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姑娘驕傲依舊,在四侍女的擁簇下,真像個公主或女皇。
俞柔柔正感到心煩,當然沒有好臉色給對方看。
申三娘畢竟年長,領先超過她徐行避免衝突。
東方姑娘卻得理不讓人,在雙方相錯而過時,突然止步哼了一聲,存心生事。
大道寬闊,足以容雙車相錯,各靠道左而行,應該不會發生爭道的風波。
「我還以為你們久走江湖,追蹤術必定高明呢!」東方姑娘的口氣充滿火藥味:「豈知大謬不然,我也跟著白忙一場,真是晦氣!」
一而再挑釁,俞柔柔怎受得了?
肝火一衝,立即變臉,突又心中一動,冒起的火壓下了。
「他到黛園去了。」她冷冷一笑:「大概你以為很了不起,那就趕快去找他吧!」
「哎呀!」東方姑娘臉色一變,驚呼一聲,顯露心中的緊張。
「你怎麼啦?」偷柔柔心中大快。
「黛園,我聽說過這處地方。」
「就在前面兩里左右。」
「家父去年迄今,共接到五張請帖。」東方姑娘不安地說。
「令尊來過了?」
「沒來,家父不認識黛園的人,也不知道請帖具名的主人郭冠華是何人物,因此未加理會。」
「請帖怎麼說?」俞柔柔興趣來了。
「簡簡單單,寫的是置筵高會,局興乎來,某日至某日為期十日,如蒙枉顧,將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所以你代表分尊來赴會?」
「胡說!指名邀約,豈能瓜代的?少見識!」
你諷我刺,哪會有好結果?
俞柔柔一拉馬步,柳眉倒豎,準備出手揍人。
東方姑娘身右的一名侍女急閃而出,盡職地保護主人,不容俞柔柔撒野。
剛拉開馬步,侍女已勇悍地疾衝而上,金雕獻爪,五指如鉤,走中官無畏地強攻,速度奇快,搶得先機,強攻猛壓。
俞柔柔怒火上衝,嬌叱一聲左掌搭向待女的右腕脈門,馬步探進也用走中直切入強攻,右手閃電似的光臨侍女的咽喉下,指尖像鋼錐更像槍尖,接招反擊,直攻要害,存心要給侍女三分顏色塗臉。
侍女在經驗和技巧上,顯然相差了一段距離,勇悍的氣勢不足畏,自暴空門,立陷危局,百忙中左手急封,千鈞一髮中封開抵達喉前的指尖,飛退丈外,驚得花容變色,感到喉下似乎仍覺得麻麻地,很不好受。
俞柔柔也退了一步,侍女的反應也令她心中懍懍。
一個侍女的身手已經極為高明,主人的武功造詣必定更為深得,難怪大言聲稱與百了刀一刀換一劍。
「最好你親自出手!」俞柔柔直接向東方姑娘挑戰:「以證明你與百了刀一刀換一劍的事,是不是自抬身價,自吹自擂,證明給我看好不好?」
「我正打算證明給你看!」東方姑娘杏眼中冷電乍現,揮手示意命侍女後退,緩步上前,氣勢洶洶。
路右積雪嚴凋林中,突然傳出一聲悅耳的嬌笑,踱出一位掀起狐皮風帽,露出美麗臉蛋的勁裝女郎。
外披銀灰色大蹩,佩劍的劍飾極為華麗,腳下的鹿皮快靴統前面繡了一朵牡丹花圖案,是金色的。
牡丹沒有金色的,這圖案另有意義,不是裝飾品。
所有的人皆感驚訝,俞柔柔更是眼神一變。
在江湖邀游的人,該聽說過金牡丹的傳聞。俞柔柔從江南遠遊京師,追蹤四海盟兇手,可知她必定是一個江湖邀游者。
她老爹太湖東洞庭山雲棲別業主人千幻劍俞鐵巖,本來就是武林的高手名宿,使名滿天下的豪俠,擁有俠名的人,對江湖傳聞自然所知廣博。
東方姑娘是初游京師,對江湖傳聞所知有限,所以對金牡丹的傳聞,可說是毫無所知。
有關金牡丹的傳聞,其實還不算轟動江湖,金牡丹的出現,也只是最近兩三年的事,知名度還不夠普遍。
「你們如果全力拚搏,必定兩敗俱傷。」女郎一面接近,一面嬌笑著說:「那麼,等鶴蚌相爭準備得利的漁人,可就欣喜欲狂、得意萬分啦!」
「你是漁人?」東方姑娘柳眉一挑,態度不友好,敵意顯而易見。
「可惜我對鶴和蚌都缺乏胃口。」女郎的笑容依舊,修養不錯:「只對龍蛇有興趣。」
「漁人呢?」
「對面的凋林裡。」女郎向路左的凋林一指:「兩個,但他們不打魚,漁色而已。」
「什麼人?」東方姑娘向凋休叱喝,也像是向女郎詢問林內「漁色」的人是何來路。
「他們是跟蹤我而來的人。」女郎明亮的風口冷電湛湛:「但他們是對任何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都有興趣,有機會就動爪子擇人而噬。」
「那是你與他們的問題。」東方姑娘表示立場,不想介入於己無關的糾紛。
「是嗎?」女郎冷笑:「好吧!我就不管,反正管也管不了,我還沒有把握制止這兩個狗東西為非作歹,而且我自己的事忙得很呢!祝你們幸運。」
「這怪女人是誰?」東方姑娘轉向俞柔柔問。
「一個富有的江湖女殺手,專向高手名宿挑戰叫陣的女瘟神,金牡丹吳華容。」俞柔柔臉上的戒意仍在:「這兩三年來,被她從武林除名的高手名宿真不少。那些家大業大的武林高手江湖名宿把她看成瘟神,真怕她登門挑戰,勝之不武,敗了聲譽一落千丈,所以她的名號愈來愈響亮。」
「招蜂引蝶,哼!」東方姑娘不屑地說。
「她的確不怎麼檢點。」俞柔柔臉一紅。
「你知道她?」
「聽說過而已,據說她……她的裙帶松……算了,我不該人云亦云,先解決你我的事……」
「我不希望有人在旁鬼頭鬼腦看熱鬧。」東方姑娘目光落在凋林內:「先把他們趕出來,再……」
林內傳出一陣狂笑,枝頭積雪紛落,掠出兩個高大的人影,反穿羔皮外襖,風帽掀起掩耳,露出英俊的面龐,佩劍掛囊英氣勃勃。
「不用趕,咱們自己出來辦,哈哈……」
最先現身止步的年輕人大笑著說:「別聽那浪女人胡說八道,她金牡丹還不配咱們追逐裙下呢!」
「呵呵!咱們並不想看熱鬧,只希望見識兩位姑娘的武功絕學好到什麼程度。」另一位似乎年長一兩歲的年輕人也怪笑著說:「武林四女傑曾為武林大放異彩,但似乎限於傳聞。
其實具有絕世武功的當代女英雄,比武林四女傑更出色的姑娘並不少,兩位就比四女傑毫不遜色。」
「你給我滾遠一點!」俞柔柔臉色一變,戒備的神情顯而易見:「你那些花言巧語,本姑娘感到人耳噁心,少在這裡要嘴皮子煩人!」
「呵呵!小姑娘,你好像不歡迎真誠的讚美,把讚美當作花言巧語,未免太讓人失望啦!」
青年嘻皮笑臉地說,目光不住在兩位姑娘與侍女們的身上轉。
不但兩位姑娘娘貌美如花,四侍女與俞柔柔的侍女桂小綠,也極為出色,吸引異性目光是極為正常的事,兩個年輕人眼中情慾的光芒逐漸熾盛。
東方姑娘少在外地走動,對這種目光卻沒有反應,對異性讚美的話感到新奇,臉上綻起快樂的微笑,與俞柔柔鄭重警戒的神情完全相反。
「不要說題外話!」東方姑娘毫無機心地說:「你們兩位躲在調林裡,顯然沒安好心。
你們說,你們希望哪一方獲勝?」
「我?當然希望你獲勝啦!」先到的年輕人盯上了她:「我和鄭老兄打賭,我賭你的武功必定高明三五分,我對你有信心。」
「真的呀?」
「那是當然!」年輕人肯定地拍拍胸膛:「我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在下姓王,名成彪,湖廣黃州人氏,可否請教姑娘貴姓芳名?」
「哈哈〕在下卻賭這位姑娘劍術無雙!」另一位年輕人鄭兄,對俞柔柔表示好感:「在下……」
「江湖上有兩位好色如命的人,號稱花花雙太歲!」俞柔柔打斷對方的話,臉色難看:
「振武山莊的少莊主,狂風劍客郊一飛,就是雙大歲之一。你閣下如果不姓鄭,最好。」
「咦……你……」狂風劍客臉色一變。
「那位王成彪,希望不是黃州尚義門的少門主,唯我公子王成彪!」俞柔柔纖手向王成彪一指:「那麼,兩位就不是眾手所指的花花雙太歲了。」
「那些江湖痞棍惡毒中傷胡叫的謠言,姑娘也相信呀?」
狂風劍客怒容滿臉為自己辯護:「在下出道六年,確是遊蹤半天下,難免得罪了不少人,被那些混蛋造謠中傷並回意外,姑娘似乎問道沒多久……」
「本姑娘仗劍邀游天下兩三年,可以算得上半個老江湖。」俞柔柔不讓對方把話說完:
「閣下與尚義門主唯我公子,算起來也是白道人士的子弟,卻獲得那種見不得人的綽號……」
「在下的綽號是狂風劍客。」
「我怕你。」俞柔柔向後退:「道不同不相為謀……」
「慢著!」狂風劍客惱羞成怒,伸手一攔,虎目怒睜:「說清楚再走……」
「咦?你要說什麼?」前柔柔沉聲問。
「你也在造謠中傷,有意破壞在下的聲譽,哼!必須澄清後再走,你姓甚名誰?」
「你管我姓甚名誰?哼!如何澄清閣下的聲譽?」
「很簡單,在下要你公開宣告你造謠中傷!」狂風劍客聲色俱厲:「不然……」,「不然,你要拔劍?」
「不錯。」
「恐怕你得拔劍了。」俞柔柔不再示弱,手按上了劍把:「軟的不行來硬的,這是你花花雙太歲的慣技,我等你拔劍!」
「這可是你自找的!」狂風劍客獰笑。
一聲劍吟,狂風劍客冷電森森的長劍出鞘。
「小女人,我會帶你到各地見見世面。」狂風劍客惱羞成怒的嘴面相當猙獰。
「真的嗎?為何?」前柔柔一點也不在乎猙獰的面孔,她不是膽小的小女人。
「以證明我狂風劍客,不是傳聞中的花花大歲!」
「沒有這個必要,你的為人與我無關……」
「小女人,當然與你有關,你將後海今天所犯的錯誤,就必須付出代價,所以,我要用劍逼你就範!」狂風劍客傲然地徐徐舉劍。
「我知道,江湖上沒有幾個人願意招惹你狂風劍客,招惹了難免會後悔。」
俞柔柔徐徐移位,纖手雖則按上劍把,卻沒有急於拔出的意圖。
「你知道就好!」
「倒不是那些人怕你。」
「怕在下追魂奪命的狂風劍術!」
「你錯了,閣下。他們之所以怕你,是如果你閣下吃了虧,那麼,你老爹鄭莊主搜魂魔劍鄭振武,將會怒火沖天,佩了劍親自出馬,帶了振武山莊的大群牛鬼蛇神,大問興師之罪,誰又敢招意你呀?」
俞柔柔悅耳的聲音在山林間震盪,劍終於徐徐出鞘。
她已看出危機,劍在手不至於措手不及,盛名之下無虛土,這位狂風劍客的劍是以狂出名的。
「該死的賤女人!」狂風劍客被諷刺得受不了啦!粗野地,暴怒地叫罵,猛地一劍吐出,先下手為強,羞怒的人就是這副德行!
人劍俱進,狂野無匹,速度真快,劍氣激動氣流發出呼嘯聲,果真勢如狂風,名不虛傳。
劍光激射,鋒一聲暴震,俞柔柔奇準地封出一劍,有如電光一閃,幾乎難以看清劍的形狀。
不但封得又快又準,而且御劍的力道極為渾厚,竟然震偏了含怒攻來的劍,反而取得中宮進手的機會,被震偏的劍威脅減至最小極限。
電虹乘隙吐出反擊回敬,光臨狂風劍客的右肩尖,因勢利導,封招回敬,一氣呵成。
狂風劍客竟然無法看出俞柔柔是如何出劍的,更難以相信劍被封出偏門,劍氣釋然厭體,光芒已疾射近身。
駭然一震,本能地飛退,險之又險地從劍尖前退出丈外,驚出一身冷汗。
狂傲自大的人,永遠不肯服輸,受到挫折,反而更為激怒,狂風劍客就是這種人,咬牙切齒,重新舉劍逼近。
「我怕你老爹興問罪之師,嘻嘻!走也!」
俞柔柔發出銀鈴似的嬌笑,收劍一躍三丈,輕靈如驚鹿。
申三娘與小綠也同時飛退,掠走如飛。
「你走得了?」狂風劍客不知趣地厲叫,飛步狂追。
起步已相差四五丈,俞柔柔三女的輕功極為傑出,去勢有如星跳丸擲,眨眼間已冉冉遠出百步外,向東徐徐隱沒,身形極為美妙。
東方姑娘一直就含笑袖手旁觀,有人出頭替她對付俞柔柔,她樂得清閒。
俞柔柔那令人肉眼難辨的閃電一劍,令她悚然而驚。
她有自知之明,這一劍的威力,她也沒有能接下的自信,對俞柔柔的戒心增加了三倍。
才貌雙全而又少見過世面,以及眼高於頂的青春少女們,大多數自以為是女皇、公主,喜歡受人奉承,喜歡別人像捧鳳凰似的以她為中心,做任何事皆先入為主,很少承認錯誤。
這位東方姑娘就是這種類型的人。僅憑天外神魔那些人說百了刀是綁匪,她就冒冒失失的自以為是,向百了刀示威,出頭管事。
百了刀不但不低聲下氣解釋,而且硬碰硬動手動刀。
她卻不知百了刀不想招惹雄風堡的人,並沒有用真才實學與她放手一搏。
接著碰上名柔性格卻嬌橫的俞柔柔,也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強人,也不奉承她不買她的賬,加上同性相斥的先天相剋缺憾作怪,哪會有好結果?
總算有這麼兩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奉承她,讚美她,她心中的高興是可想而知的。
至於什麼江湖花花雙太歲的中傷傳聞。她根本就毫無所悉,也就不影響她對兩人的好感了。
她一直就留意在旁含笑注意交手情勢變化的王成彪,王成彪那流露在外的傲世神態與凋黨不群的氣質,也深深撼動她的情緒。
「你那位姓鄭的同伴,倒是霸氣十足啊!」她笑吟吟地說,話說得不中聽,卻毫無責難的意思。
她自己就是霸氣十足的人,所以不以為怪。
「霸氣是因人而異的,對一個毫無好感的人,沒有虛偽客套的必要!」唯我公子王成彪臉上有令異性心動的笑容。
「敝同伴有意向那位姑娘示威,不將她趕走,是非必多,在姑娘面前,咱們可曾有不禮貌的舉動?」
「你們知道她的來歷?」她開心地問。
「咦?你們不是在打交道嗎?」唯我公子頗感意外。
「雙方還沒通名呢!」
「你們衝突的原因是……」
「那是我和她的過節,不需要外人介入。」
「膽願在下能替姑娘分憂。」
「我處理得了!」
「在下是誠意的,小姓王,王成彪,訪問姑娘貴姓?」
「你聽說過太行雄風堡?」
「名滿天下的天下名堡,誰不知道呢!」唯我公子豎起大拇指:「堡主八荒獅東方雄,聲譽之隆,人人尊崇。哦!姑娘的侍女攜有槍袋……」
「雷電神槍!」她得意地說。
「哎呀……堡主夫人凌雲金燕……」
「那是我娘。」東方姑娘嫣然一笑:「小名纖纖。」
「哦!失敬失敬,原來是東方姑娘,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居然不自量力,擎起姑娘與那個女人的過節來了,恕罪恕罪!」
唯我公子欣然鄭重其事地抱拳行禮,說的話動聽極了。
「王公子客氣了。」她簡直有點飄飄然,心花怒放:「有事請教。」
「請教不敢當,有事但請吩咐,在下當盡綿薄。」
「公子久走江湖,可知道一個綽號叫百了刀的人是何人物?」
「百了刀?他是……」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所以才請教你呀!」
「哦!我想起來了!」唯我公子欣然說:「天下大亂期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期間出現了幾個有名的刀客,出了幾把血腥極濃的名刀。這個叫百了刀的刀客,是最近幾年才出現在亂區的,聽說很年輕,殺孽奇重,他的刀不是名刀,但殺起人來凶狠無比。」
「他是響馬?」
「不是,幾位名刀客之中,有一大半是與響馬為敵的人。對,就是這個人,姓周,所以也叫周百了,他只是一個在亂區邀游的浪人,一個玩命的刀客,既不是江湖人,也不是官方或行俠者。」
「他的刀法很厲害?」
「不見得。」唯我公子不屑地撤撇嘴:「用刀拼武技,與砍殺亂兵順民是兩碼子事,膽大刀重的人,砍百十個驚怖駭極的百姓婦孺,與拼刀劍武功是完全不同的。那種人真要與咱們這些武林英雄拚搏,絕對支撐不了十招八招,哦!東方姑娘與這個百了刀……」
「他在京城綁架勒贖,一早就入山來了。」東方姑娘不多作解釋:「很可能到黛園作客去了!」
「巧極,我和鄭兄也是到黛園赴約的,我們有請帖。」唯我公子喜形於色:「請帖上寫明每位賓客,可以帶兩位隨從或朋友一同赴約。等鄭兄返回時,咱們再商量商量,姑娘以朋友的名義一同赴約,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這……我有四位待女。」
「多一位大概無妨……」
「家父曾接到請帖,但未加理會……」
「這……姑娘確是不便代表令尊前往,而雷電神槍又暴露你的身份……」
「這好辦,我可以改母姓,宇文纖纖。」她不假思索地說,絲毫不顧後果:「不帶雷電神槍,不帶兩位詩女,相信沒有人能知道我是雄風堡的人。」
「也好,等鄭兄返回後再商量商量。」
唯我公子求之不得,欣然同意。
不久,狂風劍客洩氣地返回,狂追俞柔柔三女運出三里外,直至大道已失去三女的形影,這才失望地,也心中凜然地返回。
周凌雲薄暮時分,重返鬼神愁落腳的大院,季小龍也在,老少三人圍燈涮羊肉喝高粱。
「知道有關黛園的事嗎?」
他向鬼神愁打聽,鬼神愁是天上知道一半,地下全知道的老江湖怪傑,腦海裡裝滿了奇聞秘辛。
「不太清楚。」老怪傑坦然說:「新主人叫郭冠華,一個嗜武成癡的仕紳。老家在山西,聽說與京師第一富豪牛一信沾了些親故,至少也是山西的老鄉里。」
「好像養了不少武功深不可測的打手。」
「別墅建在西山深處,不養打手行嗎?」老怪傑似乎認為他少見多怪:「這一兩年中,黛園請了幾次客,神通相當廣大,請的賓客全是具有驚世武功,以及奇技異能的人士,有些人好奇地前來赴約,有些人不加理會。
據我所知,賓客可以帶兩位朋友或僕從,以表示黛園宴客是光明正大的,通常約請二三十位貴賓,前來赴宴的好像只有五六成。
宴客為期十日,與會的人士皆能平平安安的離開,至於以後會有些什麼事故發生,就無法得悉了,小子,你要知道什麼?」
「只是生疑而已。」他不便說出自己有別業與黛園近鄰,以保持他的浪人形象。
「是有點可疑,但一直不曾發生意外事故,因此從來沒有人肯花工夫作深入的瞭解。」
「會不會與四海盟有關?」
「應該不會,有身份地位的人,決不會冒大不違沾上四海盟的黑道組合,惹火燒身。小子,你如果想進一步瞭解。我替你引見五城兵馬司的吏目,號稱鐵筆銀刀的京都鐵漢許家良,那是一條好漢子。」
「好哇!你這老怪傑專與官府作對,甚至出入廠衛連偷帶盜後卻交上個五城兵馬司的公人吏目,難怪話得頂如意嘛!」
「哈哈!五城兵馬司管得了京城的治安,管不了廠衛,廠衛吃定了兵馬司的人,五城兵馬司哪一個有骨氣的人,不將廠衛的雜種們恨之切骨?老夫與廠衛作對,鐵筆銀刀把老夫看成救苦救難的大菩薩呢!哈哈!」
鬼神愁得意地大笑,旁若無人,聲震屋瓦。
天氣酷寒,街道上早已行人絕跡,這座古老的大院庭深院廣,鬼打死人,決不可能有人聽得到笑聲。
「好的,我願意見見這位京都鐵漢。」周凌雲不笑,突然一把按住要跳起來的季小龍,一打眼色,伸手向廳右緊閉的大窗一指,聲音放低:「兩個,後堂口,也有兩個,等他們現身,看是你的仇家呢?抑或是衝我來的對頭?弄清了再決定處理,好不好?」
他的刀是隨身攜帶的,已經招惹了四海盟的人,再加上與雄風堡眾女也結了仇,他隨身帶刀是理所當然。
在浪跡天涯出入刀兵水火亂區,哪一天不是日間佩刀,夜抱刀眠的?這種日子他已經過慣了。
「小子,你竟然知道有幾個人?」
鬼神愁也放低聲音,不相信他真能知道外面來了多少人。
罡風虎虎,大雪紛飛之外,聽不到任何異樣聲息,接近的人是高手行家,不可能有聲息發出。
知道有人接近已是難上加難,怎麼可能連人數也一清二楚?
鬼神愁已是高手中的高手,發覺有人接近,因而用笑聲吸引不速之客注意,已經算是耳力通玄、難能可貴了,無法猜測到底來了多少人。甚至不知道後堂口也有人接近,老怪傑僅察覺出右面的大排窗有人到了。
「老前輩,你最好相信我的判斷。」他喝了一口酒低聲說:「我想,後堂口的兩位仁兄沉不住氣要有所舉動了,你們最好小心暗器。」
夜間襲擊,用暗器打頭陣,威力可增三倍,甚至十倍,措手不及的人準死無疑。
「不能冒險!」鬼神愁變色低叫:「致命的歹毒暗器防不勝防,咱們三個人聚在一起……」
「那就挑明了斷!」他投箸而起,朗聲高叫:「有話當面出來說個一清二楚,不要鬼鬼祟祟偷襲暗算。在下最討厭用暗器偷襲的鼠輩,誰犯了在下的忌諱,刀刀斬殺,絕不容情。
諸位可以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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