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連幾天,市面上很安定,西下窪一帶,也都平靜無事,楊曉冬估計,這種密雲不雨的政治氣候,也許象徵著大的風暴要到來。想起肖部長要他抓緊機會進山一趟,覺得這正是時機。他先向苗家揚言要回北京一趟,韓燕來也說要跟他作伴跑點買賣;然後他們又到聯保所裡打了招呼。在一切都準備妥當的時候,銀環傳來高家叔侄的緊急消息,說高參議打開了偽上層關係的大門,要請楊曉冬代表八路軍跟偽省長進行談判去。
對內線工作來說,這當然是很重大的消息,楊曉冬先徵求韓燕來的意見,韓燕來表示堅決反對。他說:「把危險兩個字先拋到一邊,憑他這號人跪到咱們腳底下求情,也不能理睬他。」徵求銀環的意見時,她認為,事情是可以做,就怕不安全。楊曉冬說,安全方面問題不大,共產黨這樣雄厚的勢力,他敢把黨的代表欺騙進城加以陷害?就是沒有高參議的關係,憑吳贊東一貫的為人作事,他也不敢作這樣老鼠啃貓鼻子的事。只是感到對他的工作沒有政治基礎,究竟能起個什麼效果呢?楊曉冬再次經過考慮,便讓銀環轉達高參議,說他因事不能參加,請高參議自行處理,但須注意,不論會談有無效果,一要我們不洩密,二要對方保證安全。銀環轉達這個意見後,高參議當即叫銀環捎來一封短信,其中有一段說:
……我要求你信賴我。如果認為姓高的這個老頭子可以教育的話,請到接頭地點跟我見個面,這對於我,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
從這短信中,楊曉冬看出高參議產生了誤解。對於這位教育界有名望的人,又是肖部長當年的老師,怎能不信任呢。
決定推遲出發日期,處理這件臨時急務。
第二天楊曉冬到了新市場,在一家設有清唱的茶園裡,他見到高自萍。今天,高自萍的心情與往日大不相同,他表現著喜事臨頭的神態,精神奕奕地招呼楊曉冬入坐,雙手捧著一杯熱茶,邊遞客人邊說:「昨天家叔給你寫信後,親自到警備司令部去了一趟,咱們提出的事,那邊一滿答應啦!」楊曉冬看了看周圍觀眾急忙拿話岔開。高自萍不管這些,開口一個司令部,閉口一個省公署,看來他是故意叫旁人聽的。楊曉冬看著不妙,問他叔父幾時來,對方說至少還有一個鐘頭,楊曉冬水也沒喝,就主張改變接頭地點,直接到高宅去。
十分鐘後,他們走到萬家樓,從側門穿後院進入高自萍的臥室。
楊曉冬剛才的意見未消,含著批評的語氣說:「高自萍同志,在那種公開的場合,為什麼大談司令部、省公署呢?」
高自萍回答說:「一個人一副眼光,我認為在這種亂七八糟的社會裡,打出警備司令部那塊招牌來,大有免疫性,等於打預防針。」
「你不吆喝著打針,叫旁人不認識你,不注意你,豈不更好?」
「這些生活上的細節,對與不對回頭還可以研究,現在讓我跟你談談主要問題吧!」
楊曉冬忍耐地點了點頭。
高自萍得意地說:「家叔的力氣,總算沒有白費,全省最高的軍政頭面人物,被咱們打通腦筋啦!」從他說話的語氣裡,彷彿這項工作不是剛剛開始,而是收工完成了。
楊曉冬從靠牆的茶几上,取下暖水瓶倒了一杯熱水,呷了一口,內心平靜些了,他說:「打通敵偽上層人員的關係,能給我們談論談論,這是成績,也是件好事。但要知道給他們談是一回事,談的結果又是一回事。進行一個偽省長的工作,是複雜萬狀的事,不像我喝這碗開水這樣簡單。你去請高參議來,咱們再研究研究。」
高自萍聽了這些話,心裡不大高興,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解釋說:「我雖然幼稚,也沒想接一次頭就解決一切。反過來,也不要把一切事情看的太難,事情總是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誰見過一嘴吃成胖子呢。好!你坐,我請家叔去。」
楊曉冬剛好喝完一杯開水的工夫,門外高台階上小門吱地一響,高自萍領著一位老人走下台階來。老人,平正臉龐,鼻樑高聳,鬚眉蒼白,兩眼發光,挺著胸脯走路,處處給人一種剛強自負的感覺。進屋後,不等高自萍介紹,上前握住楊曉冬的手:「我是高鶴年!」楊曉冬剛說了自己的名字,高參議說:「論理,應該請到舍下去談,唯是那邊太亂,權在這裡吧!我聽說你來了不少日子啦,原該早找你談談。不料入冬以來,我病倒了,真是抱歉得很。」
楊曉冬原想插幾句客氣話,不料對方話板密的沒一點空子,便索性聽他講。
「我搞的姓吳的這個關係,是二十年前的老同學。那時候我是全班的狀元,他是坐紅板凳的扔貨,雙方接觸很少,談不到什麼感情。以後人家有本事會做官,我只能當個吃粉筆面的教書匠。現在他給我掛上個參議名字,倒不在於是同學,是我背後有共產黨這個政治力量。對他說來,很大程度上是為自己著想的一種手段……」他滔滔不斷地暢談著過去經歷,暢談著偽省長最近找他的情形。他歸結說:「還是那句老話,遠來和尚好唸經,請你出馬跟他談談。」
楊曉冬剛說了句要大家分析分析這次見面的意義和作用,高鶴年又接過話頭:「這很明顯,他想瞭解我們對他的態度,我們要乘此機會對他進行教育,看看有沒有可爭取的地方。有,咱們繼續加工。要是沒有的話,楊先生,你曉得,我背著個黑鍋跑到內線,就為這麼點事。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在這人鬼雜居、人慾橫流的地方也過夠啦。煩你替我轉告肖部長,趁早調我出去,根據地專門學校那麼多,我還是干教書匠的好。」
楊曉冬看出高參議既直爽又矜持,滿帶學者的派頭,把複雜的政治鬥爭看的過於簡單,便提醒說:「談談話是可以,但我們要當心,別受了偽省長的欺騙。」
高參議惱火了:「就憑他,敢欺騙我,去他的吧!楊先生,請你相信我,我固屬沒有加入組織,工作兩年也沒有拿出點貨色。但我的做人到底如何呢?請你打問一下肖部長吧!他完全瞭解我……」
「高老先生,我認為這問題最好是分開講。你,連高自萍同志也一樣,在裡邊吃了苦,又作了不少的工作,上級都很清楚。我們黨對於像你這樣年高德劭的人,一向是尊重,也完全信賴。談到偽省長,那是另一回事,不論他口頭怎樣表示,沒有把握之前,就是不能輕信。因為跟我們談話的是敵人,跟敵人打交道,要提高警惕,不能簡單化,不能先考慮個人榮辱得失。我跟高老先生是初次見面,有個感覺,覺得老先生把問題看的容易了些,考慮個人面子上多一點。」
高鶴年在進入內線工作後,以至他過往的生活中,聽到的都是恭維話客套話,或是不關痛癢的話。像這樣震撼心靈火辣辣的話,被個初次見面的人談出來,幾乎是第一次嘗受。彷彿不會喝酒的人猛吞了一口老白干,心燒臉紅了。高自萍覺著楊曉冬的話,句句都在影射著他,甚至感到這些話表面是向叔叔講的,實際是對他來的,頓時感到週身很多芒刺,原是飲茶聽話,現在含在口裡的已不是他平素喜歡的釅茶,而是苦澀的藥水,幾次努力再也嚥不下去。
楊曉冬看到他們叔侄的尷尬表情,轉換了語氣向高鶴年說:「高先生,我也是個有話就說的人,特別咱們自家人在一起,應該赤誠相見,因為咱們同生死共患難嘛。假如我說的有不對的地方,還望高先生多加批評。」
「你說的對,我能夠接受,關於會面這件事,成功多少,我不敢說。安全問題,我敢作保,不放心的話,我跟你作伴去,看誰敢動你一手指頭。」
二
會面時間即將到來的時候,偽省長爽約了,因為恰在要會面的這個時間,新上任的剿共委員會主任范大昌來找他。范大昌是銜著高大成的使命來找麻煩的,但這個老牌特務沒肯掰瓜露子地說明,僅僅作了一些暗示。而且為了討好偽省長,反說了些體己話,要偽省長檢點行為,站穩腳步,防備冤家對頭。老奸巨猾的吳贊東,遇事一點即透,立刻打電話推辭了當日的會面,偏偏遇到個固執己見的高鶴年,他跟偽省長在電話上吵了好長時間,也沒將真實情況向楊曉冬反映,就硬著頭皮把楊曉冬領到偽省長的私邸來。這樣一場嚇人的事件發生了:
高參議領楊曉冬進入偽省長公館的時候,吳贊東和他的三姨太太正陪伴著范大昌在當院客廳說話。聽說高參議領著一位客人來找,吳贊東有些發慌,急向姨太太使眼色,姨太太會意了,腦子一轉,很自然地談了幾句甜言蜜語,哄著范大昌跟她到她的寢室裡抽大煙。臨行她說:「等會兒我要陪范主任到外邊吃個便飯啦。我想吃上春園,你會完客人,就找我們去吧!」吳贊東點頭答應,他知道這是女人的特別聰明處。等他們到臥室後,他想了想,便吩咐馬弁把高參議留在門房接待室,把客人領到作為書齋的東跨院。他這樣做,是避免高參議在場嘮叨,希望三言兩語把客人攆走了事。……
現在,楊曉冬和吳贊東對面坐在東院的起坐間裡談話了。從對方的神色裡,從幾句簡單的對話裡,楊曉冬感到對方不是希望交談,而是希望結束交談。他想:這個傢伙哪有心思找我們談什麼,高老先生是怎麼鬧的呢?這不完全是胡鬧嗎?又一想,既然冒了偌大的危險見到漢奸頭子,哪能會啞巴面。於是不顧對方意願,把當前的形勢、對方的出路和共產黨的主張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遍。
偽省長果然沒等聽完楊曉冬的話,就惱了:「剛才我已經和你講過,公務忙的我連接見人的空餘時間都沒有,哪有閒情逸趣聽你這一套漂亮的宣傳。即使我有時間,在你談的這點知識範圍,我雖不敢說博學多聞,對於中國的形勢,世界的趨勢,不會比你懂的少些。」他作了個頓挫,想吐口唾沫,見楊曉冬想插話,急忙嚥下唾洙,繼續搶說下去:「大概其,你不認識我,要真正瞭解我的話,你不會滔滔不斷地背誦你那成套的課本啦。告訴你,跟你談話的人,他不是孤陋寡聞,攥鋤把出身的大老粗。他是幼讀詩書、壯游宦海、北方講經、東京留學、博得南京重慶的重視,受到友邦軍政各界讚揚的人……」
楊曉冬聽了十分生氣,經過抑制,他用鄙夷的口吻說:「咄!請你停止自吹自擂吧!用不著談身份道字號,我瞭解你,我比根據地人民更瞭解你。他們從你投靠敵人才知道有你這麼個名字,至於我,連你家大門朝哪兒開,你們墳上有幾棵樹都清楚……」
「你是什麼人?」偽省長端詳著客人的相貌,用驚疑的貓眼盯著。
「這一點你沒有問的權利,我沒有回答的義務。你聽我說:人總不能把恥辱當榮譽。一個在民族敵人腳下屈膝低頭、在祖國面前有罪的人,還有什麼可賣弄的呢?你剛才講的那些話,當作投敵賣國的資本倒是綽綽有餘,放在共產黨和根據地人民的眼裡,它一文錢也不值!」
「住嘴!」偽省長氣的心臟暴跳肺管炸開,毛茸茸的圓臉脹紫,脖子裡冒出青筋,瞪著兩顆發黃的眼珠子,活像一隻憤怒的老貓。「共產黨,根據地,有什麼值的誇耀的?我下一紙討伐命令,三天之內可以掃平平原和山地的村莊,把你們趕的無蹤無影。要是你們敢於在內部搗亂,我說一聲戒嚴,十二個鐘頭以內,可以查清從長城到黃河岸所有的城市。你們能有多大的氣候,動不動就搬弄蘇德戰場,你知道玉泉山上的水好喝,遠水不解近渴。當今天下,是日本人當權統治,再說還有美國幫助中央軍,翹起哪只腳來,都高過你們共產黨的腦袋。」他講的口乾舌燥了,伸著顫動的手去摸茶杯,胡亂摸到敞蓋的墨盒裡,染了三個黑指頭。
「你說的口渴了吧?」客人藉著推給對方茶杯的機會,有意識地把茶壺向自己跟前移動了一下。「告訴你,我們共產黨人神經很健康,不會被你的吹噓嚇倒。去年日本華北派遣軍的總司令岡村,調動了十萬人馬,並沒打贏我們平原上的一個冀中軍區。你有多大的力量,至多是日本人喂出來的一條顫抖屁股的看家狗,不出城圈的小小警備司令;就是這座小城圈怕你也作不了主張,打腫臉充胖子,你還知道羞恥不?」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這樣污辱我,就是中央政府派來的正式代表,對我也得敬畏幾分!按照情面,我看作是朋友介紹來的客人,按照本份,你是匪徒,我應該把你逮捕法辦!」
「你把話說顛倒啦,要提懲辦,是對於那些喪盡良心出賣祖國的人。在我的面前,你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沒資格?」他顯出一副大權在握殺氣騰騰的表情,貓眼珠盯著桌案上那個小小的電鈴。「只要我的手指捺一下,馬上來人逮捕你。」他伸手比試著,眼看就要按鈴。
在這一剎那間,楊曉冬腦子裡閃電般的旋轉:莫非這老傢伙真要下毒手,莫非這個混蛋背後真有蔣介石派來的特務操縱?(他是從吳贊東談話的口吻裡猜到的。)果真這樣,可算我們估計錯誤,那就遇到臨來時所準備的「最後關頭」了。不!不能急躁,無產階級的骨頭,橫是硬的過他,沉住氣同他講理。「等一下,我問你,你要不要講點起碼的信義?」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你自己很清楚,邀我進城之前,你曾保證過三個條件。」
「彼一時,此一時,我現在顧不了那麼多。」
「你曉得共產黨不怕大話威嚇。」
「我在大話後邊緊跟著的是行動。」
「你可知道共產黨人不怕死?」
「什麼人死了也不能再活。」
「你敢把我怎麼樣?」
「我敢?……」他氣的說不出話來了,伸出青筋暴露、帶有長指甲的手。
「我不准許你捺電鈴!」
「你配!?」偽省長黃眼睛裡網起紅血絲,鬍鬚乍起,手哆嗦著去按電鈴,電鈴帶著激盪心弦的聲音,叮叮叮響了起來。獨立耳房裡的聽差,從音響中感到有了急事。他們一疊連聲答應著:「來了,來了!」兩人響著沉重腳音,朝起坐間跑步。
偽省長聽到護兵馬弁們的跑步聲,神態更加安閒也更加驕傲,眼睛瞇細著,手拈著鬍鬚,兩腿八字叉開倒替著搖晃,伸出長滿顆粒的舌頭舐了舐嘴唇,準備著發號施令。
同一瞬間,楊曉冬突然挺身站起,皺緊兩道濃眉,燃燒著復仇的大眼,像錐子一樣盯著一桌之隔的偽省長吳贊東,用低沉而又嚴肅的聲音(這聲音他從來沒有過,以至他自己聽來也不像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說:「吳贊東!你已經殺害過我們不少的同胞姊妹,你家弟兄也暗害過我的先嚴,現在又想欺騙陷害我們共產黨,我這國仇家恨,本應該立刻向你討還,但我給你留下最後一線生路,你要不想重走龜山的下場,你還有機會挽救你自己,否則!」楊曉冬舉起那把滾圓的瓷壺,「我隨時可以把你砸個腦漿迸裂!」
偽省長像被長嘴蚊子猛叮了一口,立刻患了顏面神經麻痺症,眼斜臉歪,筋肉抽搐,嘴角哆嗦著:「你,你這位根據地來的代表,你可是當年……」他的話未說出,兩個護兵進屋了。護兵們掃了主人客人一眼後,立正等待吩咐。客人盯著偽省長的嘴巴,偽省長微微斜睨著那只握緊瓷壺的大手。屋裡是死一般的寂靜。寂靜到難挨時,偽省長朝外一揮手,少氣無力地說:「准——備——晚——飯!」說畢他橫跨一步,把整個身軀象倒樹一樣,扔到八仙桌側面的沙發上。
楊曉冬目送護兵走出門外,只手放下茶壺,站在偽省長對面,點著他的鼻子說:「吳贊東,我現在對你提幾件事,第一、共產黨並不主張恐怖手段,但也不能忍受別人的欺騙,如果你自己吞食了自己的諾言——接進送出,保證安全;或在今日,或在明天,總會給你算清這筆血賬。你大概相信,共產黨人說話是板上釘釘的。第二、不要認為你投靠了日本人,又給蔣介石派來的特務掛上鉤,就算雙保險,那你就錯打主意啦。最初談話時我就給你講過,看來你沒聽入耳,我再說一遍: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一定能勝利,任何一塊中國的領土都會解放收復。你和你全家所住的這個城市,早已被包圍在偉大的抗日怒潮裡。只要華北的抗日軍民每人噴一口唾沫,就會淹沒你們的頭頂。別妄想這個城圈是鐵壁銅牆,不!它是人民握在鐵掌心裡的一個軟皮雞蛋,隨時可以拿它捏成稀泥爛漿。但是,命運要你自己選擇,腳步要你自己走,你的一舉一動,千萬隻眼睛瞪著你。我們,當然希望你放下屠刀洗清血手做點好事,不能做大的就做小一點,最低限度少作點壞事。第三、今天和今後,高參議和他親朋友好的一切安全,統統由你負責,他無論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不幸,我們定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現在天要斷黑了,我的話到此為止,你若有話,還可以經高參議轉達。最後我要你起來辛苦辛苦,親自送我離開這個地方。」
偽省長吳贊東象患了一場大病,汗水涔涔下流,神色怔怔地看著楊曉冬,半晌才說:「對高參議我一定負責他的安全,對你代表先生的不禮貌,也是我今天吃酒貪杯說的醉話,絕無相害之意……」
「你少說廢話!」
桌子上的電鈴又叮叮響了。但這次是楊曉冬捺的。護兵們用同樣的應聲和同樣的速度跑進來。他們變的聰明些了,先笑出作下人的那副慣用的逢迎笑臉。兩人齊聲搶話說:「報告省長,晚飯準備好啦!你吩咐在哪兒開?」
楊曉冬一招手,把護兵的視線引過來,他吩咐說:「先不忙吃飯,你們一個去派車,一個快把高參議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