉。趙匡胤的臉上可謂是滿面春風。為何?他正在與群臣一起商議著統一天下的大計。對趙匡胤來說,即將進行的統一大業,無疑是他一生當中最為明媚的春天。

    趙匡胤雖不是什麼文人,但也不乏浪漫情懷。本來,商議如此重大之事,理應在朝廷上進行,而趙匡胤卻把文武群臣都邀到了御花園裡。

    早春時節,御花園裡還多少有些蕭索。人們常說,吹面不寒楊柳風,而實際上,這個時節的風吹在人的臉上,也著實寒冷。趙匡胤把群臣邀到御花園的用意似乎有兩個:一是讓大宋朝臣感受一下春天的氣息;二是讓大宋朝臣在感受春天氣息的同時,明白這麼一個道理:春天雖然來了,但百花還沒有綻放。

    其實,大宋朝臣早就形成了一個共識:無論如何,也要讓大宋一統天下。而且,大宋朝臣還形成了這麼一種共識:只有齊心協力,步調一致,才能最終完成統一大業。

    剩下的問題就是:應該先南征後北伐呢,還是先北伐後南征?趙匡胤在御花園裡召集群臣,主要就是商議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看起來簡單,其實還是比較難以定奪的,因為先南征或是先北伐都自有其道理。

    大宋朝最為強勁的對手就是北方的遼國,如果集全國之力與遼人決一勝負,那取勝不無可能,因為宋朝的國力較兩年以前確實大大地上了一個台階,而只要打垮了遼人(包括北漢),則蕩平南方諸國就只是個時間上的問題了。先北伐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無論大宋如何與遼人、北漢開戰,南方諸國都不大可能趁機進攻大宋,也就是說,如果大宋率先北伐則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但率先北伐也有一個危險,那就是,遼國畢竟很強大,遼人又英勇善戰,如果大宋不能取勝,或被遼人戰敗,或者與遼人拼得兩敗俱傷的話,那大宋想統一天下的願望恐怕就不能實現了。

    南方諸國雖多,但較大宋而言,國力都很弱,且各圖自保。如果大宋率先南征的話,是很容易將南方諸國各個擊破的。大宋率先南征的好處十分明顯,只要運籌得當,斷無被南方諸國擊敗的可能,而蕩平南方諸國之後,大宋的國力無疑將得到進一步的增強,這樣,大宋在南征之後再北伐,取勝遼國的可能就大大地加強了,即使一時無法取勝,似乎也無礙大局,因為那時候的大宋的確稱得上是地大物博人眾,憑著地大物博,大宋完全有能力與遼人對峙下去,而不會有被遼人擊潰的危險。但是,大宋如果率先南征,又確實存在著一個危險,那就是,南方諸國雖然實力較弱,但畢竟數量多,且南唐等國的軍隊規模也比較龐大,如果宋軍在南征時不慎遭到較大的挫折和失利,而遼國和北漢又趁機向宋開戰,那大宋就處於一種極為不利的局面了。換句話說,大宋如果率先南征,也的確有後顧之憂。

    就當時情形而言,擺在趙匡胤及大宋朝臣面前的就只有一種選擇:要麼先南征,要麼先北伐。

    大宋朝臣很自然地就分成了兩派意見。一派意見以范質為代表,主張先北伐。另一派意見以趙普為代表,主張先南征。

    經過君臣之間的反復論證,趙匡胤終於決定先南征後北伐了。先取巴蜀,再取廣南、江南,最後對付北漢。

    方針一確定,軍事行動也隨之展開。

    建隆四年(公元963年),趙匡胤任命慕容延釗為主帥,李處耕為副帥,領南部十州五萬兵馬去平定荊南和湖南。

    荊湖地區當時存在兩股割據勢力:一是以荊州為中心,僅控有荊、歸、峽三州的南平政權,統治者為高繼沖。另一個是以潭州(今湖南長沙)為中心,控有湖南地區的周行逢集團。

    基於湖南和荊州的重要地位,趙匡胤早有攻取之意。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周行逢死,其子周保權繼位,大將張文表不服,起兵叛亂,周保權一面統兵抵御,一面向宋朝求援。趙匡胤等認為這正是“取之易耳”的大好機會,馬上命令慕容延釗等出兵湖南,必然要借道於南平,南平國勢卑弱,可順便將其攻滅。

    慕容延釗等依令而行,於建德國四年(公元963年)仲春,出兵湖南途中攻破荊州。高繼沖遂以三州十七縣,十四萬二千三百戶歸隆。一個月後,順利占領了潭州等地。至此,湖南十四州六十六縣就盡歸大宋所有了。

    趙匡胤奪得荊南和湖南,從統一天下的戰略角度來考慮,意義非常重大。有了荊、湖二地作為依托,宋朝軍隊就可以西攻後蜀、南逼南漢、東懾南唐了。

    荊南和湖南終究是拿下來了,按既定方針,趙匡胤的下一個目標是後蜀,後蜀之後是南漢,南漢之後是南唐。平定了南唐,趙匡胤就等於是平定了整個南方:雖還剩有幾個小割據政權,但這幾個小割據政權早就臣服於宋廷,實不在話下。

    不過,後蜀不比荊南,也不同於湖南。後蜀的土地和人口,比荊南和湖南加在一起還要多。這樣,趙匡胤就不能隨隨便便地派幾萬軍隊開赴後蜀就了事。他要做充分的准備,包括籌集軍隊、籌措糧草,還要對後蜀軍情及地形作一番認真的調查。另外,荊、湖二地剛剛平定,必須花一番心思加以鞏固。這樣一來,趙匡胤在建隆四年所剩下的日子裡,就沒有什麼戰事了。

    沒有什麼戰事,不等於什麼事情也沒有。概括起來說,趙匡胤在建隆四年的下半年,有三件事情值得一提。

    第一件事情,發生在這一年的七月。趙匡胤臨幸武成王廟。武成王是何人?姜太公之謂也。姜太公何以成了武成王?乃唐玄宗李隆基追封之故。姜太公輔助周武王伐紂,是滅商建周的第一開國功臣。唐玄宗執政時,詔令京城及各州皆設太公廟,尊姜太公為“武成王”,

    以張良、韓信、白起等七十二位歷朝歷代的名臣名將配享在姜太公的兩側。姜太公是因建“周”朝有大功才被唐玄宗追封為武成王的,而趙匡胤正是做了周朝的都點檢才發跡當上皇帝的——盡管這兩個周朝本是風馬牛不相及——故而,趙匡胤對武成王廟就情有獨鍾,所以才會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臨幸武成王廟。

    按理說,趙匡胤臨幸武成王廟,肯定會有一副好心情。其實不然。陪駕的趙普和趙光義等人發現,趙匡胤走進武成王廟後不久,就大發起脾氣來。

    趙匡胤緣何大發脾氣?原因是,他看到了那個白起的塑像。看到了白起的塑像後,趙匡胤先是停頓了一下,繼而就火冒三丈道:“這個混賬東西,怎麼能夠配在武成王的身邊?”

    趙匡胤不僅火冒三丈,還當即下令:將白起塑像清除出武成王廟!

    白起乃戰國時秦國的大將軍,也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將領之一。不然,唐玄宗就不會將他列入武成王廟裡“七十二賢”之一了,更不會將他與輔助劉邦建國的張良、韓信等人相提並論。只有一次,白起在長平之戰中大敗趙國,然後將四十萬趙國降兵全部活埋了。

    看起來,趙匡胤將白起趕出武成王廟,是因為白起對待俘虜太過殘忍了。這與趙匡胤仁厚的性格確乎一致。但問題是,白起畢竟是戰國時代的人,又是唐玄宗將他配享在姜太公的身邊的,本與趙匡胤沒多大關系。即使趙匡胤真的無比痛恨白起那坑埋趙國降卒的行為,似乎也不該痛恨到要將白起的塑像清除出武成王廟的地步,更何況,除了坑埋降卒這事之外,白起的軍事業績還確實可圈可點呢?

    趙光義對此事就頗有點不解,他曾問趙普道:“皇上為何對白起如此痛恨?白起雖然有錯,但畢竟是個偉大的將領,皇上不是很欽佩這樣的人嗎?”

    趙普笑著反問道:“光義兄弟,你注意到皇上當時對著白起塑像發火的時候,有許多大臣的臉上都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了嗎?”

    的確如此。趙光義便又問道:“卻是為何?”

    趙普悠悠回道:“這是因為,那白起坑埋的不是別國降卒,而恰恰是趙國的降卒!光義兄弟,你明白了嗎?”

    趙光義立即就明白了,因為趙普把那“趙國”的“趙”字咬得特別重。原來,趙匡胤是在借白起一事對大宋朝臣發出警告:以後,不要做對“趙”字不利的事情,不然,其下場就會與白起的塑像一樣。

    趙光義很有感慨地言道:“趙普,我大哥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啊!”

    趙普笑嘻嘻地言道:“光義兄弟,皇上的確是聰明絕頂,不過在我看來,你也如此!”

    趙匡胤所做的第二件事情是改元。這是這一年的十一月份發生的事。趙匡胤將:“建隆”年號改為“乾德”。這樣一來,公元963年就既是宋建隆四年又是宋乾德元年了。

    第三件事情是:大宋皇後王氏死了。這事看起來不是趙匡胤所為,但確與趙匡胤有關。從某種意義上說,王皇後之死,也是趙匡胤所為。

    那是改元的當天,晚上,趙匡胤很高興,就跑到王皇後的寢殿裡去了。因為高興,趙匡胤就喝了不少酒。因為喝了不少酒,趙匡胤就很亢奮。因為亢奮,趙匡胤那晚上就在王皇後的肉體上幾乎折騰了一宿。不光是他折騰她,他還把從韓妃那裡學到的技巧讓她去實踐。

    本來,不管趙匡胤怎麼折騰,王皇後也無大礙,頂多受點辛勞而已。然而不巧的是,王皇後那陣子身體不太舒服,又著了風寒,第二天,她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

    在病床上躺了不到一個月,十二月七日,王皇後駕崩,年僅二十二歲。

    與趙匡胤的第一個妻子賀氏相較,王皇後之死就顯得有些可憐。雖然,賀氏死時也很年輕,且還沒有戴上皇後的桂冠,但是,賀氏畢竟留下了一個兒子趙德昭。而王皇後則不然。故而,王皇後死時,趙匡胤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到了宋乾德二年(公元964年)的初夏,趙匡胤已經秘密地在鳳州(今陝西西部的鳳縣附近)一帶和歸州(今湖北西部的秭歸)一帶集結了十多萬兵馬。而當時的後蜀國的地盤,主要在今天的陝西西南部和四川。湖北是與四川東部接壤的,所以,趙匡胤在陝西西部和湖北西部集結大批軍隊,顯然是要對後蜀國發動攻勢了。

    然而,這一年的初夏,趙匡胤終究沒有對後蜀國動手。原因是,他對後蜀的軍事力量及山川地形情況還沒有徹底弄清楚。更主要的,據趙普向他報告,北方的遼國和北漢已經調集了數萬軍隊,似有南下之意。

    遼兵要南下,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趙匡胤只得暫停對後蜀的軍事行動,而且還把在鳳州和歸州一帶集結的軍隊抽出一部分調往汴梁附近,以防北方發生不測之事。雖然,遼國和北漢國只在與宋朝交界的邊境處陳有重兵,並沒有南侵,但是,趙匡胤也不敢貿然向後蜀開戰,只能耐心地等待著遼兵和北漢兵北撤。在這等待期間,趙匡胤曾陰沉著臉對趙光義言道:“待朕把南方平定了,朕一定親率大軍北上與遼人大戰一場!”

    當然了,趙匡胤是不可能只在皇宮中眼巴巴地等待遼國和北漢國撤兵的。他有許許多多的事要做,他也有很多問題要考慮。比如,王皇後死了,他要不要再立一個新皇後?從某種意義上說,立不立一個新皇後,不是他趙匡胤的私事。大宋朝不僅要有皇帝,也應要有皇後。不然,大宋朝還成何體統?

    以范質、王溥和魏仁浦三位宰相為首的一批老臣,或單個兒或聯名兒,紛紛上書請求皇上盡快新立一位皇後。其言辭之懇切、道理之透徹,足以讓趙匡胤為之側目。

    趙匡胤便召來趙普問道:“你以為,朕現在該不該立一位皇後?”

    趙普答道:“立不立皇後,是皇上自己的事情,當由皇上自己決斷!”

    於是趙匡胤就對范質等一批老臣言道:“朕的統一大業才剛剛開始,王皇後駕崩也才數月,朕現在哪有什麼心思新立皇後?”

    趙匡胤說得合情合理。於理:統一大業自然比立皇後重要。於情:王皇後屍骨還未寒呢,怎能急著立什麼新皇後?

    范質等人還想對趙匡胤論述一些立皇後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趙匡胤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你們不要再囉嗦了,什麼時候該立皇後,朕自然會考慮的!”

    范質等人只得作罷。不過,他們很納悶:皇上為什麼不願新立一位皇後呢?

    其實,范質等人的納悶,連趙匡胤自己都說不清楚。趙匡胤似乎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沒有了皇後,自己在宮中的生活好像變得自由了。因為有了皇後,他就必須隔三岔五地去皇後處走上一遭或過上一夜,不然,宮中各色人等就會在私下裡紛紛議論。現在好了,沒有皇後了,趙匡胤在後宮也就無所約束了。

    有一天早晨,趙光義入宮求見趙匡胤。趙匡胤傳旨叫弟弟到寢殿去見他。趙光義見過趙匡胤後,言道:“臣弟來此,是想告訴皇兄一件事情。先前臣弟在大街上走動的時候,發現一個老者臥死在街頭,他的女兒正伏在他的屍體上痛哭。”

    趙匡胤雙眉一緊:“卻是為何?”

    趙光義回道:“臣弟問過那小女子,那小女子說,她是導江縣人,與她父親一起來京城告狀的。”

    “告狀?”趙匡胤頓了一下,“光義,既是告狀,為何不去你的開封府?那老者又為何會臥死街頭?”

    趙光義也停頓了一下,然後道:“皇兄,有些事情臣弟說不清楚,如果皇兄想過問此事,臣弟就把那小女子喚來面見皇兄……”

    趙匡胤思忖道:“這事本該你開封府過問的,不過,既是告狀,又死了人,朕就過問一下也無妨!”

    趙光義退出。工夫不大,他便將一個小女子領到了趙匡胤的面前。小女子的臉上,淚痕依然清晰可見。

    小女子約摸十五六歲,雖然蓬頭垢面,卻也掩不住她天生的麗質。尤其是當時,她悲悲戚戚地跪在趙匡胤的面前,更加地惹人憐愛。趙匡胤看著她的臉,差一點就想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兩句詩來。

    經詢問,趙匡胤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小女子姓馬,其兄馬仁奇乃導江縣衙一名書記,因導江縣令源銑和主簿郭徹合伙貪污百姓交納的稅銀、稅糧,欲到州府告發,被源銑和郭徹打入了死牢。馬父氣憤不過,就帶著女兒馬氏徑來汴梁告狀。馬父本來是想去開封府的,可剛進汴梁城,就遇到了一位朝中大臣。那大臣自稱是當朝的宰相,說一定會為馬父和馬氏伸冤的,並叫馬父和馬氏在一家客棧裡安心地等候消息。然而,好幾天過去了,馬父和馬氏什麼消息也沒有等到,因盤纏用盡,被客棧老板無情地趕出了門外。馬父和馬氏只好露宿街頭,以乞討度日。昨天晚上,馬父決定,還是應去開封府告狀,可半夜裡,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就那麼活活憋死了。可憐的馬氏,從父親咽氣的時候起,一直哭到天明,最後都哭不出聲音來了,這時,趙光義發現了她……

    趙匡胤大驚道:“竟有這等事?”

    趙光義言道:“臣弟以為,如果沒有那個自稱是當朝宰相的大臣的梗阻,那馬氏的父親就不會喪身街頭,馬仁奇的冤屈也早就伸了!”

    趙匡胤問道:“光義,你說,這馬氏和她父親所遇到的那位大臣,真的會是當朝的宰相?”

    趙光義答道:“臣弟不敢肯定。不過,正因為此事牽涉到宰相,所以臣弟才不敢擅自處理!”

    趙匡胤點了點頭道:“如果真是當朝的宰相,事情也就不難處理了!”

    趙匡胤立即傳旨:著宰相范質、王溥和魏仁浦速速進宮見駕!很快地范質、王溥和魏仁浦三個人就弓腰駝背地跑到了趙匡胤的面前。他們見皇上的身邊站著趙光義,而趙光義的身邊又站著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女人,一時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滿臉茫然地望著趙匡胤。

    趙匡胤哼了一聲,算是和范質等人打了招呼。接著,他就和顏悅色地問那馬氏道:“你好好看看,你遇見的那位朝中大臣,可是他們三位中的一個?”

    馬氏只掃了范質、王溥和魏仁浦一眼,便馬上指著范質言道:“皇上,就是他!”

    趙匡胤道:“你沒有認錯?”馬氏搖搖頭,表示沒有認錯,又點點頭,表示就是范質。

    趙光義一旁低低言道:“果然是當朝的宰相!”

    趙匡胤的目光“刷”地就罩在了范質的臉上,且沉聲問道:“范大人,你可認識這位小女子?”

    范質端詳了一會兒馬氏,然後言道:“回皇上,老臣並不認識這小女子,不過,確又有點眼熟……”

    趙匡胤明白了,馬氏沒有記錯:“范大人,你真是好記性啊!七八天前,這小女子與她的父親一起到京城來告狀,不是恰好遇見范大人你了嗎?”

    范質想起來了,倒也誠實:“皇上說的是,老臣確曾遇見過他們父女……但不知那位老父親現在何處?”

    “死了!”趙光義重重地道,“他們父女苦苦等待你范大人的消息,可等到的只是失望!昨天晚上,她的父親一氣之下,暴死在街頭!”

    “這……”范質睜大了眼,“這真是可惜!”

    “可惜?”趙匡胤冷冷地盯著范質:“范大人,你既然親口答應為他們父女作主、為她的兄長伸冤,又為何言而無信?”

    范質回道:“啟稟皇上,老臣並非言而無信,只是老臣事多且雜,一時淡忘了此事……”

    “范質!”趙匡胤的語氣嚴厲了起來,“這等事情,你也能忘記嗎?”

    “皇上,”范質趕緊道,“老臣的確是一時疏忽忘了此事,老臣也的確是想幫他們父女的忙,不然,老臣就不會向王大人和魏大人提及此事了……”

    趙匡胤的目光“嗖”地就射到了王溥和魏仁浦的臉上,“這麼說,你們二位也知道此事?”

    王溥哈腰道:“回皇上,幾天前,范大人確曾向臣等提及過此事……”

    魏仁浦言道:“只是,臣等也淡忘了此事……”

    “住口!”趙匡胤大喝一聲,目光逼得范質等人一陣地哆嗦,“朕且問你們,如果你們言而有信,這小女子的父親還會橫屍街頭嗎?”

    范質連忙道:“皇上,這實屬意外,並非臣等故意啊!”

    王溥和魏仁浦也忙著為自己辯解。趙匡胤冷冷一笑道:“看來,朕過去說的一點沒錯,爾等真是庸庸碌碌、老邁昏聵,於國於民都毫無益處啊!”

    趙匡胤此話是何意?范質等人不禁面面相覷起來。趙匡胤又看著范質等人道:“朕記得,爾等過去曾向朕提出過辭呈,現在,朕准奏,爾等都回家養老去吧!”

    范質暗自歎息一聲,王溥和魏仁浦也暗自歎息一聲。接著,仨人就沒精打采地退走了。他們不僅走出了大宋皇宮,也從此走出了大宋的政治舞台。

    趙匡胤又對趙光義道:“導江縣令和主簿貪污一事,你要速速著手調查,如果她的兄長所告屬實,你一定要從嚴懲處!”

    趙光義回答:“臣弟早晨入宮前,已經派人前往導江縣。”

    “好,很好!”趙匡胤看了馬氏一眼,“光義,她的父親,你也把他妥為安葬了吧,入土為安嘛!”

    “臣弟遵旨!”趙光義說著就要領馬氏離開。趙匡胤忽然道:“等等!”

    趙光義一驚,還以為哥哥要把馬氏留下。馬氏可不能留下哦,趙光義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心儀於她了。

    誰知,趙光義虛驚了一場。趙匡胤說的是:“光義,你去找趙普說一說,就說朕已經罷了范質他們,准備叫他出任宰相了!”

    趙光義立即道:“皇兄放心,臣弟一定能夠說服趙普的!”說完,趙光義就帶著馬氏急急地走了。趙匡胤看著馬氏的背影不禁想道:這小女子如果梳洗一番,定是個美貌的女人!

    不錯,趙光義一回到開封府,馬上就命人帶馬氏入內室認真地梳洗。同時,他又派人去找趙普過來敘話。

    趙普來了,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趙光義把先前發生的事情大略復述了一遍。趙普感歎道:“皇上也太性急了些!不過,范質等人也太過糊塗了!”

    趙光義笑道:“趙普,你知道嗎?我早晨遇到馬氏,聽她一敘述,我就知道她與她父親所見過的那個大臣定是范質,所以,我就故意將此事告之皇兄,讓皇兄罷免范質他們的職位,讓你趙普趙大人出任宰相!”

    趙普沖著趙光義拱手道:“如此,我還要多謝光義兄弟你啊!”

    趙光義忙問道:“你同意為宰相了?”

    趙普回道:“皇上早有此意,如果我再加推辭,恐惹皇上不快。不過,既然朝中換了宰相,那下面州縣之官也要來一番大的變動!”

    這裡提前說明一下:不幾天,趙匡胤就正式頒詔宣布趙普為大宋宰相。緊跟著,在趙普的建議下,趙匡胤又頒布了一道詔令:著吏部把各州縣之官老糊塗者、長期患病不能問政者全部摸清罷免。實際上,趙匡胤和趙普是借罷免范質、王溥和魏仁浦之機,把各州各縣中的前朝舊官幾乎全部撤換了。至此,從吏治的角度來說,大宋朝才真正地煥然一新了。

    趙光義又對趙普言道:“趙大人,小弟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趙普驚訝道:“光義兄弟,你還有什麼事情要請我幫忙?”

    趙光義言道:“趙大人,你馬上不就當宰相了嗎?當了宰相,你就有官吏的任免權了。所以,小弟想請你任命那馬仁奇為導江縣令,你意下如何?”

    馬仁奇即馬氏的兄長,現正關在導江縣的死牢裡。趙普言道:“光義兄弟,你乃堂堂的開封府尹,一紙令下導江縣,那馬仁奇不就名正言順地成了縣太爺?你又何必著我下令?”

    “不,不!”趙光義立即道,“還是你下令比較好,如果由我下令,我皇兄若是知道了,定會說我出於私心!”

    “私心?”趙普一怔,繼而就明白了,“光義兄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馬氏小女子定然長得美艷動人,而且兄弟還有將她留在府內享用之意!”

    “然也!”趙光義的臉龐居然一紅,“正因為如此,如果由我下令著那馬仁奇出任導江縣令,皇兄知道了,豈不又說我過於好色?”

    趙普“哈哈”一笑道:“光義兄弟,那馬仁奇告發有功,升為縣令也是正常的事!”

    趙光義言道:“話雖如此,但我又何必給皇兄留下話柄?”

    “好吧,”趙普答應了,“區區小事,趙普焉能不從?但不知,那美艷動人的馬氏,趙普可否一睹為快?”

    趙光義點點頭,將那馬氏喚了出來。果然,沐浴梳妝後的馬氏,自有一種撩人的風韻。趙普咂咂稱贊道:“光義兄弟,你真是好眼力啊!”

    趙光義笑道:“我皇兄在後宮中美女如雲,我雖不敢效仿於他,但遇著可心的女子,我自然是不想輕易放過的!”

    趙普也笑道:“光義兄弟所言甚是!遇著可心的女子若輕易放過,豈不是太遺憾了!”

    忽地,趙光義壓低嗓門兒問道:“趙普,我把這女子留在府中,算不得是乘人之危吧?”

    “兄弟如何有這種想法?”趙普似乎很是驚詫,“你是他們馬家的大恩人,他們自然應該有所回報!更何況,這小女子留在你的身邊,豈不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

    趙光義不覺吁出一口氣道:“趙普,你這麼說,我就徹底放心了!”

    趙光義雖然“徹底放心了”,但也沒有馬上就與那馬氏廝混在一起。畢竟,她剛剛死了父親,兄長的事情也還沒有了結。他這樣想:如果我現在就剝光她的衣服,那就的確有乘人之危之嫌了。故而,他便專門派了兩個丫環,伺候馬氏的飲食起居。那馬氏都被伺候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

    過了一段日子,也就是趙普正式出任大宋宰相之後不幾天,趙光義派往導江縣的差人回來了。他們押來了導江縣令源銑和主簿郭徹,同時還帶來了馬氏的兄長馬仁奇。

    源銑和郭徹一進入汴梁城,就被趙光義打入了開封府的死牢待審。馬仁奇就不一樣了,趙光義將他接到開封府,待如上賓。當馬仁奇和馬氏見面的時候,馬仁奇哭得比妹妹還要感人。為何?如果開封府的差人去導江縣再遲兩天,那馬仁奇的腦袋就不會長在脖子上了。從這個意義上說,趙光義也的確是馬仁奇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哦!

    趙光義開始親自審訊源銑和郭徹了。其實,也用不著怎麼審訊。馬仁奇有一本賬冊,清楚地記錄著源銑和郭徹這幾年的貪污情況。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源銑和郭徹自出任導江縣令和主簿之後,每年只把老百姓交納的稅銀、稅糧中的一小部分上交國庫,其余大部都私吞了。據前往導江縣的開封府差人聲稱:源銑家的金銀珠寶都用籮筐盛,郭徹家的金銀珠寶略少些,卻也裝滿了幾大箱子。

    證據確鑿,源銑和郭徹也沒有抵賴,統統供認不諱。盡管如此,趙光義也命令差人對源銑和郭徹動了刑。源銑的屁股都被板子打爛了,郭徹的十根手指也叫夾棍夾得鮮血淋漓。

    趙光義對馬氏言道:“他們把你哥哥關進死牢,你父親也因此而死,我若不叫他們先吃點皮肉之苦,於心何甘?”

    馬氏感動得當即跪倒在趙光義的腳下,一口一聲“青天大老爺”,喊得趙光義感慨萬分。不過,當趙光義親手將馬氏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心中卻閃過了一絲不安:我如何才能叫她心甘情願地睡到我的床上呢?

    看來,趙光義還沒有把自己的心意向馬氏傾訴。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他曾親耳聽到,馬氏對馬仁奇說:她想盡快地回到導江縣去。這還了得?

    趙光義忙著把心中的不安告訴了趙普。趙普笑道:“這有何難?她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下一個兄長了,長兄乃為父,只要她兄長同意了,她自己又能做什麼主張?”

    趙普還自告奮勇地表示自己願意去和馬仁奇談此事。趙光義感謝不迭,又再三強調:千萬不能讓皇上知道。

    趙普和馬仁奇的談話十分順利。他先以當朝宰相的身份大大贊揚馬仁奇為大宋朝廷揪出了兩個貪污犯,並當場表示:只要馬仁奇願意,現在就是導江縣令了。馬仁奇受寵若驚得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趙普接著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告訴馬仁奇:開封府趙光義趙大人看中令妹了,想留她在府中為妾。馬仁奇當即表示同意。趙光義是何人?當朝聖上的親弟弟!馬仁奇能攀上這門皇親,焉有不同意之理?趙普最後又以宰相的身份拍著馬仁奇的肩膀說:“回導江縣以後,好好地干!只要干出業績來,就不愁沒有青雲之路!”

    趙普把與馬仁奇談話的結果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趙光義。趙光義興奮地道:“這下子,我算是名正言順了!”

    趙光義便帶著這種興奮把源銑和郭徹的罪證如實向趙匡胤稟報。趙匡胤大為震怒道:“兩個小小的縣官,竟然貪婪如此!若不嚴加懲處,豈能以儆效尤?”

    趙光義問如何懲處。趙匡胤雙眉一皺,迸出兩個字來:“凌遲!”

    凌遲是千刀萬剮之刑。就是用鋒利的小刀,把犯人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且割下一塊肉之後,還要停歇片刻,再吆喝兩聲,然後繼續割,一直到把犯人活活割死為止。

    趙匡胤不僅決定將源銑和郭徹凌遲處死,而且還下令把源銑和郭徹拖到午門外當眾行刑。在成千上萬道目光的注視下,劊子手們剝光了源銑和郭徹的衣裳,然後將他們赤裸裸的身體捆綁在兩塊木板上。

    源銑咽氣的時候,趙光義府內的酒宴剛好開始。說是酒宴,其實除了趙光義之外,客人只有趙普一個。不過,桌面上的酒菜琳琅滿目,也確乎只能用“酒宴”一詞來形容。

    趙光義因何要擺下酒宴單請趙普一人?原因是,那馬仁奇已經高高興興地回導江做縣令去了,離開汴梁前,他說服妹妹留在了開封府。趙光義決定從速與馬氏成親。今天便是他與馬氏成親的日子。成親的日子為何與凌遲源銑、郭徹的日子同在一天,那純屬巧合。本來,堂堂的開封府尹納妾,應是一件熱熱鬧鬧的事情,但趙光義怕大哥知道,又擔心群臣會在私下議論,所以就不敢聲張。同時,如果一個客人也不請的話,那他與馬氏的成親就成了一種偷偷摸摸的勾當了。故而,趙光義就把趙普邀來做客,一是讓趙普為他納馬氏為妾做個證明人,二也是對趙普表示感謝。

    於是,趙光義和趙普就杯來盞往地對飲起來。三杯兩盞下肚之後,趙普停箸問道:“兄弟,今天是你喜慶之日,你為何像是心事重重?”

    趙光義的確有心事,還唉了一聲:“你有所不知啊!我昨日與那馬氏言及今日成親之事,她竟然面若秋霜,毫無喜悅之色!趙普,你想想看,如果她以後整日地都沒有笑臉,那我娶她還有多大的意義?”

    “原來如此啊!”趙普淡淡一笑道,“依我之見,光義兄弟你是太過多慮了!女人嘛,尤其是像她這樣的小女人,在成親前有這樣的表現那是很正常的,更何況,她的父親剛死,心中也多少還存有悲痛。”

    “可是,”趙光義問道,“我究竟用什麼方法才能使她高興起來?”

    趙普回道:“你什麼方法也不要用。你只要和她同床共枕之後,她就會對你百依百順了!”

    趙光義立即就瞪大了眼:“趙普,你此話當真?”

    趙普悠然言道:“光義兄弟,我為何要騙你?再說了,你與她同床共枕之後,不就可以驗證我的話了嗎?”

    “對,對,對!”趙光義也笑了,“趙普,聽你的話沒錯!我娘駕崩前,就是這樣囑咐皇兄和我的!”

    接著,趙光義一連和趙普干了三杯。趙普言道:“光義兄弟,你的酒量不大,若是喝多了,可要耽誤正事的喲?”

    趙光義咧嘴道:“趙普你放心,現在我高興,就是多喝幾杯也無妨!”

    話雖這麼說,但趙光義最終也沒敢多喝。見趙光義有些急不可耐了,趙普便起身告辭。趙光義也沒有挽留,而是湊在趙普的耳邊道:“昨日我買了一個丫環,頗有幾分姿色,且乖巧伶俐,如果你有興趣,我馬上就著人將她送往相府!”

    趙普趕緊道:“萬萬使不得!你不是不知道我那夫人的脾氣,你若是送那麼一個丫環過去,我恐怕就難以踏進相府一步了!”

    趙光義不禁歎道:“趙普啊,嫂夫人的確美貌無比,但就像吃菜,一道再好的菜,天天吃它,總是會感到乏味的。趙普,你對我說實話,你就不想換換味口?”

    趙普笑道:“男人總是想換味口的,但要看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就我目前而言,有那麼一道菜,我就很滿足了!”

    趙光義還想說什麼,趙普催道:“光義兄弟,你的那道菜正等著你去品嘗呢!”

    趙光義也沒客氣,轉身就去品嘗他的那道菜了。當時正午剛過,洞房裡熱乎乎的。那馬氏穿著新衣端坐在床邊,臉上熱汗涔涔。趙光義看了,油然生起一股憐憫之情。他的眼前,浮現出了她正伏在父親的屍體上痛哭不已的情景。

    但憐憫歸憐憫,她身上的衣裳還是要一層層剝去的。好在是夏天,她身上的衣裳也沒有幾層。他三剝兩剝地就將她剝了個精光。

    這期間,馬氏一直沒有言語。趙光義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從見到馬氏的那一刻起,這麼些天來,趙光義不就是在等待著這一天,等待著這一刻嗎?

    在這一刻裡,趙光義充分展現了男人的雄風。在他雄風的吹拂下,她的眼也斜了、發也亂了,還有兩滴清淚掛在腮邊。他不顧,雄風越刮越猛、越吹越烈,頗有“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之勢。

    讓趙光義感到驚喜的事情發生了。他的雄風剛剛停歇,她便像一只受驚的小鹿般一頭拱入到他的懷裡,甜甜蜜蜜地叫了一聲:“老爺……”

    趙光義心中的那個高興啊,立刻就想到了趙普所說的話。於是他在高興之余不禁又產生了這麼一個疑問:那個趙普,為什麼什麼事情好像都懂?

    趙匡胤知道,源銑和郭徹雖然被凌遲處死了,但事情並沒有完全了結。想想看,如果大宋朝各州各縣之官都像源銑和郭徹一樣的貪婪,那大宋的國庫豈不是空了?

    趙匡胤草擬了一封詔令,經趙普等大臣看過之後便頒布全國了。詔令曰:從即日起,各縣所征收的稅銀、稅糧,除留下小部自己備用外,其余大部必須送往各州府庫,各州府庫除留下小部自己備用外,其余大部必須集中送交大宋國庫。

    此詔令頒布以後,雖然宋朝各州各縣的存糧大為減少,但大宋國庫卻異常地充盈,這為朝廷統一使用糧食提供了便利。尤其在當時,趙匡胤一心想統一天下,而國庫充盈,軍糧便無疑有了保證。

    夏天過去,秋天就來了。秋天不僅是個收獲的季節,同時也是一個涼爽怡人的季節。

    在那麼一個涼爽怡人的午後,趙匡胤帶著微微的酒意走進了韓妃的房間。韓妃的容貌雖然不夠十全十美,但韓妃伺候男人的手段卻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在這麼一個涼爽怡人的天氣裡,去盡情地享受一番韓妃那爐火純青的伺候,趙匡胤又何樂而不為?

    趙匡胤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韓妃的床上享受呢,一個太監在外面叫道:“皇上,鳳州團練使張暉張大人求見……”

    趙匡胤因為正在享受,沒聽清是誰要求見,只聽見“求見”二字,所以心中好不快活。但再不快活,他也要去接見。不管怎麼說,既然來求見了,那就肯定有重要或緊急的事。趙匡胤不會因為自己享樂就疏忽了國事。

    趙匡胤對韓妃言道:“朕去處理國事,稍後便來陪愛妃。”

    房外,一個小太監畏葸地站在那裡。趙匡胤因為心裡終究有些不快,又無處發洩,所以就狠狠地瞪了那小太監一眼。小太監慌忙道:“皇上,小人不想通稟,可那張暉張大人說有重要之事……”

    “誰?”趙匡胤盯住了小太監的眼,“你說誰要見朕?”

    小太監惴惴不安地回道:“是鳳州團練使張暉張大人。”

    “快!”趙匡胤吩咐道,“快帶張暉來見朕!”又對小太監言道:“你記著,朕會賞你的!”

    趙匡胤為何如此激動?原來,鳳州與後蜀地盤接壤,早在今年春上,趙匡胤就給了張暉一項秘密指令:潛入後蜀國境內進行偵察。現在,張暉終於回來了,趙匡胤能不激動?

    一見張暉的面,趙匡胤就深情地道:“愛卿真是辛苦了!”

    張暉也的確是辛苦,這從他憔悴的面容上就能看得出來。他喬裝潛入後蜀國境內進行偵察長達數月之久。後蜀國的主要軍事重鎮及兵力部署還有附近的山川地形,包括後蜀國主要將領的為人、習性及軍事才能等,他都清清楚楚地標寫在了紙上。這樣的紙,共有數十張。數十張紙一起擺放在趙匡胤的面前,堆成了一小摞。

    趙匡胤一張一張、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觀看著,看不太明白的地方就詢問張暉。張暉都做了詳盡的解答。故而,看到一半的時候,趙匡胤不禁稱許道:“張暉啊,朕還沒有對蜀開戰,你就立了一大功啊!”

    張暉謙遜地道:“為皇上做事,這是小臣的本分!”

    “好,好!”趙匡胤又繼續看下去了。等他將那些紙張快看完的時候,確切講,當他看到最後一張紙的時候,他的表情驟然起了變化:眼也直了,嘴也不覺張大了,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張暉一時慌了神,趕忙解釋道:“皇上,那是小臣從蜀宮一位畫匠手中得來的,無意裹在了那些紙中……請皇上恕罪!”

    趙匡胤卻問道:“這女人是誰?”

    原來,趙匡胤面前的那張紙上,畫有一個女人的像。那像太逼真了,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而且還是一幅著彩的畫像。

    張暉回道:“這女人是孟昶的一個妃子,人稱花蕊夫人……”

    孟昶就是後蜀國的皇帝,那花蕊夫人便是後蜀國的皇妃。趙匡胤不禁喃喃自語道:“花蕊夫人,花蕊夫人……”

    趙匡胤一連念叨了五六遍“花蕊夫人”。張暉又慌忙道:“據小臣所聞,這花蕊夫人在成都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三歲的小孩,都知道蜀宮中有這麼一位花蕊夫人……”

    成都乃後蜀國的都城。趙匡胤下意識地點頭道:“是啊,是啊,這樣的女人,自然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張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裡。趙匡胤呢,完全沉浸在花蕊夫人的畫像中了,幾乎已經忘記了還有一個張暉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好不容易地,趙匡胤的目光終於從花蕊夫人的身上一點點地移開。這一移開,他便看見了張暉。

    “哦,張愛卿,”趙匡胤的臉龐不知為何有些發燒,“你一路奔波至京,太過勞累,先下去休息吧,朕還要在此好好地研究研究!”

    張暉應喏一聲,緩緩地退下了。他一邊退一邊在想:皇上是要“好好地研究研究”那些地圖呢,還是要“好好地研究研究”那花蕊夫人的畫像?

    一開始,也就是張暉剛剛退出去的時候,趙匡胤的確是想把那些地圖再研究一番的。馬上就要與後蜀開戰了,張暉帶回來的這些地圖無疑對宋軍的將領極其重要。然而,趙匡胤想是這麼想,可他的目光,卻完完全全地罩在了那花蕊夫人的身上。

    可以這麼說,趙匡胤活了三十八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動心,而且,這女人當時還只是一張畫像。

    他盯著花蕊夫人的畫像,想到了西施,頭腦中便活生生地現出了一幅絕美的女人形象,那形象又自覺不自覺地飄出他的大腦,融在了花蕊夫人的身上,這樣一來,在趙匡胤的眼裡,那花蕊夫人儼然就是西施了。

    西施明明白白地呈現在趙匡胤的面前,趙匡胤豈不看得呆了、看得愣了?的確如此!從下午到黃昏,又從黃昏到天黑,趙匡胤的目光一直在花蕊夫人的身上流連。這期間,他只自言自語地說過一句話。確切講,他是自言自語地在問自己:“這世上,真有這麼美的女人嗎?”

    正因為如此,所以趙匡胤在吃晚飯的時候,就很是沒滋沒味,勉強地喝了兩杯酒,也著實苦不堪言。草草地吃了晚飯後,他便迅速地回到寢殿,並立即倒在了床上。

    趙匡胤並不是一個人躺在床上的,陪伴他的是那個花蕊夫人。他把花蕊夫人緊緊地摟在懷裡。他聽見了花蕊夫人的呼吸,他聽見了花蕊夫人的心跳。

    相信嗎?趙匡胤一整夜都把花蕊夫人的畫像緊緊地貼在胸前、貼在自己的心窩處。

    早上起來,趙匡胤的精神好極了。他立刻傳旨:著宰相趙普入宮見駕。

    見了趙普,趙匡胤的第一句話便是:“蜀國一定要滅!”

    趙普看出了趙匡胤的表情有些異常,於是就笑著言道:“皇上好像遇見了什麼大喜之事啊!”

    趙匡胤將張暉帶來的那些圖紙——不包括花蕊夫人的畫像——一股腦兒地全堆放在趙普的面前。“你看看,有了這些東西,朕焉能不大喜?”

    趙普看了幾張後問道:“皇上,這可是那張暉所為?”

    “正是!”趙匡胤言道,“張暉昨日下午回京,可著實辛苦他了!”

    趙普就有些納悶了。依趙匡胤的為人,張暉昨日下午回京,趙匡胤至遲也應在昨天晚上召見他趙普,可趙匡胤沒有這麼做。趙匡胤昨天晚上干什麼去了?

    趙普雖有些納悶,但也沒有追問。將那些圖紙大致瀏覽了一遍之後,趙普抬頭對趙匡胤言道:“皇上,那個張暉可以說是率先立了一大功啊!”

    “是啊、是啊,”趙匡胤連連點頭,“朕准備好好地獎賞他呢!”

    趙匡胤口中的“獎賞”,顯然含有別的意思。趙普問道:“皇上准備什麼時候對蜀開戰?”

    趙匡胤回道:“有了這些圖紙,朕現在就可以發兵攻蜀!只是,北邊的情況,朕又不敢大意,朕現在很為難。”

    趙普言道:“臣昨日接到兵部稟報,說遼兵已大部撤回。臣估計,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北邊就相安無事了!”

    “是嗎?”趙匡胤眼睛一亮:“既然如此,趙普,朕還等什麼?”

    聽起來,趙匡胤好像馬上就要發兵攻蜀。趙普則不緊不慢地言道:“皇上,看了這些圖紙之後,臣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快說,”趙匡胤催道,“你有什麼新想法?”

    趙普言道:“北方局勢緊張之前,我們在鳳州和歸州一帶集結了十多萬兵馬,而且還准備繼續向那兒增兵。可現在看來,此番攻打蜀國我大宋沒有必要派十幾萬大軍入蜀!”

    “你說得對!”趙匡胤點頭道,“蜀地多山川河流,地形比較復雜,如果十幾萬大軍入蜀,不僅行動不便,且糧草供應著實困難。朕有一個考慮,朕想派禁軍中的精銳入蜀,采取速戰速決的方式,在較短的時間內,拿下成都!趙普,你以為如何?”

    趙普回道:“臣完全同意皇上的看法!我大宋精兵入蜀,必能連戰連捷,只要打了勝仗,就不愁沒有糧草!皇上,這恐怕就叫做以戰養戰吧?”

    “說得對!”趙匡胤一時神采飛揚,“在朕看來,即使蜀地一馬平川,朕也沒有必要派十幾萬大軍入蜀!”

    “皇上所言甚是!”趙普言道,“據張暉在圖紙上所寫,蜀兵雖然較多,但領兵之人多庸庸碌碌之輩。這樣的軍隊,怎堪我大宋禁軍一擊?”

    “還有呢,”趙匡胤言道,“張暉對朕說,那昏庸的孟昶把蜀國的政權和軍權交由王昭遠、韓寶正和趙崇韜幾個人掌握。趙普,這幾個人你聽說過嗎?”

    趙普回道:“臣聽說過那個王昭遠,那是一個狂妄而又無能的家伙!”

    趙匡胤“哈哈”一笑道:“韓寶正和趙崇韜等人也比王昭遠好不了哪裡去!孟昶重用這些個庸才,豈不是自取滅亡?”

    趙普也笑道:“皇上,在臣看來,這不是孟昶昏庸,而是天意令皇上滅蜀!”

    “不錯!”趙匡胤雙眉一豎,“天意如此,朕豈敢違背?”

    趙普又道:“如果只調數萬禁軍入蜀,那京城一帶就依然可以陳有重兵,我大宋在北方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對!”趙匡胤言道,“遼人見我京城重兵陳列,定然不敢貿然南下!不過,要想對蜀速戰速決,那就必須多派一些能征慣戰、捨生忘死的將領才行!”

    趙普同意:“沒有這樣一批將領,宋軍斷不能速勝!”

    趙匡胤忽然陷入了沉默,一雙濃眉也變得似蹙非蹙了。趙普低聲問道:“皇上是否又想起了石守信他們?”

    “是呀,”趙匡胤沒有否認:“如果,如果石守信他們還在朕的身邊,朕此番攻蜀,就會毫不猶豫地派他們統兵征戰!”

    趙普連忙道:“皇上,我大宋軍中,猛將如雲,不愁挑不出攻蜀的良將!”

    “朕知道,”趙匡胤言道,“就說為朕奪取荊南、湖南的慕容延釗和李處耘吧,無論是運籌帷幄還是決勝千裡,他們一點也不比石守信他們遜色。若論謀略和沉穩,恐石守信他們還不及慕容延釗!”

    很明顯,趙匡胤能夠這麼說,就表明他對石守信等人的那種思念已經大為減輕了。過去,在他的眼裡,石守信等人也許是世上最善於打仗的人,而現在,他並不這樣看了。

    “皇上說的是,”趙普言道,“慕容延釗和李處耘僅率五萬廂軍便連奪荊南和湖南,的確功不可沒!但依臣之見,此番攻蜀,當不宜再派二人前往!”

    “朕明白你的意思。”趙匡胤淡淡地一笑:“若此番攻蜀再派慕容延釗和李處耘前往,那攻城拔寨之功豈不都讓他們二人占了?”

    俗話說:功高震主。趙匡胤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自己就是因為“功高”才得以“震”掉後周之“主”的。

    “還有啊,”趙普也淡淡一笑,“那李處耘也著實有些殘忍,如果讓他攻蜀,他再做出食降兵之肉之事,皇上豈不是又要惱怒?”

    “這樣吧,”趙匡胤對趙普言道,“你負責調動兵馬,朕負責挑選戰將。待諸事完畢,朕立刻對蜀宣戰!”

    趙普笑問道:“皇上此番不想再找一個什麼理由?”

    那花蕊夫人豈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趙匡胤差點就提到了她。趙匡胤最終說的是:“有理由當然是最好了,不過,沒有理由,朕也還是要發兵攻蜀!”

    趙普補充道:“臣以為,發兵攻蜀本身便是最好的理由!”

    宋乾德二年(公元964年)十一月,趙匡胤以後蜀密謀勾結北漢犯宋為借口,正式發兵攻打蜀國。宋軍的統帥是王全斌,副帥是劉光義和崔彥進,監軍是王仁贍和曹彬,此五人皆勇猛戰將。

    趙匡胤此番攻蜀,只派了六萬軍隊。不過,這六萬人全是禁軍(由皇帝直接掌握的軍隊),不像前番攻打荊、湖,宋軍也有五萬,但那全是廂軍(地方部隊)。而且,這六萬宋軍還不是從一個地方攻蜀的。王全斌、崔彥進和王仁贍領三萬人由鳳州出發向南打,劉光義和曹彬領三萬人由歸州出發向西攻。

    大宋朝舉國上下幾乎都知道皇上已經發兵攻打後蜀國了,可是,包括趙普、趙光義在內卻無人知道宋軍攻蜀前在大宋皇宮中曾發生了一件小事。什麼小事?趙匡胤秘密召見了那個鳳州團練使張暉。

    張暉對後蜀情況非常熟悉,自然是要隨宋軍一起入蜀的。實際上,張暉已經分在了王全斌一路。不過,趙匡胤又給了張暉一道秘密指令。趙匡胤對張暉道:“宋軍攻下成都後,你一定要把那花蕊夫人完好無損地帶回到汴梁來!”

    張暉領旨,同時又不無猶豫地道:“皇上,小臣位卑,如果有人強搶花蕊夫人,小臣恐無能為力……”

    趙匡胤拿過一把尚方寶劍交到張暉的手中,笑瞇瞇地問道:“如何?”

    張暉也壯起膽子笑了一下,然後把尚方寶劍細心地藏在身邊,加入到宋軍的行列中去了。

    一天下午,在成都的後蜀國後宮裡,一間雕龍畫鳳的屋子內,熱氣蒸騰。熱氣是從一池熱水中散發出來的。熱水中有兩個人在洗浴,一個是孟昶,另一個是花蕊夫人。

    在這天寒地凍的季節裡,能浸在一池熱水中暖身,自然是一件無比暢快的事情。而對孟昶來說,與花蕊夫人同洗鴛鴦浴,那就更是一件心曠神怡的事。

    熱氣很濃厚,迷迷——的,侍立在熱水池邊的數十個宮女,很難看清孟昶和花蕊夫人的真實面目。她們只能透過恍恍惚惚的熱氣,看到水池的中央有兩個白乎乎的肉體在晃動。

    宮女們只能憑借著自己豐富的想像去猜測孟昶和花蕊夫人在水池裡的動作。不過,孟昶和花蕊夫人之間的對話還是清晰地傳到了她們的耳中。

    孟昶道:“愛妃,你知道嗎?朕今生今世最大的滿足,就是得到了愛妃你!”

    花蕊夫人“格格”一笑:“皇上,你這種話,臣妾已經聽過一百次了!”

    孟昶道:“朕就是說過一千次、一萬次,朕也還要對你說,因為這是朕的心裡話!”

    花蕊夫人不笑了:“皇上,你如此看重臣妾,臣妾著實感動!令臣妾感到慚愧的是,臣妾不能給皇上帶來更大的快樂……”

    “愛妃切莫這樣說!”孟昶立刻道,“有愛妃天天這樣陪在朕的身邊,這就是朕最大的快樂!”

    花蕊夫人忽然吟出一首詩來:“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花蕊夫人所吟,乃漢代樂府民歌《上邪》。她身處宮中,竟然了解漢樂府民歌,看來學問不淺,至少也是看過許多書。這個花蕊夫人,不僅能吟詩,且還能做詩。在那個時代,她也算得上是一位才女了。只可惜,在中國古代,大凡才女,似乎都沒有好命運,更沒有好結局。

    孟昶聽了花蕊夫人吟誦之後,也當即吟了一首詩:“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錘浮,直待黃河徹底枯。白日星辰現,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

    有點奇怪的是,孟昶吟完《菩薩蠻》一詞後,宮女們就聽不到水池裡有什麼聲響了,包括一直沒有間斷過的嬉水聲。很顯然,孟昶也好,花蕊夫人也罷,二人都沉默了,都不再動彈了。

    只不過,沉默的時間很短暫。很快地,宮女們便又聽到了響動。許是那孟昶對花蕊夫人做出了什麼舉動吧,花蕊夫人先是“哎喲”一聲驚呼,接著便淺淺地笑起來,笑得還有些異樣。跟著,孟昶也“嘿嘿嘿”地笑出了聲。盡管那些宮女們尚不諳男女情事,卻也聽得出,孟昶那“嘿嘿嘿”的笑聲中,充滿了淫蕩。

    就在那淫蕩的氣氛越來越濃厚的當口,一個尖而又細的嗓門兒在房外叫道:“皇上,李昊李大人求見!”

    孟昶聽了,真是好不掃興又好不生氣:“告訴李昊,朕正忙著呢,沒工夫見他!”

    李昊的聲音傳到了房內:“皇上,非臣斗膽驚擾,實是情況緊急,不敢不報!”

    “什麼情況?”孟昶的雙手不停地在花蕊夫人的身體上摸捏著,“難道是宋軍打過來了嗎?”

    聽聽,孟昶雖然是在和花蕊夫人一起取樂,但心中也是在惦記著國家安危的。就聽李昊回道:“吾皇聖明!臣剛剛得到情報,宋軍從東邊和北邊打進了我蜀!”

    “什麼?”孟昶大驚,雙手也不自覺地停止了運動,“李昊,你沒弄錯吧?宋軍真的打進來了?”

    李昊答道:“皇上,這等軍國大事,臣如何會弄錯?宋軍千真萬確地打過來了!”

    “糟糕!”孟昶嘀咕一聲,又轉向花蕊夫人,“愛妃,朕恐怕不能再陪你玩耍了……”

    花蕊夫人言道:“軍國大事,自然比臣妾重要……皇上休得牽掛臣妾!”

    孟昶感歎道:“愛妃真是深明大義之人啊!”

    感歎畢,孟昶就精赤著身子從水池裡爬了上來。早圍過去幾個宮女替孟昶套好衣裳。孟昶一邊向外走一邊叫道:“李昊,快喚那王昭遠見駕!”

    一見著王昭遠的面,孟昶就迫不及待地問道:“王愛卿,你對朕說過,你要聯絡北漢共同擊宋,可現在,為何我大蜀兵馬未動,那宋軍卻率先攻過來了?”

    王昭遠反問道:“莫非皇上不知遣往北漢的使者趙彥韜已經背蜀投宋?”

    孟昶言道:“你們都不告訴朕,朕又如何會知道?”

    李昊一旁插話道:“皇上,那趙彥韜叛蜀,所以宋軍就借口打過來了!”

    征得孟昶的同意,王昭遠決定親率大軍北征。

    第二天早晨,成都北郊。後蜀國的文武朝臣在孟昶、李昊的率領下,設宴為即將出征的王昭遠等人送行。孟昶在此之前已頒下詔令:任命王昭遠為蜀軍統帥,韓寶正、李進為副帥,趙崇韜為監軍,領五萬蜀軍北上征宋。

    孟昶本還想叫太子孟玄-也趕來為王昭遠餞行的,可怎麼找也找不著孟玄-的蹤影。後來孟昶聽說,早在昨天下午,也就是孟昶和花蕊夫人洗鴛鴦浴的那個時候,孟玄-就領著數十個姬妾出城游玩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宮。孟昶盡管對孟玄-不無怨氣,可也沒法子,只得作罷。

    由於王昭遠率蜀軍北上,故而,趙匡胤此番攻後蜀,主要戰場就應在宋軍主帥王全斌的北路。

    王全斌與曹彬分兵兩路,僅用六十六天的時間就滅亡了後署,取得了四十六州,二百四十縣的廣大領土。

    趙匡胤花了六十六天的時間,不僅得到了孟昶的後蜀國,還得到了孟昶懷中的那個美人:花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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