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好如此」
兩個人進了正廳,又都變了個樣。左寶貴婉轉地說:「葉帥,你已經立了戰功,這計若成,你還能再立戰功再次榮升。」葉志超也繞著彎講:「寶貴,我們都是腦袋繫在褲腰帶到朝鮮來的,還是穩當一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左寶貴聽著刺耳,只好一炮轟來:「槍鳴炮響的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怎麼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葉志超木著個臉子,也一炮轟去:「洋夷炮火猛烈,你不是不知道;倭夷靠維新變得強盛,你也不是不清楚,難道光憑熱氣打仗嗎?」不可硬頂,左寶貴趕忙又緩聲緩氣地說:「葉帥,你意欲憑平壤城以守代攻,我想你是考慮到這一點的。但他們長途遠征,也有洋槍洋炮無法彌補的弱點。」葉志超也就擺出恭聽的姿態:「寶貴,你這可是慧眼別具了,請道其詳。」左寶貴扛出一塊大牌:「明朝大將戚繼光,他是怎麼治服倭寇的?主要一條經驗就是誘敵深入,然後設計聚殲!」葉志超不是豁然開朗,而是大失所望!「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若是他們不肯中伏呢?」左寶貴打開帶來的地圖:「倭夷不肯中伏,我們也可誘他們中伏。我們在這兩條路上截擊他們,然後退了下來,他們必然乘勝緊追,然後在這險要處打個埋伏!」葉志超不得不搖頭了:「守住平壤,我們三十營兵力已捉襟見肘了,還能兵分兩路設伏!」左寶貴拿出了他沉思已久的推斷:「兩路之中最有可能的是這一路。我願在這一路設伏,打倭夷一個稀里嘩啦。」葉志超不光搖頭而且發出尖聲:「你怎麼斷定倭夷必走此路?神機妙算不成可就是弄巧成拙!」左寶貴回答得鐵硬:「聶士成聶總兵的隊伍順這條路退下去的,倭寇勢必跟蹤急進。」「你又怎麼斷定倭夷勢必跟蹤急進?」左寶貴忍無可忍:「聶總兵的隊伍是從這條路敗下去的,倭夷當然懂得乘勝追擊!」嚇得葉志超一陣心慌意亂,半晌這才使出他的主帥派頭:「我命令你只准帶兵守城,不准帶兵出城!」
氣得左寶貴沒應一聲,扭頭就走,回到營部,他向等候佳音的師爺發出刀砍似的聲音:「葉志超已是個丟了魂的人,不可救藥。我的主意已定,你大筆一揮吧。」師爺驚問:「半點餘地都沒了嗎?」左寶貴下了斷語:「此人不去,平壤不能守。請您把這話也寫進奏折。」師爺吸著氣說:「下告上有違綱常,若是龍顏大怒呢?」左寶貴昂首挺胸:「腦袋掉了無非碗大的疤。你就寫吧!」師爺只好稍稍變通:「雙管齊下吧,既向皇上上奏折,也向李鴻章上稟報,話說在稟報裡。李鴻章雖然重用安徽人,但在大是大非上他不敢犯糊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