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餘生道:「我的選擇絕對不會錯!」
劉日英笑笑道:「那就再見了!」
袁餘生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劉日英道:「不管見與不見,我永遠感激你!」
袁餘生雙腳一頓,身形像飛鳥般地衝出,幾個起落後即已走得不見蹤影,袁靖姑滿面淚痕,對劉日英叫道:「你就這樣讓他去死……」
劉日英輕輕一歎道:「他不會死的!」
袁靖姑征然道:「不會死?」
劉日英點頭道:「是的!我保證他絕不會死,我父親將什麼都安排好了,怎會單單遺漏了他呢?」
袁靖姑叫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劉日英道:「我自己也不懂,可是我相信爹一定對他另外作了安排!」
袁靖姑道:「你怎麼曉得?」
劉日英道:「因為他不肯留下,不管我父親的死亡是否真實,他今天已經公開宣佈過要死了,袁先生自然也知道,一定會向我爹提起自己的事,假如爹沒有替他另外安排,定會將解藥留交給我,或者對我作一番指示與交代,可是爹並沒有這樣做,自然他們先行商量定了……」
袁靖姑道:「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劉日英輕輕一歎道:「不錯!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已經向袁先生表示過我的感激了,即使他想死,也是他自己樂意的選擇,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袁靖姑還想說話,黃鶯忍不住道:「莫大嫂,劉姊姊對你哥哥可以算得仁至義盡了,你還能要求她怎麼樣?是否要她陪著你哥哥一起死呢?」
袁靖姑低頭無語,黃鶯又冷笑道:「你自從見到金大俠後,根本就不再關心你哥哥了,何必又怪別人呢?」
袁靖姑低聲一歎道:「任何女子見到金蒲孤後,都不會再關心別人了!」
莫恨天的臉色稍稍一變,但是居然忍住,沒有表示出來,駱秀芳眼睛尖,早已看見了,輕輕歎道:「我同意這句話,雖然我是金蒲孤的妻子,可是我並不期望金蒲孤死而復生,他若是活著,也只會害人…」
黃鶯立刻叫道:「我反對這句話!」
駱季芳苦笑一聲道:「我舉個實例好了,四海鏢局的李青霞,已經是個中年的姨婦,她對金蒲孤何嘗不是有點想入非非,還有我的侄女兒駱洛仙,還有那個石慧……」
黃鶯叫道:「石慧?她恨死金大哥了!」
駱季芳道:「起初是恨,因恨而生愛,愛深。恨更深,小妹妹!你年紀還輕,不會懂得這些的!」
黃鶯連忙道:「我懂!我比你們都懂!」
駱季芳苦笑道:「也許你比我們更懂得愛,因為你對金大哥的感情是最純真的,所以你一點都不恨他!」
黃鶯一怔道:「你恨金大哥嗎?」
駱季芳道:「不錯!我恨他!除了你之外,任何一個愛他的女子都恨他,因為我們只知道自己愛他,像發瘋一般地愛他,卻不知道他愛誰!」
黃鶯更為惑然道:「難道他不愛你嗎?」
駱季芳歎道:「你以為他愛我嗎?我是他的妻子,你劉姊姊也與他訂下了婚約,可是你看他對我們的感情中有多少是屬於愛的成分?」
黃鶯道:「什麼樣才能算愛呢?」
駱季芳神色很不自然地道:「像孟石生對我那樣,像袁餘生對你劉姊姊那樣才是愛,那愛能使一個男人拋棄一切,甚至於自己的生命…」
黃鶯道:「假如你遭遇了危險,金大哥也會不顧一切,犧牲性命去救你的,在激流中,他就叫我別管他而去救劉姊姊,這不是愛嗎?」
駱季芳道:「這勉強可以算做愛,卻不是我們所需要的愛,那是一種博愛,一種本乎俠義的犧牲精神,當時如果不是劉姊姊而換了另一個陌不相識的女子,你想金蒲孤會不救她嗎?」
黃鶯想想道:「大概不會吧!」
駱季芳道:「這就對了!所以在他心中,劉姊姊與那陌生女子並無差別!」
黃鶯困惑地道:「你要金大哥怎麼樣呢?」
駱季芳搖頭道:「不怎麼樣,事實上就是為了這一點,我們才會死心塌地的愛他!假如他也像孟石生一樣,為了一己的私情,任意做出那些不可原諒的行為時,我們只會看不起他…」
黃鶯道:「這不是太難了嗎?」
駱秀芳道:「是很難!我講一個最簡單的故事,一個妻子送丈夫出征去打仗時,希望他做一個勇士,殺敵建功凱旋榮歸,可是她目睹戰爭的激烈凶危時,卻希望她的丈夫能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你懂得這種感情嗎?」
黃鶯搖頭道:「我不懂!」
駱秀芳歎道:「你只是個小孩子,自然不會懂,等你在人世間多歷練一下,成為一個女人後,你就會懂了!」
黃鶯道:「我寧可永遠不懂!我也木要成為女人……」
駱季芳拍拍她的肩膀,溫和地笑笑道:
「我也希望你能永遠保持這分童心,不過人總會長大的,在你多認識這個世界後,多經歷一下男女之間微妙的感情,你自然而然就會成為一個女人了!」
黃鶯想了一下,抬起頭來,毅然地道:
「我不信,我非要在外面闖蕩一番,你等著看好了,到死我都不會變!」
說完昂然舉步,就這樣走了,莫恨天皺皺眉頭道:
「弟妹!你告訴她這些是否多餘呢?」
駱秀芳長歎道:「我並非得已,這孩子有時聰明絕頂,有時又不懂事,若是由她一個人去瞎闖,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因此必須要有人開導教育她,金蒲孤自作聰明,把她教育成不倫不類,我再不及時給她一點忠告,將來就不可收拾了!」
莫恨天一怔道:「會有這麼嚴重嗎?」
劉日英道:「莫大哥!在這一方面,駱大姊的瞭解比我們都深刻,因此我們不用跟她爭辯!」
莫恨天想想道:「人情世故,我承認自己太淺薄,可是那些話聽來不像忠告!」
劉日英微笑道:「這幾句話是一顆種子,埋藏在她心裡,到時候自動會萌芽結果的!」
莫恨天沉思片刻道:「現在我們又該幹什麼呢?」
劉日英一笑道:「先把金蒲孤的靈堂拆掉,然後各做各的事情!」
莫恨天一怔道:「現在就拆靈堂?」
駱秀芳朝四下看了一看,白獲與竺青早已悄悄離去了,剩下都是些自己人了,才笑著道:「不錯!現在就拆!」
莫恨天望了望她們兩人奇怪地道:「你們對於金兄弟之死,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怎麼一點都不傷心!」
劉日英笑道:「淺水低吟而深水啞然,深刻的哀傷應該放在心裡,而不是刻劃在臉上!」
莫恨天道:「至少你們不該那樣高興!」
陳金城也微微一笑道:「莫先生,悲哀固然要放在心裡,歡樂卻忍不住要表現在臉上,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莫恨天一怔道:「歡樂!她們有什麼可歡樂的?」
陳金城笑道:「你想有什麼事能令她們歡樂的?」
這時駱秀芳已經拿起金蒲孤的靈位遠遠地擲下了崖頭,落在激流中,隨波流去,他才有點明白,叫了起來道:「莫非金兄弟還活在人間?」
劉日英道:「他不死的話,一定還活在人間!」
莫恨天聽著直瞪眼道:「到底他死了沒有?」
駱季芳搖頭笑道:「不知道!」
莫恨天大叫道:「你們怎麼不知道呢?」
駱季苦笑著道:「我們是不知道,因為我們並沒有看見他活著來到面前,可是我們也沒有發現他死去的確證!」
莫恨天叫道:「他若是死在激流亂石中,定然屍骨無存,還有什麼確證呢?」
駱季芳手指遠遠飄去的靈牌道:「那就是確證!」
莫恨天看了半天,才叫起來道:「我明白了,你們是說他的寶弓!」
陳金城道:「對了,紫心鐵弓是金蒲孤隨身的寶貝,人死了,寶弓卻不見蹤跡,這就是最大的疑點,我們都知道那柄寶弓質地堅實,份量卻輕,入水不沉,觸火不焚!」
莫恨天道:「會不會被水漂出去,叫別人檢去了呢?」
劉日英道:「不會!家父在前面曾經設下一面細網,任何東西都漂不出去!」
莫恨天興奮地道:「這麼說來,金兄弟是真的沒有死!」
劉日英想想道:「這很難說,以他的水性來說,絕難逃過這激流,可是寶弓不見,他生存的可能很大!」
莫恨天皺眉道:「假如他沒有死,現在上哪兒去了呢?在幹些什麼呢?」
陳金城笑道:「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回答了,這位老弟行事一向莫測高深,聰明如劉素客也被他弄糊塗了,所以才玩出這套假死的把戲,原來是想引他現身的,可是他始終忍住不現身,劉素客也只好遷地為良,另作佈置了,這是我的看法,劉小姐以為如何?」
劉日英淡淡地道:「我不知道,家父與金郎的行事都不是我們所能臆測的,所以我沒有意見!」
莫恨天卻問道:「陳兄此一看法有何根據?」
陳金城笑道:「他們這一對翁婿是死對頭!除非劉素客肯改變心性,否則他們一直要鬥下去,而劉素客似乎沒有改變的意思,金蒲孤明裡與劉素客鬥法。卻因你老兄夾在中間,牽制得他無法放開手干,逼得他轉人暗中活動!」
莫恨天一怔道:「我夾在中間……」
陳金城微笑道:「不錯!兄弟說句不中聽的話,金蒲孤跟劉素客鬥,要佔上風已經很不容易,你莫先生一插手幫忙,他只有吃虧的份……」
莫恨天叫道:「我並沒有幫劉素客的忙!」
陳金城道:「金蒲孤好容易等到一個可以殺死劉素客的機會,莫先生伸手一攔,就把機會錯過去了!」
莫恨天道:「可是我也攔阻劉素客,不叫他傷害金兄弟呀,我只想他們避免互相傷害!」
陳金城一歎道:「金蒲孤在萬象別府連遭幾次暗算,你莫先生何嘗能攔得住?算起來你不是在幫劉素客的忙嗎?金蒲孤若是真的死了,你莫先生可要負大半的責任!」
莫恨天不禁怔住了,陳金城繼續道:「金蒲孤這次裝死不出,目的就是將劉素客的陰謀揭露出來,希望你別在裡面混鬧了!」
莫恨天呆了道:「這是我從沒有想到的問題!」
陳金城笑笑道:「劉素客這一次假死也很漂亮,他實在不服氣鬥不過金蒲孤,更明白金蒲孤的用意,所以坦白在你面前承認了陷害金蒲孤的事,謝絕你的幫助,可是他在萬象別府中的一點佈置,已經瞞不過金蒲孤了,再待在這裡,只有他吃虧的分,自然他也急著換個窩了!」
劉日英這時才道:「陳先生的分析頭頭是道,但是卻漏了一件事!金郎的生死到現在還是個謎!」
陳金城笑道:「不錯,所以劉素客的假死有兩個意義,假如金蒲孤未死,他決心與金蒲孤在暗中再別別苗頭,假如金蒲孤死了,他可能真的灰心世事,借此機會永離人世,再也不出頭了,劉小姐以為管見如何?」
劉日英仍是淡淡地道:「我沒有意見!」
陳金城一笑道:「劉小姐當真是守口如瓶,一點風聲都不肯露出來!」
劉日英道:「一個是我的丈夫,一個是我的父親;我自然希望他們都能不死,可是他們若活著,正如陳先生所說是個不了之局,因此我也希望他們真的都死了,至少從此天下就太平了!」
駱季芳忍不住道:「劉妹妹!我不同意你這句話,你父親是該死,我們的丈夫卻是為了除害……」
劉日英苦笑一聲道:「駱大姊!你不瞭解我的心,我並不偏袒家父,目前金郎不當死而死,才使家父因內疚而遁世,假如他們這樣鬥下去,萬一家父勝過金郎而真正的殺死了他,那又是一個怎樣的結果?一路哭何如一家哭,目前我們只是失去了一個丈夫,卻保全了多少人?」
駱秀芳征了一怔才低聲道:「劉妹妹,你說得對,我為剛才的話道歉!」
劉日英又側然長歎道:「現在不管他們生也好,死也好,似乎都不要我們操心了,也不要我們再介入了,駱大姊!你真的不想留在此地?」
駱秀芳搖頭道:「不了少我覺得養心園才是我最好的歸宿之處,即使金蒲孤重生,我也不會再出來了!」
陳金城笑道:「你不出來,他可以到你那裡去!-」
劉日英橫了他一眼道:「陳先生,你始終不相信金蒲孤死了!」
陳金城笑道:「寶弓未見,我永不相信!」ˍ劉日英沉聲道:「不管你相信與否,至少在我們心中他是死去了!你以後也別再說他活著的話!」
陳金城這才憬然止口不說了,駱秀芳輕歎道:「劉家妹子,我走了,你自己珍重!」
劉日英彎腰一拜道:「你走好!小妹不送了!」
劉月英與劉星英始終是呆呆的,這時也跟著拜了一拜,駱季芳還了一禮,淒然笑道:
「兩位小妹妹,你們到杭城來投奔,原是想求我答應你們同歸金蒲孤的,我雖然答應了你們,現在卻很抱歉,要令你們失望了!」
劉月英幽幽地道:「不!駱大姊!我們還是很感激你的寬大,今後我們姊妹三個人的命運是一致的,大姊怎麼活,我們倆也怎麼活!」
駱秀芳朝駱伯芳駱仙童招呼一聲,又向莫恨天與陳金城告別過了,才相偕離去。
劉日英等他們走後,才苦笑說道:「大家都走了,我們也該忙我們的事情去了!」
莫恨天卻凝重地問道:「弟妹!我正式問你一句,金兄弟到底是生是死?」
劉日英皺眉道:「我不是聲明過了嗎?他的生死與我們再也沒關係了!」
莫恨天雙掌一拍道:「好!我什麼都不問了,什麼也不管了,這一次重人塵世,算是我多事!我實在過不慣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我決心還是回到不見人的世界裡去!」
劉日英道:「您至少要把浮雲上人除去了……」
莫恨天斷然說道:「不!有你這麼聰明的人在,我覺得一個浮雲老和尚絕對不足為害,那本萬象秘笈我更不想過目,否則我更無法保持住自己的本性了!」
劉日英剛想說什麼,莫恨天卻轉臉對袁靖姑道:「靖姑,不論你對我是否有感情,你卻是我在塵世間唯一該關心的人,你是否肯跟我走?」
袁靖姑沉吟不語,劉日英卻微笑道:「袁姑娘,也許你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為你得到了一個全心屬於你的丈夫,而且莫大哥的武功天下第一,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
袁靖姑若有所悟,苦笑了一下道:「武功第一,相貌之美也是天下第一,有了這樣兩項第一的丈夫,我還有什麼可求的,天涯海角這一輩子我跟定你了!」
莫恨天很感動地道:「謝謝你了!我們也走吧!」
二人一語不發,像兩蓬輕煙,眨眼間就不見了。
劉日英長歎一聲道:「總算都走了!」
陳金城微微一笑道:「劉小姐!雖然你沒有動手,可是你卻從事了一場最吃力的戰鬥,而且打了一陣空前的大勝仗!那真是不容易!」
劉日英嫣然一笑道:「也幸虧陳先生配合得好!」」
陳金城搖搖頭道:「我很慚愧不是一個好搭檔、雖然你事前已經關照過了,事到臨頭,我幾乎忘其所以,跟你抬起槓來,要不是你適時加以提醒,我差一點誤了事,破壞了你的計劃!」
劉日英笑笑道:「沒什麼,你總算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陳金城拱拱手道:「慚愧!慚愧!不過我真的有點難以相信,你怎能把事情料得一點不差!」
劉日英苦笑道:「我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是金蒲孤定的計劃,一切都是他的預計與安排!」
劉月英一驚道:「金蒲孤!他真的……」
劉日英點點頭道:「不錯!他沒有死,而且他利用隱形寶衣之助,一直留在附近,昨天還跟我連絡過!」
陳金城哈哈大笑道:「這位老弟果真了不起,所以我剛才跟你抬槓也是有道理的,我始終相信他……」
劉日英歎道:「不過我認為他在冒險,他想憑一個人的力量與我父親去鬥,勝負很難逆料……」
劉月英忙問道:「啊!剛才他在場嗎?」
劉日英道:「我希望他在場,我有幾句話是特地說給他聽的,事情若能這樣結束,倒是最理想不過!」
劉星英也急忙問道:「他究竟跟你怎麼商量的?」
劉日英道:「他沒有怎麼商量,自從爹發出準備自殺的消息後,他已經知道爹打了什麼主意,同時也想到事態的嚴重,他明白爹是個不輕易罷手的人…」
劉星英又問道:「竺青與白獲的出現他知道嗎?」
劉日英搖頭道:「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出現是他計劃中唯一的漏洞,我倒懷疑爹是事先知道的!」
其餘三人俱是一怔,連忙問原故,劉日英笑道:「爹宣佈過要自殺,就是他如何死的方法猜不到,金蒲孤作了十幾種的預測,卻沒有想到會用這個方法……」
陳金城問道:「令尊的死法與金蒲孤的安排有什麼關係呢?」
劉日英一歎道:「金蒲孤知道家父的死也只是一個姿態,絕不會真心就死的,所以預作了十幾種的猜測與安排,每一種安排都可以幫助家父由假死變成真死!」
陳金城一笑道:「這兩個人倒真是旗鼓相當,令尊可曾想到這些安排呢?」
劉日英道:「我相信他想到了,所以才表現了一手驚人之筆,連續接受三次挑戰,尤其是最後一次,讓莫大哥出手殺死他也無法奏效,使金蒲孤最後的一著安排也失效了!」
陳金城問道:「最後的一著是如何安排的?」
劉日英道:「他早準備在暗中用天絕箭一試!」
陳金城忙道:「天絕一箭屠萬夫,這個方法是最妥當,怎會失效呢?」
劉日英一歎道:「天絕箭並沒有如想像中那般厲害,歐陽予倩把無絕箭只鍛煉到一半火候即已身死,所以那支天組箭也只能發揮到一半的威力。而這支箭被孟石生騙去了,現在不知下落!」
陳金城哦了一聲道:「所以你才不肯殺死孟石生,大概就是想從他身上取回失箭吧1」
劉日英點點頭道:「不錯入孟石生那個傢伙也狡檜到了極點,這支箭到了他手中後、竟不知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我雖然叫他受盡了痛苦,能不能逼他取出藏箭還是很難說;不過我想那是很渺茫的一個機會!」
陳金城造:「據我所知。金蒲孤有兩支天絕箭!」
劉日英道:「另一支是金蒲孤自己仿製的,攻效又差了一半,其威力絕不會比莫恨天的掌力更強,因此莫恨天無法殺死家父時,自然也不用再試了!」
陳金城沉吟良久才道:「原來其中還有這麼多的隱情,令尊是中毒以後,又墜入激流中的,金蒲孤難道沒有在這方面佈置嗎?」
劉日英道:「有的!金蒲孤把南海漁人安排在激流中,可是家父先把耿不取弄下了激流。南海漁人與耿不取的交情很深,一定會先忙著去救他,激流中無人把守。家父就可以從容脫身了!」
陳金城造:「耿不取墜術後。到令尊再次墜水、中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南海漁人大可回到那兒去等候呀!」
劉日英道:「我將信金蒲孤起先一定關照南海漁人如此的,可是家父墜水後。金蒲孤必須趕著去通知南海漁人從速躲開,聽任家父從容而去!」「陳金城道:「這是為了什麼呢?」
劉月英道:「為了白獲與竺青這一破混蛋臨時多事,本來我打聽得很清楚,家父身上絕對沒有攜帶任何毒物,偏偏那兩個傢伙中途插出來,弄上什麼有形之毒與無影之毒,這兩種毒末必能毒得死家父,南海漁人沾上了卻必定無幸,他們自然只好放過家父安全離開了!」
陳金城忍不住鼓掌叫道:「精采!精采!今天表面上一場龍爭虎鬥已經夠緊張了,想不到暗地還有一場更驚險的好戲呢!」。
劉日英默然片刻才道:「家父墜水後。我在上面看了一會,見到一切都很平靜,就知道金蒲孤這次是失敗了,幸而陳先生在此合作得好,沒有失敗得太徹底!」
陳金城道:「我依然不明白什麼地方與你合作了!」
劉日英道:「你旁敲側擊,把金蒲孤的生死點成一個謎,把莫大哥激跑了,這是一大成功!」
陳金城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劉日英道:「家父是看中金蒲孤的才智,想把自己的邪惡思想移交給他,金蒲孤沒有上當,他又看上了莫大哥,以莫大哥的武功。稟承了家父那分邪惡,天下仍然會掀起軒然巨波,幸好也沒有成功!」
陳金城忙道:「你是說萬象秘笈?」
劉日英道:「不錯至家父就是受這部奇書的影響,成為天下第一大邪人,假如莫大哥也讀了這奇書…」
陳金城道:「你不是說有辦法把其中邪惡的部分刪除嗎?這有什麼可怕的呢?」。
劉日英一歎道:「家父的安排絕不會如此簡單,莫大哥只要接觸到這部書,就不會聽我指揮了!」「陳金城道:「萬象秘笈只剩下一冊副本,你毀了它,不就完了嗎?」
劉日英道:「能有一份副本,就可以有許多副本,莫大哥只要留在此地,家父絕對有辦法可以叫他創覽全書以至無法自拔,唯一的辦法是叫莫大哥自動放棄,這實在是很難的一件事!」
陳金城道:「你可以把話說明白呀!」
劉日英一歎道:「問題在莫大哥這個人個性很倔強,對是非的觀念另有一套看法,假如我把事情說明了,反而會激起他對金蒲孤的反感,更容易使他落入家父的計中了,而且他還有個死不服輸的脾氣,我說萬象秘笈厲害,他可能還非看一下不可!」
陳金城想想道:「這倒也是。他那個人可正可邪,雖然不一定會變得像你所想,但也不可冒險!」
劉日英道:「金蒲孤就是這個意思,而且他也料定我父親會以浮雲上人之事相挾,把莫恨天硬逼去閱讀那本書,叫我一定想法子阻撓這件事!」」
陳金城一笑道:「萬象秘笈既然有這麼大的影響,你大概也不會讓我過目了!」
劉日英卻搖搖頭道:「不!我留下陳先生的目的,就是要你參研一下這本書!」
陳金城奇道:「難道你不怕我也變成令尊一樣嗎?」
劉日英笑笑道:「我說句話不怕先生生氣,先生才智雖超越常人,尚不足為惡,否則家父早已為先生安排,用不到我來相請了!」
陳金城臉下一紅道:「我自已承認才華不如令尊與金蒲孤,武功造詣不如莫恨天,縱然得了這本奇書,也不會有多大的成就!」
劉日英笑道:「可是先生的成就不會低於浮雲上人,金蒲孤與家父目前都分不出時間去對付他,這個擔子只有請先生偏勞了!」
陳金城道:「事情與我本身也有重大的關係,陳某定當悉力以赴!」,劉日英長歎一聲道:「我總算把一切都交代好了,目前唯一可做的事,就是靜靜地等待…」
劉星英問道:「等待什麼呢?」
劉日英苦笑道:「等待金蒲孤與爹兩個人的結果!」
劉星英道:「最好是金蒲孤能勝利,假如他敗在爹的手裡,爹知道你那樣背叛他,你就要受苦了!」
劉日英淒然道:「你以為爹不知道嗎?」
劉星英與劉月英都為之一怔,陳金城造:「假如令尊能借白獲與竺青之手玩出這一手死遁的把戲;足見他的算計比金蒲孤更勝一籌,這一切自然是瞞不過他的!」
劉星英道:「爹既然知道你與金蒲孤合謀對付他,為什麼還把萬象別府交給你繼承呢?」
劉日英苦笑道:「我們的父親在這一點上是個超人,他對我們沒有親情,可也沒有一般常人的恩怨,我雖然背叛他,他不會恨我,反而會特別高興!」
劉星英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難道爹還贊成你跟金蒲孤站在一邊跟他作對?」
劉日英道:「可以這麼說。我是爹一手訓練出來的,假如我跟金蒲孤聯合對付他。萬一他失敗了,至少他可以認為是敗在自己的手中,心裡還好過一點,假如我們都幫著爹,而仍是無法制伏金蒲孤時,他老人家惱羞成怒之下,不顧一切地亂來時,那才是真的可怕!」
劉星英駭然道:「那我們都應該跟你站在一邊,跟爹作對了?」
劉日英正色道:「假如你們想做劉家的孝順女兒,假如你們不願意爹的罪孽更深,就應該體會他老人家的苦心!」
劉月英奇進:「體會他老人家的苦心?難道爹自己也是這個想法?」
劉日英莊容道:「不惜!爹雖然受了萬象秘笈的影響,成了一個邪人,他的本性中還存有一分良知,不願意成為千夫所指的大惡人,可是他一方面無法自拔。一方騎虎難下,所以他盡量磨折我們,迫使我們離心,為他今後失敗時,多增加一點克制自己的力量…」
劉星英眼中閃著淚光道:「是的!大姊!你到底比我們瞭解深刻。我也發現爹不是一個惡人、可是對他的一切作為又猜不透。今天聽你一說,才是真正地明白了!」
劉月英卻沉重地道:「大姊!在你的看法中,爹與金蒲孤的爭鬥中,到底誰會居勝呢?」
劉日英莊重地道:「金蒲孤只靠天才與聰明,爹卻博覽群書,吸取了千百個古人智者的經驗與精華,以一人之才而與千百人抗衡,你說誰勝誰負呢?」
劉月英一驚道:「你是說金蒲孤會敗?」。
劉日英點頭道:「是的!金蒲孤一定會敗!」
陳金城說道:「但是金蒲孤始終是佔著上風!」
劉月英道:「不見得,今天一場鬥智中,金蒲孤已經開始落下風了,所以我剛才說了一番話,就是告訴金蒲孤的,希望他能聽見,也希望他能明白!」
劉月英道:「我都不明白,你究竟告訴了他什麼?」
劉日英道:「我叫他最好從此真正地把自己當作死了,永遠別再現身與爹正面衝突!」
劉月英道:「這有什麼用呢?」
劉日英道:「爹只對他一個人感興趣,假如他能無聲無息,不再這個世界上出現,爹失去了爭勝的對象,可能也會真正地安靜下來,駱季芳起初不同意我的看法,幸好最後她也明白了厲害,在一路哭何如一家哭的大道理下屈服了,金蒲孤若是明理的人,一定會更清楚!」
陳金城卻道:「金蒲孤也許能明白你的苦心,可是未必同意你的辦法,他也不是個肯服輸的人!」
劉日英長歎道:「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事,金蒲孤雖然避過了我爹萬象秘笈的圈套,長期鬥智的結果,使他也漸漸走上好用心機的路,這樣下去,他即使不被我爹所制伏,卻也會變成一個很危險的人!」
陳金城道:「他是在俠義的本性下從事奮鬥,也許不至於變壞吧!不過要他就此雌伏是不可能的,年輕人的雄心是一匹脫韁的野馬……」
劉日英道:「他不必永遠躲藏起來,他比我爹年輕得多,只要他能忍耐,歲月會幫助他得到真正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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