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失憶顯然是因為頭部直接落海造成的衝擊影響所致。」夜魅修羅輕輕說道。
剛完成組織交付的一個任務,正在愛琴海某個小島度假的夜扭修羅,還來不及享受地中海的陽光,就被亞力急急召喚到英國。
「有可能恢復嗎?」剛安撫冷宓睡下的亞力跟著他徐徐步出臥室。
修羅沉吟了片刻。「我很難答覆你這個問題。有許多的先例都證明病人的失億只是暫時性的,但也有例子是一輩子都回復不了原來的記憶,一切但憑天意。」
夜魁修羅雖然老喜歡做與天意相抗的事,而且往往能行險得逞,但是基本上他相信老天行事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至少就這件事上,他愛莫能助。
「你要如何安排她?要不要將她交還給凡羅耶家族?」
「不!」
見亞力一口回絕,他心中暗暗歎息一聲。
「除了頭部的撞擊,她並無其他大礙,我能做的不多。」他頓了頓,「如果她一輩子不恢復記憶便罷,然而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的是,一旦回復記憶之後,有很大的機率她會忘了失憶期間的一切事物。」
說罷便如一陣風消失在門後,獨留亞力咀嚼這些話的含意。
「宓兒,別躲了,我知道你在上頭。」他仰頭對著樹上的一角大喊,這不知道是第幾次逮到她爬到樹上了。
「哈!又被你找到了。」茂密的樹叢中冒出一顆頭顱,一隻水靈靈的黑瞳泛著濃濃的笑意。她整個人倒吊在樹梢上。
「宓兒,快下來!」她那危險的動作瞧得他心驚膽戰。
「放心,這很安全的。」她還刻意見了晃身子。
「宓兒!」這回聲音中飽含權威。
「好嘛……」她不情不願的翻起身,黑眸卻迅速的閃過一抹使壞的光芒。
不好,這小妮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亞力眉頭緊攢。還來不及多想,上頭的她突然大喊——
「接住我!」然後縱身向下一跳。
天!他眼明手快的一把接住她。
「你嚇死我了!下回別再這樣魯莽,萬一我來不及接住你怎麼辦?」若非有顆強有力的心臟,否則怎堪這一次次的驚嚇。
冷宓回摟著他,墨色的眸子裡閃著信任。「可是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啊。」
他糾結的眉心驟然舒解,藍眸不期然的閃過一道柔情,不知不覺將她摟得更緊。
他掬在手心理的寶貝呵,這是他歷經重重阻隔才重抬回來的珍寶,怎麼能不教他多疼愛些。少了失憶前的重重防衛,如今冷宓全然的對他敞開心房,總是在眉宇唇言問,柔情似水展現。
當她掀開眼瞼與他目光交會的瞬間,黑白分明的眸子晴朗如天空,宛如新生兒一般的純淨,沒有一絲驚惶或疑惑,一場今生接續的緣會就在彼此交錯的目光中揭開序幕。
或許真應了修羅的理論,冷宓對亞力這般貪戀的情感,就像剛出生的小雞都會將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物體當作是自己的母親而全心全意的依賴。
失去記憶的她,自然而然會將信任投注在第一個見到的人。
不管是否真的、假的,他都不在乎。
此時此刻他唯一在乎的是,宓兒正棲息在自己的懷中。
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奪走。
「亞力,為什麼你突然間好像很不安?」感覺他渾身一緊,冷宓輕輕開口。
亞力並沒有回答。要他怎麼開口說這種走鋼索般的心情,幸福的當日,恐懼也總是如影隨形。
瞧見冷宓悄悄的把玩著頸上的項鏈,那項鏈墜子是一朵白色的玫瑰徽章。這是他世代相傳的家族徽章,在她清醒的第二天,亞力便為她掛上。
「我是誰,宓兒廣他問。
冷宓不解地抬頭;陽光在她細長的睫毛上飛舞。「你是亞力啊,也是我的未婚夫。」
「是的;我是亞力……不要忘了我,永遠!」他霸道的語氣隱約透露著恐懼。
冷宓雙手撫著他的臉,「絕不會的。」
「保證?」他執意索討她的擔保。
「我保證。」她捂胸為誓。亞力緩緩地低下頭,在黃天后土見證下,以吻封
緘,以唇盟誓。
拗不過冷宓的懇求、耍賴兼威脅,亞力終於首肯答應帶她離開城堡回到真實的世界。
「這下你可高興了?」他笑看她一臉得意的模樣,想板起臉孔裝酷都很難。
冷宓點點頭,目不暇給地盯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一幕幕街景,帶著莫名的好奇。
待在屋裡老是被人當病人伺候久了,也難怪她覺得悶。
亞力知道自己很自私。出於私心,他寧可她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遠離世界的一切,一輩子受他的保護。
因為一旦踏進真實的世界,就意謂著宓兒恢復記憶的機率也隨之增加,同時也意謂著那些干擾他們兩人世界的人、事、物都會紛至沓來。
亞力有某種預感,現在與應地和諧的雙人世界不會維持太久,他已經嗅到不尋常的氣息,是一種山雨欲來前的不安。那恐懼令他更想將移地緊緊地鎖在身邊;一步也不想讓她踏進這個太過複雜的世界。
但該死的,如此迫切,她想出來;而他也不忍心見她湫然不樂的模樣。
亞力對即將面臨的未知惶然,卻也無能為力……只能再低咒一聲,「該死!」
亞力說過他的預感一向很靈。
「宓兒?」在桑德斯的連鎖百貨公司裡的化妝品專櫃前,遠遠地一個試探的聲音響起。
亞力和冷宓同時回頭。亞力的表情瞬間沉斂,而冷宓則是一臉不解。
「宓兒?真的是你?!」威希一臉狂喜和不可置信,他大跨步的趨前而來。「這一個多月來你躲哪兒去了,為何都找不著你?你可知道公爵和公爵夫人急死了……」他這才注意到冷宓身邊的男人,表情立刻出現敵意。「是你!亞力桑德斯!我們早該想到宓兒的失蹤跟你絕對脫不了干係!」他一向冷靜的灰眸幾乎要噴出火花。
亞力並不回答,或許他壓根不屑回應。
「宓兒,跟我走!」威希忘情的伸手欲拉她,卻被她掙脫,閃躲在亞力的背後。
「你是誰?」她怯生生的詢問,還沒克服與陌生人說話的恐懼。
「我是威希,你的未婚夫啊!宓兒。——他一臉不可置信。
「不,你不是……亞力才是我的未婚夫。」她搖搖頭。這人好壞,竟然想騙她。
「宓兒?!」他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宓兒竟會忘了他?
「你都看見了,是宓兒自願留下的,並不是我強迫她,這裡沒有你的戲唱了,你可以滾了。」亞力說道。
亞力桑德斯究竟施了什麼詭計,讓宓兒完全變了個人?
「奪人之妻不是人你約克夏狐狸應有的行為。」誠希說。
「她是你的妻。」亞力回以冷笑,「永遠不可能!」
「如此,跟我走,公爵和公爵夫人都在盼望著你呢。」他攤開手臂轉而勸誘冷宓。
見冷宓完全沒有反應,威希的表情一陣黯淡。宓兒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亞力桑德斯,我不會放棄的。這件事還沒有完!」他撂下狠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範圍外。
「你確定真要這樣做?」修羅問道。
「別再勸我,我心意已決。」亞力的聲音輕柔,但語氣堅定。
「那就快點吧,再不開始我恐怕先陣亡了。」修羅鬆了任領帶。該死!他快被這東西搞到窒息而死。
要不是冥皇那可惡的傢伙躲得遠遠的,他也不會這麼倒霉被抓來當伴郎充數,天知道穿禮服打領帶這可是他打娘胎出生頭一遭,彆扭得緊。
亞力不再理會這個不情願的伴郎,他情不自禁地怔怔望著身畔的美嬌娘,那一襲如夢似幻的白紗飄拂,顯得她宛如芙蓉般清新可人。
他深深地遺憾著自己不能夠給她一個賓客雲集。充滿鮮花和祝福的盛大婚禮。反倒要她屈就一個如此匆促、簡單的秘密婚禮。
是威希,是他挑起了亞力潛意識裡存在已久的恐懼,使他做出先下手為強的舉動。他要宓兒真正的屬於他,永遠脫離凡羅那家族的陰影。
「你相信我嗎?宓兒。」他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輕詢問。
「嗯。」雖然心底漂浮著不安的情緒,她仍舊毫不猶疑地點頭。
「我很抱歉給你一個過度簡陋的婚禮,但相信我,在我們的未來你不會有一絲的後悔!把你自己交給我,我會一輩子傾全力讓你快樂幸福。」他的言語簡單有力。
冷宓的眸中淚光閃閃。「我相信你,亞力。除了你,這輩子我不要任何人做我的丈夫。」
他倆目光交會,深情相鎖,眼中再無他人的存在。
修羅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拜託!這一對要再繼續視若無人的彼此凝視下去,這婚大概甭結了。
他用手時碰碰亞力,這才將他自兩人世界喚回神。
亞力轉頭看向聖壇前等待已久的人影。」視父,我們可以開始了。」
神父點點頭,心裡對於英國首富竟會選擇在他這間小教堂舉行如此神秘的婚禮感到詫異,但也感到一絲驕傲。
他有些緊張的清了清喉嚨,「我親愛的天父,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裡是為了要見證……」
亞力並沒有仔細聆聽神父的誓詞,他只盯著滿臉羞紅的伊人,腦海閃過唯一的念頭:他的宓兒終於真正屬於他的了。
結婚之夜,當亞力從雙人的激情世界漸漸回神,待氣息稍稍平復,卻聽見冷宓背對他隱隱的輟泣聲。
「怎麼回事?我弄痛了你?」他接她回身,表情驚煌失措。
她躲在絲被下,不想、不願也不敢而對他。
「我並不是處女,我希望這輩子只屬於你一個人。」她止不住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天!她好難過、好羞愧!
「我也不是處男,你會在乎嗎?」亞力伸手掀起了被單,深深地望進她的眼中。
「不……是!我在乎!」她的表請幾乎是憤怒的。「我想殺了那些女人,我也想殺了你!」
他輕輕一曬。這個嗜血的小東西。
「如果我告訴你那些我生命中過往的女人的面孔我一個也記不住,你是不是覺得好過些?」
她偏頭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亞力這麼說的同時,凝眸深處卻不期然閃過一道陰影。
他想起了威希,那個懂得逗宓兒開心,和宓兒一同歡笑的男人。
他是否也曾經驚喜於宓兒體內潛藏如火的熱情?
他是否也曾醉倒在宓兒如花朵綻放的美麗中,放縱自己與她一窺激情的天堂?
他是否……
該死!他暗暗握緊雙拳。
就算宓兒與他已有肌膚之親,又如何?他甚至連責怪的權利都沒有……畢竟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
嫉妒如同既酸且苦的劣酒滑過喉頭,他卻只能選擇硬生生的嚥下。
冷宓正在後花園玩得不亦樂乎。
「亞力,亞力!」她跑得如流星追月,險些喘不過氣。
「慢點,先喘口氣再說。」亞力掏出了絹中為她擦擦額頭的汗,動作自然而親呢。
尚恩和冷若水對看了一眼ˍ
「你猜我發現了什麼?鳥巢耶!今天我爬上那棵樹上的時候發現的,裡面總共有四隻……」她終於發現大廳中另外有兩個陌生人,正直愣愣的盯著她。「亞力?」他們是誰呀?她不由自主地對著兩人猛瞧,不知為什麼,這兩人帶給她好親切、心中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亞力還來不及回應,冷若水已然波盈於睫,輕喚了一聲.「……」
「夫人?」冷宓慌了。「您別哭呀……您一哭,我的心都痛了……」不知為何,她也想跟著掉淚。
「宓兒?你不記得我們了?我是你的母親啊。」冷若水不由自主地移步向她走去。
冷宓怯生生的躲在亞力的背後,顯然被嚇著了。
「宓兒!」面對女兒宛如陌生人的態度,冷若水心如刀割。
「宓兒,我是你的父親,而她是你的母親啊,你不記得我們了?」尚恩轉而看向亞力,「天殺的,桑德斯!你究竟對宓兒做了什麼?」
「亞力,他們是誰?」她好怕啊,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注視自己?
亞力半晌不作聲。
「亞力桑德斯,我不管你對宓兒做了什麼,今天我特地來討人回去。」看來威希說的是真的,宓兒不認得他們了。
「不,你不能。」亞力終於開口。
「我倒要著看誰能阻止我帶走女兒。」!尚恩冷冷一笑。
「你對我的妻子已經沒有任何權利。」
「妻子?!」公爵伉儷聞言倒抽一口涼氣。
「是真的嗎,宓兒?你真的嫁給了他?」冷若水輕輕詢問。
冷宓點了點頭,她不知道為何嫁給亞力的事會引起如此軒然大波。
「宓兒……」冷若水泡然欲泣。她的女兒還要受多少苦啊,亞力桑德斯實在不應該再將上一代的恩怨報、復在宓兒身上。
「你這狗娘養的傢伙!」尚恩怒不擇言。
「你幹嘛欺負亞力,太過分了!」冷右一運護衛著亞力。
公爵夫婦同時被冷災的發難嚇一跳。尚恩看著自己的女兒,表情是深思的。
過了半晌,他開口問道:「他對你好嗎?」
「他是這個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了。」冷宓點頭如搗蒜。
「你愛他?」
尚恩的問話讓冷宓身側的亞力屏息以待。
「嗯,很愛、很愛。」她的回答沒有一點遲疑,亞力緊繃的身軀也緩緩放鬆。
看來今天是一場僵局了,尚恩沉吟。
「亞力桑德斯,宓兒暫時就交給你,如果她傷了任何一根寒毛,我唯你是問!」尚恩丟下威脅,挽住冷若水離開了桑德斯大宅。
「尚!宓兒不記得我們了,她不記得了……」冷若水深不見底的黑瞳漫著水霧,眼底蘊著深濃的哀傷。
「噓!別哭了,若水……宓兒的失憶有可能只是暫時的。」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他會將一切查個徹底。「我一定會要回我們的宓兒,一定會!」他向天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