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私秘生活全記錄 四
    四

    在八月底,安費揚古與扈爾漢兩路軍隊,英勇頑強,破城斬寨,一路追殺,共奪取薩哈連部三十六個城寨,還有虎爾哈部二十多個城寨。

    努爾哈赤聽到扈爾漢與安費揚古的匯報,對茂志春、博濟裡二人的歸順,特別高興與歡迎,並派遣茂志春擔任虎爾哈部長,博濟裡擔任薩哈連部長。

    二人千恩萬謝,表示一定不辜負大王期望,管好部裡事情,堅決服從大王的指揮。

    十一月七日,努爾哈赤與軍師柘祜天、大將安費揚古、扈爾漢帶領兵馬回佛阿拉。

    從萬曆四十四年(1616年)的七月初一,至十一月初七日,歷時四個月零六天,努爾哈赤征服了薩哈連部與虎爾哈部,共繳獲戰馬八百匹,盔甲一百五十餘副,牛羊、穀物不計其數,並帶回四十名路長及家屬來建州。

    努爾哈赤征服了薩哈連部與虎爾哈部之後,又派兵前往薩哈爾察部。

    所謂薩哈爾察,在滿語裡是「黑色貂皮」的意思,其部民多居住在牛滿河地區。

    薩哈爾察部長名叫薩哈連,因為其母是薩哈連部的人,父親伊拉胡裡也是在薩哈連部裡長大,故給兒子起名為薩哈連。

    當了薩哈爾察部長之後,薩哈連勤勤懇懇,時時把部民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自己帶頭去牧馬,領著部民們去河谷地區耕種莊稼,收穫穀物,保管糧食。部裡精簡開支,農閒時,組織年輕部民練武習藝,操練兵馬;到了農忙時,讓士兵回家種田、收穫莊稼。

    由於部裡的一舉一措為部民著想,薩哈連深受部民擁戴,部民的生活也日益富裕起來。薩哈連承繼部長不到一年時間,薩哈爾察舊貌換新顏,處處洋溢著新氣象。部民們安居樂業,人人笑逐顏開,家家豐衣足食,牛羊成群,雞鴨滿圈,一片太平景象。

    當鄰近的薩哈連部、虎爾哈部被建州的兵馬征服的消息傳來時,在薩哈爾察部民中引起了一陣騷動,他們擔心太平、安定的生活環境將被破壞。

    一貫能體察民情的薩哈連部長,立即召開部屬各屯寨的頭目開會,廣泛徵求大家意見。大家一致同意部長的竟見,向努爾哈赤交納貢品,歸順建州。

    於是薩哈連立即準備禮品,打算親自去建州拜見努爾哈赤大王。努爾哈赤為薩哈連的到來準備了熱烈、隆重的歡迎儀式。他在距離佛阿拉十里處的一個十字路口,臨時搭起了帳幕,建成了一個又高又大的檯子。

    從佛阿拉到那歡迎台,大道兩旁站滿歡迎的士兵與騎兵,將領們全在高台前面列隊。努爾哈赤身穿五彩龍紋衣,由黃羅傘罩頂,滿面紅光,笑容可掬地坐在又黑又亮的虎皮太師椅子上。

    不久,薩哈連的隊伍到了。

    薩哈連領著他的進貢隊伍,叩頭謁見努爾哈赤大王,恭恭敬敬地說道:「我們薩哈爾察部久仰大王威名,願意永遠擁戴大王,永遠臣服大王!」

    努爾哈赤高興地站起身來伸手拉著薩哈連,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如此年輕,又如此能幹,真讓我想像不到啊!快坐下說話!」

    台上共安排三張桌子,努爾哈赤居中坐著,左右兩邊分別是柘祜天軍師、薩哈連部長。

    在悠揚的琵琶聲中,他們舉行了歡迎的宴會,薩哈連早已向努爾哈赤敬上了禮單。

    薩哈連又向努爾哈赤說道:「部裡的年輕男人,多能耍槍弄刀,每年農閒也曾習練過,他們都願意隨大王一起出征,只待你老人家一聲號令,我們薩哈爾察的年輕人,一定會服從大王的指揮。」

    聽了薩哈連的話,努爾哈赤大喜過望,興奮地看著這個年輕的部長,轉臉對軍師道:「各部落都能像薩哈連這樣,我們何愁後方不穩,兵源不足呢!」

    他聽說薩哈連年僅二十九歲,尚未娶親,心中更加欣喜,遂對柘祜天說道:「我想把女兒嫁給他,這喜事就麻煩軍師親自料理了!」

    薩哈爾察主動歸順建州之後,努爾哈赤向軍師柘祜天說道:「那使犬部、使鹿部與薩哈爾察都是鄰部,相距不遠,至今不來歸順,咱們還要派兵前去征討的。」

    柘祜天立即贊成,並主動請戰道:「請大王派我去收服這兩部吧!」

    努爾哈赤聽了十分高興地說道:「也好,只是軍師年事已高,要處處小心謹慎,不要累壞了身子!」

    次日,努爾哈赤又派大將費英東、揚古利一起協助柘祜天,前去征討使犬部和使鹿部。

    努爾哈赤親自執酒相送,令軍師柘祜天非常激動,他說道:「請大王放心,我們三人此去不收服這兩部,我這糟老頭子絕不回來見你!」

    努爾哈赤聽說,不禁哈哈大笑道:「軍師言重了!」

    再說這使犬部,多居住在烏蘇里江下游地區,松花江與黑龍江會流處以下沿混同江兩岸,與使鹿部相接。

    它主要分為三路,有奇雅喀喇路、赫哲喀喇路和額登喀喇路。

    奇雅喀喇路,其地在烏蘇里江口以南一帶;赫哲喀喇路,居松花江、混同江兩岸;額登喀喇路,其地在赫哲路東北,混同江的兩岸一帶區域。

    使犬部,包括赫哲人、鄂倫春人、鄂溫克人等,全屬黑龍江女真。

    這些使犬部人,家家畜犬,而且數量很大,一戶能養幾十隻、或幾百隻使犬部因以得名。

    犬的主要食物是魚,也食野兔、田鼠等。

    在使犬部裡,犬被用來行獵、拉船、拖扒犁等。

    因此,犬在使犬部裡的部民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受到非同一般的重視。

    使犬部的人從不吃犬,已經約定俗成,也不穿狗皮,甚至把犬當作圖騰而加以崇拜。

    使犬部的人,其主要經濟生活是狩獵和捕魚,很少有人去耕種糧食。狩獵中,除捕捉野豬、駝鹿、猞猁猻等外,也獵捕水獺。

    黑龍江魚產很豐富,其中有鮭魚、鱘魚、鯰魚、鯉魚、鰉魚、狗魚和大馬哈魚等,這都為使犬部民提供了豐富的生活資源。

    捕魚時,他們既用魚叉,也用魚網。使犬部魚的用處很多,魚肉用作食物,魚骨製作器物,魚油可以點燈,魚皮能縫製衣服。使犬人用各色的魚皮,經過細緻的鞣制,使之變軟,然後縫製成色彩鮮艷的魚皮衣。

    又因為他們以魚皮為衣,所以使犬部又叫「魚皮部」。

    使犬部的治所在額登喀喇路的寨城中,其部長名叫博沙也胡,五十歲左右,妻子佟尼喇,只生兩個女兒,沒有兒子。大女兒兀婭嫁給了赫哲喀喇路長。

    博沙也胡最歡喜捕魚,整日呆在魚船上,使犬部民們常以「魚鷹子」稱呼他。

    不過,他有一員很好的帶兵將領,名叫拉古殷,部裡的事多由他辦理。

    有時候,博沙也胡興致來了,也要問問部裡的事情,尤其是部民當中鳴冤叫屈、打官司告狀的事,他常以「斷案果斷」自詡。

    其實,他斷案往往是不問青紅皂白,瞎糊弄的一斷了事。

    誰敢不服他的裁決,輕者跟你吹鬍子,瞪眼睛,惹急了,他腰間的刀就順手抽了出來。

    一天博沙也胡正在收拾魚具,準備下河去捕魚,忽見他的愛將拉古殷匆匆走了進來報告:「建州努爾哈赤派他的軍師柘祜天等,帶領三千人馬來攻打我們了!」

    博沙也胡聽後很驚訝,看著拉古殷說道:「自古兵家有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什麼?不好就放狗咬他,再不行,咱就退往海上去!」

    拉古殷聽了,提醒道:「這一次不像你講得那麼容易了,努爾哈赤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那海西女真都被他滅亡了,不早做打算,到那時想退也無路!」

    博沙也胡兩手一攤,急問道:「那依你說,該怎麼辦?」

    「先把莫太利、尤音斯找來,一起商量如何應付。」

    「也好!」

    他立刻派人去通知這兩個部下,也是他的女婿,快來議事,又轉臉對拉古殷道:「你看還有什麼事需要我辦的呀?」

    拉古殷看著這位部長,苦笑著道:「你一心撲在捕魚上,我還講什麼呢!」

    博沙也胡忽然想到了兵馬需要操練一下,但是自己又不諳此道,只得笑道:「你去把兵馬訓練一下吧!免得打起仗來,分不清敵我。」

    說完,就拿起魚具揚長而去,剩下了拉古殷一個人在屋裡發呆。

    第二天,奇雅喀喇路的莫太利、赫哲喀喇路的尤音斯都到了,拉古殷去把博沙也胡喊來,會議開始了。博沙也胡看看大家,向拉古殷問道:「那事他倆都知道了吧?」

    他見拉古殷點了點頭,便清了清嗓子,道:「聽說努爾哈赤派三員大將、三千人馬來攻打我使犬部,來勢洶洶呀!不過,我們沒有那麼多兵馬,但是你們三人手中的鐵棍也不是吃素的。」

    非常巧合的是:莫太利、尤音斯和拉古殷三人使用的兵器全是鐵棍,而且重量都在一百四十斤以上。莫太利的棍中加鞭,尤音斯的棍裡夾刀,拉古殷的回馬棍,都是極為厲害的招數。

    後來,他們又圍繞與建州對抗的話題,談了好長時間,才散會,莫太利與尤音斯回寨去了。

    再說柘祜天等領著兵馬,往使犬部進發。

    從建州到使犬部約有八、九百里路,不僅距離遙遠,道路也十分難走,好在他們全是騎兵,不消十餘天光景,便進入使犬部境內了。根據探馬的回報,他們已經「知彼」了,準備第二天出戰。

    次日,枯祜天、費英東、揚古利領著兵馬到寨前挑戰,不一會兒,見寨門一開,一匹馬衝了出來。

    只見馬上一員將領穿著黑色盔甲,手裡又握著一根又粗又黑的鐵棍,真是一個黑金鋼!

    更有意思的是:這將領身後未帶一兵一卒,卻領著一群狗,緊緊地隨在馬後。

    柘祜天小聲告訴他們要小心那群狗。

    揚古利卻不信邪,未經軍師同意,便催馬上前,舉起大刀,往他頭上砍去。

    莫太利毫不在意,只是把馬輕輕一帶,閃了過去,就躲過了這一刀。

    那莫太利乘機把大鐵棍舉起來,只聽「呼」地一聲,那鐵棍從上到下,兜頭蓋頂,對揚古利的頭頂砸將下來。

    一貫冒失的他,在戰場上還是清醒的,一見莫太利的鐵棍來得又急又有力,他不敢怠慢,急忙勒轉馬頭,想躲過去。

    可是,那鐵棍來得太快了,竟把揚古利的戰馬尾巴砸去了大半截!頓時,那戰馬疼得頭一昂,高聲嘶叫一聲,連續掀了幾個蹶子,揚古利防不勝防,終於被掀了下來。

    那莫太利卻不上前活捉摔在地上的揚古利,只是坐在馬上「哈哈哈」地大笑不止。

    他身後的那群狗卻蜂擁上前,要去撕咬揚古利,並且狂叫不止。在後面略陣的柘祜天、費英東早已看到揚古利不是莫太利的對手,一見鐵棍砸在馬尾巴上,柘祜天早已領著一千兵馬衝過來了。

    那群狗固然兇猛無比,但是見到那麼多手執明晃晃大刀的建州兵馬,也不得不有些害怕。

    柘祜天一馬衝到莫太利的馬前,揚古利這才驚魂甫定,急急忙忙從本部兵馬中穿過,跑回陣去。

    莫太利見到柘祜天出陣,笑道:「剛才那一位太年輕,不經打;你的年紀又太大了,也不經打,還是讓努爾哈赤來吧!」

    柘祜天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喝道:「你也太猖狂了!這樣吧,你能經受住我這三錘,就算你贏了!怎麼樣?」

    莫太利一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於是馬上問道:「你說什麼?再講一遍!」

    柘祜天平靜地對他說道:「你不是看不起我這老頭麼?你能受得了我這三錘,我就服你,算你贏了,我就立刻退兵回建州,怎麼樣?」

    莫太利這回聽清楚了,看著眼前這個老頭子,心裡說:「他說的該不是瘋話吧?」

    柘祜天見他發愣,又問道:「不敢應承了?害怕了?」

    莫太利立刻說道:「來吧!我答應你,不過,你說話得算數喲!」

    柘祜天沉穩地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說完,只見他兩手緊握雙錘,猛吸一口氣,胸脯一挺,轉眼之間,自下而上,氣貫丹田,全身關節「啪啪」作響,特別是兩臂的肌肉頓時膨脹起來……

    柘祜天大喊一聲:「應招!」

    忽見他右臂一閃,一錘砸去,只聽「dang」的一聲,這一錘正砸在莫太利的鐵棍上。

    雖然他承受了這一錘,但是心中已有些膽怯了,知道這老人身上有一股逼人的神力。

    莫太利正在想著如何應付第二錘時,不料老人大聲喝道:「再給我應——招!」

    他急忙翻身下馬,但已來不及了,只聽得「peng——叭」的一聲,連人帶馬被砸中了。

    就這工夫,那群狗一見主人身死,猛地撲將過來,有幾條竟然跳到柘祜天的馬上,去撕咬他!

    費英東急忙領著兵馬,前來擊殺那群狗,經過一陣砍殺,才好不容易把它們一隻隻殺死。

    可是,柘祜天卻被狗咬得體無完膚,頸脖上的傷勢更重,兩手鮮血淋漓,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費英東派士兵把柘祜天抬回大營,與揚古利領著兵馬殺進寨子裡去。

    奇雅喀喇路的寨子裡只有二、三百名士兵,見到莫太利已死,便都投降了。

    柘祜天傷勢很重,他喘著氣說道:

    「狗牙有毒,凡被狗咬之後,必須及時用解藥,或是用火燒灼傷口,才能防止毒性侵入體內筋骨,如今,已經遲了——」

    他歎了一口氣,又說道:「還有兩個寨子,攻打時,不要忘了用火把對付狗群。」

    費英東見他傷勢沉重,想送他回建州,柘祜天堅決不答應,說道:「我已於大王面前立下誓言。」

    柘祜天說著,他的氣力逐漸微弱,不久,便合上了雙眼。

    費英東與揚古利二大將傷感了一會兒,就把他掩埋了。他們在柘祜天的墳前,豎了一塊墓碑,上面寫著:「建州軍師柘祜天之墓。」

    且說軍師柘祜天死後,費英東與揚古利傷感了兩天,然後又領著兵馬,前往赫哲喀喇路。

    為了對付使犬部的狗群,費英東與揚古利指揮士兵收集了許多樺樹皮,紮了許多火把,以備攻寨時急用。

    第二天,建州的兵馬便來到赫哲喀喇路的寨子前面。費英東見寨子全用木材建成的圍牆,便靈機一動,對揚古利說道:「天色尚早,讓士兵抓緊休息,今夜我們就去偷襲寨子。」

    揚古利聽了,不禁一愣,說道:「為什麼?」

    費英東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拿起樺樹皮做成的火把,笑道:「咱們用它來攻寨子吧!」

    當晚,約在三更天時分,費英東與揚古利各帶一千五百兵馬,從寨子的左右兩側,悄悄地接近了寨子。

    他們將引火之物堆放在寨牆下面,點著火之後,讓兵士們齊聲吶喊起來:「建州兵馬殺進寨子了!」

    「快跑啊!建州的兵馬來啦!」

    寨子裡的士兵一見寨子起火,又聽到震天的喊殺聲,嚇得四散奔逃。

    費英東與揚古利乘勢殺進寨子,寨主尤音斯白天已聽說莫太利被殺,奇雅喀喇路已被攻破,正在慌亂之中,愁得寢臥不安。

    這時剛剛睡著,忽聽喊殺聲起,忙走出屋子一看,寨牆已被燒著了,熊熊的火光中,他看見建州的兵馬已殺進寨子,立即歎了口氣:「三十六計,走為上!」

    於是,尤音斯慌忙喊醒妻子兒女,迅速騎上馬,他手執大鐵棍,殺開一條血路,向額登喀喇寨逃去。

    費英東正殺得興起之時,忽聽有人喊:「尤音斯逃跑了!」

    因為夜色沉沉,路徑又不熟,費英東沒有讓揚古利去追趕,只是在寨子裡收降士兵,認真清查府庫,打掃戰場。

    天明後,二人才聽士兵們來報告:「狗圈裡關著好幾百隻青毛犬,尤音斯還未來得及放它們出來,就嚇得逃走了。」

    費英東與揚古利聽了,一起大笑起來。

    揚古利向費英東把大拇指一翹,說道:「這偷襲的計策真高,真絕!」

    二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身邊的土兵也開心地笑起來。

    這時候,探馬進來報告道:

    「額登喀喇寨的人在忙著挖護寨壕溝,也有的上山伐木,準備挑船造筏,想從海上逃跑。」

    費英東聽後,忙對那探馬道:「再去繼續探聽消息,及時來報。」

    探馬走後,費英東與揚古利立即命令兵馬,快速行進,向額登喀喇寨星夜趕去。

    且說額登喀喇寨的守將拉古殷一直在關注著戰局的形勢發展變化,莫太利戰死的消息傳來之後,他就派人上山采木排船,準備對抗不住時就從海上撤兵逃跑。

    過不多久,尤音斯連夜逃回額登喀喇寨後,拉古殷急忙派人挖護寨壕溝,以防止建州用火焚燒寨牆。

    但是部長博沙也胡仍然去河裡捕魚,對守寨之事不予過問,全交予拉古殷了。

    不久,建州的兵馬真的來了,如洪水一般湧來了。不到一個時辰工夫,額登喀喇寨被圍得水洩不通,那些挖護寨壕溝的部民們,驚慌失措地逃進寨裡去了,有的連工具也不要了,什麼鍬呀,掀呀,筐呀,丟得到處都是。

    且說費英東繞寨子轉了一圈,發現東邊離寨子最近的河是鄂倫河,他心裡想:「他們若想從海上逃跑,必須先到鄂倫河上坐船,然後才能到達海上。」

    其實,從額登喀喇寨到鄂倫河,不過二、三里路,若能在這段路上挖上陷阱,埋伏人馬,有意放他們一個出口,豈不可以一網打盡?

    大將費英東計劃已定,便要揚古利帶部分人馬去挖陷阱,自己吩咐士兵抓緊準備引火乾柴。

    這時候,寨子東門外吵吵嚷嚷,一片混亂,費英東忙去看看,原來他們抓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自稱是使犬部的部長。

    這老頭的確是博沙也胡部長,他表示願意歸順建州並回寨子勸拉古殷歸順。

    費英東想了想,覺得留下他也沒有用途,不如放他回寨子裡去,再作計較吧!

    於是,他讓士兵們不要攔阻,放這位部長進寨子去了。

    直到天黑下來了,寨子裡也沒有要求投降的消息傳出來,費英東與揚古利研究後,準備夜裡攻打寨子。

    當晚一更時分,費英東命令南門、北門、西門同時點火焚燒寨子,只留東門空著。

    且說博沙也胡回到寨子裡,見到拉古殷說:「建州的大將費英東待人十分和氣,依我看咱們還是歸順建州吧!」

    拉古殷立即說道:「投降總不是光榮的事,咱若能跑到海上去暫時避一下風頭、等建州撤兵了,咱再回來,豈不更好?」

    二人正在議論著,尤音斯推門進來說道:「你們還在說閒話,建州的兵馬已經攻寨了,快出去看看,大火已經燒起來了。」

    博沙也胡隨著拉古殷走到門口一看,果見寨子周圍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人喊馬叫之聲震耳欲聾。

    忽然侍衛來報告:「寨子的南門、北門和西門都被燒著了,有建州兵馬在攻打,只有東門沒有打起來。」

    拉古殷自言自語道:「為什麼留下東門不打呢?」

    尤音斯接著說道:「是他們兵力不夠,還是有意張開的口袋?」

    博沙也胡把手一揮,說道:「你們早就要到海上去避一避了,由東門出去路最方便,離鄂倫河也近。」

    「要是從東出去,會不會中了他們的埋伏?」拉古殷說著,兩眼看著東門方向,思索著。

    尤音斯說道:「這可能用的是諸葛孔明的《空城計》,他們估計我們不敢從那裡走,才故意……」

    拉古殷也附和著說道:「對!也許就是那樣,兵書上不是有『虛虛實實』這一條麼?東門那裡未必就有埋伏,咱們就從那兒走吧!」

    此時,博沙也胡對他們說:「我是不走的,你們可以向部民說一聲,不願意走的,就隨我留在寨子裡吧!」

    之後,拉古殷、尤音斯就忙著出去招集人準備出逃,誰知部民們聽說部長不走,絕大多數也就願意留下來了。

    等到拉古殷、尤音斯等走後,博沙也胡急忙領著那些部民,去找建州大將費英東主動要求歸順建州。

    費英東表示歡迎,並對他道:「你騎上快馬,通知寨裡的士兵立即放下兵器,在原地等待我們去收降。」

    博沙也胡走後,費英東便向東門走去。

    再說拉古殷與尤音斯只帶著百十人從東門逃出來,那些部民都不願意離家出逃。

    拉古殷、尤音斯等出了東門,見到無人攔阻,心裡高興,便放開膽子向鄂倫河奔去。

    誰知正走著,忽聽「撲通、撲通」,一個個踩到了陷阱上的枯枝樹葉,跌下去了。

    拉古殷與尤音斯走在前面,二人首先跌入陷阱,後面的士兵慌忙後退,被揚古利攔住,他把大刀一揮,喝道:「立即投降,免你們一死,不然,我讓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

    於是百十名士兵與部民一齊跪下,全都投降了。揚古利這才領著他的兵馬,來到陷阱邊上。

    這陷阱都在河岸上挖的,離河太近,挖好後已過了一夜一天了,未想到裡面已經浸了大半池子河水了。

    此時已是十月天氣,在關外的遼東早已是冰天雪地了。

    當他們來到陷阱邊上,見到裡面無聲無息,揚古利特別感到驚訝:「難道陷阱裡沒有人?怎麼一點聲音沒有?」

    大家仔細一看,啊!裡面的人與冰融在一起,早成了冰棍,凍死了!

    揚古利雙手一拍,大聲說道:「這才叫做自己『找死』呢!」

    後來博沙也胡知道拉古殷、尤音斯凍死在陷阱裡,先難過了一回,然後說道:「這叫作『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說完之後,他從身後拉過三個年輕人來,要他們向建州大將費英東、揚古利施禮,說道:「這三個年輕人是莫太利、尤音斯、拉古殷的兒子,他們的父親一步走錯,落得戰敗身亡,是咎由自取,我想推薦他們承繼其父生前的路長職位,不知能否答應?」

    費英東看看三位小伙子,然後說道:「只要真心歸順建州,服從努爾哈赤大王的指揮,為人忠厚老實,能處處為部民著想,又有老部長的推薦,我們可以代表努爾哈赤大王任命他們承繼路長職位。希望你們從父親身上吸取教訓,一心一意歸順建州,幫助本路部民過好日子。」

    三位年輕路長接受了任命,於次日各自上任去了。

    老部長博沙也胡將寨裡所剩士兵六百人及盔甲三百餘副、戰馬約八百餘匹,全部交予費英東。

    建州兵馬在使犬部休整三天後,移兵使鹿部,開始了征服使鹿部的戰爭。

    使鹿部的居住範圍,在使犬部的北邊和東部地區,混同江下游以東濱海,包括庫頁島的全部。使鹿部主要有費雅喀路、奇勒爾路和吉烈迷路等。費雅喀路在額登喀喇路的東北、混同江以東的地區。奇勒爾路在黑龍江口一帶。吉烈迷路在混同江與黑龍江之間部分地區。

    在使鹿部地區,森林茂密,魚產豐富,盛產鯡魚、鱈魚、鮭魚、鱸魚和海蟹等。

    這裡氣候寒冷,冬季較長,多雨霧,部民多以「養鹿為家畜」,所以稱為使鹿部。

    使鹿部長名叫哈爾可洛夫,為人忠厚憨直,生活上非常刻苦、節約。他身為部長雖然很富有,但是,他的花費比使鹿部裡最貧窮的人還要少。他每天吃的多是粗面大饃與糙食,一件鹿皮褂子穿了十幾年,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已經三十多年沒有買過新鞋。

    每次,當他的鹿皮鞋子爛了時,就立刻去找修鞋匠,對他道:「請在舊皮子上釘一塊新皮子,那舊皮子不要剪了,它還有用途。」

    這樣下去,一次又一次地在舊皮子上面再加上一塊皮子,哈爾可洛夫的鞋子,便成為全使鹿部最厚、最重、最大的一雙鞋子。

    由於部長節儉之風的影響,全使鹿部的人從不願浪費財物,一律討厭奢靡之人。

    一天,哈爾可洛夫正在給鹿群清掃蚊蟲,忽有探馬走來向他報告:「建州努爾哈赤派兵馬已經征服了使犬部,大兵正往使鹿部開來一事。

    哈爾可洛夫聽了心裡一驚,不由得嘴裡「啊」了一聲,便派探馬繼續探聽建州兵馬的消息。探馬走後,他無心再侍弄鹿群了。

    這使鹿部早在大明王朝永樂十年(1412年),明廷就在這裡設立了囊哈兒衛。同年,明成祖朱棣又派遣亦失哈等到使犬部裡觀察,任命了新的部長等。從此,每年使鹿部都向明廷貢獻貂皮、鹿皮、鹿茸、人參、威魚等土特產。

    如今,建州的努爾哈赤逐漸強大起來,哈爾可洛夫早已聽說他統一了建州八部,滅亡了海西四部,又征服了東海女真,鄰部使犬部剛被征服,現在又來攻打我使鹿部,怎麼辦?

    此時,他內心很不平靜,便走向部長府的後院,抬頭一看,見到女兒正逗著兩個弟弟在捉迷藏玩哩!一見他們天真爛熳、活潑可愛的樣子,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令人害怕的戰爭場景……

    他一動不動地愣怔在那裡,想著那些可愛的孩子,他下定了「降」的決心。

    次日上午,費英東剛剛起床,便有士卒進帳報告:「使鹿部長哈爾可洛夫,帶著他的幾位路長,還有一些禮品,都在營前哩!」

    費英東立刻拉住安費揚古、揚古利說道:「人家敬我們一尺,我們也得敬人家一丈哩!走,到營門外去歡迎吧!」

    三人遂一起走出營帳,見到哈爾可洛夫等,各自施禮相見,大家魚貫進入營帳坐定。

    哈爾可洛夫首先向大家說道:「我們略備一點薄禮,十分虔誠地敬獻給努爾哈赤大王派來的使者,以表我們使鹿部廣大部民的一點心意吧!」

    說罷,他恭恭敬敬地將一份禮單呈送到費英東的手裡。

    安費揚古、揚古利等都走過來,看那禮單上寫得密密麻麻,諸如貂皮、鹿皮、鹿茸、人參、東珠、鹹魚等,名目繁多,數量不少。

    那天中午,建州兵營裡大擺酒宴,使犬部的哈爾可洛夫與他的三個路長一起參加,熱烈異常。

    至此,黑龍江女真已完全統一。

    努爾哈赤運用「征抗並用,以抗為主」的策略,迅速完成對遼東大地上的各部女真的統一戰爭,實在是非凡的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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