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麗亞聽到窗外有輛大卡車開過來的聲音,她知道今天不是收垃圾的日子。她扒開小百葉窗偷偷地向外看去,發現一輛貨車在街對面的路邊停下。隨後,一輛深藍色轎車在對面的房前停下。一位大約50歲左右的黑人男子走下車,他穿著一套淺藍色的制服。格洛麗亞以為他是公交系統的工作人員。如果她沒有搞錯的話,公交系統的人穿的就是那樣的制服。他的頭髮差不多全白了,而且他還有點禿頂。他的皮膚有些棕紅色,個頭看上去有5.9到6英尺高,但她說不準。她也說不清他是否長得很帥,不過從她坐著的地方看去,這個比她大的男人,感覺還可以。
最後,她判斷那是剛搬來的黑人鄰居。格洛麗亞很興奮,因為一直以來,這整個街區只有她和塔裡克是黑人。她不明白,這裡的房子並不是很貴,可是為什麼其他黑人同胞不願搬到這裡來住。
她又在那裡坐了15到20分鐘,看著他們把一個又一個的箱子搬下來。格洛麗亞奇怪沒有發現他的夫人。她想也許她隨後到,並向他們作自我介紹,給他們帶來一瓶葡萄酒或別的什麼。不,也許他們是教徒,不飲酒。算了,不管他了。她想起冰箱裡還有個半熟的紅薯餡餅,應該把它取出來解凍。
也許以後她可以有人和她一起喝咖啡,至少可以有人聊天了。儘管格洛麗亞的其他鄰居在取信時碰上了都很友好,但並不是很融洽。當他們看到她在院子裡時,他們會向她打招呼或通常在車子裡向她揮揮手,但從來沒有人請她到家裡去喝點什麼或吃點什麼。而她也從來沒有請過他們。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她感到自己和他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和習慣,他們都是白人,並且大多數女人都是家庭婦女。她們的興奮點是去k市場或購物中心或物價俱樂部去購物,要不就是整天在家打掃房子。
格洛麗亞弄不清楚新搬來的人是否有孩子,因為她沒有看到他們從車上卸下小孩子用的傢俱、玩具或自行車什麼的。也許孩子們已經10多歲或已經長大成人。在這個街區,那套房子是最小的了,是兩間一套的平房,不過房子還是很漂亮的,只有5年的歷史。只是以前往的那家人鋪的那棕色的地毯很髒,那門廳和廚房鋪的是瓷磚。格洛麗亞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家人剛搬走時,她窺視了每一個房間。她還知道,新搬來這家只花了9萬5千美元就把房子買下了,因為在這個街區,代理商通常把房價的單子放在「售房」牌子下面的一個筒子裡,她看見了那個單子。這個房子銷售了差不多9個月,格洛麗亞對這個情況很熟悉,只是最近她沒有注意到那售房牌已經改變。
最後,她放下小百葉窗,起身下樓,給自己做了一個煎蛋餅。然後準備去店裡上班。
美容美發店裡沒有人,很奇怪:菲利普通常會超她先到,德斯莉經常遲到,約瑟夫10點前沒有活,辛迪去一所培訓學校註冊,在下午之前是來不了的。她走到錄音電話前,看有沒有錄音電話。這時她發現德斯莉在桌子上留了一個字條,她辭職不於了。格洛麗亞腦袋一陣發懵,她看了看德斯莉工作的位置,什麼都沒有了,連馬尾髮型也沒有了。她什麼時候決定離開的?不過格洛麗亞想這種人走了也好。
錄音電話裡傳出聲音:「格洛麗亞,我是菲利普。我本不應請假,可是我病了,沒辦法。身上出疹子,醫生們稱它叫『帶狀匍行疹』,這是一種病毒,就像出水豆。不過這不是出水豆,我至少需要請假一個月,可能更長。別擔心,我很好。希望不要因為我影響店裡的工作。我現在住在一個朋友家裡,所以你無法給我打電話。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愛你,親愛的。」
帶狀匍行疹?格洛麗亞從來還沒聽說過。他一個月不能來上班?有兩個美發師離開,她該怎麼辦呢?格洛麗亞把手伸進小包裡,拿出一片降壓藥。她一邊去拿水,一邊禱告菲利普別得了艾滋病。她要親自打電話給菲利普,問清楚那個帶狀匍行疹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她還可以問問別人,可是問誰呢?她打開吊扇和音響,涼風吹來,她感到屋子裡很空蕩。這不對,她想。
伯納丹來了。「你好,姐兒,」她一邊進屋一邊向格洛麗亞打招呼。她戴著一頂紅色棒球帽,這就是說帽子裡的頭髮肯定亂得像雞窩似的。沒錯,因為她取消了兩次要來做頭髮的約定,所以只好用帽子把亂髮掩蓋。不過她看上去很精神,好像有什麼令人興奮的事。格洛麗亞幾乎等不及要問她。
約瑟夫和辛迪的幾個客人早已到了,正在倒店裡的咖啡。當她們攪拌咖啡時,格洛麗亞覺得她們放了太多的咖啡伴侶。
「哎,」伯納丹說著,一屁股坐在格洛麗亞的椅子上,「怎麼樣,朋友?」
「還是先說說你怎麼樣吧,」格洛麗亞說。
「姐兒,我有很多有趣的事,簡直叫我難以相信。你看見我的這頭髮了?」
「我看見了。」格洛麗亞說,「怎麼會亂成這樣?說說你離婚問題解決的怎麼樣了。」
「我希望每個星期都有好事。我的律師好像想傳訊任何人,我幾乎可以把所有的事都交給她辦。她可以想要什麼材料就能得到什麼材料,不過有時有些人也寄來一些假材料。不管怎麼說,我可以不用操這個心,放手不管了。」
「那,房子怎麼辦呢?」
「昨天我已讓我的房地產經紀人在那裡樹了牌子。」
「約翰是不是拖欠分期付款了?」
「目前我還沒有接到欠交款項的通知,估計他付了。我的律師告訴他如果他不付款就把他送監獄,他嚇死了。」
坐在那裡喝咖啡的三個客人聽到「監獄」兩個字都抬起來了頭。她們一直在偷聽伯納丹和格洛麗亞的談話。伯納丹知道她們在聽,放低了嗓門。
「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遇到了一個最好的男人。」
「我知道你所說的是誰了,他一定是個正派人。」
「他很年輕。」
「你是說他比你小?」格洛麗亞問。
「小很多。」
「小多少?」格洛麗亞又問。這時三個顧客又樹起了耳朵。
「小10歲。」
「你是說他只有26歲?」
「你不要那麼大聲嘛,死鬼。」
有一個大約50歲的女顧客一邊偷笑,一邊翻著Ebony雜誌。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看。
「你要幹什麼?伯丹,你已經有了兩個孩子,還嫌不夠?」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她補充道,「我只是跟他鬧著玩的。」
「他知道你是在跟他鬧著玩的嗎?」
「所以,問題就在這兒。他非常認真。我告訴他我比他大得太多了。可是他說他不在乎。孩子們也很喜歡他。」
「你是說他已經見過孩子們了?」
「有什麼不妥?」
「你得注意點,不要讓孩子們見那些和你約會的人。他們會怎麼想?」
「你這麼說就好像我打破了吉尼斯記錄似的。他們只是認為他是我的一個朋友,而且他確實很好。再說他要帶他們去逛公園、動物園,去看電影和放風箏,我又怎麼阻攔他?他們的父親從來沒有抽時間帶他們這樣玩過,我幹嘛不讓他們在一起呢?有時我們連上教堂都一起去,姐兒。」
「他是幹什麼工作的?」
「飛機技工。」
「那好啊!」那個年長的顧客插嘴道,「我要是你,我一定不會放過。年輕男人會對你更好,他們精力更充沛……」她咯咯笑了起來,又繼續假裝閱讀她的雜誌。
伯納丹和格洛麗亞對著鏡子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笑了起來。「走,到水池子洗頭去。」格洛麗亞說,「他叫什麼名字?」
「維森特,維森特-格來夏。」
「躺下,」格洛麗亞說著,把手放到伯納丹的頭上。
「兩個星期前,我是在銀行裡見到他的。我們在一起排隊,他主動和我說話。我現在已經記不清當時說的是什麼。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這個年輕人很好玩。他要我的電話號碼,我給了他。然後,他給我打電話,請我出去吃飯,就這樣……」
「那麼他長什麼樣?」
「什麼樣?和其他男人一樣唄。我是這樣的,如果有個『愛人』有足夠的膽量來向我要電話號碼,那麼,我要觀察他要幹什麼。我弄清楚了。哎,菲利普和德斯莉今天去哪兒了?」
客人們都抬起頭看格洛麗亞怎麼回答。「菲利普病了,德斯莉辭職了。」
「菲利普怎麼了?」伯納丹問。
「具體不太清楚,不過他只是暫時的。」
「德斯莉什麼時候辭職的?」
「今天上午,我很高興她離開了。」
「有人來接替她嗎?」
「還沒有。」格洛麗亞說。
約瑟夫和辛迪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並向她們打招呼。
「最近你和魯賓聯繫過嗎?」
「自上周在這裡見面後一直沒有聯繫過。怎麼啦?」格洛麗亞一邊幫她清洗頭髮一邊問。
「我看那孩子早晚有一天得自殺。」
「她怎麼啦?」格洛麗亞問。
「你猜。」
「她沒事吧?」
約瑟夫領著一位年長的女顧客來到她們旁邊的那個水池洗頭。可以看得出她很喜歡聽她們談話。她坐躺在那裡,閉上眼睛。
「上個星期五晚上孩子們在她那裡過夜,我和她去看電影,可是當我們回來時,差點兒沒被嚇出心臟病,開門的竟然是拉賽爾。」
「怎麼會是他?」
「可確實是他啊。」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我問清楚了,他和那個女人分手了。」
「可是他們不是前幾個月剛結婚嗎?」
「她把他趕出去了。」
「你沒騙我吧?」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是他幫她開的門,對不對?」
「是的,」格洛麗亞一邊說一邊給她頭上放護髮素。
「你不信?」
「我相信魯賓能於出這種事來,她是個不自珍的人。你怎麼不和她談談呢?」
「說什麼呢?問她為什麼還要幹這種傻事,理那個吃軟飯的人?我喜歡她,但不想見她。她一點兒也不感到難堪,開心得像個雲雀,好像撿到什麼便宜似的。她已經無法救藥,但她不應該這樣下去。」
「你以為她不會讓他再搬回來住,對不對?」
「我害怕問她,」伯納丹說,「魯賓的嘴是閒不住的,她幹了什麼就要說出來。而我呢,抱著無所謂的態度,這是她自己的生活,與我無關。」
「過來吧,」格洛麗亞說著將伯納丹從椅子上推起來,「讓我給你吹頭髮。」
格洛麗亞回到家,塔裡克正在練薩克斯。過去他練的比較多而正常,可後來卻不怎麼練。現在他是高年級學生,似乎對每樣事情都認真起來,成績也大有長進。格洛麗亞為他感到驕傲,經常以各種方式表揚他,對他充滿信心。塔裡克不再提幫派的事,也不去約會那個白人女孩了。
塔裡克放下薩克斯不吹了,格洛麗亞感到很失望,她喜歡聽他吹。她從烤箱裡拿出餡餅,然後給他燙襯衫,他明天要去照高年級學生像。塔裡克進來坐在餐桌邊,「媽,我能和你商量點事嗎?」
「我聽著呢,」她一邊說一邊往衣袖上噴劑。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讓人們站起來』的事嗎?」
「記得。」
「我給你的所有材料都看完了嗎?」
「看完了。」
「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對年輕人當然是個很好的機會。」
「我想去申請。」
「塔裡克,」格洛麗亞歎了口氣,放下燙鬥。「我想,我們已經決定去上ASU了。」
「可是,首先,我想我還沒有做好上大學的準備。媽,我還不知道我將來要幹什麼。但是,」他接著說:「我要上也要上MOREHOUSE。」
「那可是遠在亞特蘭大!」
「我想上一所黑人大學,自小我就上白人學校,我討厭班上只有我一個黑人。我想知道在我們自己同膚色人中間是什麼感覺,只要我能進去,就能得到大學的畢業證書。你想想看,那樣我可以去周遊世界,巡迴演奏一年。」
「你認為你能夠與那些陌生人生活一年嗎?」
「我能。不過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你不認為我應該為社區做些事嗎?……你看過那個小冊子中的人做過的事嗎?他們在敬老院裡演出,為那些受虐待的婦女和兒童謀福利,你不認為對我來說是個很好的受教育機會嗎?」
「當然是。」
「我不是音樂家,但我吹得也不錯,所以讓我去參加面試吧。」
「那個小冊子上講,你必須去參加其中的一個演出。」
「在ASU每兩周演一次,我已經弄清楚了。」
「你還沒告訴我這要花多少錢?」其實,格洛麗亞已看了所有的材料,並且打電話給管理人員,詢問過所有事情和費用。她不得不承認這確實不錯——來自25個國家的700多孩子,他們從17歲至25歲不等,將被分成5個「等級」。他們先在圖森進行5周的舞蹈排練和音樂練習。小冊子還說,這些孩子將有機會參加討論會和辯論,會見美國乃至世界各地藝術界、商界、教育界以及政府等各方面的領導人,並聽他們的講演。
「這個,我想只要8000美金,不過他們也設了獎學金。」
「噢,只要8000美金?」
「媽,如果我能進去,我可以進行各種籌款活動,並且能找到贊助。很多人都是這麼做的,根據所得到的籌款,我可能會得到獎學金。」
「我可以負擔一部分費用,」她說。格洛麗亞總是不讓塔裡克知道她有多少錢,在賣了她父母的房子以後,她就將錢存了起來。她不想讓他不勞而獲,每當塔裡克讓她買東西時,她總說買不起,或者乾脆不買,偶而也給他一個驚喜,使他很感激。
「負擔多少費用?」塔裡克問。
「我說是部分,」實際上她知道她能負擔所有的費用。「這麼說吧,如果你被錄取,你自己要設法盡量多賺錢。」
「我將什麼都做,」他說,「我真的想去,媽,我已考慮了很長時間。你還記得去年畢業的那個比爾嗎?」
「記得。」
「他不會唱,也沒有別的特長,但他被錄取了。他說真棒。他去了芬蘭、法國、德國、全國各地、甚至紐約城!你猜,還有什麼?媽。他見了英國女皇,你相信嗎?」
「你別在勸我了,塔裡克。」她說著,又在襯衫上噴了劑。「我所關心的是你要受大學教育。你想去我並不反對,你可以滿世界吹你的薩克斯,去唱、去跳。但是如果沒有那張大學畢業文憑,你就沒有什麼前途。這道理你應該懂。」
「比爾現在不是大學生了嗎?」
格洛麗亞放下燙鬥。
「就是弄完這次巡迴演出,我也才19歲,要考大學時間還很多。我推遲一年去考,我一定會去考,我保證。」
「好了,我們還是等著瞧吧,看你是否會考上。」
「我不是在爭取嗎?」他說,「你不是一直告訴我要抱著積極的態度嗎?」
「是啊。」
「所以,我不是正在做嗎,」他說著站了起來。
格洛麗亞看得出,這孩子在過去幾個月長了3—4英吋,現在至少有6.4英尺,有成人的體魄。「我為你而驕傲,塔裡克,」她說著,握緊燙斗的把柄。
「你為什麼為我感到驕傲,媽?我又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
「因為你沒有給我帶來什麼麻煩,至少你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去吸毒,我非常幸運有像你這麼一個兒子。」
塔裡克走到她跟前,把手放在襯衫上,然後彎下腰,在她的前額吻了一下,「謝謝你,媽,」他說,「我能吃塊餡餅嗎?」
「不可以,」她說「這是給我們新來的鄰居的。」
「什麼新鄰居?」
「今天早上搬來的一家黑人,就在街對面。」
「我該走了,」塔裡克說。然後跳著退出廚房。幾分鐘後,格洛麗亞聽見他又在吹薩克斯,她很高興,這就是她培育的兒子:自信、負責、有方向感。
格洛麗亞拿著用錫紙包著的餡餅過了馬路,按了門鈴。一個男人開了門。「你好!」他說。
「你好!」格洛麗亞說。她想,他一定想靠近一些看她,她忘掉了她想要說什麼了。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她在任何男人面前從來沒有怯過場。「我叫格洛麗亞-馬修斯,」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就住你對面,歡迎你和你們全家作為我的鄰居。」
「好,謝謝你!」他帶著南方口音。「你太客氣了,進來呆會兒吧。」他打著手勢請她進去。
「嗯,不打擾了,」她說著仍然站在那兒。「我只是想和你們認識一下,你的夫人在家嗎?」
「她已經去世兩年了。現在家裡就我一個人。」
「哦,對不起,」格洛麗亞說,「我為此感到難過。」
「謝謝,」他說,「你手裡拿著什麼?」
「是紅薯餡餅。」
「誰不喜歡吃紅薯餅?」他笑著說,「你為什麼不進來坐一會兒呢?我正在瞎忙。原本我女兒要來幫我整理箱子,收拾房間,但她要去托兒所接孩子,要晚來一會。我正在修冰箱,歡迎你進來。」
「噢……我正在準備晚餐,這是送給你吃的。」
「那麼這就是我今晚的晚餐了。」他笑著說,然後接過餡餅。
他笑得是那樣的開心,格洛麗亞很想進去,但怕給他留下不好印象。「那倒不必,我可以叫我兒子再給你送一盤晚餐來。家裡有現成的青菜、麵包和甜薯,還有土豆沙啦、火腿。」
「聽起來就像一頓豐盛的晚宴,我喜歡吃家裡做的飯。謝謝你,格洛麗亞。」他說,「我今天還真的沒有吃東西呢。你兒子叫什麼名字?」
「塔裡克。」
「塔什麼?」
「塔——裡——克」,她又說了一遍。
「這是個非洲人的名字,我喜歡。他多大了?」
「17歲。」
「還是個半大小於。」
「是的」
「我的孩子們都已經大了,謝天謝地。」
「噢,他也將在6月份離開。」
「上大學?」
「有點那意思。」
「怎麼說?」
格洛麗亞不想回答,她想逃避他的目光,但眼睛卻不聽使喚地盯著他:如果他50歲的話,可不顯老,瞧那皮膚,就像30來歲的人那樣光滑。他保養得很好,或者是別人照顧得好。這樣一個人就住在我對面……「嗯,對不起,」她不自覺地說,「你剛才問我什麼來著?」
他狡黠地說:「我是問你兒子上大學的事。」
「噢,他是吹薩克斯的,可能會跟『讓人們站起來』這個組織去世界各地巡迴演出,我也不清楚。」
「那就讓他去吧。」他說,「他的父親什麼態度?」
「他的父親住在加州的一個地方,」她不知道怎麼當面撒謊。
「那就是說你已離婚了,是不是?」
「是的,」她說。
「噢,如果你有什麼要我做的,不要客氣,我什麼都會修理,」他笑了,「我這人很隨便的。」
「你太客氣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馬文,馬文-金,」他說。
「馬文,很高興見到你,」她邊說邊把餡餅遞給他。「歡迎你作為我們的鄰居,我回去把飯熱一下,然後叫塔裡克送給你。」
「非常感謝,希望經常見到你。」
「我也一樣。」格洛麗亞喘了口氣,然後轉身往回走,她盡量保持一種平衡的姿勢,她感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隨著她。她回頭想看看她的感覺對不對。他確實站在門口望著她,她向他揮揮手。他也向她揮揮手。格洛麗亞很開心,過去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目送她過街,也沒有一個男人主動要去為她修理東西,更沒有男人讓她感到暈菜。格洛麗亞喜歡這種感覺,她太喜歡了,她感到走路時兩腿發軟,心就像長了翅膀。對她來說,這是一種新感覺,也是一個新的領域。這種感覺讓她渾身發軟,她不知道有了這種感覺的人是否都一樣。她閉上眼睛祈禱,希望上帝幫她一把,在到家之前千萬不要倒下。使她驚奇的是,她沒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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