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獲不理他,盤膝坐下將棋盒打開問道:「你選黑子還是選白子?」
劉素客笑問道:「這有關係嗎?」
白獲道:「毫無關係,不過你若是選黑子,就有先落子的機會,萬一把我們預先設想好的位置佔去了,我們就必須設法吃掉你這個棋子,才能取得所需要的地盤!」
劉素客道:「在三百六十一個空位中,我要佔住那個位置的機會很少吧?」
白獲道:「的確不多,但並非沒有可能!」
劉素客想想道:「我本來倒是想選白子的,但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碰碰運氣,看是否能碰上那個機會!」
白獲毫無表情,將盛黑子的棋盒送到他手邊道:「請!」
劉素客拍起一顆棋子看了一下道:「二位終日在黑白雙丸中埋首研究,似乎應該找付好一點的棋具!」
白獲道:「不必,棋中勝負不在器具之好壞!」
劉素客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白獲神色微動道:「你說什麼?」
劉素客一笑道:「這付棋子是磨貝的,若是在棋上染毒害人的話,很容易被人發現,有很多材料沾毒之後,可以毫無形跡……」
白獲臉色變了一變道:「你是無所不知的天才,我們要想害你,絕不會採用這種最笨的方法!」
劉素客笑笑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急什麼?」
竺青插嘴道:「劉素客,我們的棋子上有沒有染毒?」
劉素客搖頭道:「自然沒有!」
竺青哼了一聲道:「那你說這些廢話幹什麼?」
劉素客笑道:「我是突然想到這種不著形跡的殺人方法,忍不住就提了出來,供作二位以後參考之用!」
竺青道:「可借你提出太遲了,我們早知道這個方法,用來對付你時,就不會容你活到今天了!」
劉素客大笑道:「不遲!不遲!機會還多得很!」
說完一子落盤!竟下在頂角上,那是最無力的一個地位,朝外發展不易,而且最容易被人圍死!
棋界最俗的通語謂之金角銀邊草肚皮,意謂中央腹地,必須四子才能造成一個活眼,邊上要三子,而角上只需兩子就夠了,可是劉素客把第一子落在項角,對方只需兩個子就可以圍死他,而他要反過來攻人時,至少也要三子才夠,高手著棋,所爭就是一子之差,他這一手無異是自陷絕地……
所有旁觀的人多半是棋中高手,而且他們這一盤棋的關係重大,大家都站在四周觀戰,見劉素客落下這不可思議的一子後,誰都禁不住訝然失聲,莫名其妙!
然而令大家更奇怪的是白竺二人的反應,照道理說劉素客自落敗著,他們應該高興才對,相反的是這兩人臉色竟是一陣大變,竺青還驚呼出聲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素客微笑道:「這叫以毒攻毒!」
二人對望一眼,默不作聲,陳金城忍不住問道:「劉先生能解釋得詳細一點嗎?」
劉素客笑道:「他們兩人準備用一局臭棋來氣死我!為了避免回頭真的上當,我不如自己先往最臭的步法上走!」
陳金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是個很深沉的人,自然也知道這是場很複雜的智力之爭,絕不如表面上所能看到的那麼簡單,唯有不放過雙方任何細小的動作表情與談吐,才能看清發展的經過,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在三個人身上。
劉素客相當鎮定,落下一子後,隨即閉目養神,手指按在棋盒上,準備拍子下第二步!
白獲與竺青則相顧對視,最後竟接耳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才在正中間九九之位上布下一枚白子!
劉素客睜目一笑道:「二位怎麼不乘機迫殺,反而也下了一步臭棋!」
九九之位當於正中,也可以說是相當突出的地位,兩邊都是高手對壘,卻盡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怪棋,把旁邊觀戰的人個個弄得滿腹狐疑!
白獲長吁了一口氣道:「劉素客,你不愧是天才,居然把我們預定的位置佔去了,為了爭取先機,誘你入伏,我們不得不多費點心思!」
四周觀眾又是一怔,似乎沒想到白獲與竺青會說這句話,更沒想到他們安排下勝過劉素客的妙局,會定在一個死角上,劉素客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劉某一著居先,以後上當的可能也許更不容易了!」
白獲道:「那也難說,智者千慮,終有一失,我們也經過很久的研究了,包括被你搶先的可能在內,好在勝負要到最後才見分曉,此時言之未免過早,請下子吧!」
劉素客第二子又下在另一個頂點上,白獲這次倒是未加考慮,在九十的部位上連了一子!ˍ以後雙方的落子都很快,大家都不加考慮,劉素客的黑子塞滿四個頂點後,開始在邊上串連,這種下法全無活路之可能,白獲與竺青所持白子更怪,盡在中央串連,既不佈局,也不留眼,兩方似乎是求敗,而且故意造成對方勝利的機會!
這是一局亙古未見的怪棋,不僅看的人不懂,就是在對陣的三個人也未必能懂,因為他們只是走自己的棋,不看對方的反應,也不管對方的棋勢!到了最後,黑棋在四周連成了一個空心方塊,白棋在中央連成一個實心方塊,棋盤上也只剩下一個空格。
劉素客這時也不懂了道:「這局棋該算完了吧?」
白獲點頭道:「快完了,等你走過那一步就完了!」
劉素客皺眉道:「我一子落下去,可以將白棋全部提起來,你們不是輸定了嗎?」
白獲微笑道:
「不錯!你為什麼不試試看呢?」
劉素客實在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而且也不服氣,想看看對方到底會玩什麼花樣,仍伸手到棋盒中去抓子,卻抓了一個空!
原來雙方落子之數,絕不會超過一百八十顆,所以棋子最多也不會用到一百八十粒以上。
他在空盒中摸了半天,才知道棋子已經用完了,乃哈哈一笑道:「你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白獲道:「我們什麼主意也沒有打,就等你拿出第一百八十一顆棋子來定勝負!不過照規矩講,棋盤上的棋子未經提死,不能動用!」
劉素客冷笑一聲道:「這是哪一朝的規矩?」
白獲道:「就算是我們臨時決定的規矩好了,假如你想知道我們商定的妙著,必須要遵守這一條規矩!」
劉素客想了一下道:「用別的棋子補充行嗎?」
白獲道:「行!不過你不用費事,我們已經替你預備好了!」
劉素客搖頭道:「不必!我只用自己的東西!」
白獲道:「那樣東西就是你的,而且就在你身上!」
劉素客詫然道:「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
白獲笑道:「砍下你的六陽首級擺上去就行了!」
劉素客光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二位打算得真好,只不知劉某要如何取下腦袋!」
竺青厲聲道:「等你死後,我們自然會代勞!」
劉素客笑道:「那要等到劉某死後才行呀!」
白獲轉為厲容叫道:「難道你還不想死嗎?」
劉素客仍是從容地笑道:「劉某今天是想死的,可是二位替劉某決定了死法,而且還指定要這盤棋活活氣死劉某,然而到現在為止劉某尚無怒意,自然也沒有死意!」
白獲冷笑道:「你馬上就會氣死了!」
劉素客含笑道:「不知這馬上是多久?」
白獲冷然起身道:「很快!大概在我喝完一口茶之後!」
劉素客道:「那你就快點倒杯茶喝吧,劉某等不及要知道那結果!」
白獲走到金蒲孤的靈位前,就端起那盅供祭的香茗喝了一口,又慢慢地走了回來,劉素客瞧著納悶道:「劉某還是沒有感到有可氣的意思!」
白獲冷笑道:「你再看看棋盤……」
說著張口一噴,將滿口的茶汁都噴在棋盤上,說也奇怪,那杯上的黑子被茶水一淋,竟然全部變成了白色!
竺青跟著厲聲道:「你下了半天的棋,連黑白都沒有弄清楚,還不該活活氣死嗎?」
劉素客先是呆了一呆,然後舉起自己的手指看看,上面也沾了一層淡淡的黑色,臉色不禁一變。
可是他立刻恢復了鎮定,朗聲一笑道:「好!好!真好,劉某一生玩弄心機,卻會折在這一點鬼門道上,即使不氣死,也該慚愧而死!」
白獲冷笑道:「反正你總難逃一死!」
劉素客又是一陣厲笑,移步向崖邊走去。
白獲與竺育緊跟上去,劉素客擺擺手道:「二位不必再過來,劉某難道還活得成嗎?」
白獲厲聲道:「我非要看你斷了氣才放心!」
劉素客哼聲道:「劉某死不足借,但是這顆腦袋還不想被你們移作棋子之用,再見了,各位!」
說完將身一縱,自崖上飛墜,砰然一聲,激起一片水花後,立刻就被洶湧的波濤吞沒了!
大家都跟了過來,目睹劉素客落水之後,竟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話來,良久後,黃鶯才低聲道:「他真的死了嗎?」
白獲冷笑道:「他就是像貓一樣有九條命,只怕也難以復活了!」
黃鶯搖頭道:「我不信,這一片激流雖然厲害,但還不見得能殺死劉素客!」
白獲沉聲道:「我沒有說激流能殺死他!」
黃鶯詫然道:「難道他真是被你們氣死的?我看不像吧!他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陳金城輕輕一歎道:「黃姑娘!你真是天真,劉素客那個人何等深沉,怎麼會被氣死呢?他是中毒死的!」
黃鶯叫道:「中毒!劉素客會中毒?」
陳金城點頭道:「不錯!我知道他是中毒,但是中的什麼毒,如何中的毒,我卻沒看出來!」
白獲得意地道:「棋子上是孔雀膽!」
陳金城道:「我看來也像,不過我相信劉素客一定也看出來了吧?」
白獲點頭道:「他自然看出來了,這種有形之毒哪裡能瞞得過他,一開始他就用話點明了!」
陳金城道:「不錯!他是說過那話!」
黃鶯叫道:「他不是說棋子上沒有毒嗎?」
白獲笑道:「他是個用毒的行家,知道這點毒絕對奈何不了他,自然不會把它當回事!」
黃鶯忙問道:「那他是如何中毒的呢?」
白獲冷笑道:「有形之毒奈何不了他,無影之毒也奈何不了他,可是兩種毒加在一起,就夠他受的了!」
陳金城點頭道:「高明!高明!但不知二位用什麼方法將無影之毒加在他身上的呢?」
白獲用手一指道:「棋盒底上!」
黃鶯捧起棋盒要仔細地看,劉日英忙搶了過來道:「沾不得,你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白獲微笑道:「劉小姐放心好了,盒底的無影之毒含量極微,早已被令尊大人用完了!」
竺青也笑道:「我們兩人用盡心機,才想出這個方法,而且絞盡腦汁設下這個棋局,才誘使他摸一摸盒底!」
陳金城恍然道:「原來二位的棋局根本就是騙人的?」
竺青道:「自然是騙人的……不過要騙倒劉素客,的確是不容易,幸好終於沒有失敗……」
陳金城鼓掌道:「妙!不是這種妙棋無法用完一百八十粒棋子,不留下一個空格,無法叫他摸一下空棋盒的盒底,不摸盒底,無影之毒無法傳到劉素客的手上…」
劉日英低聲道:「妙在白先生最後一口噴茶!」
白獲欽佩地點頭道:「劉小姐果然高明!」
陳金城怔問道:「那口茶有講究嗎?」
劉日英道:「大有講究,孔雀膽與無影之毒並非全無可解,假如發現中毒後,立刻喝一口冷茶,可以將毒性壓製片刻,可是此地唯一的一杯冷茶已經被白先生占完了!」
黃鶯道:「他可以到別處去找呀!」
白猶冷笑道:「只怕他沒有辦法能走那麼遠,我計算過了,此地在兩百步之內,沒有地方可以供應他一杯涼茶,而中毒之後,最多只有百步的移動能力!」
陳金城道:「閣下若是不搶那杯冷茶,劉素客也未必散想得到用它!」
白獲道:「不然!他心細如髮,輕微的一點感應也無法瞞過他,若是等他自行發覺中毒,也許他有足夠的辦法去搶到那杯冷茶……」
劉日英道:「只怕家君早已發覺中毒了!」
白獲道:「不可能吧!假如他早已發覺中毒,為什麼不立即設法解毒呢?」
劉日英道:「家父的個性很強,他在二位的手中中了毒,已經是很丟人的事,只是他不聲張出來,暗中已在設法覓取解毒之策,白先生一口冷茶,等於公開宣佈了他的失敗,這才促成他的死意!」
白獲呆了一呆道:「你是他的女兒,瞭解他也許深一點,無論如何,我們總算殺死他了!」
大家探頭望著奔騰的激流,似乎在回溯這一代巨魔的生平而感慨,只有黃鶯低聲道:
「我始終不相信他就這麼死了!正如我不相信金大哥會死一樣!」
駱秀芳溫言譴責道:「黃鶯,別說傻話了,當然我們誰都希望金大哥沒有死,可是出事的時候,你在旁邊目睹身經,那還會有假嗎?」
黃鶯道:「那股激流並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我帶著劉姊姊,還是能從容游到岸上……」
駱秀芳道:「你的水性是從小鍛練的,金大哥則在乾旱的沙漠上長大,從來也沒有沾過水!」
黃鶯仍不信地道:「金大哥跟我一起被困在崇明島的水底下,那比這激流厲害多了,他還是逃了出來!」
駱李芳一歎道:「那一次金大哥是靠著他的聰明與機智出來的,並不是仗著水性!」
黃鶯道:「這一次他難道就不能了嗎?」
駱季芳有點生氣了道:「靠機智必須要有機會與運氣,金蒲孤以前也許是運氣太好了,所以才一次次逃過了災難,可是一個人的運氣不會永遠是好的,而且你說他假如沒有死的話,現在又在哪裡?為了他的死,使得很多人都傷透了心,他若是躲在一邊看熱鬧的話,那就太混帳了!」
黃鶯沒有話說了,怔了半天才道:「劉姊姊,你不是會卜卦算命嗎?你算算金大哥到底死了沒有?」
劉日英輕輕一歎道:「卜像是一種心靈的感應,自從那次墜水分別後,我沒有想到他還會活,這種心靈的聯繫也斷了根,現在已經無法用卜卦去佔他的生死了!」
黃鶯哽咽道:「那他是真的死了?」
劉日英輕輕地道:「我不能肯定地回答你,因為是我自己的心靈跟他失去了聯繫,與他的生死無關!」
黃鶯睜大了眼睛道:「這是怎麼說呢?」
劉日英道:「卜占是心與心之間的一種感應,必須在絕對的信心下,才能互生聯繫,古詩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就是這個意思,在卜占的術語說,就是心誠則靈,現在我的信心已經動搖了,所以我的占卜無法再自他那兒得到感應,你明白了嗎?」
黃鶯搖頭道:「我不明白,不過你不能恢復信心嗎?」
劉日英一歎道:「我若是能像你一樣天真,就永遠不會失去信心,只是我知道得太多,太世故,只怕再也無法建立信心了!」
駱季芳道:「黃鶯,金大哥的死與劉素客的死,你都在旁目擊的,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黃鶯道:「我始終懷疑,像金大哥那樣好的人,應該不會死得這麼早,這麼慘,劉素客這麼壞的人,也不應該死得這麼方便,容易,好人應該有天祐,壞人應該有報應,金大哥一生行俠,天不該在其壽,劉素客作惡多端,如此一死,並不足謝其罪!」
駱季芳苦笑一歎道:「恐怕你要親眼見到這兩個人的屍體,才能相信他們是真的死了!」
黃鶯搖頭道:「不!我還是不會相信,金大哥在萬象別府的地穴中,我眼看著他斷了氣,結果他又活了過來,我們在那兒也射殺了劉素客,結果卻是蕭老爺子!」
陳金城忽然問道:「你要怎麼才能相信他們死了呢?」
黃鶯道:「除非他們在我眼前化成了灰!」
被她這一說後,大家都為之一怔,黃鶯的說法與想法都傻得不能再傻,然而卻使大家想到了一個疑點!
金蒲孤喪身激流是出於意外,劉素客卻也走了同樣的路,難道他真的怕白獲與竺青割下他的腦袋嗎?
他口口聲聲對眾宣佈無意於人世,可是真到有人想殺他時,他又展開機智規避了過去。
耿不取沒有殺成他,反而送了自己的老命,元妙道長一場鬥劍,鬧了個一敗塗地,與見性大師頹然抽身而退!
白獲與竺青費盡心思,弄了兩種毒下在他身上,是否能真正地殺死他呢?這頗成問題了!
劉素客若是為保留全屍而投水,這似乎太做作,他即使不投水,放著莫恨天在場,至少也不會讓別人割他的腦袋。
因為莫恨天對他多少還留著一分情誼,雖然為了金蒲孤之死不會太原諒他,若是他真死了,一定會將他的遺體妥為安葬的,劉素客既屬萬能,凡事預知,這一點定然會想到的,他為什麼又投水呢?
除非是真如黃鶯所說的,他木能把屍體留下在人前化成灰,萬一有人要提議火葬時,這是很可能的!因為他還沒到要死的時候!
假如他不想死,連莫恨天那麼高的武功都殺不死他,他幹麼還要來一手假死的把戲呢?
問題往下推,答案就明朗了,劉素客最頭痛的一個人是金蒲孤,最不相信金蒲孤身死的是劉素客!
假如劉素客認為金蒲孤還沒有死,這可能就大了。
陳金城微微一笑道:「劉素客唯一想鬥的人是金蒲孤,所以他也追隨到水中,繼續去找金蒲孤鬥智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說中了每一個人的心事,陳金城繼續笑道:
「世上唯一能與劉素客對敵的也只有金蒲孤,剛好他們走的是同一條路,生也好!死也好!讓他們兩個人去斗吧,我們反正幫不上忙,也管不了他們的事!」
劉日英怔了一怔才道:「他們好像都不願再活下去了,所以借一死以解脫,我們還是做自己的事吧!」
莫恨天忙問道:「我們還有什麼事可做?」
陳金城道:「浮雲上人還活著……」
莫恨天道:「他報復的對象是你與駱仲和…」
陳金城微笑道:「季芳也是他對像之一,為了金蒲孤的緣故,莫先生似乎也不能置身事外!」
莫恨天想想道:「季芳妹與我也有結義之情,我自然要管,可是我不想借重劉素客的那本秘笈!」
劉日英道:「莫大哥!我相信您的武功了得,可是您從我父親身上就可以看出武功並不足憑,爹請您用武功試著殺死他,就是為了證明這一點!」
莫恨天道:「我可不敢拜讀令尊的大作!」
劉日英道:「請您相信我,萬象秘笈由我先過目後再轉告您,我絕不會害您的,家父任何安排我都不敢替他說好話,惟獨這件事,我相信他的動機是絕對正確的!」
莫恨天道:「浮雲上人當真這麼難對付嗎?」
劉日英點頭道:「假如他已經看過家父的萬象秘笈,此人的確相當可怕,否則以您的身法與武功,怎會找不到他的蹤跡,所以您一定要接受這件事!」
莫恨天沉思片刻才道:「看來我是沒有選擇餘地了!」
袁靖姑道:「我也想跟劉小姐多請教一些其他的學問,我們就在這兒多停留一段時間吧!」
駱季芳道:「劉家妹子,你在這兒主持萬象別府,我回到餘杭的故宅,重建養心園,假如沒有其他的變故,我就會終老斯地,不再涉足人世了,大家都回到從前的生活,只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劉日英低聲道:「可能嗎?」
駱秀芳淒然苦笑道:「我的年紀比你們大,看得也比你們透,也許可以做得到心如止水了!」
黃鶯急了道:「你們都有去處了,我呢?」
駱秀芳一歎道:「最好你是回崇明島去!」
駱仙童跟著道:「我可以幫你把水晶宮重修起來!」
黃鶯怒白了他一眼道:「滾你的,我才不回那個鬼地方法呢!我也不要你陪!」
駱仙童臉色一白,駱秀芳忙道:「仙童!你跟我回去,把你父親的家園重新建立起來,男子漢先求立本,才能談到其他,否則永遠不會有人看得起你!」
說著又對駱伯芳做了個眼色道:「大姊!二哥是不會再回去了,仙童年紀太輕,恐怕還要你去費神照顧一下!」
駱伯芳點點頭道:「當然了。你已經算是金家的人了,駱家的事應該由我來負責!」
陳金城笑笑道:「我恐怕沒有你們那麼輕鬆,好容易把孟石生的問題解決了,卻又惹上浮雲上人那個禍胎,我還得多提防著他一點!」
劉日英道:「陳先生,如果你不嫌棄,我倒是希望你也稍留時日,將家父的萬象秘笈共同研究一下!」
陳金城眼睛一亮道:「那不是太冒昧了嗎?」
劉日英苦笑道:「萬象秘笈並非不傳之秘,我倒是希望能多幾個人來研究它,這是家父一生學問的精華,家父沒有好好利用它來作些有益於人群的善事,我不能再撤帚自珍,應該把它公開出來!」
陳金城拱拱手道:「小姐心胸光明,非常人所能及,恭敬不如從命,陳某願承教門下!」
劉日英淡淡地道:「陳先生言重了,浮雲上人現在似乎成了大家的心腹之患,凡與他敵對的人,我覺得都應該加強一下實力,以免受其荼毒,小妹妹你怎麼樣?」
黃鶯搖頭道:「我不!他究竟是我的師父,我不想站在跟他敵對的立場,更不想學那個撈什子玩意兒,而且我一直想好好地暢遊天下一番……」
劉日英道:「你一個人行嗎?」
黃鶯道:「有什麼不行?我不是從前的黃鶯了!」
駱季芳道:「讓她一個人闖闖世面也好,而且現在她跟各大門派的人都有了認識,到哪兒都會有人照料的!」
每個人的行程似乎都決定了,劉日英忽然向呆立在一旁的袁餘生道:「袁先生,你有什麼打算?」
袁餘生惆悵地一歎道:「我能有什麼打算呢?」
袁靖姑這對才著急地道:「哥哥!聽說劉素客曾經強迫你服下了一種毒藥的丸子,必須每天服用解藥!」
袁餘生瞪了她一眼道:「不錯!你現在才想起來!」
袁靖姑大急道:「他死了你怎麼辦?」
袁餘生冷冷地道:「我能怎麼辦?只有認命算了!」
袁靖姑叫道:「你該趁他沒有死之前叫他把你的毒解了,你怎麼對自己的事毫不關心呢?」
袁餘生冷笑道:「我的事一向用不著自己關心,都有你代勞的,現在你有了更值得關心的人……」
袁靖姑的臉一紅,又氣又急,大聲叫道:「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子說話,我幾時不關心你了?」
袁餘生哼了一聲道:「我被劉素客下毒的事你又不是今天才曉得,可是你從來都沒有問過,剛才要不是劉小姐提起,你根本就不會想到……」
袁靖姑被他說得低下了頭。劉日英卻淡淡地一笑道:
「袁先生,你的事應該不再由令妹來操心了,那應該是我的事了!」
袁餘生一怔道:「你……」
劉日英點點頭道:「不錯!你是為了救我,才接受家父的脅迫而服下毒藥,為了報答你的思情……」
袁餘生連忙搖手道:「不必!我服毒是出於自願,當我看到你受著孟石生的凌辱時,即使令尊叫我眼下永遠無法可解的毒藥,我也會毫不考慮地接受!」
劉日英感激地瞥了他一眼道:「謝謝你,袁先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將先生的生死當作我的責任!」
袁餘生忽地一笑道:「你有辦法解除令尊的毒嗎?」
劉日英沉思片刻才道:「目前沒有,可是我要你活下去,無論如何,我也會想出辦法使你活下去!」
袁餘生道:「什麼辦法呢?我生命的期限只有今天了!」
劉日英望望天色道:「對間還很長呢!」
袁餘生搖頭道:「沒有用的,令尊大人說過,他的斷魂丸除了他自己外,別人再也解不了!」
劉日英道:「那我就盡己所能,使你這一天過得很愉快,讓你有一個愉快的死亡!」
袁餘生淒然一歎道:「在我的生命中已沒有愉快了!」
劉日英對他嫣然一笑說道:「有的!把你今天的時間全部交給我,我一定能使你感到從所未有的愉快!」
袁餘生默然片刻才輕聲一歎道:「聽你這句話,我已經感到了此生莫大的愉快與滿足,此刻就是我死了,我也是世上最快樂的人!在我說來,我的要求只有這麼多,你不必再作其他的安排了!」
說完又朝劉日英凝視片刻,毅然轉身走去,袁靖站連忙攔住他道:「哥哥!你上哪去?」
袁餘生冷漠地將她推開道:「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生命的結束,永遠也不再來麻煩你了!」
莫恨天也急急地上前道:「何必呢!事情還沒有到絕望的關頭…」
袁餘生怒叫道:「滾開,少管我的事!」
莫恨天自然不肯放他走,倒是劉日英上前拉住莫恨天道:「莫大哥!你讓袁先生走吧!」
莫恨天一怔,袁餘生也站住了腳步,劉日英又低沉地道:「袁先生!假如你願意留下,我會……」
袁餘生搖頭道:「我不留下!」
劉日英輕歎一聲道:「也好!希望你的選擇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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